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抱歉,具体的年份我不能表述——深秋,落叶金黄,某个星期二的早晨,福尔摩斯和我在贝克街的寓所会见了两个十分特别的客人。其中一位皮肤黝黑、相貌英俊、温文尔雅,30多岁的年纪;另一位则年岁稍长,目光炯炯、满面威严、鼻梁高挺,举止之间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尊贵气质。
这两位都是闻名欧洲的政治家。年轻的那位是崔罗尼·候普,英国最年轻、前途最光明的政治家,整个英国对欧洲的各种事务都由他负责,他的阅历、他的光芒、他的能力丝毫不因为他的年轻而褪色半分。而年长的那一位更是声名赫赫,他是贝棱格勋爵,一个两度出任英国首相的男人。不过,此刻这两个在上流社会权势煊赫的男人都显得十分不安。他们并排坐在寓所那并不整洁的沙发上,首相满脸忧愁,眼中的冷漠早已不在,一双紧握住象牙制伞柄的手青筋暴突。欧洲事务大臣也时不时地摸摸他那漂亮的小胡子,坐立难安。
“福尔摩斯先生,一份攸关整个大英帝国前途的重要文件丢失了,今早8点,我发现了这个情况并立即汇报给了首相,首相建议我来寻求你的帮助,所以我们来了。”
“报警了吗?”
“没有,先生。”首相说,他的声音沉稳、迅疾而果断,“一旦报警,公众肯定会知道文件的内容,这样的状况绝对不允许发生。”
“为什么?”
“这是一份绝密文件,关乎整个欧洲大陆的形势。假如文件内容被泄露,你知道,那很容易,但后果很严重,我可以这样告诉你,整个欧洲是战争还是和平都取决于它。所以,先生,我们必须在文件内容被泄露之前追回它,否则一切的努力都将白费。”
“我懂您的意思,崔罗尼先生。现在,请告诉我文件丢失的具体情况。”
“好的,先生。6天前,一位外国君主寄了一封信给我,信件很重要,我担心保险柜不保险,所以每天都带着它,下班了,我就把它带回白厅住宅街,我的家在那里,晚上我就把它锁进卧室的文件箱中。福尔摩斯先生,我敢发誓,昨晚我吃晚饭前打开过箱子,那时候信还在。可今天早上它就不见了。我和我太太睡觉都很轻,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来,所以,我肯定昨夜没人进过卧室,文件箱也一直放在梳妆台的镜子边。”
“您几点吃的晚餐?”
“7点半。”
“休息前您做了什么?”
“我在外厅等我太太,她出去看戏了。戏散场很晚,我们休息的时候已经11点半了。”
“先生,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在7点半到11点半这段时间,文件箱实际上一直处于无人看守的状态。”
“除了我和我太太的两个贴身仆人外,其他人都被禁止进入卧室。先生,两个仆人都很忠诚,跟随我们很久了,而且他们也不知道那封信放在箱子里。”
“还有谁知道信的存在?”
“没有人。”
“您的太太呢?”
“她不知道。先生,我保证,信丢了之后我才对她说了实话。”
听了崔罗尼先生的话,坐在一旁的首相似乎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我从来都没怀疑过你的责任感,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谢谢您的夸奖,首相大人。我保证,在此之前从未向我太太透露过任何关于这封信的信息。”
“也许是她猜测到的?”
“不,先生,那不可能。”
“您曾经有过文件失窃的经历吗?”
“没有。”
“整个英国,难道只有您一个人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内阁大臣们都知道,昨天,首相大人在会议上还专门强调了保密的重要性,可是没想到,仅仅过去了几个小时,我就把信弄丢了。”崔罗尼神情沮丧,不断用手揪自己的头发,看得出,这个热情、敏感、容易冲动的年轻官员因为失职而痛苦不堪。不过,半分钟后他就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满眼高贵,语气谦和,“除了内阁大臣,知道此事的人绝对不会超过3个,先生。”
“国外呢?”
