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销帝国Ⅰ:雏鹰展翅-陷阱?馅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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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团队里的人要是不肯跟我一起转过来,怎么办呢?”安安还是淡淡的语气,但心里是扑腾扑腾直跳——刘老师在抢线!在抢兄弟部门的团队,在挖墙脚!

    当一夜辗转反侧的路安安拉开窗帘的时候,迎面而来的不是夏季的朝阳,而是满眼的沥沥细雨。

    昨夜,打来电话的寰宇是道歉的,却劈面迎来路安安一通发作,只好悻悻挂机。

    待到安安想给卓诚打电话过去解释,对方已经关机。

    早上,当路安安再次按下那个整宿不知道拨了多少遍的号码,听筒里终于传来接通的声音。

    “安安……”可以听出卓诚的声音里透出疲倦,看来也是一夜未眠,周围的背景声相当嘈杂——估计正在上班的路上。

    路安安有点哽咽,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她抹一下眼角正要说话,手机听筒里传来“滴滴”的声音,紧接着——自动关机,手机没电了!

    安安连忙从枕边掏出备用电池换上——还是没有电!

    天啊,路安安觉得自己快疯了。她突然想起,几天的广州之行,接打过无数电话的自己,已经把所有备用电池打光,而且……自己居然还没有充电!

    “Shit!”一向以淑女和“慎独”自我节制的路安安,终于怒不可遏地破口骂出一句。

    路安安跳下床,飞快地拉开昨夜没有打开的行李,不顾一切地在杂七杂八的物件中疯狂翻找着充电器。

    终于,在房间里四处铺满各样私人物品、宣传材料、学习笔记、产品样品……之后,路安安在箱子的最底部掏出了那个救命的物件。

    眼瞅着液晶面板上那不紧不慢进展的充电提示,路安安额头冒汗,默默祈祷:快点、再快点!她发誓这个月只要业绩还算稳定,就一定要买一个最好的手机——永远不会断线的手机!

    终于,手机电量提示她可以使用了——尽管电量很少,估计只够打一两个电话。

    路安安迫不及待地开了机。正待拔出充电器,突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谁,稍等一下……”路安安以为是邻屋女孩儿有事,于是一边翻查刚才的通话记录,一边打开门,“我先打个……”

    猛抬头,只见眼前是卓诚满是倦意的脸。

    “你!”

    “你……”

    “傻瓜……”卓诚边说边把路安安拉在怀里,任凭路安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弄湿了他崭新的衬衫。

    “我今天不去上班了,”卓诚小声在安安耳边絮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就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陪你一整天!”

    “哼,骗鬼呢,”路安安娇嗔,“你整天那么忙……”

    “再忙今天我也不去了!”卓诚的口气斩钉截铁,可以看出他确实下了决心,“就怕你……”

    “你不去,我也行!”路安安是个不甘落下风的人。

    “那我们把手机都关掉吧!”

    “好!”

    然而,当路安安的手指刚刚摸上关机的按键,一阵“今天你努力了吗?今天你突破了吗……”便再次冲击着两人的耳膜。低头看看来电显示,是刘老师的号码。

    “中心其他人的电话都可以不接,但是刘老师……”路安安抬头看看卓诚,有点无奈,“我就接个刘老师的电话,然后关机,好吧?”

    “好吧,”他放开路安安,转身自顾收拾着凌乱的房间。

    “安安啊,”刘老师的声音充满亲和力,“睡得怎么样啊?我今天可是睡了懒觉啊!”

    “哦,还行吧,”路安安边说边迅速看一眼手机电量提示,担心又突然关机,“我也是刚起。”

    “安安,昨天呢是大家刚回北京,回来得又晚,没法召集,”刘老师话语里流露出抱歉,但分明是在为安安考虑,“对于团队成员的士气,今天正是鼓劲加油的时候。这股劲头不能泄,一泄,效果就打折了!”

