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欲望决定命运-都是性欲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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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欲乃一切人类成就之源泉,以及性欲观念的扩展——自始便是精神分析学所遭阻抗里最强烈的动机。若非我们早已深知情感的因素能使人们混淆和遗忘,我们必将对此惊异不止。

    自从哲学家叔本华阐明人类活动之如何受制于性冲动,迄今也有许多岁月了。至于说到性欲观念的扩展,任何自以为高明,不屑地鄙视精神分析学的人都应回想一下,精神分析学所扩充了的性欲的含义,和神圣非凡的柏拉图所说的“爱欲”,是多么地相近。

    ——《性学三论》

    一、性本能是天生的

    性本能是人类的两大自然本能之一,它对于社会具有好的一面,同时也有不好的一面。作为种族繁衍的原动力,它是社会得以生存和绵延的前提之一;而作为生物性的原始冲动,它又包含着对人伦秩序和社会结构的一种破坏力量。

    因此,人类自从走出原始时代以来,都在运用形形色色的观念形态调集社会的力量对人的性作了很大的限制。性本能于是成了一团神秘的迷雾,一块蒙昧的禁地,人们时时刻刻想得到它,但却又讳莫如深,从来没有以科学的态度去分析和对待它。

    19世纪中叶,欧洲进入科学主义时代,达尔文石破天惊地在他的生物进化论中指出,自然选择对人类的起源起了主导作用,其中性选择具有特殊的意义。继达尔文之后,对“性”问题进行专门研究并做出重大贡献的有两位杰出人物,其中一位是英国著名的科学家、思想家和文学家艾力士,另一位便是弗洛伊德。而无论是学术造诣或者是对人类认识史发展的影响,弗洛伊德都明显地超过了艾力士。

    但是,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的奥匈帝国相对落后,社会理性滞后于资本主义发达国家,弗洛伊德是长期在不绝于耳的抗议声中坚持他的研究的,并不像艾力士那样,虽也曾遭受冤狱却较早地荣膺了“当代最文明的英国人”的桂冠。还有,也不像艾力士那样,自从投身科学研究就把性本能确定为主攻目标,弗洛伊德是经由长达10年之久的精神分析实践而逐渐接近这个目标的,或者说,他是在研究其他问题的过程中自觉地把注意力聚集到性本能上来的。

    1. 从神经症开始说起

    在和医生布罗伊尔联手研究癔病的诊治方法并著述《癔病研究》(一译《歇斯底里研究》)时,弗洛伊德就已经发现了性是癔病的病因之一。而此后他跟布罗伊尔之所以断交,就在于他们对待性欲态度的不同。接着,他在独立研究癔病诊治方法中摸索出一条有效途径,也就是在创立精神分析法的同时,他越来越明显地觉察到性本能在癔病病因中的重要地位。于是,他不顾社会舆论的巨大压力,执意地对癔病患者的性生活进行广泛调查,搜集了大量的第一手材料。在进一步的研究中,他终于得出了一个普遍性的结论:“神经症的症候是性的满足的代替物。”

    后来,弗洛伊德在《自传》里回忆这段经历时说:

    在我给《癔病研究》提供的一些病例中,性的因素都起了一定的作用,不过正如其他情感刺激没有引起注意一样,性的因素也没有得到重视。随着经验的日益积累,我认识到并不是所有的情感都会引起神经症病象,引起这一病象的,通常只是性的情感刺激,即眼下经历的性冲突,或者早年性经验的结果。

    我在自己惊人发现的激励下,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我走出了癔病的圈子,着手探讨所称的神经衰弱症患者的性生活,这一实验委实砸了我的牌子,但它却给我以信心,可以看到所有这些病人在性功能方面都存在着种种恶习。由于一方面这类恶习相当普遍,另一方面神经衰弱也是一种极为平常的疾病,所以它们常常同时出现,由此,我把神经症统统看成是性功能失调的结果。

    弗洛伊德在将精神分析用于癔病诊治的实践中,逐渐深入到了无意识领域,从而发现了“心理历程是性本能的一种表示”。这种发现在紧接着对梦的解析中,以及稍晚一些的时候对日常过失行为的研究中,又得到了不同形式的延伸。

    在《梦的解析》里,弗洛伊德一方面断言“梦是愿望的满足”,另一方面则指出:

    我们愈是寻求梦的解答,就愈会发现成人大多数的梦都是和性的资料以及表达情欲愿望有关。我现在要说这个事实一点都不令人惊奇,而且和我解释梦的原则完全符合。因为从孩童时期开始,没有一个本能有像性本能和其他各种成分遭受那样大的潜抑,因此也没有其他的本能会留下那么多以及那么强烈的潜意识愿望,能够在睡眠状态中产生出梦。我已经在别的地方指出一些看来是无邪的梦可能涵藏着情欲的愿望。我能用许多的例子来证实这点。

    而许多表面看似淡泊无奇、不为人注意的梦,在分析后却是与性有关,并且是出人意料之外的。

    不仅如此,他又在探索梦的工作历程的时候,大为吃惊于一种新的发现:“梦中大多数的象征都是性的象征。和性有关的事物很少,而其用以象征的数目多得不可胜数,二者相比很不相称,所以每一事物都各有许多意义相同的象征。”

    在《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里,弗洛伊德在阐明了过失行为的心理机制之后指出:

    表现在这些失误中的思想和冲动的根源是什么?我们敢说,在很多情况下你都会很容易地发现,这些干扰的思想来源于心理生活中压抑的冲动。在这些冲动中,我们似乎没有发现性冲动的作用,在分析的例子中,很少发现这方面的动机实属偶然。原因可能是这样的,这些例子绝大多数源于我们自己的心理生活,这些材料首先是经过选择的,选择的过程删除了与性有关的材料。同时,这也可能是自己内心的反对干扰了这些思想的出现。

    我们只要关注一下弗洛伊德性学理论的形成过程,就可以看出,他对过失行为所做的研究应当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因为正是这种研究,使弗洛伊德完成了对无意识理论的适应范围的拓展,使之成为一般的常人都能接受的观念,性本能已被弗洛伊德确证为无意识领域中最强烈、最活跃的因素。性本能的满足与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人的精神状态。

    2. 性欲:人类一切成就之源

    弗洛伊德认为性的冲动对人类有着重要的而且是不可代替的作用,性欲甚至成为人类社会发展的动力。

    精神分析的创见之一,认为性的冲动,广义的和狭义的,都是神经病和精神病的重要起因,这是前人所没有意识到的。更有甚者,我们认为这些性的冲动,对人类心灵最高文化的、艺术的和社会的成就做出了最大的贡献。

    在我看来,精神分析法所以引起大家的敌视,这个结论是主要的原因。我们相信人类在生存竞争的压力之下,曾经竭力放弃原始冲动的满足,将文化创造起来,而文化之所以不断地改造,也由于历代加入社会的各个人,继续地为公共利益而牺牲其本能的享乐。而其所利用的本能冲动,尤以性的本能最为重要。因此,性的精力被升华了,就是说,它舍弃性的目标,而转向他种较高尚的社会的目标。

    但是由此而造成的组织是不大稳固的,因为性的冲动不易控制;而参与文化事业的各个人都不免有受到性力反抗的危险。性力如果一旦放肆,回复到它原始的目标,社会文化就将遭受到最大的危机。所以社会不愿意承认性本能的势力,或讨论各人性生活的需要;为了训练克制,关于性的问题,就完全避而不谈了。因此,精神分析的理论是要受到非难的,是要被视为丑恶的,不道德的,或是危险的。

    弗洛伊德明确提出了精神分析学的一条理论纲领:“精神分析以研究性本能为本身第一重要的工作。”并且身体力行地对性本能展开了一系列的研究,弗洛伊德始终把性本能问题放在突出的位置上加以阐述。

