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闻言，叹息一声。
“哎呀，莫说你三叔叔了，简直一个忤逆不孝，祖母都这般大了，眼见着过年便六十了，他却在外逍遥，你看看，这眼见着都三年未归了。”
卫如蔓少不得要安慰：“祖母这话可说的不妥，三叔叔怕是不善言辞，心中可敬着您呢，这些年三叔叔在外闯荡，怕是要扬我们卫家的名呢，指不定回来便是天下闻名的卫大侠了呢。”
“你这张小嘴啊。”老夫人无奈的看着卫如蔓笑笑，“尽会说些好听的。”
卫如蔓一脸不认同：“蔓儿这可不是胡乱说的，在蔓儿眼中，三叔叔就是锄强扶弱的英雄，比起父亲来还厉害。”
宁清美也跟着一起笑了这回，几人笑过了之后，老夫人朝英儿使了个颜色，英儿这才捧着几个盒子，一一打开。
“清美啊，母亲这些年也没能为你做些什么，你身子要紧，这些药都是补身子的，你且收着，等王御医来了问问哪些可用的，哎，我老婆子年纪也到了，这些药留着也没用。”
宁清美连连摆手，眼眸又微微泛红。
卫如蔓瞧着她这模样，无奈的叹息一声，倒是直接让秋霜收了下来。
“祖母，母亲是太感动了呢。”
老夫人点点头，心意送到，瞧着这屋中一股药味，到底也不愿多留，再说了几句便要离去。
素雨此刻正好带着一批下人进来，卫如蔓嘴角微微勾起，指着老夫人湿漉的鹿皮靴子道：“你们可知错？”
这下，老夫人也走不了了，只得叹息一声坐了下来，就听得卫如蔓道：“往日里我不想管束你们，是信任何夫人，可是你们呢？今日老夫人进院子可是深一脚浅一脚，好在有英儿姐姐扶着，否则怕得是摔一跤，你们可担得起责任？”
老夫人眉头微微皱起，卫如蔓话里话外都是以她的名义，她微微有些不喜。
“小姐，饶了我们吧，我们不是故意的。”
那边素雨却是冷哼了一声：“哼，这不是故意的还差点叫老夫人跌倒，已经让老夫人的靴子湿透，若是故意的还得了？”
宁清美一向是息事宁人的性子，瞧着那些丫头一直磕着头，有些不忍，低声道：“蔓儿，母亲瞧着她们也不是有心的，还是罚些月例，算了吧。”
这话说的不仅仅还靠在床头的兰嬷嬷就是一阵摇头，便是老夫人也是无奈。
但凡这个儿媳能够强势一些，何玉莲那厮如何能进的了这卫家的院子？只可惜如今的她年迈已没有了那番精力，不然何玉莲如何能在这卫府内逍遥？
这般想来，老夫人看着卫如蔓的眼神便和善了几分，到底这孙女此刻是为着自己出气的。
虽说事情并没有素雨那丫鬟说的重，到底自己这一双鹿皮靴子是湿了的，老夫人思及此，便越发心安理得起来，等着孙女给自己讨个公道，这滋味莫名的，有些激动。
英儿自然将老夫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当下上前一步：“大夫人这是说错了，这些个备懒的奴才若是不多加管教管教，以后定能爬到主子头上，听风轩那帮奴才奴婢可是听闻了，若不是平日里大夫人纵容，怎会叫大夫人患了如此重病？”这话儿说的有些重了，更有指责宁清美的意思。
当下老夫人佯装愤怒，冷冷喝了一声：“英儿，胡说什么呢？”
“对不起，英儿以下犯上了。”英儿连忙跪在地上朝老夫人和宁清美各磕了一个头。
卫如蔓瞧着这画面有些意思，当下笑了起来，上前拉着英儿起身：“祖母，英儿姐姐说何错之有？母亲听风轩里头的奴才们都被父亲惩治了呢。”
这给了老夫人一个台阶下，令老夫人越发满意了。
这祖孙俩一唱一和的，让宁清美一愣一愣的，倒是边上的兰嬷嬷一阵点头。
“谢三小姐，只是英儿到底是以下犯上了，还请老夫人批准英儿自罚三个月月例，否则英儿心中不安。”
老夫人微微抬了一下眼眸，缓缓出声：“准了，你且去寻了何玉莲来，这柔云院的奴才们不都是她挑的么？这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老身倒是要看看，她要如何解释？这好好的一个卫家，怎的在她手中管着管着就变成这般了？”
这话很是有几分力度，宁清美便是猛地一缩脖子，而那地上跪着的奴才们一个个更是忙着磕头。
卫如蔓瞧着英儿忙不迭的出门，微微笑着转身到了老夫人身前：“祖母，您可不能因为这些没眼力见的奴才们生气啊，秋霜，赶紧的，你做个糯米桂花粥来，让祖母暖暖身。”
秋霜应了声是，身子缓缓退了出去。
素雨走到卫如蔓身边耳语了几句，卫如蔓轻轻点头，抬头就见到老夫人正盯着自己呢，当下就笑笑：“是婉兮那丫头，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府的，现在才回来，素雨说是提着一个糕点去了何夫人的海棠苑了。”