    “嗯……”路安安开始预感到今天自己的休息计划要泡汤了,“必须得今天吗?”

    “对!”刘老师少有这样斩钉截铁的时候,“至少咱们几个要先碰面沟通一下。”

    路安安不知道刘老师的“咱们几个”指的都是谁,但是听那口气,无疑是她身边最亲近的几个团队成员。看来,刘老师真是把她当成自己人了。路安安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刘老师之外的独立团队,却在不断地接受对方的指导甚至很多直接的帮助……

    想到此,安安实在没法硬起心肠拒绝刘老师的好意——毕竟,她不但敬重刘老师,而且在天润事业上也受了她不小的恩惠。

    “卓诚,我……”

    “你去吧,”卓诚一边幽幽地说着,一边收起了地上最后一件散乱的物品,“我送你。”

    安安撑着伞,心里仿佛压着一个千斤顶,在面无表情的卓诚身边默默走着,从宿舍到街口短短二百米的路,仿佛跨越了一万光年。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安安紧紧挎着卓诚的胳膊。

    “卓诚……”路安安在路边停住脚步,抬头望着卓诚的眼睛。卓诚低头看着路安安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瞬间弥漫着无限柔情,也许这就是心痛……

    “要不……”安安看着卓诚的眼睛,“你跟我一起去中心吧!”

    卓诚的眼瞳深处刚刚燃起的亮光瞬间消失了。

    “算了,去了我也听不懂,”他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给司机师傅预先付了钱,“你去吧,我走了。”

    雨伞被塞进路安安手中,她机械地听着车门关闭的声音,眼前车窗上流下的水幕遮蔽了整个世界。她不知道那是自己的泪水还是雨水,视线里卓诚的身影孤独地消失在了雨幕中……

    “……好,好啊,那太好了,下个月的大会就定在北京度假村吧,我们这边的领导人都能过去,没问题的,欢迎你带武汉大部队到北京来!预祝大会成功!”走进刘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她正站在办公桌后面,摆弄着电话线,满面春风地手持话筒,“殷总,您太客气了!北京见!”

    四十多岁的女人,正是一个颇能迷惑人的年纪,电话那头的殷总虽然身在武汉,估计也已经心旌荡漾了。没有几个男人能学会拒绝女人,尤其是拒绝刘老师这样的女人,等到他们学会的时候,通常已经足够老了。

    刘老师笑吟吟地挂了电话,看到安安拿着伞站在门口,伞尖的水正滴滴答答往下淌,马上招呼她:“哎,路主任,正等你呢!”

    路安安笑着答应了一声,把伞放在门边,左右看看,问刘老师:“怎么他们还没来啊?”

    刘老师招呼安安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自己也落了座,说:“我给他们通知晚半个小时到,有点事儿咱俩先沟通。”

    哦!原来只有她跟她!记忆中,快两年的时间,路安安第二次跟刘老师单独见面。

    刘老师坐在对面办公桌后面,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的安安。安安唇上抹的口红是这一季天润公司新出的桑梓红,略带紫色,衬着安安今天黑色的套裙,仿佛带露的丁香,清丽不俗。

    “路主任,咱们长话短说。从广州回来的头件大事就是要落实实际工作,”刘老师久经沙场,说起话来是滴水不漏,而且轻易不带动眼角的神经末梢,以免牵动或滋生鱼尾纹,“上次兄弟部门的张老师到中心沟通的时候,咱们一起定的中心财务方案,你的部门落实得怎么样了?”

    刘老师尽可能小心翼翼地绕开“要钱”这样的字眼,毕竟,这是一个正要解决的争议话题。因此她格外注意声音本身的效果,尽量少一些面部表情,以一种成熟而熨帖的声音发问。

    这么冒着雨把自己从卓诚身边拉来,原来是为了说钱的事情……路安安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心情糟到了极点。

    “您说的是那个一万块钱?”一向彬彬有礼的路安安实在没有心情再和刘老师绕弯子了,干脆把话挑明,“我也正要和您说呢!”