    弗洛伊德的性学理论进一步发展了达尔文的学说,从心理学的角度证实了生物进化论的观点。这种性学理论的中心命题是性本能的压抑,反复论证性本能受压抑不仅是精神神经症的症结所在,而且还是促使人格形成、艺术创造和文化发展的重要动力,理论体系的整体框架就由此构成。这种理论赋予性本能最广泛的意义,认为人类一切行为的动机和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无不与之有所涉及,所以,在它随着精神分析学说而广泛流传的过程中,世人又众口一词地称它为“泛性论”。

    但是,弗洛伊德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泛性主义者,相反,他认为自己的性本能理论,更接近于叔本华、柏拉图的理论。他指出:

    喜欢寻找刺耳口号的人们,常提到精神分析学的“泛性主义”,无聊地攻讦它以“性”来解释一切。……

    自从哲学家叔本华阐明人类活动之如何受制于性冲动,迄今也有许多岁月了。至于说到性欲观念的扩展,任何自以为高明,不屑地鄙视精神分析学的人都应回想一下,精神分析学所扩充了的性欲的含义,和神圣非凡的柏拉图所说的“爱欲”,是多么地相近。

    二、人人都有“性变态”倾向

    我们要理解弗洛伊德所说的性,就必须了解他的“里比多”这一概念。“里比多”是指人体内源于性本能的一种驱动自身去寻求满足的力量或者能量,它是弗洛伊德性学理论的一个基本概念,弗洛伊德又常常称它为“性力”。“里比多”贯穿于他的整个理论体系,其内涵也随着他思想的发展而不断地更新。

    1. 性兴奋源于身体的所有器官

    弗洛伊德关于里比多的概念是在《性学三论》中首先提出的,他在该书中曾经明确地写道:

    生物学通常用“性本能”表达存在于人类及动物身上的性需要,并将它比喻为营养需求本能,相当于饥饿感。然而,日常用语中却找不到在性方面与“饥饿”相对应的词,故科学采用“里比多”与此对应。

    然后,他在探讨一系列性学问题的篇章里使用了这一概念,并从性欲入手对这一概念作了深入的探讨:

    为理解性生活的心理表现,我们已建立了基本的概念。这与性兴奋具有化学基础的假设是极吻合的。我们已将里比多的概念,界定为一种量化力量,可对性兴奋的过程与变化进行测量。里比多作为精神过程的背后能量,由于其起源有别,当然也就有量的差异,但我们同时认为也有质的不同。之所以对里比多与其他的心理能量进行区分,无非是要提出这样的假设:由于特殊的化学因素,有机体的性过程与营养过程是有区别的。……性兴奋不仅源于所谓的性部位,而且源于身体的所有器官。这样我们就有了里比多的量化概念,将心理表征称为“自我里比多”,它的产生、增强或减少、分配与转移,无疑有助于我们对所观察到的性心理现象的理解。

    但是,只有当“自我里比多”用于对性对象的关注,即变成“对象里比多”时,才适用于精神分析的研究。此时我们看到,它聚集、固守于对象之上,或将对象放弃,游动于对象之间,由此导引着性活动趋向满足,即里比多实现了部分和暂时的消解。……我们可以对对象里比多的变化进行追踪性的研究。当它从对象撤回之后,便进入了一种特定紧张的悬浮状态,再次成为自我里比多。与对象里比多相对应,我们亦可称自我里比多为“自恋”里比多。以精神分析之见,我们只能在无法超越的边界的另一侧观望自恋里比多的活动,并在它与对象里比多之间建立某种观念性的联系。自恋或者自我里比多如同一个大仓库,将对象贯注送出又收回。对自恋里比多的贯注,是在童年早期就形成的原始形态,虽为里比多的扩散所掩蔽,但仍在幕后保持原色。

    在神经症和心理障碍中,里比多理论应用“里比多”这一简单明了的概念去表述所观察到的现象和所推断的过程。不难设想,里比多的各种变化在解释疾病尤其是深层的心理障碍方面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目前所面临的困难在于,我们所使用的研究方法,即精神分析,只可为我们提供对象里比多转换的确切知识,却不能对自我里比多与在自我中起着动力作用的其他形式做出即刻的区分。

    弗洛伊德认为,性功能具有特殊的化学基础,这一设想把性本能冲动与其他本能冲动区别开来,并为里比多概念保持在原来的有限范围内提供了有力的支持。随着对性本能理论的进一步研究,弗洛伊德进一步发展和完善了自己的里比多理论。

    弗洛伊德认为,由于一个特殊气质的优势,里比多靠着一开始就升华为好奇心、作为增援的力量,附属于强有力的科学研究本能来逃避受压抑的命运。在这里,科学研究也变成某种程度的强迫和性活动的代替物;但是,由于基础的心理过程完全不同,本能在为智力服务时可以自由活动。性压抑通过把升华的里比多增加给本能而使本能特别强壮,这个性压抑仍旧是受本能的驱使,它避免与性主题有任何联系。

    里比多和饥饿相同,是一种力量、本能——这里是性本能,饥饿时则为营养本能——即借助这个力量以完成其目的。这个定义明确指出了里比多概念的内涵,它们是与生俱来的,以实现性的需求满足为特定目的的一种能力和力量。

    到了后期,弗洛伊德在其重要著作《超越快乐原则》出版后的第二年,又对该书作了以下补充:

    要理解“自我的本能”这一概念所经历的转变过程并不太容易,起初,用这个名称表示所有与以对象为目标的性本能相区别的本能的倾向(关于这类本能的倾向,我们当时还没有更深的了解)。而且把自我的本能来同以里比多为表现形式的性本能对立起来之后,对自我作了进一步的深入分析,从而认识到“自我本能”的一部分也具有里比多的特性,并且它以主体本身的自我为对象,因此这些自恋性的自我保存本能也应被包括在里比多的性本能范围内。

    这样一来,自我本能和性本能之间的对立被转变成自我本能和对象本能之间的对立。这两种本能都具有里比多的性质。然而又出现了一种新的对立,它取代了原来的对立,这便是里比多本能和其他一些本能之间的对立,据推测,这后一种本能是存在于自我之中的,实际上或许可以从破坏性本能中观察到。我们的观点是把这种对立转变成生的本能(爱的本能)和死的本能之间的对立。

    由此可见,弗洛伊德在研究“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之时,对里比多的认识又有了新的变化。从中不难看出,他当时的精神分析理论,将性本能延伸成了容纳自我本能在内的生的本能(爱的本能),实际上也同步完成了对里比多概念的延伸。因此,里比多的内涵已不再是单一的性本能的力量,而应该是包括自我和对象双方在内的、生命自身的一种生长和创造的力量或者能量。

    2. 同性恋是一种先天的倾向

    弗洛伊德在神经病研究中发现了性变态的普遍性,同性恋现象则首当其冲。对同性恋的研究是弗洛伊德性学理论的起点。

    直到今天,精神分析学仍然非常流行,仍有人称它是一种研究病态心理的理论。这种说法虽然不完全正确,但也有一定根据,而且如果用它来批评精神分析学的非科学局限,那就是一种反向思维的出发点。

    毋庸避讳的事实是,弗洛伊德的全部学术探讨都开始于癔病研究,并且,他的所有著述几乎没有一种不曾涉及精神神经症症状。何况弗洛伊德又总是刻意地将他除了《癔病研究》之外的每项成果都推向相应的广义边界,背离科学原则的言过其实和以偏概全也就在所难免了。在精神分析学的各个理论分支中,就这种特色言之,当首推弗洛伊德的性学理论,而他的性学理论又发轫于他对同性恋的研究。

    弗洛伊德在癔病诊治的实践中发现,所有癔病患者都有性压抑经历,由此引发了他对性变态进行研究。在研究过程中,弗洛伊德也同时考察了癔病以外的有关资料,于是萌生了将自己的发现纳入一般心理学的意向,且在论述中首次进行了延伸既定范畴的尝试。因而在他开始构建全新的性学理论的同时,又夸大了性的作用与地位。例如,他在《性学三论·性变态》的结尾部分写道:

    性变态现象里必有某些先天的基础,但是这种先天性几乎每个人都有,作为一种倾向,它可能时强时弱,在生活的影响下,可以变得十分的明显。

    弗洛伊德对性变态的研究,具有开创性的意义。它不仅为人类“认识自己”填补了一个理性的空白,而且使人们从此得到一种维护正常性心理和防患于未然的有益启示。

    更重要之处还在于,对性变态的研究,使弗洛伊德深入到了无意识领域,而对无意识的探索,又使他的研究范围拓展到了包括性本能在内的整个精神系统——当然,他没能不留余地和绝无差错地去阐释这一系统,但他毕竟开创了一项前无古人而后继有人的事业。总而言之,没有性变态研究,便无所谓精神分析学。

    弗洛伊德把癔病患者所共有的反常的性生活称为“性变态”,他发现,其中最为突出的是性对象方面的变态:

    人们无不惊诧于这样的结果:男人的性对象不是女人而是男人,而女人的性对象不是男人却是女人。……有些人的性生活与常人不同,这些人可称为“性变态者”,他们当中有一种人似乎在生活里没有什么两性的差别。在他们看来,只是同性的才可引起性欲,异性(尤其是异性的生殖器)对于他们没有性的刺激,甚至成了一种恐怖的对象。因此,他们完全没有生殖的机能。这种人可称为同性恋者。

    性变态的程度是不同的:

    他们可能是完全性变态者。其性对象全然为同性,对异性从来没有性欲望,对异性冷漠,甚至产生性厌恶。若是男人,这种性厌恶使他们无法实施性行为,或无法从中获得性乐趣。

    他们可能是两栖性变态者,即心理性阴阳人。性对象可以是同性,也可以是异性,故其特征不甚明确。

    他们可能是偶然性变态者,即在特定的外在条件下,诸如得不到正常的性对象;或者主要是模仿,于是他们便以同性为性对象并在与他们的性交中获得满足。

    弗洛伊德把同性恋者种种性行为的表现归纳为:

    都不要生殖器的接合,而以对方的其他器官或部位代替其生殖器,既不管有无妨碍,也不问是否可耻。另一些人虽仍以生殖器为对象,但并不是因为他们性的机能,而是因为他种相近的机能。就这些人而言,他人以为不雅观的排泄机能也足以引起他们整个的性的兴趣。还有些人完全不以生殖器为对象,但以身体的其他部分,如妇人的胸部、脚或毛发等,为情欲的对象。还有些人,甚至以为身体的部分也无意义,反而一件外衣,一只鞋,或者一个内衣尽可满足他们的情欲。还有些人,太可怕了——甚至求之于不能抵抗的死尸。

    在对同性恋的研究中,弗洛伊德认识到:

    我们已得到了比使这个问题得到解决更为重要的收获,这就是一种洞察能力。我们注意到,以前我们把性本能和性对象之间的关系看得太密切了,从所谓的病态情形中我们获得了一个经验,这就是:不能被正常状态下本能与对象间的关系所蒙蔽,而忽略了事情的另一面。这样我们便明白了本能和对象的可分离性,性本能可能完全与其对象无关,也绝不是来自于对象身上发出的刺激。

    弗洛伊德还看到古代和现代人性观念的差异:

    与古人注重本能相比,今人更看重对象,古人视本能为万物之源,甚至不惜借低级性对象以满足本能的需求;而今人则只有在面对美好性对象时,方容许本能得到满足。

    弗洛伊德还大胆地提出了一种心理学的假设:

    老实说,我们要把那些所谓“变态的”性的需要看成是一种性的满足才对……事实上,我们一定要把选择同性为对象这一回事看成爱的能力的一个常型,而且正日益知道这个事实特别重要。

    弗洛伊德对自己的假设进行论证之后,迈出了性学研究的关键性的一步——通过把同性恋归属到性心理和性行为的范畴,延伸了“性”的概念,从而为他的性学理论确立了立论的起点。弗洛伊德多次阐述了性的内涵,例如,他在《精神分析引论》中指出:“我们已经恢复了性的意义的原有范围。至于精神分析之外的所谓‘性’,则仅应用于常态的,属于生殖机能的狭义的性生活。”

    弗洛伊德认为这种创举具有非常大的价值,他在《自传》里说:

    这种扩大具有双重意义。第一,它使得性与性器官的关系不再那么密切了,它认为性是一种更为广泛的肉体功能,首先以快感为目标,其次才为生殖服务。第二,它把性冲动看成是包括所有纯粹的感情与友爱的冲动,即通常由含义极为模糊的词语“爱”所指的那些冲动。

    弗洛伊德还把自己对性概念的延伸,看成是精神分析对性问题的主要发现,就此他在《精神分析纲要》中总结到:

    二,必须清楚地区分“性的”和“生殖器的”这两个概念。前者是一个更广阔的概念,包括了许多与生殖器无关的活动。三,性生活含有从身体的某些区域获得快感的功能——这种功能随后才承担繁衍的职责。这两个功能往往无法吻合一致。

    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体系可以看出:其中的每个概念、每个观点,都和“性的”观念相关,不是由此生发出来,就是有着密切联系。而如果以这个“性的”观念去反观同性恋现象,则正如弗洛伊德指出的那样,其意义就在于“可以用完全不同的眼光来看变态现象,而不再忽略它和人类的性生活的关系了”。

    3. 性变态:人类普遍的倾向

    从同性恋研究进入性变态研究,弗洛伊德开创了性学理论的新局面。继同性恋者分析之后,弗洛伊德将其他性变态者作了进一步的探讨和分析。

    (1)性变态和同性恋

    弗洛伊德认为性变态者的性欲目标,仅为常人性生活的前奏。有些人或者观看对方的身体,或者抚摩对方的身体,或窥视别人最秘密的行动,以达到性欲的满足;有些人则裸露身体所不应裸露的部分,模糊地希望对方也和自己一样。还有些疯狂的虐待狂者,专门想给性伙伴以苦痛和惩罚,轻一点的,只是想使对方屈服,重一点的,直至要使对方身体受重伤。与虐待狂者相反的是被虐待狂者,他们只求为对方所屈服,或惩罚,或蹂躏自己,以获得性快感,无论是实在的还是象征的。还有些人既是虐待狂者又是被虐待狂者,变态的心理希望通过变态的方式达到性高潮。

    弗洛伊德将性变态和同性恋综合起来加以研究,从中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在实际上求其特殊方式的性欲的满足,第二种仅在想像中求得满足,不必有实在的对象,而代之以创造的性幻想。”

    由此他对性变态又作了性对象变异和性目的变异的区分。两种变异的本质无疑都是性心理的变异,这就构成了“性变态”的概念;而弗洛伊德从性心理的层面去探讨性变态,也就构成了对性变态的研究。

    (2)性对象变异和性目的变异

    对于性对象变异,弗洛伊德指出:

    大部分男性变态者从心理上保持着男子汉气质,只有少许有异性的第二特征,他们所寻求的性对象也是具有女性心理特征的人。性爱对象不是同性,而是具有双性特征的人。这实际上是追求男人和追求女人冲动的一种协调,只不过所追求对象的身体必须是男性的。

    女性当中性变态者的情形比较明确清晰,主动者往往具有男性特征——男性的体魄与心态,不断追求具有女性风韵的性对象。

    弗洛伊德还列举了性对象变异的特殊形式:

    以未成熟者为性对象的情况则是一种失常变态。这类情况所以发生,乃是因为与小孩交媾者胆怯懦弱,或者将孩子作为性替代,或者强烈的本能因找不到适当的对象而难以驾驭。另外,人和动物的性交亦可对此进行说明。

    他还指出:

    基于美学的考虑,我们或许很乐意将这些涉及性本能的其他严重变态视为精神错乱者所为,可惜并非如此。经验表明,精神错乱者的性本能障碍,并无异于健康人。精神错乱者只不过把这类变态行为表现得更为强烈;或具有特殊意义的是,这种变态完全取代了正常的性满足,变成了独一无二的方式。

