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玉棋300年-人鬼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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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花村的巴桑老汉一生没生儿女,但他跟妻子杨秋花相亲相爱了一辈子。这年,杨秋花一病不起,吃了很多药,打了很多针,病不见好,终于在这年秋天死去了。当时,县里下了文,死人一律送到县城火葬场火化。巴桑老汉将妻子尸体抱到板车上,然后独自背着板车去火葬场。

    到火葬场后,巴桑老汉看见火化工将杨秋花推进炉里,忍不住大叫一声:“秋花啊!”便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黄昏的时候,巴桑老汉用板车拖着一个骨灰盒回家了。第二天,他叫石匠做墓碑,墓碑上刻着“巴桑、杨秋花夫妻合墓”几个字。墓碑做好后,巴桑老汉在村前山脚下选好一块墓地,然后叫村上的人将老婆的骨灰盒埋进墓地,并将墓碑立在那里。从此,巴桑老汉每天要到墓碑前去看看,用粗糙的手抚摸着碑上的“巴桑、杨秋花夫妻合墓”几个字,嘴里总是念叨着说:“秋花啊,等我死了,叫村上的人将我的骨灰跟你的骨灰埋在一起,咱们在阴间仍做夫妻!”

    这天傍晚,巴桑老汉从地里收工后又情不自禁走到妻子的坟地。他久久立在墓碑前,想着四十年前杨秋花嫁给他时,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哩,一晃儿就四十年过去了。他们那么的恩爱,一起在队里挣工分,一起种“责任田”,终日形影不离,但没想到老婆先他而去,现在已长眠于一块石碑之下,化为泥尘。他悲从中来,双手搂抱墓碑,哭得老泪纵横,哭着哭着,竟倒在坟沟里睡着了。

    太阳下山去了,月亮升起来了。坟地上月白风清,坟边有树影摇晃。巴桑老汉在睡梦中忽听得有个女人在耳边说话,还看见坟头上坐着一个女人,因月光太暗,巴桑老汉看不清她的脸。巴桑老汉以为这是他死去的妻子在显灵,动情地说:“秋花!老婆呀!”

    坟头上的女人不高兴地说:“我不是你老婆!”

    巴桑老汉听了一愣,说:“你不是我老婆?那你从哪儿来的?”

    坟头上的女人说:“我在墓碑下听见你哭得那么伤心,十分感动,便爬出来看看,发现你不是我家那口子。”

    巴桑老汉吃惊了:“秋花,你看仔细一点,你难道把我忘记了?”

    说着,就从坟沟里爬起来,张开双手,准备抱住那坟头上的女人。没想到女人一闪,立即消失了。巴桑老汉爬到坟上,见女人不见了,放声大哭。

    这一哭,不但自己全醒了,而且哭声还惊动了村上的人,村里来了几个后生,劝巴桑老汉回家。巴桑老汉十分伤感地说:“秋花说我不是她丈夫,难道她在阴间改嫁了?那不行啊!”

    几个后生听了巴桑老汉的话忍不住发笑,为了安慰他,便异口同声地说:“巴桑大伯,你放心吧,等你死了,我们把你葬在秋花婶身边,让你天天睡在她旁边,看她怎么改嫁!”

    巴桑老汉点点头,抹着老泪对几个后生说:“对、对、对,把我跟你秋花婶葬在一起!”

    巴桑老汉回家后,一夜再没合眼。第二天早上,他准备再去墓地看看,刚出门,就碰上一个外乡老汉朝他家走过来。那个老汉看上去跟巴桑老汉年纪差不多,也快六十岁了。他的头发沾着露水,像赶过早路的人。

    老汉望着巴桑老汉说:“喂,老头儿,你叫巴桑吗?”

    巴桑老汉点点头,诧异地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呀!”

    “我叫朱老泉,枣树村的,”那个老汉说,“我一大早赶了二十里路到梨花村来找你有点事。”

    巴桑老汉忙将朱老泉让进屋里,朱老泉在屋里东张西望,说:“你老婆呢?”

