今日是婚后的第一天。卿儿还在熟睡，她睡觉的样子很恬静，仿若一只猫儿一般。她这般嗜睡，让我想到，我以萧瑾瑜身份看到她的模样。
我以萧瑾瑜的身份苏醒时，既要熟悉这个新的身份和身体，还要参加八方书院的年底弟子选拔。
听闻只要挺进前十五名，就有机会见到各位堂主。
我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在试练堂中看到了她。那会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见过面了。
她瘦了很多。我很内疚，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她一出现，就被她的几个师兄打趣，不过她好似不在乎，只是看着我们道：“有谁想跟着我吗？”
我那时不懂跟着的意思。便没有做声。不过听着她的几个师兄对他的冷嘲热讽，我忍不住怒意，就主动抬了一步：“我跟你。”
我话音刚落，就听到身侧的弟子对我耳语道：“你疯了，跟着她是最没出息的。”
“是啊，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么能在女子手下做事？”
我没理会他们。固执站着。花莫问性子急，直接起身来到我的面前，劝我在想想。
想什么？那是我的女人？我不跟着她，难道跟着你这个涂红摸绿、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
卿儿似乎很开心，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今世所覩，怀瑾瑜而握兰桂者，悉耻为之。名字可出处于此？”
瑾瑜，泛指美德贤才或指美玉。
我想，我算不上美德贤才。
“高下在心，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瑾瑜匿瑕。”
卿儿笑了，又上下打量我一番。对我使了一个眼色后，就反身回了座位。
我有些不明白这个眼色的意思，试探的抬了步子跟着她。见没有人阻拦我。我才放心大胆的站着了她的身后。时不时的瞄着她，却见她在偷着打瞌睡。样子很恬静。和现在一样。
“喂喂喂！沐卿歌！”我随着卿儿回到她的庭院，却被花莫问拦住了我们两人的去路。
“干嘛？花蝴蝶？”
“听闻，你的夫君偷吃，被你抓到了？”
我看的仔细，卿儿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我很恼火，紧握的拳头刚要出手，却见卿儿和他们打趣起来。
原来，他们是在她的开玩笑。
可我知道，她是很难过的。而罪魁祸首是我，是我让她成了他们师兄几人的笑柄。
我很是自责，原本想要和她相认的心思，全部收敛起来。她应该是恨着我的。我要在等等，顺便……看看她和何路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如果他们真的两情相悦，我就退出。
可我到了她的堂口后，她就整日的昏睡。我有些担心她，本想让心凝他们去找郎中为她瞧瞧身子，可心凝面如难色。
“少主那是药吃多了。”
“什么药？”
“你个大男人问那么仔细作何？快忙你自己的去吧。”
心凝不再理会我，我也只能远远看着她。
不过几日后，她就开始没日没夜的泛呕。我又拉住了心凝询问，方才知道她是有了身子。
“少主知道有了身孕后，满心欢喜的去寻少主夫婿。可谁知那个天杀的，偷吃被少主抓了现形！你说说，你们男人是不是天生就耐不住寂寞啊！我们少主……”
心凝的话不停，可我听到此后，就开始恍惚。
我这才知道，我错的多么离谱。
我们认识了十年，可我第一次陪着卿儿守岁，却是用萧瑾瑜的身份。
新年那日，卿儿小产，我守在她的门口，听着八方书院内的热闹的喧嚣，看着她静坐在桌案前，默写了一夜的往生咒。
我时不时的给她研磨，我想劝她。
“身子本就不好，能不能早点睡。”
她头也不抬：“没事，早点死了好，省得我的女儿黄泉路上被人欺负！”
我一时语塞，感觉喉咙都被堵住了。
“能不能别说傻话？不是还有两个……少爷吗？”
“嗯，要不是因为他们，我今日就随女儿去了。还用的着写这劳什子的往生咒吗？”
我想了一会儿，试探的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笔。她微微抬眸看了我一眼。
“我给你倒杯热茶喝吧。你的手都是凉的。万一感冒了，染给少爷怎么办？”
她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于是松了手。我将笔放下后，急忙给她倒了杯热茶。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不过就是被人甩了，整日里却要死要活的？”
“不会，只觉得你的夫婿很混蛋。让你这么难过。”
她笑了笑，双手握着杯子取暖。
“我靠着自己的本事，在鱼龙混杂的京城，做了这自古以来的第一个女官。可很多女子看不上我，她们觉得有违纲常。甚至还有更多的人认为我是靠着狐媚的功夫上位。可只有很少一部分女子敬佩我，她们觉得我是女子的楷模。你知道这少数的女子是什么人吗？”
我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事。但还是老实回道：“不知道。”
卿儿笑道：“这些女子，有的是商户女子，有的是庶民女子，而更多的，则是香楼的妓子。她们都是身份低贱的人。所以说，越是一无所有的人，对生活越是憧憬。而往往那些什么都拥有的人，反而用浅薄的眼角去看待自己或者他人的人生。譬如我！”
我马上就懂了卿儿的话，可还是开口问道：“你什么？”
卿儿似乎真的想找个人说说话，果然，我一反问，她就又开始喋喋不休。
“我曾经一无所有，一门心思要在京城站稳脚跟。可真的混出了一点成绩后，我反而没有以往那么快乐。每日要和一群男人中间迂回，玩心思，很多做法与我想的都背道而驰。我那时就只想着，希望有人娶了我。带我离开那块是非地。一辈子做个小女人，没事的时候晒晒太阳，绣绣花。”
我试探道：“然后……你找了你的夫婿吗？”
卿儿摇摇头。
“我十五岁那年遇到四个男子。我千挑万选，从他们四个人中，选了一个最差的！”
卿儿说完，抬头看着我笑出了眼泪。
“我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不是他混蛋，是我眼太瞎！自己选的，怪的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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