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瑶河春宴上，方清欢就觉察到崔昭的一颗心之所系正是当今天子陈间。
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看见过陈间的真容，反正此刻崔昭显然是认出了陈间，一张端庄秀美的小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却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崔昭也是聪明绝顶，很明显已经立刻意识到了不能叫破陈间的身份。她目光微微低垂，看到陈间已经收回刚刚搂着方清欢的手臂，负手站在一旁，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崔昭果断地握住方清欢的手：“原来是方小姐，没想到这么巧和你遇见，不如我们一道同行吧！”
崔昭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笑意却不及眼底，方清欢明明白白地看出了她眼神中的疑惑和探询之意。
方清欢心中苦笑，却也只能看向陈间。陈间只是打量了一下崔昭，并没有说话，转身径自往前走了。
方清欢便点了点头，与崔昭同行。
走了没几步，陈间在一处诗词射覆的区域停了下来，方清欢略一打量便有些明白为什么陈间会对这里感兴趣。
几个女孩子花团锦簇一般围绕着一个风采卓然的年轻男子……正是琼林榜首，李旷！
方清欢默默退后了几步，她现在并不希望和李旷照面。
但人群中一个女孩子眼尖，已经一眼看到了方清欢，嗤笑一声大声说道：“哟，这不是琴技过人的方家大小姐嘛，怎么？看来方小姐这次是想让我们领教一下你的诗词造诣了？”
方清欢心中忽然有些哀怨，怎么这群人今天都凑到这里了？连这个许芸娘都跑出来了！诗词射覆，方清欢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可是……真是浪费时间啊！
李旷也看到了方清欢，于是笑着对她颔首致意，方清欢也微微一笑。
许芸娘看到这一幕，眼中几乎要喷火，大声说道：“原来是个绣花枕头，这时候就不敢出头了吗？”
方清欢理都不理她，只对李旷道：“恭喜了，李公子！”
陈间似乎没想到方清欢和李旷也相识，目光微微一闪，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孩子间的波澜暗涌，既不说话也不离开，好像打定主意要看一场热闹。
陈间不走，崔昭当然也不走。
极擅察言观色的她看了看陈间的神情，便走上前去，落落大方地对李旷道：“这位就是李公子吗？小女子姓崔。恭喜公子名列琼林榜首，真是实至名归！”
李旷还礼致谢，目光投向陈间，但陈间却丝毫没有打招呼的意思，方清欢和崔昭当然也不会介绍。
一旁的另一个年轻人也对方清欢和崔昭等人拱手为礼，方清欢才注意到他。李旷介绍说是自己的好友，名叫何文升。
何文升的舅舅与许家二房是姻亲，关系说近也不近，但许芸娘知道李旷与何文升交好，所以对何文升格外热情。李旷对此心知肚明，但也不会因此疏远好友。
崔昭拉住许芸娘的手，问道：“许小姐，想不到你们能请到李公子，那这想必是今夜最为精彩的一场射覆了，不知怎么个玩法呢？”
许芸娘轻轻瞟了方清欢一眼，指着桌上的骰子道：“我们玩的没那么复杂，只是诗词射覆而已，就以这园子里的四时景物为题，取诗词的意象，看骰子点数，相同的人一射一覆或是一射两覆都行，不过这诗词却是要有出处。”
方清欢暗自皱眉，背背诗词她倒不怕，可是她熟悉的诗词并不属于这个年代，民间既没有流传，古籍上也找不到，让她到哪里去找个出处呢？从前在山上，师傅逼着她和师姐沈眉很是背了些文韬武略、天文地理的文章，独独对诗词歌赋并不在意，也没让她俩涉猎。
于是方清欢很是敷衍地问了陈间一句：“你不是要看投壶吗？”说完甩手便走。
许芸娘和李旷等人早就注意到方清欢身旁这个俊秀异常，气势逼人的年轻男子，但是方清欢和崔昭没有介绍，他们也不好询问。
陈间却不走，故意贴近方清欢的耳畔轻声道：“我要看你作诗！”
方清欢摇头道：“我没兴趣。”
陈间想了想，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杀冯远清的是个女子。”
方清欢心头仿若雷击，冷汗湿透罗衣。她咬了咬牙，退回到桌前，冷冷地拈起骰子随手一掷，掷出个二点。
真是二啊！
“还有谁二？”方清欢卷了卷袖子，冷笑道。
李旷看着陈间与方清欢意态亲密，几句话就让方清欢改变了主意不再坚持离去，心里就有些黯然。可看到方清欢冷若冰霜的样子又似乎并不开心，便一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陈间，一边随手一掷，竟然也是一个二点。
许芸娘被方清欢的气势一惊，竟有些胆怯，深吸了一口气，抓起骰子一掷，是一个五点，她心中竟暗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崔昭掷了个三点，何文升掷了四点，陈间却只是负手看热闹，并没有参与。
方清欢游目四顾，看到沿着湖岸的那片梅树林，随口道：“多少朱朱白白，雪里温柔，水边明秀。”
李旷略一思忖，便接口道：“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
方清欢一惊，心道有没有节操啊？莫非古人之间在不同的平行宇宙心意相通？
不过不容她多想，崔昭已经疑惑地问道：“虽然我听得出你们在说梅花，可这出处又是在哪里呢？”
李旷却接口道：“既然是以诗词为戏，请恕在下见猎心喜，忍不住即兴口赋几句。”
许芸娘本来一脸疑惑，听到李旷这样说，马上喜道：“这样才好！既然有李公子在这里，当然是要考校即兴作诗的本事了！”说完，还得意地看了看方清欢，似乎胜券在握。
这边几个相貌出众的少年男女的游戏也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有人听说李旷在这里立刻大声叫好。
“好，即兴就即兴！许芸娘，要是你输了下次看见我马上绕得远远的，不要在我面前再出现！”方清欢无视围观众人的起哄，眼睛微眯，冷冰冰地对许芸娘说道。
“若是你输了呢？”许芸娘气恼地追问道。
“若是我输了，我也见到你就躲开，再也不让你在我面前出现。”方清欢淡淡地答道。
“你……”许芸娘气得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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