    “哦?”路安安这一手显然让刘老师有点吃惊。

    “我的部门这次去广州的一共十七个人,有十四个人的费用都是交在中心龙美主任手上的,”路安安边说边打开随身小包,拿出计算器按着,“部门最后临时加的几个人,像钱晓虎、崔晓民,还有邹墨语,他们的费用是给到您手上的,但是没有占到中心的配票名额。一共是……一万四千块!”

    “他们都是刚刚每人出了三千五百元,如果现在再跟他们要钱,来分摊中心的费用,我实在有点张不开嘴,”路安安沉着地说,“至于说怎么向他们继续要钱,我还正想跟刘老师讨教讨教呢!”

    “安安啊,”刘老师语重心长,“你说的是实际情况,我都知道,也理解,不过,团队不是哪一个人的,这已经产生的活动费用当然是要交的。”

    刘老师有点后悔今天早早把路安安叫来了。任何讨价还价,如果到了动用计算器算小账的份上,那就已经是相当于打仗短兵相接、贴身肉搏了。对于刘老师这种身份和地位的人来说,和别人为几个小钱纠缠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挺难为情的事情。

    “你也应该承认,”刘老师开始旁敲侧击,“大家这次出去的确是学习了,受益了!”

    路安安由衷地点头——的确如此,这一点她不能否认。

    “不过,这一码归一码,”刘老师话锋一转,语气加重起来,“去广州交的活动费用最终也是大家参加了,学习了,受益了,不能跟中心费用混为一谈。”

    “您说得有道理,”路安安用温柔的声音说道,“我也理解中心的难处,所以……”

    路安安的踌躇给刘老师带来了一丝希望:她原本也不相信一个小姑娘是她的对手。

    “咱们委托的是这家旅游公司做的票务和宾馆预定吧!”路安安随手从包里拿出一份旅游公司的报价单,抬手向刘老师扬扬道,“碰巧我有个大学同学在那里的市场部当个小头目,当初您要是告诉我找他们公司,我一定能给您谈下一个低得多的折扣价!”

    路安安把球踢了过去。一万元的中心费用其实在路安安看来已经出来了,她特意问过航空公司和旅行社,这次大会,费用应该是有不少剩余的,她用脚指头也能把这个账算清楚。

    “是吗?真遗憾,早知道你有这门道,就委托你代办了……”刘老师一口洁白的牙齿一闪,对路安安宽厚地笑一下,“唉,安安啊,咱们关系再近,毕竟也是隔着团队啊!”

    路安安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变得有些苍白,昨晚寰宇提出令自己不愿接受的成功法则、今早上卓诚失望的眼神、自己一夜未眠的精神状态……不过,这都不能让刘老师知道。路安安必须继续保持甜美的笑容,而且要坚决地保持着。

    “呵呵,内外有别这个我懂,”路安安语气显得很轻松,“不管您怎么看我,我路安安一向是把您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

    刘老师已经不知道该对眼前这个小姑娘说什么了,她也不能猜透路安安紧接着要说什么,于是明智地保持着沉默。

    “正是因为内外有别,中心收活动费用之前许诺的多退少补的话,我在团队里可是一个字也没提啊——”路安安的语气有点意味深长,神态多少有点夸张,迎来的是刘老师故作镇定的尴尬目光,“毕竟现在行情您也知道,何况我们住的地方也就是那个样子,我房间里都是四个人挤在一起的。我想男生那边的情况就更好不到哪里去了吧。”

    刘老师没料到安安来了这一招,顿时怔住了,说不出话。

    “要不,咱们也可以打电话直接去旅行社核实一下,”路安安操起电话,“用咱们中心的电话,他们不会对咱们自己人保守什么‘商业秘密’的。”

    路安安刻意把“商业秘密”四个字着重吐出。刘老师面色一变,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换上了极具亲和力的笑容,打着哈哈道:“路主任,我真是没看错你,你的确是个搞经营管理的好手啊!”

