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一，还不肯说？”
李正的双脚出现在我面前，我缓慢的抬起头来，视线顺着他的裤脚一路向上到看清他的脸。
“呵呵，李队长，你想听什么？”
经过不知多久的折磨，身子除了疼痛，还很虚脱，自打被立正抓来以后，滴水未进。
重新耷拉下脑袋，半睁着眼瞧着他干净的鞋。
“是想知道余富县到了冬天哪里容易受灾，还是想知道周围哪个村子过的最苦？你要是问这个，我一定老老实实，一字不差的全部交代。”
“少跟我扯这些猫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拿糊弄小孩子的招呼对付我，没有用！”
李正声音里含着鄙夷，就好像我刚才说了一番多不见得人的话似的。
扯动了一下嘴角，我轻轻的笑了一声：“李队长，你让一个土匪瞧不起，心里不觉得臊得慌么，要是整个余富县的百姓都恨我，你来剿匪，他们定会大力支持，但实际上的什么情况，你心里明白，我自己说自己是益匪，你不信也就算了，为什么百姓的话你也不听，李队长，以你的手段，拿出一天的时间去询问，就能知道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是，你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
神色倦怠，口干的也厉害，舌头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我继续说：“因为你怕，你怕我们这帮子称之为匪的人真做了好事，甚至做的比你这些当官的还要好，你怕我们的行为颠覆你的认知，怕上边领导给你的命令是错的，李正，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一个缩在自己壳里的龟孙子，人情是什么，你恐怕一点都不懂。”
话音落，李正猛地伸出手，他狠狠的掐住我的脸颊，嘴巴因为他的用力形成了不自然的‘O’形。
“你们不过是用一些个邪门歪道蛊惑了百姓，想拿这招来糊弄我，没门！”
瞧着李正现在一张满是怒气的脸，我真想往上吐一口吐沫，只是现在，我连吐他的力气都没有。
口腔的内壁因为外力的挤压，跟牙齿摩擦起了血腥味。
“一群乌合之众，早晚都要枪毙！”
大力的将我的脑袋甩倒一边，李正转身在椅子上坐下身来，好半天的都没动静。
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我也懒得搭理他。
“林舒一，让你开口的方式有很多，你是个女人，我不想下太重的手，但是，你别逼我。”
听了这话，我险些忍不住笑出声，瞧他说的，真是个‘君子’。
“是吗？说起来我寨子里有个弟兄也是收拾人的一把好手，手段奇多，他审的人，没有一个一天之内不开口的，李队长，相对比起来，你还真不如他。”
我口中的这个人，就是三哥，也不知道三哥他们见到我没回去，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一定是乱了吧？
不过，还好有何余风带着他们，换了他人，我还会多几分担忧，既然是何余风的话，那一定没问题。
“敬酒不吃吃罚酒，林舒一，这可是你自找的！”
丢下这么一句狠话，李正起身快步往外走，我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缓慢的闭上了眼。
身上的骨头和肉，都不知道什么样了，我在这里被关了多久也不清楚，意识渐渐涣散，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死了也好，省着拖累别人，只是有一点比较遗憾，真想知道何余风要是有机会猎到狐狸，会给我做一顶什么样的狐皮帽子，那一定很暖和。
“林舒一，林舒一。”
黑暗中，有人在我耳边小声的叫着我的名字，费力的睁开眼，先是见到了一碗清水。
“喝点水。”
碗边凑到我的嘴边，立马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喝了水，感觉好多了，意识也渐渐聚拢。
眼珠转过去看，是程县长。
“多谢。”
道了声谢，我随后又问：“程县长，我被抓来几天了？”
“两天。”
“才两天么，我感觉好像过了两年了，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天？”
“外面天刚有点擦黑，林舒一，李队长看管的严，没办法给你往外送信，只能偷着给你送些水来了。”
费力的笑笑，我转过脸去看着程县长：“已经足够了，程县长，你一定要护好自己，我没事，好着呢。”
紧皱眉头，程县长一脸心疼的又喂了我喝了些水。
“哎，我小闺女比你也小不了几岁，现在在外读书，你说当年七爷要是把你送出去读书，是不是就不用遭这么罪了，啊。”
“读书有很么用？程县长，范立成书读的多，他能说服李正么？我要是去读书了，回来做什么，拿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是能让赵老赖关了赌馆，还是能让张清放弃贩卖鸦片，程县长，人各有命，可能我这辈子注定就要这么活。”
