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嗡嗡响的大脑才能接收到外界反馈的东西。
我听见婆婆尖锐的声音，“你留着她干什么，还嫌她不够惹是生非？你以为平白无故的，咱家会被人砸玻璃泼油漆吗？赌场高利贷黑得很，讨债的都是群不入流的混混，什么都干得出来！
你留着她，那伙人就会觉得咱家跟姓温的有关系，他们从那边讨不到钱，就会逼着我们给，姓温的那一家穷惯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不上钱大不了被人弄死，咱们李家能一样？
姓温的命贱不值钱，咱可金贵着，我和你爸年纪都大了，你现在是这个样子，下面还有个妹妹，志轩啊，你怎么不为咱们家想一想？”
那些字句滑过耳朵，却掀不起我任何情绪反应，身上数不清的痛苦快要把我压垮，脑袋晕晕沉沉，只能懵懂的听着。
在婆婆的长篇大论后，出现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一个年轻的女声接了话茬——我能听出来，那是我小姑子的声音。
“哥，妈说的都是掏心话。你该看清了，温婉这女人都是在利用你，她图谋的是咱家的钱，你看她那德行，有在乎你的样子吗？还把危险往家里带，也不想想，那些混混什么做不出来？
还好这次只是警告，万一砸了玻璃冲进来，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我们可怎么办？哥你身体还没好全，再被打出个好歹，我和爸妈要多伤心啊。她为你的安全着想过吗？想过你现在的状况根本不能受一点伤害吗？我就没见过像温婉那女人一样歹毒自私的坏种！”
又是一段沉默，才是我熟悉的丈夫李志轩的声音。
“你们不要这么说温婉，温婉她人没有这么坏，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同意赶她走，她是我老婆，为什么要她离开李家？那边讨债可以好好沟通，塞点钱过去算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不敢把人怎么样，一旦逼急了起诉他，他才是经不起查的那边。”
丈夫说的很慢，但是语调很四平八稳，就好像激流中屹立不倒的石头，只是听着都让我感觉到温暖的心安，鼻尖不争气的酸涩起来。
“你着了她什么魔啊，儿子，怎么挺精明的一个人，遇到她就脑子不灵光了？”婆婆又气又无奈。
“好了，我娶的老婆，我不会往外赶的，妈，妹妹，你们多给温婉一点时间，会发现她的好的。现在很晚了，你们都去休息吧，别累着了。”
在丈夫的宽慰声中，婆婆和小姑子还在嘟嘟哝哝的说些什么，声音却离我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关门声后。
过了会，床垫往下突然一沉，一只大手在摩挲我的脸颊，很轻柔的。
我彻底脱离半梦半醒的状态，吃力的睁开眼，面前昏黑一片，只有个模糊的轮廓。
是李志轩。
我竭力勾了勾嘴角，想给他一个微笑，让他安心，不知牵动了哪里，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你醒了。”他低低的说。
我刚想点头，忽然心里一咯噔，虽然惯性的吐出一句沙哑的肯定，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脑迟钝的运转片刻，我后背冷汗争先恐后的迭出。
……李志轩的语气变了。
刚才在婆婆她们面前为我说话时，那样和煦坚定的语气，不知为何在与我打招呼的那句话里，让我无端感到毛骨悚然的害怕。
男人的阴影和夜晚的黑暗重叠在一起，向我笼罩下来。
“温婉。”他唤着我，透过隐约的光亮，我骤然一激灵，看到他眼底疯魔了一般的阴郁偏激，“我要你，就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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