    刘老师知道,自己今天是遇到对手了。作为一个成熟的天润领导人,刘老师也不得不承认:路安安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才,在天润里像她这样素质高业务好的其实不是太多,可别叫她真的恼了,放跑了一条大鱼。

    “刘老师过奖了,我也是以前因为工作关系,所以多少了解一些罢了。”安安讪讪地笑着,她开始后悔今天丢下卓诚、冒着雨跑到中心来了。卓诚失落的眼神在她眼前晃动,一缕忧伤弥漫上来,一浪一浪地拍在心上,“不过,以前是打工,不比现在咱们做事业。”路安安微笑着,但是心里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做什么事业——她甚至突然觉得,长期以来自己在自我欺骗!

    “呵呵,安安啊,”刘老师赞许地看着安安,“依我看,你的原单位答应放你走,真是一大损失啊!”

    “刘老师,还是要感谢您培养了我,”这是一句由衷的感激之言,但在这会儿出口多少让人觉得有点别扭,不过,路安安丝毫没有因此而放松话头,“要不……我这部门的一万块,就从这次广州活动费用里找平了就行了,您看呢?”

    刘老师微笑地听着,未置可否,低头用兰花指不经意地掸一下她的新宝姿的时装,好像发现了小毛球一样,那带暗纹的金黄色面料,包裹着她丰润的身体,倒有几分庄严感。

    路安安知道,这是最后的摊牌,尽管此时彼此脸上都一团和气,但两人是否谈崩也就是在这一时三刻。

    平日里在中心有个原则,就是必须推崇你的领导人,而且要时时处处推崇。打个比方来说,有新人的时候,领导人坐着,你必须站着,随时表现出你对领导人的恭敬;如果必须是同时一起坐着的场合,必须请领导人坐在尊贵的位置上,这个位置是坚决不可以坐错的。路安安并没有搞个人崇拜的心,她总觉得应该是英雄不问出处。

    “哦,你是这样想的啊……”刘老师喝了一口水,可以看出她在思索下文,毕竟两方的意见都已经明确:一方要收钱,另一方不愿意再多出——这已经不是如何求同存异,而是在考虑某一方是否应该让步的问题。

    刘老师沉默着,她在等路安安的反应。在这样尴尬的局面下,谁先开口反而会更被动。

    路安安不是没有办法想。尽管她现在手头现金周转确实不大灵光,不过她已经想到上月末她带出来的那根苗家造型的纯金大项链。实在不行,她可以去抵押这根金项链。她难以接受的,是这种明显不公正的分摊——如果刘老师坚持这么做,她绝不会屈服。

    路安安现在已经把一切置之度外,她暗下决心:大不了不在这里干了,也不受她的胁迫,反正卓诚是不情愿她干天润。如果刘老师容不下她,她正好选择卓诚,卓诚会把她当宝贝一样。何必在这里求人?

    一想到此,路安安的心中反而释然了,直视着刘老师的眼睛,脸上露出令刘老师感到莫名其妙的笑容。刘老师一时摸不着头脑,猛然间,她想起了刚才路安安手中挥动的报价单,记忆里她隐约看到那文字是“××旅行社”,可惜还没看清楚就被路安安收了回去。她开始担心,路安安会不会已经知道此次广州会议的盈余状况。

    “如果真是那样……”刘老师的额头开始微微冒汗。她知道,赚会议费尽管已经是组会的潜规则,可毕竟是摆不上台面的事情。假设今天双方谈崩,再假设路安安不顾一切地把这些东西向整个中心公开,那么她——被尊为女神一样的刘老师,将会在人们心目中成为什么形象……

    想到此,刘老师暗暗咬咬牙。

    “大家如果都跟你一样提这个要求,中心还怎么正常运营下去呢?”尽管心里翻江倒海,但刘老师的脸上刻意显露出轻松愉快的表情,仿佛她早就看穿路安安心里的想法似的,“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可以跟部门里开会来一起解决。咱们天润讲的就是团队的配合与合作啊!”