“福尔摩斯先生,这是一封私信,并不是通过官方渠道递交的,所以,我有理由相信,除了那位君主,没有谁会知道有这封信的存在。”
“先生,我需要知道这封信的核心内容,否则我无法判断它的重要性。”沉吟半晌,福尔摩斯说。
两位来客用眼神迅速进行了一番交流,欧洲事务大臣保持沉默,首相皱着眉头,开口说道:“信封是淡蓝色的,很薄,很长,火红色的漆封上盖有那位君主的专属印信——一头蹲伏的狮子——很威武。收信人一栏上用醒目的字体写着崔罗尼先生的名字……”
“首相先生,我承认您说的这些线索很有价值,但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而是信的内容,这对破案很重要。”
“先生,我不能告诉你,那是国家机密,而且我认为你也没有必要知道。相信我,如果你能利用你那敏锐的洞察力找到这封信,国家会给你足够的嘉奖,比如一笔你难以想象的报酬。”
“抱歉,两位,我想在这件事上我无法帮助你们。”福尔摩斯笑着起身,说,“你们很忙,我也很忙,我只是个小侦探,可找我的人也不少,所以,我们的谈话就此结束吧。”
“你竟敢这样和我说话,你……”我朋友的话让这位久居上位的勋爵异常愤怒,他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瞪着福尔摩斯,然而,片刻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客厅中的气氛有些压抑,谁都没有说话,2分钟后,首相打破了沉默:“先生,你是正确的,我们应该毫无保留地信任你。”崔罗尼点点头,表示赞同首相的意见。
“福尔摩斯先生,我相信你和华生医生的信誉。我会告诉你们一切,但我必须提前声明,假如事情败露,对英国来说将是一场灾难。”
“您放心,我们不会辜负您的信任的。”
“写信人是一位外国君主,他写这封信并没有得到他的大臣们的同意。他对我国的殖民扩张活动满腹怨言,信中也多有挑衅之词。信写得很匆忙,其中内容也完全出自他的个人浅见。总之,假如这封不成体统的信被公开,愤怒的英国民众一定不介意在一周内向那个国家宣战。”
福尔摩斯没有说话,只是拿出纸笔写了一张纸条给首相,纸条上有一个人的名字。
“是他,福尔摩斯先生,写信的就是这个人。你知道,这封丢失的信很可能给英国造成几亿英镑的损失,数以十万计的战士将丢掉性命。每一场战争都不是玩笑。”
“那位君主知道信丢了吗?”
“我用加急密电通知了他。”
“也许他很乐意看到信的内容外泄。”
“不,先生,写信人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鲁莽与急躁。你知道的,一旦那封信被公布,他的国家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这种打击要比英国即将遭受的沉重许多。”
“哦?是这样吗?首相先生,我想,您一定知道公布信件内容对哪些人或者哪个国家有利,对吗?只有既得利益者才有作案的动机。”
“先生,你说得对。现在欧洲的政治局势非常紧张,两大军事联盟剑拔弩张,保持中立的英国成了双方之间最微妙的平衡点。假如,我是说假如,英国被迫和其中一个联盟国开战,那么另一个联盟的成员定然喜闻乐见。”
“我明白了,先生。盗窃事件的主谋是写信人的敌人,他想要利用这封信造成英国和那位君主所在国家之间的隔阂,甚至战争,对吗?”
“没错。”
“假如敌人已经得到了那封信,他会怎么处置?”
“随便将它交给欧洲任何一个国家的大臣都能达到目的。我想,也许盗窃者已经坐上了开往欧洲某国的列车。”
“哦,上帝啊!”崔罗尼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感到无比懊恼。
首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先生,别这样,你已经尽了自己应尽的职责,没有人可以责备你。福尔摩斯先生,事情就是这样,你认为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先生们,你们真的认为一封信的失窃会引发一场战争吗?”福尔摩斯摇摇头,显得很无奈。
“没错,可能性极大。”
“既然如此,那就做好战争的准备吧。”
“福尔摩斯先生,难道你认为信已经没有找回的希望了?”
“先生们,认清现实吧。崔罗尼先生说,昨晚11点30分,他和太太一起进卧室休息了,也就是说,从11点30分到今早8点信件被发现失窃的这段时间里,窃贼不可能作案。这说明什么?说明早在11点30分之前信就已经不见了,7点30分到11点30分,这4个小时中,盗贼完成了他的计划。想想吧,如果您是窃贼,您已经知道信件放在哪里,您是不是会尽快将它拿到手?所以,信件丢失的时间很可能是7点30分过一点的时候。先生们,现在是什么时间了?那封信肯定已经被交到了主谋者手中,不可能再被找到。”
“你说得对,先生。”沉默了片刻,首相说,“对于此事,我们只能听天由命。”
“也许是那两个贴身仆人偷走了那封信……”
“他们的忠诚毋庸置疑。”
“先生,我记得您告诉过我,您的卧室在二楼,没有任何其他通道通向楼外,假如有外人进入您的家,不可能没人发现。所以,盗窃者肯定是您家里的人。是谁呢?我无法确定。但他偷了信肯定是要出手的。信交给谁?国际间谍?说实话,我很熟悉这些人,在伦敦就有3个间谍头目。现在,我们可以去他们的住所看看,假如某个人消失了,并且是昨晚就失踪的,那么信件很可能就在他那里。”
“你为什么断定他会离开?他也能将信交给他所在国家的大使馆,不是吗?”崔罗尼问。
“不会的。”首相说,“特工有特工的行动体系,他们和大使馆的关系通常都很不好。”
“福尔摩斯先生,我相信你的判断,你的计划是可行的。崔罗尼,我们回去吧,政府那边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先生,假如有新的情况发生,我们会及时通知你,也希望你能让我们随时了解案件的进展。”
首相和欧洲事务大臣离开了,福尔摩斯却依旧沉默。他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抽着烟,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叹息,而我则打开晨报,专心致志地阅读一篇有关凶杀案的报道。
“华生,事情很难办,但我们不该绝望。也许,盗窃者还没有将信出手,你知道,他盗窃这封信无非是为了金钱,而英国财政部资金雄厚,只要他肯卖,花多少钱我们都要买。想想吧,整个伦敦,有谁敢接手如此敏感的东西?不多,只有3个。我的朋友,我们必须要弄清楚信的下落,所以,我觉得我们该分别去找拉若泽、埃秋阿多·卢卡斯以及奥波尔斯坦谈谈。”良久之后,福尔摩斯放下烟斗说。
“埃秋阿多·卢卡斯?家住高道尔分街的那个?”抬起头,看了看福尔摩斯,我问。
“对。”
“夏洛克,我想他不可能和你见面了。”瞥了一眼手中的晨报,我说。
“为什么?”
