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拘留所到监狱,一切都尘埃落定,冰冷的高墙隔绝了繁花世界,这里只有无聊的喧嚣与污浊。
陈涛躺在硬板床上,想着那些最后背叛自己的那些人的嘴脸,高健那肥肥的光秃秃的肉脑袋、黄里泛黑的牙齿,看着就令人恶心,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善心竟然给自己留下祸患;货运公司的刘强出庭作证关于送礼的事......
第一个来到看守所看望陈涛的程然。
隔着玻璃窗,陈涛抱歉地一笑,说道:“先祝贺你们百年好合。很遗憾,没有参加你们的婚礼,等有机会再给你们备一份大礼。”
程然说道:“好,我等着!大家都尽力了,想给你争取缓刑,可是没有办法,墙倒众人推,以前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了。我们两家也是散尽家财,才保住原有的职位,让你一个人受罪,对不起!”
陈涛说道:“没什么对不起,要不然一船人都得翻,一年很快就过去。”
“说的轻巧,没有吃苦吧!”
“哈哈,正好在里面好好反思一下,以前的我是不是太过仁慈,都说慈不带兵,这几个小瘪三竟然背后给我来了一刀。”
“这件事我会替你留意,总感觉背后有只手在推动,可是到了最后关头又收手了,没有赶尽杀绝,吴家程家失势,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翻身,一朝天子一朝臣风起云涌,天可能要变了。只是委屈了你,花了很多钱,还是没有把你保出来。”
“也许真的得罪了什么人,而我却还不知道。小颖怎么样了?”
“陈涛你真得要有心理准备,万一她永远醒不了,你怎么办?”
“她到底怎么样了?”陈涛急切地想知道爱人的情况,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301的大夫下了结论,脑死亡。”
程然的话对陈涛犹如晴天霹雳,陈涛站起来,大声叫道:“不可能!”
“9527坐下!坐下!”狱警拿着警棍指着陈涛说道,一旁的犯人也看了过来。
陈涛缓缓坐下,哀苦的眼神望着程然,“怎么会这样?他家里人想怎么办?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程然看着痛苦的陈涛,泪珠不由自主落下,想伸手去安抚她,自己曾经多么想陪伴着眼前这个男人,可是一切都成过去。
“现在打算去米国试一试,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意见上有分歧,妈妈不希望小颖再颠簸受罪,爸爸坚持一试,尚荣也是左右为难,我暂且不发表意见。”
“那你什么意见?”
“我希望小颖尽快醒过来!咱们在九成山挣的钱,足够她在米国的医疗费用。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小颖真的醒不了,你有没有想过减轻她的痛苦?”
“你什么意思?”陈涛从程然的眼神里看出来,减轻的意思就是‘安乐死’。
“你明白我的意思。现在,靠营养液维持着生命,以后呢,是不是要插管?你当真舍得,小颖受那个罪......“
陈涛低下头,用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程然说道:“我们给你带了些东西,狱警会转交给你。这里的负责人,也已经打点过,没有人为难你,紧急情况可以申请打电话。”
“谢谢,外面的事,麻烦你了,还有我家里的父母小妹,尽量拖住他们吧!”
“好的,有什么最新的消息,我会想办法通知你,你自己多注意身体。下月我再来看你!”
“OK!”
陈涛领了东西,里面有书有些现金,书本带走,现金被统一存放。
雾霾就像女性的例假那般准时,总是在冬季如约而至,同一片蓝天下不再有高低贵贱之分,所有的人都呼吸着一样的空气。放风的时候,陈涛看不见高墙、电网,此刻仿佛有种错觉,没有那些藩篱,自己就是云游的散人。
次日,陈涛接到通知,去会客。
一路上,陈涛还在纳闷,按规定家属一个月才能见一次,这才刚刚几天啊,怎么这么快又来了,有钱真好,可以解决好多事情。
可是出现在眼前的两位民警,黄色反光衣服上写着‘河北交警’。
“陈涛,你好,我们是石家庄大队的,有个事情,需要给你说一下。不行,刘哥,还是你来吧!我谁不出口!”已经坐下拿着电话的交警,又站了起来,对着旁边的那人说道。
陈涛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
“笨蛋,我来吧!”那人接了电话,坐下,“陈涛,你要有心理准备!”
陈涛心道最近听到的这话实在是太多了,这是则么了,说道:“警官,您说。”
“一辆轿车,在石家庄出了车祸,三人死亡,一名重伤,死亡的这三人是你的父母、妹妹,那名重伤的是你未来的妹夫。”
陈涛的脑袋如同被雷击了一般,眼冒金星,顿时晕厥在地上。民警跑过来,掐人中,呼喊,推拿,好一阵儿,陈涛才醒了过来。
“你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能来河北办理手续,你现在是唯一的直系亲属,现在需要你签署一份授权书,可以让你的叔叔来帮你处理后续事情,至于发丧,你得跟监狱申请回家。”
陈涛拿着授权书,上面所有的事项写的清清楚楚,二叔的信息已经填写完毕,就差自己的签名,“谢谢你警官!”
“不客气!如果是我,我也会犹豫一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欺骗你!你还记得四年前冬天,在石家庄救得那个女学生吗?”
“四年前?没有印象了。”陈涛摇了摇头,时间太久了,再加上后来越来越忙,有些事情早已忘记。
“贵人多忘事。当年有个初中姑娘离家出走,在路边站牌跟一个男生等车,是你好心让他们上车,才保住了那个女孩没有收到伤害。”
经他一说,陈涛倒是想起来那些陈年旧事,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跟那个姑娘什么关系,“你是?”
“那个姑娘是我亲妹妹,当年我还在警校读书,假期临时有事没有回家,要是有我在家妹妹也不会离家出走!”
“哦,原来是这样,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你妹妹现在上大学了吧?”
“大一,前几天报纸上看到你的新闻了,现在她还留着你的名片呢,说是将来有机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在那辆车上也见到了有你新闻的报纸,上面还写着监狱的地址,所以.....”
陈涛那笔签上自己的名字,要是没有以前的善因,人家也不会大老远专程来一趟,“谢谢你,刘警官!”
“节哀!我先走了!”二人起身告辞,毕竟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
陈涛申请对外打电话,请吴尚荣帮忙打点。
如行尸走肉一般,陈涛回到牢房,对着家乡的方向三跪九叩,随后蒙上被子,放任眼泪自流。
出殡的日子到来,陈涛在民警的看压下,回到家乡做孝子,一身的孝衣遮住了手铐。痛哭流涕撕心裂肺的哀痛,引得围观的乡邻眼睛湿润,不禁心疼这个没有了爹娘的孩子。
因为老家的规矩,没有成家的女孩意外死亡,不能入祖坟,所以陈涛给妹妹在陵园买了块墓地,以便清明时节有个祭奠的地方,其他的事情都让二叔帮忙打理。
三期、五期上坟,陈涛在监狱跪拜遥祭,额头磕到出血,吓得同室的狱友不敢吱声。
春暖花开,沙尘暴起,从遥远的北方,一路狂扫过来,穿北京过河北蔽山东.......
监狱植树是个放风的好机会,一个人拿着铁锹一步步向着陈涛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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