    路安安决定豁出去了,她发誓决不会再向团队成员开口要钱,她认为这是不符合天润公司的企业文化和直销精神的。

    “刘老师,我刚加入天润的时候,您也对我说过,天润的理念是帮助别人建立自己的事业来赚取利润,说天润是个可以白手起家的生意,”路安安开始打亲情牌,“现在要我改变说法,去跟他们要那些本不该摊派给他们的费用,会不会扼杀他们的创业热情呢?”

    刘老师已经决定不再缠斗了。毕竟,这区区一万元的中心费用,即使分摊下来也解决不了多少问题。

    刘老师几乎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水,在水杯里,放着一片新鲜柠檬片,可以让她神清气爽。她爽快地说:“那行,既然你有困难有顾虑,又跟我这么推心置腹,我哪能不答应呢,”刘老师的眼睛越过杯子朝路安安看去,“难得听你跟我开一回口。”

    路安安强行压住脸上泛起的笑容,落落大方地站起来答道:“那就太谢谢刘老师了,我一定好好努力,也感谢您让我有机会给理查德先生做翻译。”

    路安安知道,在斗智斗勇的时候,微笑和风度一样要保持。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微笑到最后。

    刘老师也很大度地打了两个哈哈,低着头,把两只手往前伸着向下压了一压,示意安安坐下,说:“这都是小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你能知道感恩是不容易的啊!”

    刘老师突然看着安安严肃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创造机会接近理查德吗?”

    路安安心想,刘老师可能是已经把路安安当成了她的囊中物才给自己这个机会的吧,不过,这不是该由她来说破的,这样的谈话,谁先开口谁先输。

    刘老师欠了欠身,看得出桌子下面她跷起了二郎腿,双手十指交叉扣在一起,两个胳膊肘撑在桌上。路安安感觉到这是一种探囊取物前的热身动作。刘老师面沉似水,说道:“你一个人在北京打拼也很不容易,我希望你把中心真正当成你自己的家,不要再游离顾盼。”

    刘老师走过来拉着安安的手,安安感觉到那只手是柔软温厚的,这是刘老师第一次拉她的手亲热地说话。凭良心说,刘老师的个人魅力还是有的。

    安安在一瞬间有一种向她倾诉卓诚不支持自己做天润的冲动,有一种想把她当姐姐诉苦的冲动,安安在心里努力遏制着冲动,对自己说:“要记住,谁先开口谁先输。” 大如人类历史,小如私人日记,中间一定都有几分隐瞒——因为,人都未必肯全抛一片心。

    刘老师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有时候,迫切需要改变的,或许不是环境,而是我们自己。你是个人才,你也能发现人才,现在你团队里的人素质都不错,一头狮子带一群绵羊,绵羊也能变成狮子,你还是很有领导人素质的。不过,发现人才千万别自己单挑,一定要借领导人的力。”

    安安突然想起昨晚寰宇的建议,低头想着:“这是在向我伸出橄榄枝吗?”

    刘老师继续说:“你为中心付出了很多,我都知道。”

    刘老师顿了一顿,好像在看安安的反应,然后继续说:“安安,你需要一个伯乐,你需要我这样的人来带领你。将军后面倒下了多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跟随了多少人。我希望你做跟随我的那个,而不是倒下去的那个。因为,有些人,是注定要倒下去的。”

    安安决定先多听听刘老师的下文,于是微微笑了一下,以一种天真烂漫的口吻说道:“您一直都在带领我啊!”

    “毕竟不是一个团队的,那到底是不一样的。”刘老师意味深长地摇摇头。

    安安当然听明白了,她知道她会说这句话!

