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抱着无倾的男人,哪有空去管其他的事情。
他步入了大境界,一身斗气无人可挡,却不知道怎么止住她的血。他抱着心爱的姑娘,尝尽了无措的滋味。
可在这时,无倾往外渗的血珠竟然停了,肌肤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紧接着在一地鸢桦花中,出现了妶羽的身影。
妶羽看了纪璟淙一眼,走到无倾身旁碰了碰她,万般感慨道:“孤将你带来的沧决,孤欠你的。能做的都做了,无倾看你自己的了。”
无倾虽然禁闭着眼,却不是对外界全无知觉,她听到了妶羽的话,感受到有一抹元神正从她的体内抽离,她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妶羽话落,便扭头跳开,两条尾巴在半空划出一道银光,没入了门内。
白黎看到本搭在门边上的那只手突然消失了,已经半开的门紧接着便阖上,消失,连一条缝隙都不剩。
大殿强烈震动起来。火光吞噬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白黎忙道:“这里要塌了!”
纪璟淙亲了亲无倾的头顶,柔声道:“丫头,别睡,你若睡了,我就将你丢在这里不管了。”
无倾的眉头皱了起来。
在大殿整个倾塌下来时,从废墟中闪出了三个人影。纪璟淙抱着无倾,感受到她的体温在不断的下降,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犹如火焰修罗,犹如炽焰厉鬼,所到之处全都炸起焰火魑魅,势要将天地都焚尽。
荒芜之林中,解开阵法的众人第一眼看的到,就是漫山遍野,连绵不绝,望也望不到头的滔天火焰。
门内,妶羽瞥了异界的两人一眼,只剩了一缕的元神以能感知的速度在消逝。
“几百年一直没放弃,打着沧决大陆的主意的人,原来是你们两个啊。”
之间被迫收回手的人,正转着眼珠,盯在妶羽身上。
然而妶羽并不想要听他们说什么,而且说完那一句话后,她的元神之力也彻底竭了。
彻底消失的最后一刻,她不禁想着,当年毛二狗没彻底弄死她,沉睡了八百年,她最后又回到沧决大陆,也许就是为了今天吧。
这沧决大陆,毕竟曾是她的东西。她乃妶帝,保护这片土地,自然也是应当的啊。
看到妶羽消失之后,那人看向身旁人说道:“没想到还是差了一点。大军都已经集结预备了,就等着大开越位面之门,进入沧决大陆。”
另人脸上露出十分惋惜的神色:“我们那的人类种族越来越少了,这可是一整片大陆的奴隶啊。而且有了这么大一片土地,看西野帝国那群讨人厌的矮族精灵还怎么嚣张。”
“已经这样了,惋惜也没用。至少如今有关这个位面的情报,还是只掌握在我们手里。”
“呵呵,这倒是。距离上一次阵法开启,对我们来说前后不过一年时间。人类种族这么好哄骗,我们再等下一个就行。我写的那本天轨帝书,不还在那个世界吗?”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渐渐闭合的通道中走出。
“对了,从我们高位面那去打通通道,真的没有办法?”
“逆位面能量太强,暂时没有。不过军长大人近来一直在研究此项内容,也许不久之后会有突破。”
“这样啊。经过这两次,我想到了一些新的方法,也许能将那阵法简化不少……”
“那最好不过,不是我说,现在的阵法条件太难达成了。”
“哈哈!放心交给我……”
……
纪璟淙从大殿中离开之后,没走出多远,就停了下来。
先前无倾的身体只是冰凉下来,此时却仿佛连气息都断了。
纪璟淙向她传去的斗气如同石沉大海,没激起半片浪花。
“无倾,无倾……”
我要拿你怎么办……
无倾在一片空旷之地行走着,她有些疑惑自己去了哪里,因为这里没有一点人烟。她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轻,好像融入了天地之间,很快就将不属于自己了。
可总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时不时的在她耳边响起来,叫着她的名字。
听着听着,无倾发现这个很好听的声音该是她很熟悉的,但怎么也找不到发出声音的人。
她四下里奔走起来,这个声音有些绝望和悲痛,她听得心酸,眼眶不自觉泛红,可一旦想要回应时,却又发不出声来。
就在这时,这一片空旷之地里,却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在她的背后笑脸盈盈,目光温柔的唤她。
“主人。”
无倾转过头,打量着眼前这个谪仙似的人物,忽然想起来什么,冲到他面前道:“涤天?你怎么在这里?”