    弗洛伊德在叙述性对象变异为一种“恋物癖”时,首先指出其性质在于错把性对象使用的某种物品当作性追求对象,然后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正常人,也有可能发生类似的情形,他们心中常会把性的对象估价过高,以致把所有与之有关的事物都加以夸大和抬高。因此,有某种程度的恋物症是正常的。一旦恋物的追逐得到固置,从而完全取代了正常的性目的,或者所崇拜的物品与其所属之人脱离了关系,本身成了性的对象,这种情形才算是病态的。

    在这里,弗洛伊德阐明了性对象变异的发生无所谓正常和反常,但鉴别常态和病态却可以确认一个标准。

    对于性目的的变异,弗洛伊德认为:

    性变态者的性目的并不是单一的。在男性中,肛交并非总相伴于变态者,手淫恐怕是更常见的目的。甚至性目的的限制——即对情绪表现的限制,在同性中比在异性中更为普遍。同样,在女性中,变态者的性目的也纷繁多样;但似乎对口腔黏膜的接触更为偏爱。

    针对性目的变异的种种表现形式,弗洛伊德提出了“窥视癖”和“裸露癖”的概念。在分析“窥视癖”的过程中,弗洛伊德首次使用“升华”的概念来表达他的一个美学观点。他认为:

    如果这种好奇能从性器官转向身体全部,那就会变成艺术审美的。对于大部分正常人而言,多少都会滞留于这种居间的性目的——观看之上。的确,它可以把部分里比多指向更高的艺术目的。

    在分析“施虐狂”和“受虐狂”时,弗洛伊德认真探讨了精神分析学中的一个重要的理论问题,即主动性和被动性的问题——主动性虐淫,亦即施虐狂,其根基很容易在正常人身上发现。大部分男人的性活动中包含攻击性——征服欲,其生物学意义似乎在于,在向女人求爱时,这是战胜性对象抵抗的需要。因此,可以说,施虐狂是性本能中被独立和强化了的攻击成分,经过移置作用,而变成了主导性的。

    同样,受虐狂包括对性生活和性对象的任何被动态度,极端的情形则表现为,通过性对象使自己遭受到身体或心理的痛苦而获得满足。经常发现的事实是,受虐狂不过是对自我的转向,用自我替代了性对象。对极端的受虐狂的临床分析表明,有许多因素相互作用才使原始的被动性态度得以强化和固守着。施虐狂与受虐狂在性变态中具有特殊的地位,因为主动性与被动性是性生活的普遍特征。

    人类文明史明确地揭示出残酷与性本能关系甚密。但是,除了对里比多的进攻成分的强调之外,人们几乎没有对这种关系作出任何解释。有些意见认为,性本能中的攻击成分,实际上是同类相食欲望的残迹。也就是说,源于征服能力的这种欲望,既涉及到别人的满足问题,也有利于更原始的本能需要的个体发展。还有人认为,每一种痛苦本身都包含着快感体验。所需强调的是,尚没有一种关于性变态的解释令人满意,似乎有许多的心理冲动,相互作用才构成了这种单一的力量。

    不过,这种性变态最突出的特征是,主动性与被动性常常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在性关系中令对方痛苦而取乐者,同样也会在遭受到的痛苦之中享受快乐。施虐狂往往也同时是受虐狂,只不过主动的一面或被动的一面得到了更好的发展,并成为他主导的性活动。

    因此,我们发现,在性变态者的冲动中,对立的双方常同时出现,结合此后要探讨的问题,这具有很重要的理论意义。此外,一个引起联想的事实是,施虐狂与受虐狂的并行存在不能仅仅归结为进攻因素,我们宁肯将这种并行现象看作两性人中的男性特征与女性特征的对立,精神分析常用主动性与被动性替代这种对立。

    (3)常态和变态的性生活

    完成了对两种变异的分析之后,弗洛伊德认为“在理论上需完满地解释一切变态的存在及其和常态的性生活的关系”,这是重要的问题。为此,他一方面借助布洛赫的观点进行论证,指出:“‘一切变态是退化的征兆’之说是不可靠的;因为无论是什么时代,由远古而至现代,无论是什么民族,由原始而至最文明的,都无不有这种性的目标和对象的变态,而且这种变态现象有时也为一般人所容许。”

    另一方面,他引证了对癔病患者的精神分析,指出:

    癔病症状是源于性本能力量的冲动的替代。在本能的压力及反抗性的矛盾之中,疾病成了逃脱之径。其实,冲突并未解决,只不过通过将里比多冲动转为症状而逃脱冲突,它使得心理过程偏离了常态。精神神经症的性本能展示了我们所研究的所有变异,包括正常与变态性生活的变异。

    由于癔病症候研究,才知道身体器官,除了它们原有的机能之外,都兼有性的意味,我们更可知营养器官和排泄器官究竟如何可用以产生性的激动。然而满足是不走捷径的。如过分地将常态中仅属预备的动作视为性的满足,例如窥视、抚摩及探索的欲望。就许多例子而言,性本能或因暂时受阻,或因永久的社会制度的障碍,而很难获得常态的满足,则变态的状态便可引起。

    因此,弗洛伊德坚信不疑地认为,性变态倾向是人类性本能的原始而普遍的倾向,正常的性行为乃是有机体变化及成熟过程中心理抑制的结果。

    根据精神分析的研究,我们已知道儿童的性生活也有研究的必要,因为分析症候而引起的回忆和联想常可追溯到儿童期的最早年月。由此所发展的一切,近来已一一由对儿童的直接观察所证实。因此,我们乃知道一切变态倾向都起源于儿童期,儿童不仅有变态的倾向,而且有变态的行为,和尚未成年的程度正相符合;总之,变态的性生活意即婴儿的性生活,不过是范围大小和成分繁简稍有不同罢了。

    于是,在性变态研究之后,弗洛伊德又转入了一个前人未涉足过的问题:幼儿性欲的研究。

    三、人类的性生活从婴儿开始

    弗洛伊德认为人类的性生活开始于婴幼儿时期,这一观点是弗洛伊德性学理论的基石,也是人们对精神分析学最为难以容忍之处。

    1. 人一诞生,性功能就启动

    弗洛伊德的性学理论有别于其他性学理论的鲜明标志之一,就是捕捉到幼儿的性信息并通过反复论证来确认它们的真实性和重要性。弗洛伊德重视幼儿性生活的研究,不仅是因为发现了它是性变态的病源所在,而且还因为他认为,婴幼儿时期的性经验对于成年后的性心理,乃至无意识心理的形成,都具有重大影响。

    弗洛伊德认定,在人诞生之时,性功能就已经开始活动了,它甚至还会在幼儿时期通过重要的迹象显现出来。这一论断引起的广泛抨击和强烈愤慨,对精神分析学来说也是少有的。不过,在精神分析学中,还没有别的什么发现能够像这一主张那样轻而易举、完满透彻地得到证明。

    跟弗洛伊德同时代的心理学家和性学家大都认为,童年期的性不必去发现;虽然他们中也有少数几个已承认儿童性欲的存在,例如格罗斯曾经指出“有些孩子很早就有了性冲动,并执意要与异性接触”,贝尔在1902年从一名3岁孩童身上获得了一个“性爱”的最早例子等等。弗洛伊德深刻地批评了这种现状,认为忽视对儿童性欲的研究是一个极大的错误。由此,他对研究幼儿性欲的科学使命感也就更加坚定了。

    弗洛伊德断言,性冲动的基因已存在于新生儿身上并能持续发展一段时间。他根据所掌握的性心理发展的阶段性迹象,把婴幼儿时期大体确定在5周岁以前,并把这一时期划分成前期和后期两个部分。他察觉婴幼儿时期性生活的变化主要体现在里比多的指向上,即由起初从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获得快感,转变为男女开始有别地从外界的一个对象那里实现满足。于是他确定了前后期之间的界限,将幼儿性生活的前期概括为“自体之恋”,将后期概括为“对象之恋”。

