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双煜捏着手中小小的印天符不知在想什么，师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背着双手，呃……发着呆。
我上前看了一眼苍双煜转而望向师父道：“师父，我们在这做什么？不回去吗？”
墨雨愣了一下，这才看向我，一旁的苍双煜也从沉思中回过神看向我，我下意识吞了一口唾沫道：“我说错了吗？”
许久未曾说话的桃花仙忽然在旁冷哼一声：“小老鼠，你别问他们！他们不走，我们走！”
我纳闷的挠挠头，看桃花仙的语气似乎不怎么高兴，难道师父又惹她生气了？
桃花仙瞪了二人一眼，转身拉过我的手，便朝前走，身后的小花望望这个，看看那个，一跺脚，也跟在了我们身后。
“桃夭！”这是师父的声音。
桃花仙拉着我的手微微一抖，猛的顿住脚步，片刻缓缓转过身，一双杏仁似的大眼直直看着他，我随着她转过身，便见墨雨一脸微笑的看着她，眼里有我看不懂的光芒在流转。
他们就那样彼此对视着，良久，桃花仙忽然撤了握住我的手，脸上闪过一抹深切的痛苦与无助，竟是一句话也没说，身体摇晃了一下，掉头朝前而走。
我一把拽住她，目光落到她咬破的红唇上，心中一痛，直视着她道：“桃姐姐，我们走！”
桃花仙看着我突地嗤笑了一声，苦涩的摇头道：“没用的。”说着重新抽回了手。
我心中莫名一慌，再次拉住她：“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一点也不愿意，我的命只有我自己做主，谁也改变不了，更何况他们！可是桃姐姐，我已经失去了月容，我不想再失去你！”
桃花仙眸中闪过一抹惨然，突然嘲讽似的看着我：“小老鼠，你从一开始就丢不开这个，放不下那个，有了墨雨又想要苍双煜，没了月容你就牢牢抓紧我，甚至一只狐狸你都费尽心思的放在身边，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亦或是，你就喜欢被人围绕着的感觉？”
我惊愣的看着她，她却再次抽开手，施施然地朝远处走去。
夜幕彻底遮蔽了天空，我就那样看着桃花仙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我多想追上去告诉她不是这样，可心中闪过那一幕幕情景，忽然没了说话的欲望。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再次成了一只小老鼠，依稀记得身边围了好多与我同样大的老鼠，它们吵吵嚷嚷，纷纷质问我为何会说人语，它们说人类比之那些蛇猫还要恐怖，我挣扎着哭喊，我不知道啊不知道，我从一出生就会说人话，我不喜欢吃生的东西，它们便跑过来砸坏我刚烧好的饭，我不喜欢光着身子到处跑，便给自己身上贴了一点树叶，它们冲过来撕毁那些叶片，它们说我是异类，怪物，鼠界的耻辱，可是有谁制订了老鼠就该那样呢！
如果生命从一开始便制订了过程和结局，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为什么？为什么它们就不能试着接纳我呢？
方丈说他是在一群尸体中发现的我，三岁大的娃娃，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残肢腐肉竟一点也不害怕，我从没告诉他，我不是不害怕，是已经害怕到麻木，疯又疯不了，只能清醒着活着。
他从那群尸体中抱起我的时候，我已经不记得父母的样子，只是每每夜深，总能依稀梦到他们，催促着我，让我赶紧跑，跑的越快越好，我总是照着他们的话，拼命跑，用力跑，好似一停下来，便会有怪物跳出来把我生生吃掉。
直到有一次，我走到他们面前，看着他们模糊的面孔，疑惑道：“爹娘，你们总是让我跑，可是我该跑到哪儿去呢？”
爹娘不说话了，那一晚，他们没让我再跑，而是坐下来和我说了好多话，此后，他们再也没在我的梦中出现过。
可是今夜，他们又出现了，一如既往的大声喊着让我跑，我跑啊跑，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再也跑不动了，跌坐在地，身后的爹娘忽然急了，喊的越发大声，我跪坐在地上，看着他们依旧隐在迷雾后的模糊面孔，忽然大哭起来：“我跑不动了，爹娘，我跑不动了啊！”
他们突然停止了叫喊，一步步朝我走来，我看着他们，心却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直到他们走出那层迷雾，竟是方丈和大师兄。
我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方丈和蔼的走到我身边，将我一把抱了起来，说道：“小娃娃，你可愿入我佛门？”
我下意识的低头朝下看去，竟是满地的残肢断臂，我甚至看到爹娘的尸体已经腐烂，而我，竟变成了三岁时的模样。
我惊得从梦中醒来，睁开眼，便见苍双煜正担忧的看着我，我看了看四周，天空还是黑色的，想起刚才的梦，心中无端的一滞，动了动手，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正被苍双煜紧紧的握住。
“你刚才梦魇了。”他捏了捏我的手心，轻声道。
“是吗？”话刚一出口，我这才惊觉自己的嗓子暗哑难听，清咳一声，还想说什么，耳中却忽的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我一怔，看了苍双煜一眼，他却朝我摇了摇头。
周围一时安静下来，连风声也无，这就显得说话声越发清晰。
“当年救我的，是你还是他？”
这是……桃姐姐的声音，她……不是走了吗？
那么和她说话的人，一定是……我转过头看一旁的空地，果然，师父已经不在那里，只有小花一人睡得香甜。
“……不是我。”
中间是长久的静默，我和苍双煜对望一眼，却听桃花仙道：“他是怎么死的？”
墨雨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寂寞，轻声道：“我不知道，我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死了。”
桃花仙的声音突然激愤起来：“你骗我！一定是你杀了他！不然你怎么可能那么快的成功夺舍！”
墨雨越发轻声，略微疲倦道：“你跟羲和借了食梦兽，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我闭了闭眼，心中大约有了七八分的猜测，大师兄之所以变成如今的墨雨，原来是借用了别人的肉身。
而这人，恰好和桃花仙有着深切的关系。
“墨雨，我恨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自己去发现！我甚至不知道，我爱的究竟是他还是你！”她的声音隐隐带了一丝哭诉，在这寂静的夜里，竟无端带了一丝凄凉。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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