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大陆的东面,苏联人民艰难地与德国法西斯的军队进行英勇的防御作战,损失惨重,斯大林首次提出在欧洲大陆西面开辟新的战场,形成对法西斯军队的腹背夹击之势。
日本人轰炸珍珠港,终于激起了美国人加入战争的决心,但在美国人的战争经验与实力还不足以主宰战争的时候,英国人的意见显得十分重要,虽然美国人极不情愿。
一、我们一定要回来
1940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第二个年头,法西斯的祸水在欧洲大地无限蔓延。夏天,这股祸水冲击到英吉利海峡。英国这个往昔的巨人,在这股汹涌而来的祸水面前,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匆忙中让几十万驻法军队海上突围,从敦刻尔克返回英国。
几天之后,法国投降。此时,回首西望,在大西洋的彼岸美国,那些想作壁上观的孤立主义者,正摇唇鼓舌发起一场“美国绝不参战”的运动。遥看东方,苏联靠外交上的纵横捭阖,使自己在日益险恶的国际环境中,还暂时脱身于战争之外。近看大陆,不可一世的法西斯德军,挟胜利之余威,正调兵遣将,准备向英国最后一击;意大利也向英国宣战,趁火打劫,在英国的属地大肆扩张,几乎把英军赶出北非和地中海;西班牙佛朗哥的军队虽还没有公开与法西斯沆瀣一气,但也把军队开进丹吉尔国际共管区,企图用大炮封锁并控制直布罗陀海峡,想在英国的地中海航线上卡上链索……
现在,直接与德国法西斯军队抗衡的只有英国了。他们从来没有感到这样孤单,如此孤立无援。算算家当:在英伦三岛的陆军中,除了步枪以外,其它武器什么也没有;海防线上,几乎没有任何反坦克炮和反坦克弹药。有一次,首相丘吉尔巡视多佛尔的圣马利加特湾的海滩时,守备旅长汇报道,他这个旅守卫的海岸线长达四五英里,而且是极其重要的直接面对英吉利海峡的岸段,但是,他只有3门反坦克炮,每门炮只有6发炮弹。事实上,当时全国各种类型的野炮不足500门,坦克不到200辆。难怪希特勒口出狂言:“英国的末日已经到了。”
在这危急时刻,英国人民没有被压倒,丘吉尔于1940年6月4日发表了英国人将决心战斗到底的着名讲演:
“欧洲大片的土地和许多古老着名的国家,即使已经陷入秘密警察和纳粹统治的种种罪恶机关的魔掌,我们也毫不动摇,毫不气馁。我们将战斗到底。我们将在法国作战,我们将在海上和大洋中作战,我们将具有越来越大的信心和愈来愈强的力量在空中作战;我们将不惜任何代价防卫本土,我们将在海滩上作战,我们将在山区作战,我们决不投降;……继续战斗,直到新世界在上帝认为是适当的时候,拿出它所有的一切力量,来拯救和解放这个旧世界。”
英国人不仅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干的。在英伦三岛、在南欧、在北非、在大西洋,与德国军队展开浴血战斗。英国人也没有忘记在当年五六月间被赶出去的西欧大陆。
1940年6月的第三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英国的几十名步兵乘救生艇在法国海岸登陆。他们偷袭成功,杀死了几个放哨执勤的德国卫兵,爆炸了几处运输设施,放火烧掉了一座军需品仓库,然后扬长而去。尽管英国本身危在旦夕,英国人还是认准这一条:欧洲大陆,我们一定要回来。
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要把几十万部队通过海峡运到敌人重兵防守的西欧大陆,是一项巨大的系统工程。既要有坚定的决心、强大的实力;还要有正确战略、周密计划。客观上讲,第二战场的开辟需要时日;再加之人为干扰的主观因素,使之更为曲折复杂。