    2. 幼儿的性快感

    弗洛伊德指出,“婴儿的性表现具有三个基本特征:其根源与维持身体的特定功能有关;不具有性对象,故是‘自体性欲’的;性目的直接受控于快感区。”由于发现了婴儿自恋的快感区有一个变换的过程,弗洛伊德又进一步把幼儿性生活的前期作了三个阶段的区分,并认为嘴唇是第一个阶段的性生活区域。

    (1)嘴部的快感

    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看,人之初自然而然又必不可少的用嘴吸吮奶汁的动作,说明了婴儿最早的精神活动全部集中于嘴部的满足,嘴也就成了促使心理产生里比多需求的第一个器官。弗洛伊德对此所作的阐释是:

    假使婴孩能表达自己的思想,他必将承认在母亲怀中吸乳动作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因为小孩的这种动作,确实同时满足了生命中两种最大的欲望。吸乳乃是整个性生活所由起的出发点,是后来各种性的满足的雏形;到了需要的时候,幻想往往借此以自慰。吸乳的欲望实含有追求母亲胸乳的欲望,所以母亲的胸乳是性欲的第一个对象。但是婴孩一旦能为吮吸而吮吸,这个对象即被抛弃而代之以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婴孩就自吮其拇指或口舌了。

    沉湎于吮吸拇指的孩子是由对曾经历过并记忆犹新的快乐追求所决定的。最简单的方式便是有节律地吮吸皮肤的一部分或黏膜以获得满足。当一个婴儿满意地离开母亲的乳房,脸颊绯红、笑脸盈盈地进入梦乡时,谁都会认为这很像成年性满足后的表情。

    当长出牙齿,吮吸被咀嚼所替代之后,这种分离当属必然。孩子已不再把别人的身体作为吮吸对象,而是吮吸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因为这更方便,同时也可使他独立于尚不能控制的外部世界。在嘴唇区的讨论中,我们已知道就性活动的来源而言,这种要求满足重复的欲望以两种方式展现出来。一是由一种紧张感展现出来,这种紧张感具有不愉快的特征;二是由一种痒感和刺激感而展现出来,它们开始居于中央,然后扩展至周围的快感区。

    (2)排泄器官的快感

    弗洛伊德把排泄器官视为幼儿性生活前期第二阶段的快感区,他指出:

    婴孩为了满足自己机体的基本欲望,乃有一种自淫的行为,那就是说,他在自己身上追求性的对象。我们乃断定婴孩在大小便中都有快感的经验,而且他们不久便故意做这些动作,以期在这些性觉区中伴随而起的皮膜兴奋,从而获得最大可能的满足。但是,外界的压力不许小孩有追求这种快感的欲望而加以干涉。成人们为了使他放弃这些快感,就告诉他,关于大小便的一切都是“不文雅”的,必须隐讳。

    像唇区一样,肛门的适宜部位使它具有了性活动特点。通过精神分析,我们惊奇地发现,它经历了性兴奋的演变,并终生保持相当程度的性的敏感性。善于利用肛区快感刺激的孩子,常常等到肌肉强烈地收缩时才去大便,此时大便通过肛门会产生黏膜的强烈刺激。这除了会造成痛楚之外,还会产生怡人的快感。

    在孩子身体的快感区中,有一个部位确实起初并不起作用,也未能成为性冲动的发泄渠道,但后来却注定变得非常重要。无论男孩女孩,它都与排尿有关(龟头和阴蒂)。龟头被黏膜所包裹,于是忍受到分泌物的刺激,从而成为早期的性兴奋之源。作为性器的构成部分之一,这一快感区的性活动便成了后来“正常”生活的开端。由于解剖上的特定性,分泌物不断溢出,孩子沐浴时的洗、擦及一些意外刺激(如肠虫在女孩阴部的蠕动),使孩子在幼儿早期就留意到了这一部分定能产生快感,并产生了重复这一快感的需要。

    婴儿早期的这种自慰,为未来这一快感区的性活动奠定了基础,无人会例外。在这里,消除刺激和带来满足的方法通常包括用手摩擦或用手挤压,或者将双腿夹紧,在女孩中后一种方法更为普遍,男孩偏爱用手,表明占有本能在未来男人性活动中的重要性。

    (3)生殖器的快感

    弗洛伊德认为幼儿自恋进入第三阶段的主要迹象,是把兴趣转向了自身的生殖器,后来他就把这一阶段直接称为“前性器期”。他阐释道:

    大约在3~5岁之间,当儿童的性生活达到第一次高峰时,其求知或探究的本能也出现了。这种本能并不能划入人的基本的本能之列,更不能归入性本能之中。它的活动一方面与征服欲的升华有关,另一方面又能促进能量的推动。

    在身体的各器官中,自然是生殖器官最占势力;有些人从婴孩期一直到青春期或青春期后,不断地手淫以求自身生殖器的快乐和满足,而不用他者生殖器或对象的帮助……儿童对于性的窥探,起源很早,有时在3岁之前。性的窥探不必以异性为对象,性别差异在儿童看来是不算什么的,因为他们——至少就男孩而言——以为两性同有男性的生殖器……在儿童期内,女孩的阴核等于男孩的阴茎;因为它也是一个特别富于刺激的区域,可用以使自己得到性的满足。

    在探讨幼儿前性器期的过程中,弗洛伊德提出了两个重要概念。一个是“阉割情结”:如果一个男孩偶然看见小姐妹或小朋友的阴户,他马上会否认所见为真,因为他想像不出像他一样的人何以竟没有这个重要的器官。后来,他知道了确实这样以后,却又大为惊恐,于是从以前对于这个小器官的恐惧,变为到现在开始觉得更为重要。他于是处于“阉割情结”的控制之下。他若保持健康,这个情结就是他的性格的成因;他若变得病弱,这个情结就是他的神经症的成因;他若接受分析的治疗,这个情结就是他的反抗的成因了。

    由于受到阉割的威胁和发现女性没有阴茎这两个方面的双重影响,他便遭受到一生中最大的精神创伤,而这一创伤及其所产生的一切后果便导致了潜伏期。

    女人同样具有阉割情结问题。男孩和女孩起初都认为,女人像男人一样也具有阳具,只因阉割而不复存在。男人一旦确信女人没有阳具时,他们便对女人产生永久性的歧视。

    假如童年形成的“女性会有阳具”的观念在一个男人身上固定下来,就会对以后的生活产生影响,使他在选择性目标时必须看到阳具。这样,虽然在其他方面他可以过正常的性生活,但他注定会变成同性恋。

    另一个是“阳具嫉羡”的概念——设想所有的人都有同样的性器官,是儿童性理论中第一个最明显和重要的方面。当小女孩看到男孩的阳具与自己不同时,并不否认这一事实,她们很容易接受并立刻对阳具产生嫉羡。这种嫉羡如此之甚,以致使她们希望自己也是男孩。

    就小女孩而言,我们知道她们因为缺乏一个有目共睹的阴茎,所以深感欠缺,从而嫉恨男孩的得天独厚,因此,就产生了想成为男人的欲望,后来如不能有相当的女性发展,这个欲望可复见于神经症。

    女性外生殖器中的阴蒂与阳具相似,这个长不大的“小阳具”事实上在童年期像一个真正的阳具一样在生活:一旦被接触就兴奋,这种兴奋使得小女孩的性活动具有了男性特点,为了消除这种男性性活动而变成一个真正的女性,女孩子在青春期前必须对此加以压抑。许多女性的性功能受阻,她们顽固地坚持以刺激阴蒂获得兴奋,继续在性交中麻木冷漠。