“他死了,死在了自己家里,就在昨晚。”
福尔摩斯大吃一惊,连忙夺过我手中的报纸,认真读起了那篇题为《威斯敏斯特教堂凶杀案》的报道:
高道尔分街是一条幽静的古老街道,毗邻议院大厦,位于威斯敏斯特教堂和泰晤士河之间,街旁矗立着许多洋溢着浓郁古风的旧宅。备受人们喜爱的业余男高音歌唱家、英国上层绅士埃秋阿多·卢卡斯先生便住在高道尔分街16号,那是一栋雅致的小楼。除了房子的主人,小楼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女管家波林格尔太太,另一个是男仆弥尔顿。昨晚,男仆外出探望一位家住汉摩尔斯密的友人,并不在家中,住在阁楼上的波林格尔太太也很早就进入了梦乡,所以,没有人知道10点到11点15分这段时间里,16号小楼发生了什么。当巡警巴瑞特于11点15分发现小楼的异状时,卢卡斯先生已经遇害。当时,小楼的正门半掩着,前厅有灯光闪烁,巴瑞特警长两次敲门都无人应答便推门而入,此时屋中已经一片狼藉,家具翻倒,器物散乱,死者就躺在屋子正中一把翻倒的椅子旁边,手中仍然抓着椅子腿。插在死者心脏正中的印度匕首就是凶器。据悉,这把东方武器是死者本人的,出事前它一直被悬挂在屋子的墙壁上。警方勘察现场后初步认定,凶手行凶的动机并不是抢劫,卢卡斯宅邸也没有重大财物损失。死者卢卡斯先生现年34岁,为人谦和,平易近人,与人为善,他的死让许多人都为之扼腕叹息,悲伤不已。
“华生,你怎么看这件事?”福尔摩斯问。
“巧合吧。”我说。
“巧合?不,华生,这多半不是巧合!想想吧,好戏即将开演,很可能是主角的人物却突然惨死,这怎么可能呢?相信我,我的直觉告诉我,两者之间肯定存在某种联系,我们要做的便是找出这种联系。”
“夏洛克,这件案子很轰动,警察不可能不知道。”
“不,华生,高道尔分街的案子他们当然知道,但白厅住宅街的失窃案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所以,能够查清两件案子之间某种隐秘联系的人只有我们。我的朋友,你或许没有注意到,高道尔分街和白厅住宅街之间的距离很近,步行几分钟就能到达,因此,卢卡斯比另外两个住在伦敦西区的特务头目更有可能得到那封信。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你不要忘了,留给盗窃者的时间并不多,只有4个小时。咦?有人来了吗?”
赫德森太太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递过来一张拜访者的名片,福尔摩斯看了看,然后递给我。我看到名片上写着一个人名:希尔达·崔罗尼·候普。毫无疑问,这是那位年轻的政治明星的太太。
“赫德森太太,麻烦你把候普太太请上楼。”福尔摩斯说。
片刻之后,一位体态婀娜、明艳动人、脸色却异常苍白的少妇走进了我们的小屋。这位太太是贝尔明斯特公爵的掌上明珠,在嫁给崔罗尼·候普之前便是伦敦最美丽的名媛,整个伦敦都在传颂她的风姿。然而,我们见到她时,她显得十分焦躁不安,明亮的眼眸中也充满了惊恐。
“福尔摩斯先生,我的丈夫来拜访过你吗?”
