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听说您传了董太医过来，可是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有些急切。
许太后露出欣慰的神情，笑道：“没有没有，我好得很！是这方家的小姑娘，一晒太阳就晕倒，我让董太医来给她看看。”
陈间好像这才看见跪在一旁的方清欢，似乎要想一想才认出她的样子，赞许地说道：“哦是你啊！昨日你弹的那一曲《江山如画》真是不错！”
说完他就转向了许太后，笑道：“母亲，春宴那日还要多谢你的安排呢，您索性也帮我一起赏了她吧！”
许太后严肃的神情也略微松动了些，竟然有些嗔怪地语气说道：“你啊！就惦记我那点儿东西。”
说着便让一旁的宫女捧上来一对包金嵌宝白玉镯，一对水晶镶金葡萄花鸟纹香囊，道：“赏了吧。”
“谢太后娘娘赏赐！”方清欢连忙谢恩，只是她的声音仿佛还有些颤抖，她似乎被自己的声音也吓到了，努力克制间就有些喑哑和哽咽。陈间微不可差地皱了皱眉。
许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
“方清欢，你既然正巧来了宫里，不如把那一曲《江山如画》的谱子抄一份留在宫里好不好？想来董若先生也不会反对吧？”陈间忽然笑吟吟地问道。
“董若先生将此曲传予民女，曾说音律之道，在于流传！如果他知道得陛下圣眷，应该会很高兴的。”
陈间哈哈一笑，道：“说得好！正该如此！孙端，你带她去御书房，今日就把谱子抄了吧！”
“陛下，你就这么急着把这小丫头带走吗？”许太后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眼中仿佛有一团火。
陈间却仿佛一无所觉，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方清欢，道：“时辰还早，赶紧抄了出来说不定今天就能让教坊司操练起来了。”
随陈间一同前来的那位孙内侍听到陈间的话，立刻头也不抬地走到方清欢身旁，道：“姑娘，请随我来。”
“民女遵旨。”
突然听到圣上的召唤，一直跪在殿前的少女好像有些迟疑，但立刻反应过来，慌忙就想要起身，可是刚刚站起来却身子一晃，又颓然坐倒在地上！
孙内侍惊叫道：“可是跪得太久了，腿麻了？”
少女吓得泫然欲泣，努力想要站起来，却更是怎么都起不来，只好萎顿在地上。几个宫女连忙走过去想要扶她。
正在这时，一个宫女走了进来，轻声道：“陛下，太后娘娘，董太医来了。”
“正好，让他看看吧！”许太后若有所思地看了陈间一眼，忽然心中一动，挥了挥手让董太医去给方清欢诊脉。
陈间不言不语，微笑地看着。
有宫女扶起方清欢让她坐在一旁，董太医给她诊了诊脉，道：“并无大碍，只是劳倦过度、气血两虚，调理一下就好了。”
许太后叹了一口气，道：“好了好了，你开了方子，把药直接送到方家去吧。我也累了，陛下，你带着这小姑娘走吧！”
陈间笑嘻嘻地起身：“母亲，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歇息吧！”
许太后挥了挥手，仿佛很是疲惫，倚在榻上没有说话。
陈间头也不回，大步走出了长宁宫。
穿过一座花园，又经过长长的回廊，绕过一片池水，经过几座宫殿……方清欢跟着孙端沉默地走着，却也一直在东张西望。她不想、也没有错过欣赏这座大齐王朝最华美的宫城。
不需要看路，这里每一条路都在她心里推演过无数遍，纵然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她也不会走错。
为了那份布局图，师傅惩罚她整整爬了一个月栖云山的悬崖，期间还被师傅命人打落了三次，所谓刻骨铭心的记忆真的是用血泪换来的。
现在，她就走在这些曾在心中勾勒过无数遍的路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紫宸殿的御书房。走在前面的孙端停了下来，方清欢也就跟着停住了脚步，打量着眼前的恢弘华丽。
这时代的建筑真是好看啊！她心中总是会浮起这样的赞叹，这也让她对自己重生之后的命运没有那么多抱怨。对于美好，她还是舍不得拒绝。就好像从前在山中过得那么苦，可是一听到董若先生的琴声，一看到沈眉那些巧夺天工的绣品，她就会忍不住感激上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陈间理也没理她，自己当先走了进去，直到孙端连声地催促她。
也许是因为这个皇帝那么年轻又喜欢微服私访；也许因为方清欢从心里就没有太把皇权当成一回事，也许只是跟太后演戏演累了……直到走进御书房，又打量了半晌房中的陈设，在心中惊叹了无数次，方清欢的视线才转向陈间。
却猝不及防跌进一道幽深若潭水的目光里。
陈间早已收起刚刚在长宁宫里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呃……参见陛下！”方清欢此时倒是反应神速，立刻拜倒。
“行了，起来吧。你今天也跪了不少时候了，坐吧。”陈间收回目光，随意地说道。
方清欢看了看门外的孙端半点儿没有跟进来的意思，就也毫不客气地走到一旁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说起来……你们习武之人跪久了腿也会麻吗？”陈间忽然提出的问题让方清欢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皇上到底知道多少她的事情啊？
“民女只学了些粗浅的功夫，跪久了的确也会腿麻。”方清欢端坐椅上，眼观鼻、鼻观心，谨慎地回着话。
“你在太后面前诸般刻意做作，怎么到了朕的面前，就不继续演戏了呢？”陈间似笑非笑。
“陛下明察秋毫，洞若观火，什么瞒不过您的眼睛，民女实在演不下去，请陛下恕罪。”方清欢的话仿佛完全不经思考，脱口而出。
陈间看了看她毫无诚意的表情，沉默了半晌，似乎决定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继续问道：“太后找你做什么？”
“太后许诺民女说将会命靖远候府退婚，条件是要民女到碧霞观出家为女道士。”方清欢坦然答道。
陈间沉吟了片刻，忽然说道：“这主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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