    我们可以看到,小女孩的观点与她哥哥完全相同,他们都对男孩的性器官非常感兴趣。但这种兴趣很容易变成嫉妒,她们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于是她们像有“大阳具”的男孩一样站着小便;当一个女孩宣称她“宁可做一个男孩”时,我们就可以知道她多么希望补偿缺陷。女孩不需要害怕失去阴茎,但她一定会想到自己为什么没有。她一开始就嫉妒男孩生有阴茎,她的整个心理发展可以说是在这种嫉妒阴茎的气氛下发生的。她开始徒劳地像男孩那样去做,后来她成功地做出了补偿自己缺陷的努力,最终导致形成了正常的女性态度。如果在阳具欲期,她想像男孩凭借手淫获得愉快,她往往不能获得充分的满足,从而把阴茎不发育带来的自卑感扩及于整个自我。通常她很快放弃了手淫,因为她不愿联想到兄弟和男性伙伴的优越性,而且完全放弃了性欲。

    在极端的情况下,如果小女孩具有坚持要变成男孩的最初愿望,她最终将变成同性恋,否则就在以后的生活中表现出明显的男子特性,如选择男子的职业等。

    3. “恋父情结”和“恋母情结”

    弗洛伊德指出,不同的本能都是在追求与自身相应的快感,只有到了出现阉割情结和阳具嫉羡的前性器期,才使其他冲动都服从于生殖器的第一需要。因此,这一阶段不仅成了幼儿的性生活由自体之恋到对象之恋的过渡,而且成了男孩女孩在性心理发展上各行其道的开端。弗洛伊德通过对幼儿对象之恋的研究,证实了幼儿性生活是性欲最终结构的先驱,并促进了里比多理论的成熟和精神分析学审美观的强化。

    对于后期的幼儿性生活,弗洛伊德的基本观点是:

    经过自淫阶段,无论是男是女,他(她)的第一个爱的客体都是母亲;其后,男孩把性的愿望集中到母亲身上,并产生了视父亲为情敌的敌对冲动,女孩也会采取类似的态度。幼儿的第一次客体选择,就是一种乱伦的行为。

    于是,他借鉴古希腊的神话传说,用“俄狄浦斯情结”和“俄勒克特拉情结”两个概念来分别阐释幼儿期的男女的对象之恋。

    弗洛伊德认为男孩一直把父亲视为情敌,嫉妒父亲的健壮体魄和他的衣着所标志的权威。父亲现在成为妨碍男孩的敌手,甚至男孩想去之而后快。如果父亲不在,男孩就能与母亲同睡一床,而父亲一回家,他就得重新离开。父亲不在场他就感到满足,父亲出现他就感到失望,这已成为男孩深深感受到的经验。这就是俄狄浦斯情结的主题。

    对父亲的态度充满矛盾和对母亲专一的充满深情的关系,在一个男孩身上构成了简单明确的俄狄浦斯情结的内容。我们不难看见小孩要独占母亲而不要父亲;见父母拥抱则不安,见父亲离开则满心愉快。他常坦白地表示自己的情感,而希望娶母亲为妻。当小孩公然对母亲表示性的好奇,或想夜间和母亲同睡,或坚持在室内看母亲更衣,或者竟然表示出一种诱奸的行动,这是做母亲的常常看见而笑着叙述的。这时,这种对于她的性爱的意味就肯定无疑了。

    还有就是,母亲照料女孩子的需要和照料男孩子是一样的,然而产生的结果是不一样的;父亲对于男孩的照料通常和他的母亲是差不多的,但是得不到孩子对母亲那样同等的重视。假使他的母亲生出另一个孩子,使他变成次要人物,他开始与母亲隔离,他便很难宽恕她了;此时在成人心中可视为痛恨的情感,都在他内心引起,而且常常成为永远隔膜的基础。

    在许多婚姻中,妻子的确从丈夫的怀抱中挣脱掉,为避免怀孕而得不到任何快乐。因此,假装熟睡的孩子便形成了一种印象,他将母亲的行为解释为反抗暴行的自我防卫。另外,对于善于察言观色的孩子而言,有些婚姻整个儿交战不休,高声吼叫、拳打脚踢习以为常,所以晚上的争吵便不会令孩子惊奇,解决的方法孩子也熟悉,如同他已习惯用的解决与姐妹兄弟或游伴之间矛盾的方式。此外,若孩子发现妈妈的床上或内衣上有血点,他便会将此作为支持自己观点的证据,他相信父亲在晚上还使母亲遭受了其他攻击。

    俄狄浦斯情结又名“恋母情结”,与之相对应的俄勒克特拉情结便又名“恋父情结”。后者取材于希腊盟军统帅阿伽门农的传说,俄勒克特拉是阿伽门农与克吕泰涅斯特拉的女儿。阿伽门农率领希腊盟军征战特洛伊期间,克吕泰涅斯特拉在家跟别人偷情通奸;10年后阿伽门农凯旋而归,被其妻伙同奸夫谋杀;俄勒克特拉决意为父复仇,终于和其兄联手杀死了母亲及其奸夫。弗洛伊德用俄勒克特拉情结对女孩的恋父心理做了剖析。

    在弗洛伊德看来,随着幼儿的“性趣”转移到她的父亲身上,女孩就已进入俄勒克特拉情结的状态。她对母亲的那种无须重新产生的仇恨,现在大大加强了,因为母亲变成了女孩的竞争者,她从女孩父亲那里得到了女孩所想得到的一切。女孩常迷恋自己的父亲,要推翻母亲取而代之,有时并且仿效成年人的撒娇,我们或只觉得她可爱,却忽略了由这种情境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

    当父亲不再有与以前相同的温柔对待时,女孩也引她的哥哥作为代替;或者她幻想把小妹妹权作自己产自她的父亲的孩子。她将按照父亲的特点选择未来的丈夫,并准备承认他的权威。如果她能把对器官的爱推而及于器官的所有者,如同早年从对母亲乳房的爱扩及母亲本人那样,那么,她那不可遏止的占有阳具的渴望将可获得满足了。

    弗洛伊德在论证上述基本观点的同时,也指出了其具体表现的复杂性。他认为这种复杂性主要出自儿童性心理的双性倾向,以致男孩有时可能跟女孩一样,眷恋父亲而厌恶母亲;女孩有时也可能跟男孩一样,贯注性爱于母亲而心存嫉恨于父亲。

    对恋母情结的反复研究,使弗洛伊德深感得益良多。他曾在《自传》里多次提及此事,例如在俄狄浦斯情结中可以看到,里比多依附的是父母的意象。不过,再早一些时候,那里还没有父母意象这样的客体。这样便产生了一种情况,个人身上的里比多把自我注得满满的,并将自我作为依附的客体。这种情况可以称之为自恋。

    我们只要稍加思索便可知道,这种情况是不会完全停止的。在人的一生中,自我始终是一个巨大的里比多贮存库,里比多由那里向客体贯注,又可以从客体身上流回原处。这样,自恋性里比多不断地转为客体里比多,客体里比多也不断地转为自恋性里比多。至于这样一种转换能达到何种程度,爱的情况就是最好的例证,不管是性爱还是升华了的爱,它都会发展到牺牲自己的地步。

    鉴于以前对压抑过程的探讨只注意被压抑的东西,因此,有了上面这些观点,还可以对压抑的力量作出正确的评价。过去一般都认为,压抑是由自我保护本能(即自我本能)引起的,专门用来对付里比多本能。现在由于认识到自我保护本能同样具有里比多性质,是一种自恋性里比多,这样,压抑过程就可以看成是里比多内部的一种过程;以自恋性里比多反对客体里比多,以自我保护的力量对抗爱恋客体的要求,也就是对抗狭义的性欲要求。

    显而易见,弗洛伊德的这番表白旨在说明,对恋母情结的确证,实际上为里比多机制的求证提供了依据,它使关于里比多的理论假设有了可靠的基础,又使这种理论的某些不足得以弥补而臻于成熟。