“是的,太太,他刚走没多久。”
“先生,请替我保密,我不想他知道我来找过你。”
“太太,请坐。”福尔摩斯淡淡地说,“假如您能说服我,我可以答应您的条件。”
“福尔摩斯先生,我会对你坦白的。”她在背对窗户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两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优雅地交叠在一起,仪态万方,仿佛最尊贵的皇后。她说:“你知道,我和我的丈夫感情深厚,除了事关政治的话题,他愿意向我诉说一切。昨天晚上,我家失窃了一份文件。我不知道那是一份什么文件,崔罗尼不告诉我,但我知道那肯定攸关他的前途。我不能去询问相关的政治人物,只能来向你寻求帮助。先生,请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丈夫,我不会害他。所以,我一定要知道那是一份怎样的文件,它的失窃又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先生,请帮帮我。”
“很抱歉,太太,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她摇摇头,以手掩面,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太太,我是一名侦探,我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我的当事人,也就是您的丈夫认为您不应该知道更多的情况,因此我也不能告诉您什么。假如您真的想要知道,您应该回到家中去问崔罗尼先生本人。”
“福尔摩斯先生,我问过他,可他不愿意对我多说什么,所以我才来求你。请你帮帮我,哪怕给我一些启发也好。”
“启发,您指什么?”
“这次失窃事件会不会对我丈夫的仕途造成沉重的打击?”
“会。除非文件被找回来。”
“啊!”她惊叫一声,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一刻我觉得她的心中似乎再也没有疑问了。
“先生,文件失窃后,崔罗尼非常震惊,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因此,我猜想,失窃的文件一旦泄露很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这种灾难将波及全国,对吗?”
“假如他是这样告诉你的,我不会反驳。”
“这种灾难是哪方面的?”
“我无法给您答案,太太。”
“好吧,福尔摩斯先生,谢谢你对我说了这些,虽然你的口风很紧,但我没有理由怪责你。我想,你也会愿意为一个担忧丈夫前途的可怜女人保守秘密的。”
希尔达·崔罗尼·候普走了,但她那紧抿的双唇、布满焦虑的绝美容颜,以及满是惊恐的眸子让我久久无法忘怀。临走前,她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那一刻我似乎读出了她的忧伤。
裙摆摩擦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她走了。福尔摩斯笑了笑,问我:“华生,你对女性非常有研究,你认为这位太太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她不是说了吗?她想为丈夫分忧。福尔摩斯,她的忧虑并不是装出来的,我保证。”
“华生,你被迷惑了!想想吧,她的表情、态度、问题,以及毫不掩饰的忧虑,这难道没有问题吗?要知道,她是贝尔明斯特公爵的幼女,出身显贵,而她所处的阶层要求她不能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
“确实,她看上去情绪激动。”
“哼!我的朋友,难道你没注意到吗,她坐的位置很奇特,躲在阳光的阴影中能够让她的表情得到很好的掩饰。而且,听听她说了什么,只有将一切告诉她,对她丈夫才是最有利的。这话很奇怪,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没错,你说得有道理。她坐的位置的确背光。”
“女人心,海底针,永远不要试图去揣测一位女士的内心。华生,还记得马尔凯特那位精明的妇女吗?那一次的案子之所以顺利解决恰好是因为她没有在鼻子上擦粉。我的朋友,女人的话要斟酌着听,也许她们表现出的极微小的细节便是破案的关键。好了,我要出去了。”
“去哪儿?”
“高道尔分街。白厅住宅街发生的失窃案和埃秋阿多·卢卡斯的死肯定有联系,我需要去调查一下。当然,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在调查完成之前妄下结论,那不是什么好习惯。别担心我,我会和苏格兰场的朋友一起去的。如果上午有访客,麻烦你接待一下。中午我会尽量赶回来和你共进午餐。”
