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欢面无表情地说道：“给我一千两银子，下个月十五，你到流照阁来听吧。”
“哎呦，你看我说的吧，果然是可以卖的！来来来，给爷拿一千……”许持笑吟吟地对身后的家丁们打趣，却看到了家丁们有些惊慌的神情，忽然意识到了方清欢说出的价码，“一曲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许持勃然大怒。
“你拿不出一千两吗？”方清欢完全无视许持的怒火。
“一千两对本少爷来说又算什么？青楼里当红的丫头弹一曲不过十两银子，只是你这女人凭什么叫这么高价格？”许持小小年纪，语调中的调笑和无赖倒是半点儿不少。
方清欢淡定地摇了摇头：“有两件事我想你还不太明白，第一，这一千两只是门票价格，而门票收多少钱当然是由我说了算。第二，我知道你们一家兄弟姐妹对青楼楚馆的行情都很熟悉，你不用一再出来证明。”
“一千两门票？我看你一分钱也休想卖得出去！下个月十五你和薛好儿在流照阁赌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本少爷原来还懒得去，这下我倒要去看看你是怎么输的！”许持露齿一笑，故意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方清欢忽然叹了一口气，遽然而动，出手如电。
“啊啊啊啊啊啊，你要干什么？”许持一声惨叫，一只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哦！耳朵还在，但为什么有点儿疼？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耳畔，再看了看那根摸过的手指……指腹一抹嫣红。
“你这贱婢！竟敢伤我？”许持又惊又怒，纵身就要向方清欢扑过来，方清欢只是身子微微一侧，脚下横跨了半步，手中的竹签却又如影随形地指在了许持的耳边。
“你最好不要再出口伤人，不然就算拿出一千两来，我保证你的耳朵也听不到任何琴声了。”方清欢的声音又轻又冷，许持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停住了脚步。
那根竹签尖尖细细的，贴着他的耳朵，直指耳孔。
这女人是疯了吗？许持呆呆地看着方清欢。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方清欢本就有些烦躁，看到许持策马扬鞭耀武扬威地冲上来，分明是打了恃强凌弱的主意，又想起方济沅在他手上吃的暗亏，干脆就不再隐忍。
至少在她进入碧霞观之前，太后也不好再使什么手段了。
还只是个小孩子，怎么就学得那么恶形恶状的？这靖远候怎么说也是太后的娘家人，许家一门又是怎么教孩子的啊？方清欢看着许持的样子，心中禁不住有些疑惑。
许持见方清欢停住了，立刻扭头就要往家丁身旁跑，可是方清欢好像只是又轻巧地迈了一步，便挡住了他的去路，手中的竹签细细尖尖的，从他的脸侧滑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却依然牢牢地指着他的耳朵！
许持吓得急忙停步，不然就成了他自己把耳朵撞上竹签了！这女人竟然是真的想戳聋他！
几个家丁也想冲上来，却有些投鼠忌器。方清欢慢悠悠地说道：“你最好叫他们别动！”
“你们别动！”许持连忙大喝。
李旷从茶楼的窗口看到街上的情景，早就飞身跑下楼来。可一到街上，发现密密匝匝的人群已经挡住了方清欢的身影，他只好努力地拨开人群，向里面挤着。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之中，他一眼看到的就是许持惊骇欲绝的样子。
“一千两拿来吧。我听说你前几日才坑了人五百两，应该不用回家拿钱了吧？”被那么多视线围观着，人群中的女孩子语气仍然云淡风轻。
许持恨恨地瞪着方清欢。
“我只数到三。”方清欢完全不为所动，细细尖尖的竹签却又靠近了一分。许持只觉得那尖锐的感觉似乎爬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快拿钱来！”许持忽然猛地蹲下身子，捂住耳朵大喊道。
一个家丁拎着钱袋，颤声道：“少爷，银子不……不够！”
许持恍然，一只手颤抖着伸进自己的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了过来。
水仙迈步接了银票。
方清欢随手把竹签也递给水仙，道：“丢了吧。”
许持站起身，像见鬼一样的目光狠狠地看着方清欢，却不敢走。
“既然买了门票，五月十五，流照阁，恭候光临。”方清欢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转身就要离开。
“你这贱……你这个女人！这样就想走了吗？”许持色厉内荏地叫道。
“哦对了，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你为难我弟弟，不然你恐怕两只耳朵都保不住。”方清欢又转回身补了一句，依旧是慢悠悠的语气。
许持一惊，忍不住又捂住自己的耳朵，想了想却又马上放下了双手。想撂句狠话却又不敢，终于还是带着几个家丁灰溜溜地走了。
目睹了一场好戏的人们轰然散去，有人还意犹未尽的指指点点，说着那女孩子有多么厉害多么惊人。
李旷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他只知道她有着超过许多女孩子的相貌；有着超过许多女子的才学，却不知她还有着远超一般女子的武功，超过一般女子的胆识和果断……
她完全不需要他帮忙。
“李公子！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女孩子声音依旧轻柔，脸上笑容依旧温和。
“是啊，本想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结果……”李旷笑了。
他决定不想那么多，就当……就当她还是那个轻吟着“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女孩子。
“多谢李公子！”方清欢微微欠身。
没有帮忙，有这份心意也是值得感谢的。
“明日你可会去芙蓉园吗？”李旷忽然问道。
明日……可不正是琼林榜揭晓的日子呢！
方清欢想了想，道：“我会去的。”
李旷心中不知怎的就松了一口气，正想说话，忽然听到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
“若谷！若谷！你怎么一眨眼跑到了这里，差点儿找不到你！”何文升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抱歉，我的同伴在找我，告辞了！”李旷并不希望何文升过来。
方清欢笑着点头道别。李旷迎向何文升的方向走了过去，有意无意地遮住了何文升的视线。
“走了，水仙，那边还得好好收拾收拾呢！”方清欢拉住水仙的手继续往前走。
那边，说的是方清欢的新宅院。
“小姐，我觉得李公子好像被你吓到了！”水仙犹在低低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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