    “俄狄浦斯情结”简直成了弗洛伊德的一个法宝。在后来的各种新领域的研究中,他每每运用它去开拓思路,或作为立论起点,或作为论证依据。例如在阐述“认同作用”这一概念时,他这样认为,认同作用是精神分析已知的与另一人情感联系的最早表现形式。它在俄狄浦斯情结的早期史上起一定的作用。小男孩会表现出对他父亲特别感兴趣:他愿意像他一样长大,并成为像他那样的人,处处要取代他的地位。我们可以简单地说,他把他父亲当作典范。这种行为与对他父亲的被动或女性化的态度毫无关系。恰恰相反,它是典型男子气的。它非常适合俄狄浦斯情结,它有助于为这种情结开辟道路。

    大部分男同性恋者的发生过程如下:一个年轻人在俄狄浦斯情结意义上不同寻常地、长期而强烈地固着于他的母亲。但最后在青春期结束之后,用某个其他的性对象代替他母亲的时刻来到了。情况出现了突然的转换:这个年轻人不是放弃他母亲,而是把自己与她认同;他把自己转变成他母亲,现在为他自己寻找能取代他的自我的对象——他能给这个对象以他从母亲那里体验到的爱和关怀。这是一个经常发生的过程。

    弗洛伊德对幼儿性生活研究的直接结果终究在于:“性生活并不是非得到青春期才开始的,而是在婴儿出生后不久就明显地表现出开端的”;“成人性本能是童年期多种冲动合而为一的结果,最终指向了单一目的”。

    这一结果的推论则是,“幼儿性冲动的胚基是与生俱来的,它持续发展了一段时间,然后又遭受一段较长时间的压抑直至性发展到旺盛的程度或个人体质极为强壮突出时,性的压抑才被突破”。因此,弗洛伊德认为人在成年以前性心理发展的历程大体可以分为三个时期——婴幼儿时期、潜伏时期和青少年时期,从而他明确了紧接着有待自己研究的下一个课题。

    4. 教育抑制了性欲

    弗洛伊德的性学理论把童年后期到少年期称为性欲潜伏期,认为它对个体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在对幼儿性欲的大量个案材料的考察中,他提出了“潜伏期”的概念:“儿童由6岁或8岁起,性的发展便呈现一种停滞或退化现象”;“儿童性活动的发展似乎并不与其他功能具有同步性。在经过3~5岁的旺盛发展之后,遂进入了所谓的潜伏期”;“人类的性发展分为两个阶段,中间由潜伏期所隔,这一事实尤其应引起注意”。

    对于教育对性欲的抑制,弗洛伊德指出:

    在潜伏期,性兴奋的产生并未终止,而是积蓄能量,并在很大程度上用于性以外的目的。具体来说,一方面,将性的要素贡献给社会情感,另一方面建构起抵抗性活动的未来屏障。就此而言,将性本能固定于某一方面的力量主要形成于童年期,这既以牺牲性变态的性冲动为代价,又借助于教育的力量。

    弗洛伊德把潜伏期说成是性欲发展的“停滞或退化”,他认为,在潜伏期以前所有心理的经验和激动,在此时期很多被逐渐地淡忘。里比多机能要经过多方面的发展,然后才可能行使正常的生殖职能。

    生物的历程本有变异的趋势,不必都经过发生、成熟而消逝的过程,有些部分的机能,也许永远停滞于初期。各个性的冲动的单独部分,都可停滞于发展的初期之内;那些已经向前进行的部分,也容易向后退回到初期发展的阶段。一种冲动,若遇有外界强有力的障碍,使它不能达到满足的目的,它便只有向后转。

    既然潜伏期是机体自身发展注定要经历的过程,即便没有教育的影响,这一过程仍然还要发生。然而与此同时,弗洛伊德也指明了问题的另一方面,在这段完全或部分的潜伏期内,精神力量的发展开始抑制性生活,它就像一道河堤,引导它走向狭窄的河床。这些精神力量包括厌恶感、羞耻心以及道德的和审美的理想化要求。

    可见弗洛伊德并没有忽视教育在潜伏期所起的作用。他只是认为,教育必须顺应这一时期的变化发展过程,才能起有效的辅助作用,促使抑制更为完整和彻底,并且不留痕迹;亦即随着机体这种自然过程的发端,儿童经由成人的教育,导致社会的各种文化观念开始逐渐渗透到他们的意识中去。弗洛伊德又指出,作为外部精神力量的教育,其作用则是双向的:一方面使性的成分带上社会性甲胄,另一方面又通过潜抑的作用和反向作用,建造起日后用来防阻性欲的堤防。

    弗洛伊德还认为,幼儿期的性活动一般是令人失望的,而且这些来自快感区的冲动,也只能给人带来极不愉快的感觉,久而久之,它们逐渐激起一股相反的作用力。

    在弗洛伊德看来,这种内在的“反动情感”对于教育功效的发挥至关紧要。外部精神力量正是凭借了它才取得了“入场券”,从而将形形色色的文化观念陆续灌输到少年的意识中,渐渐垒砌并不断加固一道抑制性生活的“洞堤”。由此,弗洛伊德形成了对性欲潜伏期的基本评价:“这似乎是人类走向更高文明的必要条件之一,当然这也会导向神经症。”

    与此同时,弗洛伊德也举出许多典型的例子,来说明潜伏期的性欲在各种作用力的影响下所呈现的复杂情况:孩子到了10岁或11岁会听到有关性的问题,生活于压抑较弱的社会环境中的孩子,或有机会观察父母行为的孩子,会告诉其他孩子自己所知道的,因为这会使他有成熟感和优越感。

    相反,正像由于不知道阴道而难以理解整个性生活的过程一样,有些孩子并不知道何为精子,他们无法猜到除了小便以外男性性器官还会产生其他的东西。它们事实上可起到重新唤起孩子潜意识中最初性兴趣迹象的作用。因此,他们便常常在自己手淫的性活动与对父母的某种情绪体验之间建立了联系。于是教师对该行为的谴责便使该年龄的孩子形成“堕落感”。

    弗洛伊德举例说:

    一个女孩子听同学说,一个丈夫给了妻子一个鸡蛋,她用身体将鸡孵了出来。听到该说法的一个男孩认为这是睾丸。这个男孩就在考虑阴囊中的东西是怎样更新的,孩子所获得的信息很难避免对性问题的不确定性。

    一个女孩可能认为,性交只进行一次,但持续很长时间,而一个孩子的出生均源于这一次性交。有人也许认为,这个孩子的知识来自某些昆虫的再生过程,其实不然,而是孩子的一种创造。

    对怀孕过程一无所知的其他女孩甚至会认为,晚上性交后孩子就产生了,为了对抗潜意识和被压抑的旧的和更好的知识,孩子会产生许多错误的观点。有时性压抑如此严重,以致他们什么也不听,这就导致了以后生活的无知——至少到了对神经症施行精神分析时,童年早期所形成的知识才得以复现。

    两个10~13岁的男孩,虽然听到过关于性方面的知识,但却拒绝道:“你爸爸和其他人也许会这样做,但我敢保证我爸爸绝不会。”

    通过对潜伏期的考察和探讨,弗洛伊德提出了一个“两相出现”的概念,把它视为区别人类和其他生物的性生活的主要标志:人类性生活的一个最显著特征,就是它的两相出现,也就是两个高潮期,高潮之间有一段间隔。幼儿四五岁是第一个高潮期。高潮过后,早期的性的高峰就此消失;一度显得活跃异常的性冲动被压抑被克制,于是出现了一个潜伏期,这个阶段要一直延续到青春期。在此期间,道德感、羞耻以及厌恶等便建立了起来。在一切生物中,似乎只有人类才有性发展的两相出现的情况。

    弗洛伊德认为这种潜伏期是一种生理现象,但是它只能在文明体制中使性生活完全中断,因为文明体制已把压抑幼儿时期的性欲作为其体系的一个组成部分。在大部分原始民族那里就看不到这种情况。潜伏期中的性欲虽发展缓慢但并不中断地在潜滋暗长,它和个体在后来的社会生活中所能做出的成就,有着密切关系。因为在此期间,幼儿性欲的“能源已多少或全部偏离了性用途,指向其他目的”;“这种念有新目的的性动机及其力量,即为升华作用。这种作用曾是文化成就的无穷源泉”。“自性潜伏期开始以后,这同一历程也深深地影响了每一个个体的发展”。