这话一出，不仅仅是老夫人，连宁清美也紧紧皱眉。
自己重病在床两三日了，派人去唤这女儿不来，出了一趟府回来却紧着提着糕点去讨好何夫人。那何玉莲不过就是因着有管家之权而已，何须这般讨好？一下子宁清美心中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女儿性子多少也知道一些，蔓儿和婉兮自小便机灵，长大之后蔓儿性子越发清冷，倒是婉兮嘴巴甜会哄人，所以在卫家很是被人疼，许是这般变得骄纵许多。
莫不是仗着自己宠爱，她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了？
嬷嬷瞧着宁清美那变幻的表情无奈的叹息一声。任哪个当母亲的知道女儿讨好她人却不理会自己的死活，心中也是颇多怨言的吧？
相比较起来，老夫人脸上只是满满的疑惑：“这婉兮丫头也真是的，大雪天跑出去就算了，怎的这般讨好那女人？”说出之后，她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又道，“怕不是这何夫人往日里这般疼爱婉兮丫头，是因着婉兮丫头先敬着她？”
这话等于又在宁清美的心口插了一刀，当下面色便煞白起来。
卫如蔓虽说心疼，到底是想借着这机会让宁清美看清婉兮的，当下也微微点头：“祖母说的也是，往日里瞧着婉兮妹妹跟何夫人走的也近，甚至，有时候蔓儿都听到婉兮妹妹唤她娘亲呢。”
“哐当！”宁清美刚拿起茶杯打算掩饰一下表情的，听到这话那茶杯就落在地上，好在因着这屋中有病人，怕受寒，地上铺的是深红色的地毯，茶杯并没坏。
宁清美一下子有些无措起来，忙俯下身打算捡起。
卫如蔓赶忙起身，素雨却是快了几分，忙扶起她：“夫人，这事情还是奴婢来吧。”
宁美清面色讪讪，双手都不知要往什么地方放，她怔神片刻，猛地想起之前卫如蔓曾提起的事情，眼睛疑惑的盯着对面的卫如蔓，似乎在问，你是不是故意要这般说的？是不是故意陷害婉兮？
卫如蔓苦涩的笑了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往日里母亲将婉兮疼的跟眼珠子一般，哪里就这么一两句话就能让她回心转意了呢？叹息一声，她嘴上依旧挂着笑：“母亲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突然手上就没力气了。”宁美清转头发现老夫人一直盯着自己，这才忙解释。
“这样啊，那王御医来的时候，蔓儿可要好好说一说，可别是其他的病灶。”
“蔓儿这话说的极是，清美啊，心中若是有什么委屈，也别憋着，这卫府虽然不大，但老身还在呢，断断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的。”老夫人如是说。在她心中，宁清美与何玉莲比起来，自然是宁清美顺眼许多。
正说着话呢，外头帘子一打，卫婉兮噘着嘴一脸不满的走了进来，见到老夫人也在时，微微惊愕的瞪大了眼珠子，不过到底是机灵的，当下便行了一礼才道：“祖母，这大雪天的，您怎么来了柔云院了？都是婉兮不好，祖母怕是想婉兮了吧？”
这，这卫婉兮到底多大的脸呢？
卫如蔓无奈的摇摇头，她倒是忘记了，卫婉兮就是有这么一张巧嘴，前世才将自己踩在烂泥中的。
当下又听得她道：“祖母，婉兮听闻母亲近日重病，听闻那雪莲花是补身子的良药，这不今日便出府去寻，只是可惜，逛遍了京都的大小药铺都没找到。”说话间，婉兮可怜巴巴的转头看着宁清美，“母亲，您不会怪婉兮一直没来看你吧？”
宁清美一听卫婉兮这解释，当下便笑了起来，连忙摇头，还朝她伸出手去。
“婉兮孝顺，母亲怎么会怪罪呢？来，让母亲看看，咱们婉兮受苦了。”
卫如蔓的眼眸黯淡了下来，原来她为宁美清做的这么多，她一点也没看在眼中，而卫婉兮不过就是随口一句话，便得到她这般疼爱，呵呵，自己真是可笑啊。
边上素雨有些担忧的看了卫如蔓一眼，旋即便瞧着自家小姐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心中微微疑惑，就听的外头一声喊：“老夫人，何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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