那之后的3天,福尔摩斯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很少说话,并且经常抽烟,烦闷的时候还会拉两下小提琴。我知道他遇到了困难,案件的进展比预想中要缓慢许多。他不太愿意和我交流案情,我只能从报纸中了解一些情况。卢卡斯的男仆约翰·弥尔顿被逮捕,关押了几天,但随后又无罪释放。验尸官认为死者是死于蓄意谋杀,但不知道凶手是谁,动机何在。高道尔分街16号藏着许多贵重物品和重要文件,但凶手显然对它们毫无兴趣。警察们详细检查了死者生前的往来信件,发现这位对国际政治很热衷的上层名流与多个国家的政要都有书信往来,却没有从中发现什么疑点。他精通多国语言,风度翩翩,英俊健谈,许多女性都喜欢他,他身边的异性也着实不少,但他不爱她们,他的社交生活很杂乱,没有真正的女朋友。他行事规矩,做事稳健,没有什么独特的嗜好。正因为如此,调查似乎一下子陷入了难以走出的困境。
至于弥尔顿的被捕,那不过是警方为了掩饰案情进展缓慢而特意放出的烟雾弹。这位已经在卢卡斯宅邸服务了3年的男仆的确不是凶手。当晚,在探望友人后,他当即返回了住宅,不过因为觉得夜色很美,他徒步走了一段时间,所以在他回到事发的小楼时已经12点了。那时卢卡斯先生早已遇害。警方在检索男仆房间时,发现了一把卢卡斯的剃刀,不过女管家证明,那是主人送给男仆的,主仆之间关系也很好。另外,卢卡斯并没有带男仆去过欧洲,当他在巴黎度假的时候,弥尔顿便负责在高道尔分街看家。至于客人,女管家说,主人所有的客人都是他自己接待,连开门都不需要她去。
福尔摩斯或许知道更多的情况,可他不愿意和我多交流,我只知道雷斯瑞德警长将警方掌握的一切情况都告诉了他。我相信,案件终会真相大白。只是,让我意外的是,第四天上午伦敦各大报纸就刊发了从巴黎发来的一封很长的电报,似乎是要为这起凶杀案画上休止符。
本周一发生在高道尔分街的凶杀案一度引起民众的恐慌,卢卡斯先生的惨死让人悲伤不已。但是,现在综合警方提供的线索,我们有理由相信,这起震惊伦敦的凶杀案已经告破。曾被怀疑为凶手的男仆弥尔顿已被证明是清白无辜的,而家住巴黎奥地利街某栋住宅的克里奥妇女弗纳伊太太则成了主要嫌疑人。据悉,这位太太的丈夫M·亨利·弗纳伊先生实际上便是死者埃秋阿多·卢卡斯。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他不断来往于巴黎和伦敦之间。弗纳伊太太性情暴躁,因善妒而变得癫狂。本周一晚上,有目击者证实,一位酷似弗纳伊太太的妇女曾在高道尔分街16号外凝视这栋房子长达几个小时。而本周二,多人目睹举止怪异、穿着奇特的弗纳伊太太出现在查林十字街火车站。虽然警方至今仍无法完全确定这位太太在凶杀案发生当晚的全部活动轨迹,但相关人士认为,可能性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她持刀杀人后受到刺激变得癫狂;另一种是她癫狂病发作,行为难以自控,所以持刀杀人。目前,弗纳伊太太的精神情况很不稳定,医生认为她也许永远都不可能恢复神智,因此我们并不能从她口中知道更多的情况。
“福尔摩斯,你怎么看这篇报道?”我问。
“华生,我真佩服你的耐性,过去的3天你居然什么都没问。”福尔摩斯笑了笑,站起身来,一边在屋中踱步一边说,“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值得说的东西。这篇报道对我们的帮助并不大。”
“可它关系着卢卡斯的死。”
“卢卡斯的死亡只是一件小事,华生,我们的目的是找到那封攸关整个欧洲命运的信,不是调查某个人的死因。3天来,政府每隔一小时就会送来一份报告,事实证明,欧洲很平静,没什么动乱发生的迹象。假如那封信真的丢了,它在谁手里?那个人又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而没有把信公开?卢卡斯的死和信件的失窃难道真的不存在某种联系?信在他手中吗?如果在,在他家中为什么找不到?他那癫狂的太太有没有可能把信拿走藏在奥地利街?如果是这样,我们又该如何在不惊动巴黎警方的前提下把信拿回来?华生,挡在我们面前的障碍太多了,甚至法律都不支持我们的行动。所以,若是这件案子能成功侦破,我们必将终生引以为荣……”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仆人走了进来,递给他一封加急电报,福尔摩斯看了一眼,便一脸焦急地招呼我:“华生,雷斯瑞德那边有重大发现。戴上帽子,我们一起去威斯敏斯特,快点!”
同周围所有古风浓郁的宅邸一样,高道尔分街16号楼也颇古色古香,虽然它的外表有些斑驳,但整栋房子的布局异常规整美观。我们到的时候,雷斯瑞德就站在窗边。一个身材高大的警察奉命将我们带进了房间。房间不算太大,地上镶嵌着漂亮的方块状旧式地板。地板很干净,屋子中央铺着一块方形地毯,地毯上有一块不规则的血迹。壁炉中燃着炭火,旁边的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其中便包括那把用于行凶的印度匕首。屋中的摆设很雅致,无论是窗边那张昂贵的写字台,还是墙上的饰品、油画,都尽显一位贵族该有的奢华。
“你看了巴黎那篇报道了吗?”雷斯瑞德问。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
“事情很清楚,弗纳伊太太敲响了小楼的门,卢卡斯很意外,但他不能让她一直待在外面,所以他开了门。这位太太进屋后责备了她的丈夫,他们发生了争执,激动之下太太动了手,卢卡斯用椅子挡了一下,或许一开始匕首并没有刺中他,但悲剧最后还是发生了,就如我们见到的那样。”
“既然你这么认为,那还找我干什么?”福尔摩斯凝视着雷斯瑞德,问道。
“先生,一件事归一件事。如你所言,一切都非常奇怪,最起码我不能认同法国朋友的判断。”
“哦?那你怎么看?”
