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欢熄了灯，却没有入睡，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夜色如墨中隐约的窗口。
虽然并没有说定时间，但是她就是知道霍玉今晚一定会来。
可惜，又要委屈世子爷淋着夜雨来翻窗户了，想到这里，方清欢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于是，窗棂轻响。
霍玉的身影轻盈地飘了进来。
方清欢拿了一块棉帕迎了上去。
“我自己来！你的伤口今天还疼吗？”霍玉连忙接过帕子，拭去了脸上的一层水气，关切地看着方清欢。
“好多了。”方清欢也不再坚持，走回到床边，随意地斜靠在床头。
霍玉随手脱下身上的潮湿的披风，也跟了过来，坐在方清欢的身旁。
他和她那么的接近，彼此都可以闻到对方的身上淡淡的清香。霍玉身上是清清爽爽的气息，没有时下男子喜爱的醉人香料，方清欢一直都很喜欢。
也许……除了声控，自己还是个嗅觉动物？
方清欢有一瞬间的失神。
霍玉轻声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问我。你伤还没好，还是躺下舒服些，然后我慢慢讲给你听。”
方清欢很听话地侧躺了下来，仰着头看着霍玉。
夜色中看不清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可是方清欢听着他清润如山泉的声音，就觉得心里再多纷扰都不算什么。
“昨晚我和十三连夜审了白秦和郑九龙。白秦说许援是在两个月前结识鬼童子和闻过等人的，算算时间正是瑶河春宴那段日子。你猜是什么人介绍这些江湖人物给许援的？”
方清欢略一沉吟，道：“昌宁郡主？”
霍玉赞道：“正是！白秦说有一次他在碧霞观侧房里等着差遣，忽然听到许援和昌宁郡主吵了起来。昌宁郡主当时对许援说，这点儿小事还用得着惊动太后？你是不是故意推脱敷衍我？我现在就给鬼童子五千两，让他去把那个小丫头杀了！”
“什么小丫头，是说我吗？”方清欢撇撇嘴，有些不满意地问道。
霍玉伸手揉了揉方清欢的头发，触手丝滑柔顺的感觉让他瞬间有些失神。
方清欢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甩开霍玉的手。
真当自己是小孩子吗？但问题是她真的不是小孩子啊！
霍玉连忙继续说道：“我和十三都猜测昌宁郡主说的是你。因为许援当时答道，你急什么啊？你就不能再等等，等她父亲离了京城，她一个小丫头孤立无援的时候再下手吗？后来许援和昌宁郡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白秦就听见这么几句。之后果然直到你父亲出征之后，许援在城南的一个小茶寮里见了鬼童子和金银钩，又在醉仙楼请了闻过吃饭。”
方清欢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父亲为国出征，许援身为皇室宗亲，竟然谋害将士家人，这该当何罪？”
霍玉道：“按律自然是当斩！所以这次的事情真的蹊跷，许援就算再荒唐，再不成器，也不该这么没脑子！于是我和十三分头把最近和许援接触的人都查了一遍，发现了一件怪事。”
方清欢听得入神，没注意霍玉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她的手，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绕着她的指尖，缠绵不舍。
“许援最近这个月每隔几天就会偷偷去一次碧霞观，以前他自然也是常去，却从未有这么频繁。更奇怪的是，这个月中有十五天，昌宁郡主根本不在碧霞观，而是去了离京城五百里之遥的苍澜江曲家开坛设醮。可是许援依旧照常出入碧霞观。”
“昌宁郡主真的会开坛设醮？”方清欢好奇地问道。
“重点搞错了吧？”霍玉噗嗤一笑，但还是答道：“开坛设醮当然只是一个借口，那曲家是先太子妃的娘家，先帝登基之后曲家避居苍澜江。这次昌宁郡主实际上只是回自己的外祖母家罢了。”
方清欢有些愁苦地说道：“我虽然答应了太后去碧霞观出家，可是并非真正对道法有兴趣，不想学什么开坛设醮啊！”
霍玉早就明白方清欢为什么忽然关注起昌宁郡主修行上的事情，于是又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恋恋不舍那柔滑的触感，连说话的声音也越发的轻柔：“你不喜欢就不必学那些，我不阻止你去碧霞观，也是想你能更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不想你又被那些琐事束缚住了。”
方清欢有些不好意思。
倒不是在意女道士名声不佳，而是她向来不喜欢挂羊头卖狗肉之类的事情，可这一次自己恐怕也就是要这么干了。
可是，自由，这两个字对方清欢实在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甚至胜过与家人其乐融融共享天伦；胜过被一个男子心悦之而娶之，过着相夫教子的理想生活……
想到这里，方清欢觉得心中的负疚感如潮水一般翻腾而至，她忽地起身，跪坐在霍玉的面前，虽然视线模糊，但她还是能准确地捕捉到霍玉那清亮的双眼，“延瑾，我一直希望自己纵然不能算是一个好人，但至少是一个无愧于心的人，可是对你……我想我还是太自私了。我不能给你承诺，却还是贪恋你对我的好……”
方清欢的话被打断了。
霍玉忽然低头，在黑暗中，准确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吻不知带上了累积多久的渴望，仿佛一点火苗落在方清欢的唇上，轰地一下就在她的脑海中点燃了无数烟花，烫得她瞬间便忘记了如何思考！她扑簌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仿佛想要找回自己的视线；呼吸也像是受了惊吓悄悄停顿了一下，霍玉清甜微凉的舌尖便长驱直入，与她的缠绵不休。前生不知何年何月与何人唇齿纠缠的片刻记忆与这一世这一刻混乱不堪地重叠在一起，让方清欢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任由这个吻越来越深。
直到霍玉的手不受控制地滑进了方清欢的衣衫，微凉的手指触到了方清欢柔若凝脂的肌肤，那一瞬间的触感让两个人都猛然清醒，终于分开！
“对不起！”异口同声的一句话，让方清欢和霍玉都同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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