涤天的银丝温和的在身后飘扬着,他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大胆的牵起无倾的手,说道:“小生来带主人回去。”
“回去?去哪?”无倾倾着头看他,眨了眨眼。
“去他的身边。”
无倾的思绪轰得一下就开了。
她知道是谁在喊她了,也想起来,她是不是,快死了?
涤天轻飘上前,用一个温暖的怀抱环住了无倾,说道:“小生知道的,主人想回去。主人想做的事情,小生都会帮主人的。”
听着耳边那个男人有些嘶哑的声音,无倾的两行清泪瞬间就下来了。
“纪璟淙,是璟淙在喊我。涤天,这里是哪里?我真得能回去吗?”
“能。”
涤天话落,一片空旷的天地好似被人重重捶了一记,从一个角开始裂了开来,如破碎的镜片一般,一点点的剥落。
开始在她眼前变得破碎的,还有涤天。
无倾看到涤天的身影变得犹如镜像一般透明,千百条裂缝出现在他的身上。
她忽然心慌的厉害,她拉着涤天急道:“涤天,你想做什么?你怎么了?”
涤天放开了她,清雅的面容微微含笑,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水蓝长袖揣在身前,眉眼弯弯。
虽然涤天只是涤天镯幻化的灵识,可在无倾心中,与至亲好友并无半分区别,她上前想要抓住涤天,可这个仙人儿却飘的越来越远了。
“涤天,别做傻事!”
无倾喊道。
涤天对着她,说了几个字,可无倾只看到了他嘴唇翕合,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无倾……”
纪璟淙的头埋在无倾的颈窝中,却突然感觉到丫头的喉咙动了一动。他狂喜的抬眼看去,只见无倾苍白的脸色开始有了一点血色。
体温也不再如方才那样冰冷了。
他欣喜非常地唤着她的名字,摩挲着她的脸颊,感觉到她开始正常的呼吸,那要随着她死去的整条命也回来了。
而无倾衣袖遮掩下的手腕间,涤天镯特有的图纹从她的手上剥离开来,无声无息的四碎了。
……
冰寒彻骨的雪地中,一男子哆哆嗦嗦的拽紧了衣襟披风,仍是冷得嘴唇打架。他看了一眼走在前头完全不惧寒冷的白黎,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跑了起来。
“白黎,你等等我啊!”
“你就不能快点吗?”
“你真的不冷吗?”
“你的斗气都修炼到哪里去了?”
看到白元枫摇摇晃晃的在雪地上行走的模样,她又道:“你的浮影步又修炼到哪里去了?”
白元枫略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太冷了,斗气都被冻起来了啊。雪旭国这么冷,纪璟淙去哪不好,为什么要带无倾来这里呢。”
“因为其他地方大都去过了吧。我是顺路经过,便去看看他们。你硬要跟来干吗?”白黎疑惑。
“我,我也是有要事要办,前来的雪旭国。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你。”白元枫说起假话面不改色。
白黎也没怀疑,只道:“见完他们,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你太慢,不等你了。”
说着,她将伞一撑,挡开了刚刚飘起的雪花。
“下雪了。冷不冷?”纪璟淙说着,一边拿出厚厚的披风替无倾披上,仔细系好。
眼前的姑娘闭着眼,脸色红润,睫毛上落了两片雪,很快就化成了水珠子颤啊颤。
纪璟淙没想过得到她的回应,只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一旁的软榻上,让她靠在他的怀里,替她盖上了厚厚的锦被。
而这一年来,纪璟淙已然习惯了她的不吃不喝,不说不笑不睁眼。
自那日荒芜之林回来之后,无倾就变成了这样。她的身体与活人一样,一切如常,可是却像一个瓷娃娃一样,始终再没睁开眼。
她的时间,好像被冻结在了某一个时刻,只是这样静静的闭着眼,像睡着了一样。一年过去了,还如那一日一样。
但是没关系,他会等她醒过来的。
这一年,他带她去了很多地方散心,游玩。他觉得她会喜欢的。前些日子,想到近来雪旭国的雪景是最美的,便在雪旭买下了一间偏远的宅子,带着她来了。
甘殷远远看见纪璟淙如往常一样的和无倾说着话,叹了口气,手中拿着一个小盒步入院中。
“爷。易矾大丹师炼出新的丹药,托人送来了。”
纪璟淙伸手接了过来,说道:“让人将屋子里收拾一下,王妃一会要回屋休息。”
甘殷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纪璟淙将小盒打开,拿出里头的丹药笑了笑:“你师兄又有新成果了,我们试试。”
不过,他已经数不清这是易矾炼出的第几份药了。
他将丹药喊在嘴里,低头给无倾送了进去,帮着她吞下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次的,比之前的苦多了。你乖些,别嫌苦,醒来我让人拿蜜饯给你,嗯?”