“先生,你知道,我们对凶杀案现场的保护非常严谨,事实上,这里的所有东西也的确没有被人移动过。案子表面上已经完结,死者的尸体也已下葬,因此,我们想要打扫一下这间屋子,却没想到在这块未被固定的小地毯下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福尔摩斯紧张地问。
“福尔摩斯先生,我敢说,哪怕给你100年的时间,你也不可能猜到发生了什么。那块地毯上的血迹你看到了吗?我们原以为大部分血迹已经透过地毯渗入地面。”
“理应如此。”
“是啊,理应如此,但先生,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与那块血迹对应的地板上没有任何血迹。”
“这不可能,一定会有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实际情况是,真的没有。你看,地板是白色的,有没有血迹一眼就能看到。”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这位苏格兰场的警长还特意掀开了地毯的一角。如他所言,在对应位置的确没有血迹。
“怎么可能?这不合理。”福尔摩斯疑惑了。
看着福尔摩斯迷惑的样子,雷斯瑞德显得很开心,他抓起地毯的另一角,将它掀开,我看到,在那下面,雪白的地板上有一块紫红色的血迹,形状丑陋,和地毯上的血迹一模一样。
“福尔摩斯先生,血迹在这里,你看,两块血迹的位置并不对应。”
“血迹一模一样,位置不一样,那只有一种可能,有人转动了这块方形地毯。”
“先生,这一点我们也能想到。我们请你过来,是想让你帮助我们查清转动地毯的人,以及他这样做的目的。”
福尔摩斯的目光微微有些呆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心情激动的表现。
“雷斯瑞德,那位警员,对,就是门口那个,他是不是一直在此看守?”片刻后,福尔摩斯问。
“没错。”
“那好。警长,现在麻烦你将这位警员带到后面,单独询问他一下。问什么?当然是问他为什么敢大胆地放其他人进来,并且还让他独自待在屋里。记住,咬定一点,你已经知道有人进来了。告诉他,只有坦白才能得到宽恕。千万记住,不要问他有没有放人进来。”
“华生,快来看!”雷斯瑞德离开后,福尔摩斯欣喜若狂地掀开地板,匍匐在地,不断地用指甲抠挖着什么。片刻后,一块活动木板被他掀开,地面上露出一个小洞。他把手伸进去,可结果让他失望了,洞里没有任何东西。
“真晦气!华生,快把地毯盖好,雷斯瑞德回来了!”
雷斯瑞德的脚步声在过道中响起,我们赶紧将被“破坏”过的现场恢复原样,等到这位警长出现的时候,福尔摩斯正懒洋洋地靠在壁炉上打呵欠。
“让你久等了,先生。你猜得没错,迈克弗逊的确做了蠢事。嗨,愣着干什么?过来把事情说清楚。”
迈克弗逊,也就是不久前引领我们来见雷斯瑞德的那位身材高大的警察,闻声走了进来。他脸色通红,眼中充满了懊恼之色。
“先生,你知道,一个人守夜非常寂寞。昨天晚上,一位把门牌号弄错了的少妇来到了这里。我很无聊,我们便聊了一会儿天。”
“然后呢?”
“这位体面健谈的女士告诉我,她在报上看到了威斯敏斯特教堂凶杀案的报道,很好奇凶案现场是什么样子的,想要进去看看。我想,让她看看也没什么关系,就带她进了屋。没想到那块血迹吓住了她,她惊叫一声,晕倒在了地毯上,我用清水没有弄醒她,只好去旁边的常青藤商店买了一瓶白兰地回来。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我想,大概是她醒来之后觉得不好意思就悄悄离开了。”
“那么,地毯是谁转动的?”
“是我,先生。那块地毯没有被固定,那位女士晕倒的时候弄皱了它,我只好重新将地毯铺平。”
“迈克弗逊,你一定要牢记这个教训。”雷斯瑞德板着脸说,“你肯定是认为自己的玩忽职守不会被发现,但你不知道,我在看到地毯的第一眼就发现了破绽。你该庆幸没有丢什么东西,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福尔摩斯先生,很抱歉因为这样的小事打扰你,但我想也许这两块血迹会让你有些兴趣。”
“警长,你说得没错,我被吸引了。迈克弗逊先生,那位少妇来过几次?一次?两次?”
“一次。”
“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不知道。她说她是来应聘的,报纸上有招聘广告,不过她弄错了门牌号。”
“她是不是身材高挑、容颜靓丽?”
“没错,先生,她很漂亮,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为她着迷的。她对我说:‘警官,请让我看看吧,就一眼。’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事实上,我原本只想让她站在窗外看一看,可是她太会哄人了。”
“她穿什么衣服?”
“一件素雅的曳地长袍。”
“她什么时候来的?”