    “我要是从上海的天润户籍转到北京您的户籍的话,”安安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那我的业绩不是马上就归零了吗?同样要一切从头来过?”

    刘老师笑着说:“这不是问题,成功在于拐角处,拐弯时候是需要减速的。以你的聪明能干,和我的经验辅导,我保证你一年之内到迪拜。”

    “那我团队里的人要是不肯跟我一起转过来,怎么办呢?”安安还是淡淡的语气,但心里是扑腾扑腾直跳——刘老师在抢线!在抢兄弟部门的团队,在挖墙脚!

    刘老师站起来说:“我们只要知道为什么要做一件事情就行了,至于怎么做,那都不是问题。”刘老师希望路安安能跟她做到心照不宣。

    她重新坐回办公桌后面,说:“你自己考虑一下。你知道世界上最优秀的团队是哪一个吗?”

    安安隔了半晌道:“是微软的团队吗?”世界首富的班底该是够豪华、够优秀的吧?安安想。

    刘老师摇了摇头,说:“是《西游记》里唐僧的团队。”

    安安不禁哑然失笑,问道:“为什么呢?”

    刘老师也笑了,又问:“你知道团队里最聪明的是谁吗?”

    安安想了想,说:“该是孙悟空吧?”

    刘老师拿着笔摇了摇,说:“非也,不是那猴子。安安你看,团队的四个人历尽千难万险,终于取得真经,达到了团队的目标。其中,唐僧技术不行,但是善于用人,是领导;孙悟空个人能力很强,是顶尖的市场高手,还常能搬来救兵,公关也不错;沙和尚是小职员,什么重活都干;猪八戒呢,是团队的润滑剂、开心果,外加好吃懒做,投机取巧,不负责任,利益均沾。所以,八戒才是团队里最聪明的人,猪八戒的成功揭示了一个真理……”

    路安安饶有兴趣地瞪着大眼睛,准备专心致志做个好听众。

    刘老师放下水杯,说:“这个真理就是,选择比努力更重要。猪八戒的成功在于他跟对了团队。”

    其他参加会议的人陆续到了,会议开始,仍然是刘老师主讲。刘老师还是那么有激情,那么善于说服人,那么魅力四射……但是,破天荒第一次,路安安没有记任何笔记。

    短短一天时间,路安安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寰宇宁愿砍手也要适应成功法则的决心,卓诚的黯然离去,刘老师让她转团队,都对她是个强烈的震动。她对于刘老师的崇拜之情也逐渐减弱了,她终于有点了解祝家豪的感受:一个无法令女人崇拜的男人不可靠,但是一个令男人崇拜的女人不可爱,刘老师绝不是一个可亲可爱的女人——别说是路安安主动想投靠她,她都应该规劝拒绝,她怎么居然亲自开口抢线?

    对于安安来说,会议在味同嚼蜡般进行,又在不知不觉中结束。直到路安安感觉一双手温柔地扶上她的肩头。一转身,迎面是刘老师关切的目光:“安安,我看你累了,走,我请客,咱们去吃个饭。”

    如梦初醒的安安四下张望,见除了自己和刘老师之外,其他人已经走光。她下意识地想拒绝刘老师的邀请,借口要打个电话,伸手掏出手机,然而,电量不足的手机早就自动关机。也不知刚才卓诚有没有给自己打电话——路安安心里深深愧疚起来。

    “走吧,”刘老师拉拉路安安的手,“反正你也得吃饭,另外,咱们也可以多聊两句。”

    安安已经不是第一次坐在这辆白色的奥迪车里,那时候,车的主人是刘老师的前夫祝家豪。车里整齐利落,玩具、靠枕等杂物一概没有,弥漫着淡淡的芳香,随着轻柔的音乐而沁人心脾。

