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差点也想走了，念着当家的平日里对咱们都不错，总不想做了昧良心的事儿，幸好没走，不然这条命，就不明不白的交代了。”
“是啊，你看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当家的，不仅没责怪那些要走的人，还给了盘缠，真是够意思了，再说那个李正，呵，没人性，就是一王八犊子！”
“谁说不是，现在咱们寨子里头，大伙都铁了心的要护着寨子，那李正要是敢来，绝对没命回去！”
原本就是一个小举动，我本以为干爹放人走，就是讲究个义气，也是为了以后别让那些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听了议论声，我才想明白，干爹办这事儿可不是心软的一时兴起，他的目的十分明确，消除疑虑，让大伙更加团结。
李正昨天来喊话，扰乱了大伙的心思，他算计到了我们这边必然会有人出逃，那么干爹，早就看穿他会搞这么样的手段，干脆就将计就计，反利用了李正。
身子往后靠了靠，嘴唇贴近何余风的耳边，小声的说：“看来我之前是多虑了，干爹才不心软，老头真坏！”
轻轻一笑，何余风俯过身来，柔声回我：“你也不怕七爷听见。”
正要说老头不可能听见，身后干爹的声音就响起来。
“区区咕咕的，说什么呢？”
这赶的也太巧了，我与何余风正说到干爹呢，他就来了。
两个人慌忙起身，我扯着嘴角看着干爹，干笑了两声：“没啥。”
一旁的何余风瞧我，嘴角笑意正浓。
“你笑啥！”
捅咕了一下何余风，我揪着衣角做贼心虚的说：“我有点饿了，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啥吃的。”
说完话，逃一样的跑向厨房，至于后来何余风怎么应付的干爹，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他贼着呢。
距离李正放出要剿匪的话，已经过了5天了，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外面的拉线的弟兄回来也说一切都正常，没见啥反常的动静，要说不一样，也就是百姓们经常议论，这个李正什么时候会动手。
有的百姓认为李正不会动手了，因为我们是益匪，李正不可能剿益匪，还有的人认为，李正就算是剿匪了，也打不过，毕竟七爷这层身份，在一些老一辈的人眼中，还是很威严的。
剩下的一部分，就是彻头彻尾的认为我们完了，肯定是要被李正给收拾干净的主儿。
不知道李正在琢磨什么，我们本就是守着的一方，他不出兵，我们也不会轻举妄动。
就在大伙以为李正不会轻易出兵的时候，他半夜带着人，摸上来了。
在外巡逻的弟兄见了人，立马来通报，寨子里哗啦一下传开了，大伙立马到各自安排好的岗位守着，李正对地形不熟悉，而且他在低处，我们在高处，怎么都不讨好。
他带来的人不多，猜着原本应该是想搞个突袭的，但碍于对地理环境不理解，被我们的人给发现了。
双方你来我往，一直打到了天蒙蒙亮，李正最终以失败告终，撤了回去。
李正带着人灰溜溜的逃走，我们在寨子里高声庆祝。
听三哥说，李正手下的人，好像有一个伤的很严重，感觉上是救不回来了，然而我们这边，可以说是毫发无损。
这消息足以让寨子的弟兄们信心大增，原本那些还有些惧怕李正的人，有了这次胜利，心里也都踏实了。
不过很快，猴子传来一条消息。
李正偷袭失败，手下一个兵阵亡，他对百姓们说，是土匪杀了他的兵，硬是把我们说的十恶不赦，说我们恶劣如禽兽，要求百姓们帮着李正剿匪。
我听后，啪的一拍桌子：“他这不是恶人先告状么！明明他自个带人摸上来，技不如人没保住自己的兵，怎么就往我们头上怪，咋，他来杀我们，我们还要笑脸相迎？什么毛病！”
“当家的，李正不是个东西咱们早就知道了，他大张旗鼓的在戏台子上讲了好几个小时，给有些个百姓说的热血沸腾，搞得好像咱们真的多十恶不赦一样，我看，现在好多百姓都已经起了想要帮着剿匪的心思。”
最不想的就是百姓掺和，一码归一码，万一哪天百姓摸上我的寨子来了，我怎么办？
杀了他们，那就真是土匪了，不杀的话，那岂不是擎等着被李正弄死么？
比起恶劣，李正不知道要高我们多少倍。
百姓本身就对我们益匪了解的并不透彻，李正又身居高位，他说什么，那些个本就是墙头草的百姓就信什么，没个自己的主意。
拿过我拍桌子的手，何余风一边轻揉着，一边对猴子说：“告诉弟兄们都精神着点，要是真看到百姓来，别伤人，撵走就成，李正这次吃了亏，绝对不会轻易罢休，下次不一定还会选什么招数来对付。”