1941年6月22日清晨。
苏德战争爆发。
希特勒企图用闪电战术打败苏联,进行了不宣而战的突然袭击。在苏联人民正浴血战斗中,英国人宣布“我们要给予俄国和俄国人以一切可能的援助”,英苏结盟。英国人在对抗希特勒的斗争中又增加了一个强有力的伙伴。这个伙伴是希特勒送来的。
据说英国首相丘吉尔当时十分关注德国和苏联的关系问题,当他得知德国正在苏联边界一带集结军队时,欣喜若狂。认为德国进攻苏联已势所必然、指日可待。6月22日是星期日,按丘吉尔的惯例,周末都是在离伦敦一小时车程的索克斯渡过,这次也不例外。头一天到索克斯之后,洗过澡,看完随身电影师带来的影片之后,心情舒畅;又与随行而来的艾登等人海阔天空地聊上一顿。同来的美国大使怀南特捎来了罗斯福总统的口信,“支持首相欢迎俄国作为盟国的任何声明”。之后,丘吉尔满身轻松进入自已的卧室休息了。凌晨4时,从伦敦外交部打来的电话叫醒了丘吉尔随身秘书科尔维尔,报告说德军已经越过苏联边境,发动大规模进攻。此时丘吉尔仍在梦乡,他曾要求手下工作人员,除非发生德国人入侵英国,否则不要在8点钟前叫醒他。所以到8点时,丘吉尔才得知苏德开战。
后来埃莫里斯·休斯说道:“希特勒进攻俄国是上帝赐予丘吉尔的礼物,是丘吉尔长期以来所能得到的最好消息”。
苏德战争爆发后,尽管苏联军民拼死战斗,但由于没有正确的战略指导思想,片面地想御敌于国门之外,冒险实行反击进攻战略,结果不但未能反击出境,反而落得节节败退。到7月中旬,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向苏联境内推进达450至500公里,中央集团军群长驱直入达450至600公里,南方集团军群也向苏联境内推进了300至350公里。在德军的整个兵团大纵深突击下,苏军大批部队被分割包围,上百万官兵被俘,大片国土落入敌手,国家危在旦夕。在这紧急时刻,苏军统帅部一方面修改战略方针实行积极防御,死守战略要地。另一方面,斯大林于7月18日给英国首相丘吉尔写了一封信,提出英国“如果能够在西方(即法国北部)和在北方(即北极地区)开辟一个对抗希特勒的战场,那么苏联及英国的军事形势将大大改善。”9月3日,鉴于苏联形势仍在危急中,斯大林再次致函丘吉尔:“我认为只有一条出路,即本年内在巴尔干区域或者法国的某一地区开辟第二战场,以使德国从东线调走三十至四十个师。”这是苏联首次要求英方开辟第二战场,但丘吉尔在回信中只同意提供物质援助,没有答应在1941年就开辟第二战场,称:“英国在西方除了采取空中行动外,没有可能采取任何其他行动去迫使德国在冬季以前把军队从东欧调到西欧。”
丘吉尔信中说的是实情。这时让他出兵西欧,确实难为他了。因为自敦刻尔克撤退后,英国人与德国陆海空三军单打独斗,已一年有余,其实力消耗很大,要想在西欧登陆成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丘吉尔在信中解释道:“你们幅员辽阔,所以不容易理解我们只能在我们的海运线允许的条件下生活和战斗。”确实,英国寓居英伦三岛,是个海洋国家,海洋是其生命线,其过去的战略方针是建立庞大的海军和空军,对德国的主要战略必然是“用空军、海军和经济封锁逐步削弱它”。总的说,苏德战争爆发,解除了德军进犯英伦三岛的可能,尽管丘吉尔对苏联采取一贯反对态度,但大敌当前,他还是想尽可能救助苏联,他一度想在挪威采取军事行动,他的军事顾问们好不容易才向他证明这件事是办不到的,才作罢。同样,不容置疑的是,丘吉尔这个大英帝国的忠实扞卫者,为恢复往昔帝国的风范,自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1941年12月7日夏威夷时间早上6时15分。