    车子驶过天润公司大门口,两人都没有往里看,但是心里应该都在想着转团队的事情。

    关于天润公司内部转团队的程序,路安安是早有耳闻的:公司允许也理解在某些情况下营销人员办理退出,或者换一个团队重新加入。

    转团队的办法是比较简单的:办理加入和退出都是在同一个窗口。先填一份申请退出的表格,附上身份证复印件,在列出的各项退出的理由里选择一个打上钩,如同删除计算机应用程序前做一个选择一样,以前的天润户籍就一笔勾销了。不过,代价是半年的冰冻期,在这半年内,不能重新加入天润公司,半年以后,才可以办理重新加入。许多人都熬不过这半年的冰冻期。

    如果熬过了这半年,那么再重新填一张户籍表格,在天润介绍人一栏,填写上刘思洁的名字,以及刘思洁的天润户籍卡号,路安安与刘老师的业绩就自动关联上了,这样就打断骨头连着筋了。这是刘老师的计划。

    这时候的各直销公司都还使用团队计酬的概念,而营销人员直接与直销公司签订相应的合同,独立开展业务,则是直销法规出台以后的事情。目前,只要能归在刘老师的团队里,参与团队计酬,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好事情,至于以后是否能使用团队计酬,还是个未知数。

    坦率地说,刘老师的这个提议对路安安来说诱惑是巨大的:这意味着路安安的天润中心外来户生涯结束了,全新的生活就在眼前!那些要什么没什么的苦处她受够了,无论什么小事都使人为难、思量,甚至反目。现在有了天润公司卓越领袖名人的嫡系前排这个头衔,成功指日可待!

    如果真的加入刘老师团队的话,路安安甚至想好了对哥哥的补偿计划:成功后会每月把天润奖金的一部分赠送给哥哥,算做家用也好,孝敬父母也好,总之由哥哥支配。她做天润一天,有收入一天,就会跟哥哥共享收入一天。

    至于她自己的部门,那几十号人如果决定转团队的话,明天她会全体通知到,何去何从,他们可以自己选择,以免耽误他们个人这个月上业绩。他们早知道一天,可以早一天计划,早一天安排。如果有人愿意转的,月底前转完了,还不影响本月上业绩。毕竟转了团队,马上面临的就是半年的冰冻期——什么业绩也上不了。

    按照天润公司的规定,当有介绍人因故退出的时候,这个介绍人下面所有的部门会直接平移到上级别部门,因为介绍人一个人不做了,不等于部门里所有其他伙伴都不做了。也就是说,路安安退出路定坤的团队,如果其他人仍然留在路定坤部门的话,那路定坤的经济损失会相对小一点,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捡了便宜,因为路定坤等于一下子多得了一个全新的前排部门。比如说路安安以前的那几个大前排现在(至少今天,在他们没有办退出和转团队之前)都是路定坤的大前排了,包括宋海涛、石静远、冯雪珍、崔晓民、施瑶、徐龙,甚至刚刚加入的寰宇,无一例外。只要路定坤愿意,他可以直接把这六个前排培养成自己的高级营业主任,那么路定坤就成了天润公司的另一位卓越领袖名人了。换句话,路安安在团队里的领导地位被路定坤取代了。天润公司的奖金制度一大好处就在于高级别位置没有名额限制,只要业绩达到就能得到。这跟传统行业里总经理、部门经理只有一个,有着本质的区别。

    当然,即使路定坤捡了这样的便宜,他内心对于路安安的失望甚至愤怒仍然是难以消除的。因为,反过来从另一方面来考虑,如果路安安不转走,难道路定坤下面就不可以培养出这样的六位高级主任了吗?当然是可以,所以,对于路定坤来说,路安安是万万不该走也不舍得放走的。