“傍晚,天刚刚黑。我记得我买白兰地回来的时候,房子里的灯刚刚亮起。”
“很好,就这样吧。华生,我们还要到别处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送我们出门的是迈克弗逊,雷斯瑞德还在案发的房子里。走下台阶的时候,福尔摩斯转身向这位警官展示了一件东西。他惊讶极了,福尔摩斯却伸出食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将这件东西慎重地放进了前胸的口袋中。
我不明所以,但也没有追问。当我们走到大街上的时候,福尔摩斯终于忍不住得意地笑了,他说:“华生,最后一出好戏已经开幕了,瞧着吧,战争不会发生,崔罗尼的前途也依旧光明,鲁莽的君主不会被责备,首相也没有必要再为欧洲多变的局势忧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有谁会被这件事牵连,只要我们耍些小手段。”
“事情都搞清楚了?”我问。
“不,还有一些疑问,不过很快就会搞清楚的。华生,一切都该结束了。现在,陪我一起去白厅住宅街拜访一下那位差点引起战争的人物吧。”
很快,我们来到了白厅住宅街崔罗尼·候普先生的家。不过,福尔摩斯要拜访的不是这栋房子的男主人,而是他的太太希尔达·崔罗尼·候普。
仆人带着我们走进起居室。这位太太欢迎了我们,不过她的情绪明显很激动,那涨红的脸蛋显示着她的愤怒。
“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能这样做?你太不厚道了。你到我家里来干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务联系吗?对,我是请求你为我保密,可是,你也不能因此就肆无忌惮地来败坏我的名声!”
“很抱歉,太太,您的丈夫委托我找回一封至关重要的信,而那封信就在您的手中,所以我不得不来向您索取。”
听了福尔摩斯的话,希尔达太太震惊极了。她那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也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晕倒。不过,最后她还是站住了,而她脸上刚刚浮现的各种复杂表情也全部被强烈的愤怒所取代。
“福尔摩斯先生,你这是诽谤,你侮辱我!”
“太太,把信给我吧,您这些把戏对我没用。”
“管家会替我请你离开的。”这位太太说着就奔向旁边的手铃,那是召唤仆人用的。
“希尔达太太,您可以摇响手铃,不过,一旦您这样做了,迫于无奈我只能揭发您。您知道,我并不愿意那样做。事实上,只要您交出那封被拿走的信,所有的事情都将结束。我已经安排好了。”
“福尔摩斯先生,威胁一个柔弱的女士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告诉你,我不怕。你说你知道了许多事情,那么,你究竟知道什么?”希尔达·崔罗尼·候普毫无畏惧地紧盯着福尔摩斯,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她的手则一直放在手铃上。
“太太,坐下吧,您这样站着会摔伤自己的。如果您不愿意,我不会和您说一个字。”
“好吧,先生,你有5分钟的时间。”
“不用了,太太,1分钟就可以。您见过埃秋阿多·卢卡斯,您把那封信给了他,不过,您后悔了,所以昨晚又巧妙地利用了迈克弗逊警员,从地毯下将信拿走了。”
“福尔摩斯先生,你疯了!你在胡言乱语!”在福尔摩斯说话的时候,这位脸色灰白的太太几次欲言又止,但当福尔摩斯说完,她又开始大叫起来。
“太太,我一直带着这张纸片,这是一张相片的残片,上面是一个人的面孔,迈克弗逊先生已经认出了您。”
她没有说话,气喘吁吁地坐进了一把靠背椅中。
“希尔达太太,您还有机会,只要您将信还给您的丈夫,并向我说明实情,您就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福尔摩斯先生,我必须得说,你的话太荒谬了。”这位太太的勇气真是令人钦佩,哪怕已经山穷水尽,她也不愿意低头认输。
“太太,您的选择让我很失望。”福尔摩斯摇摇头,拿起手铃,轻轻摇了一下。
管家应声走了进来。
“请问崔罗尼先生什么时候回家?”
“12点45分,先生。”
“很好,还有一刻钟。请你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
“福尔摩斯先生,原谅我,我知道错了,原谅我,看在上帝的分上,请千万不要告诉崔罗尼这件事。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我不希望他不开心,可这件事深深伤害了他!”管家走了,希尔达太太也崩溃了。她跪在福尔摩斯脚边,仰着满是泪痕的俏脸苦苦哀求。
“太太,时间不多了,信在哪儿?”
“在这,先生。我发誓,我没动过它。”漂亮而惊恐的少妇匆忙跑到写字台边,用钥匙打开一个小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封信。信封很长,是淡蓝色的。
“太太,我们要想办法将它放回去。”福尔摩斯低声说,“文件箱呢?在哪儿?”
“在卧室里。”
“真是幸运,太太,抓紧时间,把箱子拿来!”
希尔达太太点点头,不一会儿,她抱着一个红色的箱子出来了。
“您有钥匙,是复制的,您打开过它?对,没错,现在,快点,开锁!”