“好，我这就去。”
猴子出去以后，我长出一口气。
“你还真沉得住气，这个李正实在是太过分了！名字里有个正字，其实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小人！”
“生气有什么用，现在情势紧张，双方地位不同，立场不同，我们是土匪，这层身份就容易被他利用，早就该知道的事。”
何余风说的虽然很有道理，但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猴子出去没多久，又回来了。
“大当家的，还有一件事儿忘了说了。”
“啥事？”
先是看了一眼何余风，随后猴子才缓慢的跟我们讲：“自打上次李正说要剿匪开始，范立成就一直在反对李正，这次李正说咱们杀了兵，要求百姓大力剿匪的时候，范立成在下面直接就不乐意了。他说百姓们都是受了咱们的照顾，李正的行为，是在唆使百姓恩将仇报，结果，他被李正给抓走了。”
“你说什么？”
唰的一下站起身，我上前一把揪住猴子的衣领：“你说李正把范立成抓走了？抓哪去了，后山？”
“没、没到后山，他把范立成带回了县长家里，他就住那儿，我回来的时候，他还没出来。”
既然这样，那就证明范立成还活着。
“不成，我得去救他。”
迈步再往走，身后传来何余风的质问：“就算你把他从李正手里救回来，以后你要范立成以什么身份活着？通匪？还是完整的就是土匪？”
脚下好似灌了铅，我愣在原地，眼睛看着地面，沉默了。
对啊，我把范立成带回寨子，之后呢，他要怎么办？
“李正没理由杀范立成，他不过发表了自己意见，你是益匪的事情，百姓知道的也不少，要是李正真的动手，那对他百害无一利，范立成是个读书人，他爹开着药铺，在县里有着一定的名望，李政要是杀了他，别说是你了，光是百姓都不会放过他，放心，范立成不会有事，李正还没蠢到敢在这个节骨上杀害无辜百姓。”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平复好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吩咐猴子：“小心的盯着吧，要是有范立成的消息，立马告诉我。”
“哎！我这就去！”
“还有，”叫出正要转身走的猴子，我接着说：“如果能跟他说上话，告诉他，我的事儿不用他管，他帮我说话，我嫌他恶心。”
眼神复杂的瞅了我几眼，猴子点点头，出去了。
“不是说放下了么。”
起身，何余风的手从我腰间穿过，他从后面轻轻的抱住我，沙哑的嗓音有些受伤：“为什么还这么激动？”
低下头，我看着腰间何余风的大手，轻轻的扯动了一下嘴角：“何余风，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姻缘断了，可他曾经对我好的那些情谊哪能说忘就忘，再说了，他这次也是为了我们说话才被李正带走了，让我在一旁干看着，做不到。”
关于对范立成的感情，细细的琢磨起来，也不算复杂，认识这么久，感情早就超出常人，要说我还喜欢他，那是一点都没有了，可能更多的，是念旧，像是对待自己的一位老朋友。
手臂收紧一些，何余风的下巴放在的肩膀位置，嗓音低缓：“要是我被李正带走了，你要怎么做？”
“你？”
转过身，我抬眼瞧他。
“嗯，”点着头，他说：“要是有一天猴子跟你说，我被李正抓了，你会像今天这样冲动么？”
低头一笑，把他当手从腰间拿下来：“你都说是冲动了，那我肯定不会。”
眉头猛的皱紧，何余风黑色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说不出情绪的雾气，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你这么精，李正肯定抓不住你，就算是有一天猴子真跟我说你被抓了，估摸着也是你故意的，保不准带着啥阴谋去算计李正了。”
握住何余风两根手指，我接着说：“何余风，你跟范立成不一样，他是个文人，你让他作诗，或许他能信手拈来，但论起这些谋略，他不如你，就好比，我让你现在背首诗歌听听，你能背？”
“想听什么，说不定我会。”
翘起唇角，他的额头跟我抵在一起：“林舒一，在你面前我总想证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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