    巴桑老汉接过烟,伤心地告诉朱老泉,说他老婆不久前死了。朱老泉大吃一惊,拍着腿,大叫一声:“真是蹊跷!”

    巴桑老汉一惊,朱老泉呆了半晌,最后苦笑着说:“巴桑老汉,我说件事怕你不相信啊。”

    原来,朱老泉在前不久也死了老婆。他的老婆叫吴玉英,死后送到县城里火化再拖回家下葬,并立了墓碑。但近些天,朱老泉没睡过一夜安稳觉,半夜时不是灶台上的锅碗敲得咣当响,便是家里的坛罐盖子掀开了。昨天晚上,朱老泉偷偷藏在一个米缸下,忽见从门缝里闪进来一个女人的影子,朱老泉也看不见女人的脸,就颤颤地说:“老婆,你不要吓我哩!”

    那女人立即一闪,不见身影,却听见有个女人声音说:“老头,我不是你老婆,我是梨花村巴桑的老婆。”朱老泉觉得这事十分蹊跷,天蒙蒙亮,他就径直往梨花村而来。

    巴桑老汉得知朱老泉上他家的原因,十分惊讶,随即把昨夜他在妻子坟前碰到的怪事告诉朱老泉。他们俩呆呆对视良久,再相互打听对方妻子死的具体时间,便知道他们的妻子是同一天死的,而且是同一天送火葬场的。

    两个老汉心里发麻了:哎呀,是不是拿错了对方亡妻的骨灰?

    他们一起来到城里的火葬场。火葬场的一个负责人听两个乡下老头说发错了骨灰,他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连声说“不可能”。巴桑老汉和朱老泉就把家里发生的怪事讲出来,那个负责人像阎王一样,把火化的登记簿摊开来,“啪啪”一翻,得知那天一共火化了十具尸体,巴桑老汉的亡妻是第七个火化掉的,而朱老泉的亡妻是第八个火化掉的。

    负责人心里敲鼓,就问巴桑老汉:“火化时,你没站在火化炉边看着?”

    巴桑老汉告诉负责人,他的亡妻塞进火化炉时他就昏倒了,几个小时后才醒过来。

    负责人便问朱老泉:“你呢?”

    朱老泉说:“我一家人都坐在殡仪馆里等着,谁也不忍心站在火化炉前看。后来,那个火化工左腋夹个骨灰盒,右腋夹个骨灰盒进殡仪馆,喊:‘家属呢,拿骨灰。’我问哪个是我家的,火化工便把左腋夹的一个骨灰盒给了我。现在,我怀疑搞错了。”

    负责人暗想:火化工也许发错了骨灰。但发错了骨灰不好查,负责人就咬着牙齿说:“没发错骨灰!当然啦,你们要说发错了骨灰我也拿你们没办法。要不这样吧,你们两家把坟墓挖开,将两个骨灰盒对调一下好了。”

    巴桑老汉和朱老泉回家后,就各自挖开了亡妻的坟墓,从墓里掏出骨灰盒相互对调。

    巴桑老汉将沾着泥土的骨灰盒捧回去后,来到坟地,又把它轻轻放进自家的坟穴里,在合土的时候,巴桑老汉抹着老泪说:“秋花呀,这回该不会错了吧!”他将坟合好了,也不走开,就和衣躺到坟沟里睡下,一觉睡到半夜,感觉身边有个女人在动。巴桑老汉怕把她吓跑了,就闭着眼装着睡得香,耳朵听着一个女人在他身边说:“老头子,你还晓得把我接回来?你知道吗?我急死了,差点没把那家的锅碗敲破!”

    几天后,巴桑老汉去了一趟枣树屯朱老泉家,想打听一下他家的情况。

    朱老泉动情地说:“总算太平了,这几天没敲锅敲碗的,只有轻轻盖坛罐盖子的声音。”

    (范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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