她听话地打开箱子,里面放满了各种文件。福尔摩斯观察了一下,然后把那封信塞到了一个靠下面的文件夹里。之后,这位太太重新锁好箱子,并把它放回了原处。
“太太,现在我们只要耐心等待崔罗尼先生回来就好了。不过,我希望在这最后的10分钟里,您能告诉我您做出这种不寻常的事情的理由。”
“福尔摩斯先生,我爱崔罗尼,整个伦敦没有人比我更爱他!我发誓,哪怕让我断手断脚,我也不愿意看到他不开心。可是,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他不会原谅我的。他是那么看重自己的名声,而我所做的事情又是那么的不可饶恕。他会恨我的,即使我是被迫的。先生,请你救救我,也救救他。我们的幸福甚至生命都面临着巨大的威胁。”
“太太,冷静些,说重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先生,在和崔罗尼结婚之前,我曾经因为一时冲动写过一封极端愚蠢的信。我发誓,我没有任何恶意,但如果它被我的丈夫看到了,他肯定不会再继续信任我了。我不知道那封信怎么会落到卢卡斯手中,他用那封信威胁我,他让我偷出我丈夫文件箱中的另一封信和他进行交换,否则他就上门拜访我的丈夫。福尔摩斯先生,政府办公室有间谍这不是我的错,面对威胁我也别无选择。卢卡斯告诉我,文件失窃并不会影响崔罗尼的前程。面对他的威胁,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向你丈夫坦白。”
“不!先生,那样会让我的婚姻走向破灭!政治什么的我不懂,可我知道爱情的基础是相互信任。福尔摩斯先生,我拓印了钥匙的模片,卢卡斯帮我复制了钥匙,偷到信之后,我按照约定去了高道尔分街。”
“然后呢?”
“当我按照特殊的方式敲响房门之后,他出来迎接了我。先生,我害怕和他独处,所以并没有把大门关严。我们互相交换了信件,接着我准备离开,可这个时候我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卢卡斯也很意外,他将信藏在地毯下的暗格中。”
“先生,我实在不愿意回忆当时的情景,那就是一场噩梦!一个黝黑的妇女冲进房间,我保证,我进门之前在小楼外看到过她。她神色癫狂,用法语对着卢卡斯喊:‘我终于抓住你们了,不算白等!’她一边说一边挥舞着刀子冲向卢卡斯,卢卡斯则顺手拿起了一旁的椅子。他们开始搏斗,非常凶狠,我不敢久留,马上跑掉了。第二天,报纸上报道了卢卡斯死亡的消息,我一度很庆幸,因为那封信永远不可能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了。可我没想到,崔罗尼会那么重视那封信。先生,你不知道,看到他焦虑痛苦的样子,我心疼极了。我差点就向他坦白了,可我不能那么做。如果我做了,我的幸福就会被毁掉。所以,我去找你,希望弄清这件事的严重性。说实话,自从我偷走那封信,我就一直想着怎么把它拿回来。昨晚,我又去了高道尔分街,我想最后试一下,结果我成功了,过程你已经知道了。先生,我其实很想把信销毁,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对我丈夫说。上帝啊,脚步声,有脚步声,他回来了!”
不一会儿,年轻的欧洲事务大臣冲进了起居室,他激动极了,一脸希冀地望着福尔摩斯,问道:“先生,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是不是?”
“没错,曙光出现了。”
“太好了!先生,首相大人就在楼下,我们约好一起吃午餐。我可以叫他上来吗?你知道,即使他神经坚韧,可自从文件丢失后,他还没有合过眼。雅各布,去请首相。希尔达,亲爱的,麻烦你先去餐厅,我几分钟后就去找你。”
首相看上去相当镇定,似乎什么都无法影响到他,不过,他那惊喜的目光和不断颤抖的手还是将他出卖了。
“福尔摩斯先生,听说你有好消息要和我分享。”
“是的,先生。我调查了所有文件可能遗落的地方,可都没有发现。不过,您也不必担心战争会发生。我保证。”
“我的朋友,这样的结果我无法接受,只要事情一天不弄清楚,我就心神难宁。”
“首相先生,请听我说完。我来这里,正是看到了解决困境、走出黑暗的曙光。崔罗尼先生,我敢肯定,文件还在这栋房子里。”
“福尔摩斯先生!”
“冷静,崔罗尼,想想吧,假如文件真的失窃了,怎么可能到现在都不公布?难道窃贼偷盗信件是为了收藏?我不信!所以,先生,信肯定还在您家里。对,就是那个文件箱中,不可能在别的地方。”
“上帝啊,请告诉我,我看到的不是真的!”崔罗尼·候普冲进卧室,过了一会儿又快速跑了出来,他兴奋极了,站在楼梯上喊,“希尔达,亲爱的,你在哪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事情顺利解决了!希尔达!”
“先生,你隐瞒了一些事情。”首相好奇地审视着福尔摩斯,“我很好奇,箱子里的那封信是怎么回去的。这个戏法变得可真好。”
福尔摩斯笑了笑,站起身来,戴好帽子,有些俏皮地说:“先生,这是属于我们的秘密!”说完,他转身潇洒地离开了崔罗尼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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