    从理论上说,失去一个路安安这样的人,很有可能就丢掉了天润的一个卓越领袖名人,不仅从团队计酬上来看,路定坤会有损失,在团队影响力上更会大打折扣,因为无形的杀伤力对团队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人们会说,他居然领导不了他妹妹做天润,并且是在广州万人大会上出尽风头的种子选手的妹妹,那他何德何能去领导其他人呢?因此,路安安觉得哥哥失去她一个人,弊远大于利,哪怕是路安安一兵一卒都不带净身出户,让哥哥白得一个平移的团队。路定坤内心的伤痛是难以弥补的,路安安对路定坤的亏欠也是愧海难平。

    当然,路安安还有一个选择:不转。但这必须要付出代价:路安安必须自立门户,单挑大梁——这一点,即使是没有今天与刘老师的交锋,她也是要尽早考虑的,更何况是眼前的局面——她行吗?

    路安安叹了一口气,有点为难。

    刘老师脸上有着洞悉一切的微笑。她优雅地转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说:“安安,晚上中心的广州分享,你来安排吧。谁做主持,谁来分享,你决定,你是今天晚上的主讲。”安安的心扑通扑通跳到了嗓子眼,她看着刘老师,问:“您不担心我没准备好啊?”

    “你天生是主讲的料,我听你主持就知道,”刘老师说,“你不是池中物啊,不过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现在,你才是蛟龙归大海,你放心游吧,有我呢。”

    红灯亮了,刘老师的白龙马轻盈地停在线内,她接着说:“不过,我希望你把团队整个平移过来。”看来,如果路安安不转的话,刘老师有可能直接动手,来找自己团队的人谈了。

    路安安没想到刘老师说得这么直接,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变灯了,刘老师一踩油门,一秒钟都不多等地冲了出去,她淡淡地说:“安安,你想一下,如果你现在转了团队,你现在的这几十号人还是挂在上海介绍人那边,对他们也不公平吧,至少他们有知情权。”

    “嗯,我不打算隐瞒他们的,”安安爽快地说,“明天就召集他们开会公布消息。”

    “你想,他们统统跟你没有业绩关系了,对你也是不公平的。”刘老师好像没听见她的话,继续说道,“毕竟,这些人都是你发展培养起来的,生母是你,养母也是你。这是个责任问题,总不能有本事生,没本事养啊!”

    安安不再作声,她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他们一旦知道跟你没有业绩关系了,很多人可能会因此而放弃天润的。事实上,不放弃也不行了。连你都不能靠野草法则自枯自荣,何况是他们?”刘老师和着轻音乐如配乐诗朗诵一样的嗓音,继续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但是,如果因为你阻碍了他们在天润里的成功,是多么可惜的事情啊!他们如果想成功,势必也会自动离开上海的团队,重新选择介绍人和领导人。”

    路安安沉默了。

    “与其肥水流到外人田,不如你出马让部门的人一起平移过来,”刘老师的声音平静坚定,好像早就预料到路安安一定按照她说的办一样,“大家你情我愿,还跟以前一样是好伙伴。”

    刘老师不再多言,她把音乐快进到下一首曲子,是悠扬的爵士乐曲风萨克斯,高一声低一声,好像在夜里走山路,七上八下。

    车里仿佛比外面还要闷了。早上淅沥着的雨停了一个上午,这时候又开始烟雨迷蒙起来,安安的心情惆怅、迷茫、无奈,就如这雨,让前方的路变得虚无缥渺起来。刘老师关了车里的空调,把雨刷器打开,车窗上似乎多了两把扇子,来回摇头工作着,但是车窗玻璃上流不完的泪,刷掉了,再痛哭,只得片刻的宁静。

    匆匆结束午饭,路安安借故先走。走前,刘老师千叮咛万嘱咐,关照她不要忘记晚上的中心主讲任务。而且,当着路安安的面,她已经通知了龙美,进而通知大家——黄袍加身,看来路安安不答应也不成了。安安想,看来刘老师就是想让她尝到做主讲的甜头,舍不得离开中心,死心塌地地转到她的团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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