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的门早已在荷枪执箭的兵士现身之时应声关闭,想来能够再从这里安然走出去的人不会太多。
没有人猜到陈间会选择在这一场夜宴中挑起往事。同样没有人会想到太后会当机立断借此发难。
连清仁法师都有些意外。
他仿佛看见血海无边,脸上露出悲悯的神色,卓然无尘的月白僧袍也微微起伏。
但是他看着站在明晃晃的利刃之前的许太后,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噗嗤一声轻笑,陈间伸出双手,象征性击掌:“听起来果然很像是我会做的事啊!”
许太后神色如常:“本来就是你做的事。你登基四年,后宫一直荒废,一见德妃便从此春宵苦短,君王不早朝;为她破了斋戒清规,害得各地天灾不断仍旧不思悔改;让她独享专宠,忽略后宫诸妃,无视子嗣传承,你如何面对先祖?如何面对你的子民?”
“陛下,禅代重事,请效仿尧舜,以应天统!”许太后提高声音,傲然说道。
“请陛下效仿尧舜,以应天统!”整齐划一的呼声响起!
连杨烈都变了脸色。
许太后此举果然是筹谋已久,竟然已经有如此声势!
杨烈目光有些焦急地看向陈间,却见这在大殿内回响的呼喊也没能让陈间眉头跳动一下。
杨烈忽然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一个一直瑟缩在一旁的宫女忽然暴起,手中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把短剑猛然向着杨烈的背后刺下!
杨烈的反应极快,听到耳后有风声起,他想也不想单手钳制着陈阗奇快无比地向侧方一转,险险地避开了这一刺!
但这个突然出手的宫女一剑快过一剑,竟然如暴雨一般仿佛瞬息之间充斥了天地!
哪里来的这样的高手?一阵疾风骤雨似的撞击声响,两个人已经激战到了一起,但是杨烈再无瑕顾及陈阗,陈阗就地一滚,跌跌撞撞地躲到了许太后的身旁。
“陈间,你还要负隅顽抗吗?”许太后看也不看激战中的两个人,眼神紧紧锁定陈间。
陈间摇了摇头,道:“朕不答应。”
“什么?”许太后一怔。
陈间道:“我说,想让我禅让?我不答应。难道你觉得陈阗能够比我更适合坐在这个皇位上么?”
的确,看到刚刚陈阗连滚带爬躲开的样子,没有人会觉得他像一个帝王。
许太后冷笑:“适合不适合,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间也笑:“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谁手里的刀更利,谁就适合罢了。”
但现在,刀在许太后的手里。
陈间忽然道:“按照你的计划,似乎笃定崔昭已经死了?”
听到这句话,陈阗的脸色忽然苍白起来,他猛然转头看向许太后。
“母亲……”陈阗欲言又止。
许太后恼火地喝道:“不要叫我!一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便乱了方寸,成何体统?”
陈间悠然说道:“崔昭被人陷害,中了剧毒,所以我派人秘密出宫找人救治。就在不久之前,我听说,崔昭在宫外遇到了刺杀。”
陈阗的手攥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间。
虽然这些年陈阗和陈间并没有多亲近,虽然此刻兄弟已经敌对,但不知怎地,陈阗就是觉得陈间的话似乎更可信一些。
陈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遥遥望着紧闭的殿门,忽然道:“母亲,你想不想打开门看看,外面是什么景象?”
一个内侍匆匆走到许太后面前,低低地耳语。
许太后神情变换了一刻,说道:“看来你是决定不肯禅让了?”她忽然挥手喝道:“拿下!”
几乎在她挥手的同时,陈间也厉声喝道:“拿下!”
那些刀剑在手的兵士听到命令毫不犹豫地冲上!只是……他们听到的是谁的命令?
人群突然乱了。
有人不断倒下!
被利刃刺穿了胸腹、割断了咽喉……出手的是他们的身边人。
大齐帝王,都有一支赫赫有名的暗卫。他们很有名,但却没有人见过,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除了皇帝本人。
而陈间的暗卫,竟然早已经潜伏在许太后的兵马之中!
许太后终于勃然变色。
不过是瞬息之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大殿的兵士就少了一半,剩下的已经被身旁的暗卫控制,不敢上前。
这时,杨烈已经走回到陈间的身边,那个突然偷袭的宫女早已倒在了地上。
陈间喝道:“开门!”
紧闭的殿门轰然打开!
大殿里的人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有人哭泣泣,也有人忽然软软地就倒了下去。
大殿之外的宽广空地上,整齐的兵阵肃立,一簇簇箭矢闪着寒光,稳稳地直指大殿的门口。最前方一人肃然而立,正是霍玉!
许太后沉默不语。
陈间负手而立,看这大殿之外的景象,对许太后道:“现在,是我的刀更利了一些,你说,是不是我更适合坐在这个皇位之上?”
许太后道:“程雪见,的确有个好儿子。不过……这还不够。”
“哦?”陈间挑眉,然后忽然招了招手。
一个黑衣人从人群之后闪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什么。等他走近了,人们才看清楚,他手里拎着的是一个人!
一个灰衣蒙面人,看起来已经昏迷了。
黑衣人走过来,把那个蒙面人丢在地上,弯腰伸手揭开了他的面纱。
一张平凡至极的脸,没有人认识。
陈间道:“去刺杀崔昭的一共有四个人,这只是其中一个。”
陈阗痛楚地目光落在许太后身上。
许太后漠然地看了一眼,道:“随便找了个人来,这有什么意义?”
陈间道:“只看这个人当然没什么意义,我感兴趣的是他的来历。”
那个黑衣人唰地撕开了地上这人的衣服,他的胸前刺着一弯新月,被彩云遮挡着若隐若现,月光映照下是一个香炉,三注香青烟袅袅。
图案并不精美,甚至是有些粗陋。
这是什么图案?这又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又在那人的怀里一摸,摸出一块令牌。杨烈伸手接过,呈到了陈间面前。
陈间随意翻看了一下,便抬起头,他的目光扫过,从清仁法师一直看到了许太后,才缓缓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碎月殿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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