美国在太平洋上最大的海军基地珍珠港,掩盖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周围万籁寂静,在周末休息狂欢之后,美国海、空军官兵们还沉睡在梦乡。此时,在珍珠港所在地瓦胡岛以北230英里的海面上,却忙成一片。日本特遣舰队司令南云忠一已命令6艘航空母舰上属第一批攻击队的183架飞机起飞了。渊田总指挥座机首先跃入黑茫茫的夜空,紧随其后的是水平轰炸机、鱼雷轰炸机、俯冲轰炸机、战斗机。几分钟后,第一攻击队的机群隆隆作响,在舰队上空盘旋一圈,便朝南直奔瓦胡岛飞去……
早晨7时49分,火红的太阳已挂在太平洋上空,映照着碧海蓝天。珍珠港东西两侧的山峰上飘动着朵朵云团,而夹在两山之间的军港上空云开雾散,阳光毫无阻挡地洒在静静的港湾。渊田透过座舱看到瓦胡岛上三座机场的飞机都机翼对机翼紧紧排在一起,傻呆呆地停在机坪上。空防系统的高炮阵地上,了无人烟。几百挺高射机枪,套着枪衣的枪口,胡乱地指向天空。又过了几分钟,渊田的座机已到珍珠港,他的手指压向莫尔斯电码机,发出“托!托!托!”的命令,全面攻击开始……
时至9时45分,珍珠港上空又恢复了平静,日本飞机离去了。然而,珍珠港依然是硝烟烈火,海港水面上汽油仍在燃烧,浮动在水面上的美国海军将士的尸体在燃烧中发出阵阵恶臭,随风飘向各处。重达3.26万吨的巨型战列舰“亚利桑那”号,载着1500名官兵,断成二截早已沉入海底。遭受同样命运的还有“俄克拉何马”号和“加利福尼亚”号。“西弗吉尼亚”号带着浓烟烈火,正在追随“亚利桑那”号。“内华达”号搁浅,其余3艘战舰“马里兰”号、“田纳西”号和“宾夕法尼亚”虽没下沉,但都受重创,短期内无法修复。岸上机场中排列整齐的飞机不是被炸毁就是被炸坏,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垃圾。
一封电报:“珍珠港遭袭击,绝非演习。”拍到华盛顿,珍珠港的爆炸声炸得美国人目瞪口呆,孤立主义者销声匿迹,珍珠港事件使美国总统深感内疚,也激起他满腔怒火。
12月8日,罗斯福在国会发表宣战讲话:
昨天,1941年12月7日,——必须永远记住这个耻辱的日子——美科坚合众国受到了日本帝国海空军突然的蓄意进攻……。
历史将会证明,夏威夷距日本这么遥远,表明这次进攻是经过许多天或甚至许多星期精心策划的。在此期间,日本政府蓄意以虚伪的声明和表示继续维护和平的愿望来欺骗美国。
昨天对夏威夷岛的进攻,给美国海陆军部队造成了严重损害。我沉痛地告诉各位,很多美国人丧失了生命。此外,据报,美国船只在旧金山和火奴鲁鲁(檀香山)之间的公海上也遭到了鱼雷袭击。……
不论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战胜这次预谋的入侵,美国人民以自己的正义力量一定要赢得绝对的胜利。……
我要求国会宣布:自1941年12月7日星期日日本发动无端的、卑鄙的进攻时起,美国和日本帝国之间已处于战争状态。
太平洋上的炮声表明:美国已全力以赴,义无反顾地投入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的加入,极大加强了盟国的力量。如果说苏联参战,从根本上改变了世界局势和敌我双方力量的对比;那么,美国的卷入,则更加快了轴心国集团的灭亡。
对这一点看得最清楚的是丘吉尔。12月7日,丘吉尔正在契克斯的别墅中与美国大使怀南特和美国特使共进晚餐。哈里曼回忆道:
“首相看上去身心交瘁,整个进餐过程中没有讲多少话,时而抱头沉思。”
晚上9时,丘吉尔打开了美国另一位总统特使送给他的一架顶盖可以翻开的小收音机。机内传出BBC电台新闻播音员的声音:
“刚刚收到的消息说,日本飞机袭击了美国在夏威夷的海军基地珍珠港。这场袭击是由罗斯福总统在一个简短的声明中宣布的。夏威夷主岛瓦胡岛上的海陆军目标也遭到攻击。详细情况还没收到。”
听到这个消息,两位美国人都惊呆了。丘吉尔却“恍如大梦初醒”啪的一声把收音机顶盖翻过来关住,并离开座椅站起来,此时,海军部来电话,证实了广播中的消息。
丘吉尔立即拨打越洋电话给罗斯福,罗斯福告诉他,“现在,我们是风雨同舟了”,丘吉尔则答道:“事情至此简单了。”他接着又给霍普金斯发去一份电报,称“在这历史性时刻,非常想念你”。
丘吉尔的言谈话语、字里行间都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心情。珍珠港事件使得丘吉尔激动得一反常规,无法入睡,他想了许多,他看到了盼头。他自语道:“有了美国在我们这边,这对我说来是最高兴的事。我不能预言事件的发展如何。我并不擅自以为已经精确地衡量过日本的武力,但是现在,就在这个时刻,我知道美国已经完全和拼命到底地投入了这场战争,因此,我们最终将赢得胜利。”
苏联参战,虽也使丘吉尔高兴,但心里总是不自在,苏联对他说来是陌生的,苏联的制度又是他所终生反对的,对这一点他也毫不掩饰,今天与苏联结盟,只不过是暂时的;再加上,丘吉尔对苏联的实力估计不足,在强大的德军攻势下,苏联能否挺过这个冬天,能否坚持到底都是个问题。
美国就不同了。本来是大英帝国的属地,现今虽然独立了,但与英国人仍是同文同种,又信奉同一个主义,跪在同一神坛之前。再加上丘吉尔身上流动的血液一半是他美国母亲的,对美国更添一份亲情。他仔细研究过美国历史:他从以小胜大、以弱胜强的美国独立战争、南北战争,看出美国人的力量。他牢记住30年前一位名人告诉他的话:“美国好像是一个巨大的锅炉,一经在它下面点起火来,它就能够产生无穷的力量。”现在这把火终于被日本人点着了。越想越高兴、越想越美妙;法西斯必败,英格兰危险解脱了。这天,他“睡了一个得到拯救而心怀感激的人所睡的觉”。
二、围歼计划的酝酿
罗斯福在1942年3月9日打给丘吉尔的长篇海底电报中,提过“在欧洲大陆开辟新战场的计划”,而且还说:“我现在对今年夏天建立这个新战场愈益感兴趣。”
以艾森豪威尔为首的参谋部作战计划处经几个月研究,最后定下以“英国为基地发动对欧洲西北部的进攻”。这一计划经马歇尔同意报给罗斯福。
这即是1942年4月,美国提出的代号为“波列罗——围歼”计划。波列罗指的是:调动盟国所能动员的一切人力、物力集结于英伦三岛;围歼指的是:在1943年春季发动横渡海峡的总进攻。这个计划主要是从军事因素考虑的,但政治因素也兼顾到了。从法国登陆,可以满足苏军和斯大林开辟第二战场,吸引德军40个师的要求。
为达此目的,作战计划指出:
“发动这次攻势的决定必须立即做出,因为在许多方面都有必要进行大量的准备工作。在这次攻势发动以前,必须牵制住西欧的敌军,同时还要运用策略,并组织突击,使敌人捉摸不定,这样做的结果会使我们获得有用情报,同时也得到可贵的锻炼机会。”
“进攻的联合力量应该包括48个师(其中包括9个装甲师),英国应该承担18个师(其中包括3个装甲师),支援进攻的空军需要5,800架战斗机,其中2,550架由英国供应。”
“问题的关键是速度。如果美国只提供60%的运输部队的工具,美国部队可于1943年4月1日前运到美国;如果这次调动完全依靠美国船只,那么进攻的日期必将推迟到1943年夏末。”
此外,在波列罗围歼计划中,还附有一个代号为“铁锤”的作战计划。如果苏联形势危急,美、英将在1942年9月就渡海登陆,打击德军。
1942年4月8日,马歇尔和霍普金斯奉总统之令飞赴伦敦,同英国人商议未来的作战计划。
因希特勒马上要发动对苏军的夏季攻势,苏联形势危急,美方想把“铁锤”计划付诸实施。为此,马歇尔向丘吉尔全面概述了“铁锤”作战计划,听后,丘吉尔满面春风举杯向客人说他“完全赞成这个计划。”