又叹了口气，程县长不能多留，喂着我喝完水以后，就走了。
按照程县长刚才的说法，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天黑了，他们又要轮流的抽我的鞭子。
哒哒哒，有节奏的脚步声响起，听动静就知道是李正。
李正端来了一盆水，水里泡着鞭子。
我瞧着，不屑的笑：“小孩子的把戏。”
水是盐水，这招数，三哥都不稀罕用了。
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在身上，疼痛蔓延开来，恨不得直接咬碎了牙齿，我浑身不受控制的哆嗦着，嗓子眼因为隐忍涌上一股腥甜。
一顿鞭子抽下来，生不如死。
“林舒一，想好怎么说了么？”
将鞭子丢回盐水里，李正撸起袖子，过来掐住我的脸。
“呸！”
吐了一口血水在他脸上，我回：“想好了，李正，告诉你，你现在能从我这儿得到的，只有两样。”
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强忍着怒气，李正问我：“哪两样？”
“第一，弄死我，你能得到我的尸体，第二，从现在开始，我一个字都不会再跟你说。”
话音落，我闭上嘴，留给李正的，只有一个得意的笑。
我的态度成功的激怒了李正，他点着头，咬牙切齿的说：“好，好。”
两个‘好’字之后，所带给我的，又是非人的折磨。
地上干了的血迹又覆盖上一层新的，浑浑噩噩的忍受着挨打，总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死掉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种环境下，是昏过去了还是如何，外面的吵闹声，让我逐渐的恢复了精神。
“小舒？你给我放开她，李正，我现在就要你放开她！”
范立成？应该是我听错了吧，他都不知道程县长家里有地下室，怎么会来呢？
“范立成，你知道通匪是什么罪名么，你爹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通匪的？”
“我不听你说的那些，李正，你给我立马放了她，不是想要关于土匪寨子的消息，我告诉你，你现在了放了她，立刻，马上！”
这要是梦境的话，那也太过于真实了，范立成的口气，我怎么听着都不像是做梦。
缓慢的抬起头，恍惚的视线里，三道身影晃来晃去，是谁啊？
“小舒，小舒？能听见我说话么，是我，小舒！”
眯了眯眼，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范立成，是你吗？为什么，你会在这儿？”眼前的人，还是看不清。
“是我，小舒，是我。”声音，当真是范立成。
“李正，放人，我马上就告诉你怎么能绕道山寨里面。”
在说什么啊？范立成，你在说什么？
猛地一晃脑袋，总算是看清了。
范立成穿着平时的长衫，脖子上围着一条毛巾，现在正用手指着我，嘴上跟李正说着交换条件。
“我跟她从小长到大，山寨我去过几次，知道有一条小路能不声不响的绕过去，李正，放人。”
小路？那不就是东边的那条么，那是那条路被李正知道了，那还得了。
“范立成！”
卯足了力气，我沙哑着嗓音对他喊：“不许说，你不许说！”
看到我的反应，李正摸着嘴角，笑了。
“范立成，想我放了她可以，公平一点，你先把路的位置告诉我，我马上就放了她。”
“范立成！”使劲的挣扎了，手腕处绑着绳子都要勒进了我的骨头里。
“你不能说，你要是敢说，我恨你一辈子！”
神色的焦急的瞅着我，范立成想要到我身边，但是李正不让，他扯着范立成的手臂，眼睛里都是算计的精光。
“范立成，你要是碰了她，那就是通匪，不过你拿条件换她可以，但是你要保证，她出了我这个门，不许再干土匪的勾当，不然，我照样抓她！”
“放你娘的屁！范立成，你别听他的，李正阴险，就算是你告诉他了，他也不会放了我，范立成，要是用我弟兄命换我苟活，我绝对不会同意，你敢说，我就死给你看！”
范立成左右为难，一边是李正的蛊惑，一边是我的以死相逼。
“她死不了，回头你把她带到家里，好生的看管着，等她情绪过了，就好了，实在不行，就用绳子绑上，虽然方法粗暴了点，但总是再救她的命。”
手拍在范立成的肩膀上，李正的嘴唇凑过去，一脸的不安好心：“范立成，这是一个机会，你得到她的机会，要是不把握住，可能，她就属于别人了。”
一双眼睛使劲的瞅着我，我从范立成的眼睛里，分明的看出了占有欲，还有那种为之前的不甘心想要讨回来的冲动，从犹豫到坚定，我瞧的清楚，就连他的呼吸，都跟着变得有些急促了。
瞳仁放大，我使劲儿的摇头：“范立成，不行，绝对不行，那是多少人的性命，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吞咽了一下口水，范立成渐渐的稳住自己的气息，一扭头，告诉李正：“通往山寨，东边有一条小路，位置十分隐蔽，说不清楚，需要我亲自带你们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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