然而等了许久,她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纪璟淙眼中的希望又渐渐黯淡了下来。
“你怎么越来越任性了,睡了这么久,还想再睡一会吗?没事,我在,你安心睡吧。”
纪璟淙抱着无倾,替她挡开了簌簌落下的雪花,将下巴靠在她的发顶上,视线望到了很远的地方。
“听说白元枫和白黎说是今日会到,他们是来看你的,那时候你就别睡了吧?”
“雪旭国还是冷了点,过两日我们去别处,你想去哪里?”
“白凤是越来越蠢了,你再不醒来,我怕真的会忍不住烤了他的。”
纪璟淙说了良久,看着雪越下越大,便极自然的将她抱起,往屋内走去。
……
又是一年,东澜国。
众人皆知,安京城中的璟王府已经空置了许久了。虽然璟王爷还在安京城中,却已太久,没有人见过他了。
皇上命人在安京城郊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了山庄,明里暗里派了众多人手护卫,不许任何无关人事靠近一步。
听说璟王爷,就是住在那山庄之中。
有人说,这是因为皇上忌惮璟王,所以以此方式将其软禁。
也有人说,璟王与皇上感情极好,璟王爷一直住在那山庄中,是因为要照顾他一位体弱的王妃。
至于那王妃究竟是何人,说法就更多了。
对于街头巷尾的诸多猜测,纪璟淙没有半分兴趣。他此时正蹲在无倾身前,动作轻柔的帮她擦拭着脸颊。
他的姑娘坐在椅子上,乖乖巧巧的,容貌依旧如此艳丽。
而与她说话,似乎成了这两年来,纪璟淙做的最自然的事情。从前的璟王爷,并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
“今日天气好,我带你去山间走走。不反对,就是答应了。”
纪璟淙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无倾出了庄子,便在山间缓步走着。
“对了,忘记和你说了,你还不知道始元城改名叫元城了吧。听说是祈昶改的。”
“我们祈门的弟子们一个个都很出息。谁让导师就已经那么出息了。听说几月前,黎棠竟还怀了身孕,把他给乐坏了。无倾,我们以后也生个吧。”
“不过还是听你的,你说生便生,不生便不生,生几个也由你。”
“江喻那小子,这些年一直在遍走沧决大陆各地,寻找让你醒来的办法。前日他急匆匆来看了你一眼又走了,那时候你在睡觉,也许不知道。”
“他黑了些,长高了很多,像个男人了。你要见了,肯定会开心的。他似乎有喜欢的姑娘了,也许下一次就会带来见你。”
“闵文说想要公主,可红忱一胎给他生了两个皇子。那家伙,当了皇帝了还这么大大咧咧的,你是没瞧见他那表情,真是……”
纪璟淙俯身,在她额间亲了亲,道:“无倾,又一年要过去了。”
“你究竟什么时候会醒来看看我,该醒了,醒来同我说说话,好不好?”
这时,山庄内的一名属下忽然闪身出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后退下。
纪璟淙便推着无倾往回走。
“他们说江月尔来了,惦记着我丫头的人这么多,我都有些嫉妒了。”
回到庄子之后,纪璟淙帮无倾褪了外衫,便将她抱上了床。替她盖好被子,放下帘幔。
璟王爷做起这些事来,已经很是熟练了。
“你先好好休息,晚些我带她来见你。”
嘱咐完后,他便带上门离开了。
风从微微敞开的窗子缝中透了进来,在房内打着旋,吹的床幔了晃起波浪。床幔有规律的起伏了大半天,却忽然猛地荡了一荡。
薄薄的床幔之内,突然传出了一声不易察觉的轻吟,那个安静的人儿忽然动作缓慢的撑起了半个身子,伸手撩开了眼前的床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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