    四、青春期:对异性的强烈渴望

    弗洛伊德明确地指出:“随着青春期的到来,幼儿的性生活已销声匿迹,代之以正常的性生活形态。”但他认为青春期的性欲表现,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幼儿时期的性欲表现。

    1. 渴望异性的冲动

    弗洛伊德明确指出了青春期性欲是幼儿期性活动的继承和延续:

    幼儿性生活,我们认为有两个方面具有决定性:一是性兴奋的所有来源都让位于生殖区的主导性;二是开始了对象寻找的历程。这两者在童年期已露端倪。前者通过寻求前期快感的机制得以完成。过去的性行为既有快感又有兴奋,现在变成了服务于新的性目的的行为,这一新目的的快感性使兴奋趋于终止。就此而言,我们应考虑性活动的性别分化。到了青春期,幼儿早年的那些冲动以及与客体的关系又重新活跃起来,其中就有俄狄浦斯情结这样的情感联系。在青春期的性生活中,存在着早年的冲动与潜伏期的抑制之间的冲突。

    在这之前,以及在幼儿早年性发展的高潮时期,某种生殖组织已经形成;不过在那一组织中,只有男性的性器官在起作用,女性的性器官还没有被发现。在这一阶段两性的区别不是根据“男性”和“女性”的不同,而是根据“具有阳具”或者“被阉割”。

    弗洛伊德也不止一次地通过跟幼儿性生活的比照,来论证他关于青春期的里比多机制日益成熟的观点:在此以前性冲动多半是“自体享乐”的,如今它开始寻找性的对象。从前每一个冲动都单独作战,快感区各自在其特定的性目的上寻求快感。一个崭新的性目的如今浮现,所有的部分冲动皆合作以求取之,而各快感区则臣服于生殖区的首要性之下。由于这个新的性目的在两性身上截然有别,他们的性发展也就惟有分道扬镳。

    对于新的性目的,也就是“一系列相互分离的本能与相互独立的快感区的活动,便以寻求特定的快乐作为惟一的性目的”,弗洛伊德认为,在男性,新的性目的表现为精液的释放;当然,这与早先寻求快感的性目的并不相悖。恰恰相反,最大的快感是在性过程的最后动作上实现的。此时的性本能已臣服于生育功能,也就是说,开始具有利他性。只有本能的原始倾向及所有特征全部介入这一过程时,这一转变才能完成。

    众所周知,生物体必须做出新的组合和调整才能实现新的复杂机制,在这一转变过程中,若没有新的调整就可能出现病理现象。性生活中的任何病理现象都可视为发展受到压抑的结果。

    我们也许以为,女性以喜欢被动的目的为其心理的特点。被动的目的自然有异于被动性,因为要完成一个被动的目的,也许需要多量的活动。女人在性的机能上的地位,可能促使她们倾向于被动的行为和被动的目的,而这个倾向也许更随她们的性的模型的影响的大小,而以不同的程度扩大到日常生活。但是我们可不要因此轻视了社会习俗的势力,因为这种势力迫使女人退处于被动的情境。大自然将生物目的的成就全托付于男子的斗争性,而在某种程度上不依赖女性的合作。

    弗洛伊德指出:“一般认为,青春期最显著的变化,便是外生殖器的明显生长。与此同时,内生殖器的生长也足以使它释放精液,也就是说可以制造新生命了。”

    从这一浅近通俗的观点出发,弗洛伊德讨论了生殖区的主导性问题。这一器官的活动由刺激引起,观察表明,刺激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外部刺激,由我们已熟悉的快感区的兴奋引起;二是内部刺激,其内容尚须探讨;三是心理生活,它储存了外在印象和内在兴奋。所有的刺激均产生同样的效果,即“性兴奋”。以心理和躯体的指标为标志,心理指标表现为极度冲动的紧张感;在躯体指标中,起初和最重要的变化便是生殖器随时准备性活动。

    快感区在此所起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而且这种情形具有广泛的适用性。它们均是通过适宜的刺激引发一定程度的快感,快感则引起紧张度的增强,从而为性行为的完成提供必要的能量。这一行为的最后阶段再次需要适宜对象对快感区的刺激。由兴奋引起的快感提供了能量,通过反射渠道释放性物质。这最后的快感最为强烈,其机制也有别于早先的快感。它完全由释放引发;得到完全的快感满足,里比多的紧张此时也烟消云散。

    2. 前期快感和终期快感

    性过程划分为“前期快感”和“终期快感”两个阶段。弗洛伊德认为由快感区所引起的快感,不同于性物质释放时所形成的快感。

    前期快感与幼儿性本能所曾产生的快感相似,只不过范围更小。后期快感是新型的,恐怕要到青春期的某些条件出现时才能产生。快感区的这一新功能或许可描述为:通过快感区的前期快感之途,达到更大快感的满足。

    在性过程的准备阶段,若前期快感较为强烈而紧张度太小,那么危险就出现了。此时,性过程继续推进的动机已消失,整个过程被拦截,准备动作替代了正常的性目的。经验表明,这样的情形之所以出现,是因为这一相关快感区在童年时期曾有过大量不寻常的快感;若有新的因素介入导致固守,那么以后生活中就很容易产生一种强制性行为,即抵抗前期快感进入更新的状态。许多性变态者的形成机制便是如此,在性过程的准备动作上滞留不前。

    对于由性目的的不同引起的男女分化,弗洛伊德首先指出:女性的快感主导区在青春期发生了重大变化。在他看来,男女两性特征的明显区分,直到青春期才确定下来。

    快感区的“自体性欲”活动在两性间无差异。就“自体性欲”及性活动的“自慰”表现而言,我们或许可以说,小女孩的性活动全然具有男性特征。女孩主导性的快感区在阴蒂,它类似于男性的阴茎。

    在弗洛伊德看来,毫无疑问,对孩子来讲,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选择自童年期就用抑制的里比多去爱的人为对象。然而,由于性成熟的拖延,孩子们有时间去建立反对乱伦的屏障和其他的性限制,道德戒律使孩子绝对不能选择与其有血亲关系,而他又曾经爱过的人为性对象。只有在乱伦的幻想被克服与遗弃之时,青春期最重要也是痛苦的心理过程,才能完全摆脱父母的控制。最常发生的是,一个男子初恋的第一个对象是一位成熟的妇女,而女孩则会钟情于一位具有权威性的老人。这显然是早期发展阶段的“余音”,因为这些形象可唤起父母形象的再现。

    对象选择中的必要任务之一就是寻找异性。然而,这却不可能不经任何摸索地径直完成。青春期最初的冲动常有偏颇,虽然未必留下永久的严重后果。少年期的男孩和女孩总是与同性建立充满柔情的友谊关系。

    毫无疑问,阻止永久性的性变态的巨大力量只能是异性所展示的吸引力。然而,这一因素本身并不足以消除性变态,显然还有许多其他的因素在起作用,其中最主要的当然是社会的权威禁止。

    此外,我们还可以设想,如果男人在小时候总受到母亲或其他异性的照料,那么对童年期这种情感的回忆本身,就会成为一种引导他们选择女性的巨大力量。另一方面,若在他们早期经验中其性活动受到了父亲的干扰,或他与父亲有着竞争关系,则会使他们远离同性。这两种因素同样适合于女孩,因为她们的性活动尤其受到母亲的严格监视,于是她们敌视同性,从而决定了她们的对象选择趋于正常。

    由此可见,青春期的性和幼儿的性是紧密相关的。性观念的健康与否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幼儿性习惯。也许性教育也要从娃娃抓起。更重要的不是性本身,而是性与一个人心理的紧密联系,一旦性方面出现了危机和不满足,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一个人的心理,它与一个人的终生都是紧密相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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