当时商定,1942年先集中少数英美部队(初定6万人)首先在西欧登陆,1943年再投入大部队大举进击。马歇尔用电报把这一结果靠之罗斯福。
罗斯福考虑到为使盟国之间更好地协同作战,于4月11日致函斯大林,请他派莫洛托夫和一名将军前往华盛顿,以商讨这一作战计划。
但斯大林觉得,开辟第二战场是英美两国的事,必须有丘吉尔同意,所以打算派莫洛托夫先到伦敦,再到华盛顿。
为安排这次访问能顺利秘密进行,斯大林叫来了新上任的远程航空兵司令官戈洛瓦诺夫,让其调配飞机,制订送莫洛托夫去英国的飞行路线,并叮嘱要严守秘密,说:“此事只有你、莫洛托夫和我三个人知道。”
在极秘密状态下(连远程航空兵副司令官都不知道),一架佩一8式四引擎轰炸机调到莫斯科,几名王牌飞行员被秘密调到这里,经过一个多月的工作,一切准备就绪。
1942年5月20日,莫洛托夫登上轰炸机,在炸弹舱中找了个地方,带上氧气管,躺在舱面上,一切准备就绪,飞机起飞了。
这次飞行在极秘密状态下进行,要直达伦敦,要飞越德国法西斯占领的欧洲。飞机飞越德军防线后,地面高射炮火不断,空中不断有德军战斗机袭击,靠王牌飞行员的高超技术,飞机时而借助云层,隐蔽自己;时而借助操作,时避时闪,终于穿出火网,安全降落在伦敦机场。
莫洛托夫抵达伦敦后,第二天开始与艾登会谈英苏条约问题,并和丘吉尔商谈第二战场问题。第二战场指在欧洲西北部,并能直捣德国腹地的战场。在讨论这个问题时,丘吉尔发挥其滔滔不绝的辩才和丰富的军事知识,大谈空军、海军对陆军登陆的作用、登陆的条件、登陆意义,而绝口不谈登陆时间和登陆军队的规模等具体内容。
美国历史学家菲律后来评论道:“丘吉尔表现审慎、含糊。对美国和英国准备在何时何地在西线反击德国的问题,不做具体肯定的回答。”丘吉尔是想等莫洛托夫从华盛顿返回取道伦敦,在美国表态后,他“将根据华盛顿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情况给以具体回答”。
1942年5月30日,莫洛托夫到达华盛顿的第二天上午,便与罗斯福总统及其顾问们进行了正式会谈。会谈中,罗斯福首先向出席会谈的马歇尔和金海军上将介绍了头天下午的初步会谈情况。然后,莫洛托夫谈到第二战场既是军事问题,又是政治问题,希望盟国能尽早实施,而且早实施比晚实施更有力。并说:“如果你们拖延你们的决定,你们终于将担负战争的主要压力,而如果希特勒变成大陆上无可争辩的主人,那么,明年无疑地将比今年更为艰难。”
听完莫洛托夫的叙述,罗斯福表态了,他说:“与许多美国人的看法不同,我的看法是必须首先打败希特勒,然后再打败日本。因此,我们准备在1942年尽一切努力,以便减轻苏联对希特勒战争的负担。”
然后,他问身边的马歇尔将军,情况是否已经清楚,我们可否告诉斯大林,说我们已经作好开辟第二战场的准备,将军回答:可以。
于是罗斯福表示要让美国军人承担风险,准备以6至10个师的兵力在法国实施登陆。即使不能保证这次战役将取得胜到,但“为了在1942年援助苏联,应该做出牺牲。
也许还得经受一次敦刻尔克……”
对美国总统决心在1942年开辟第二战场,莫洛托夫表示欢迎,但他也直率提出美国仅以这么少的兵力进攻欧洲达不到使德军从苏德战场调出40个师的目的,所以认为6至10个师的建议是不够的。
双方于6月1日达成开辟第二战场的协议,6月11日两国同时发表共同声明称:对于1942年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的迫切任务已达成完全的协议。
三、“借刀杀人”的政客伎俩
1942年6月9日,风尘仆仆的莫洛托夫,从华盛顿回到伦敦。见到丘吉尔后,向他详细通报了和罗斯福的会谈情况和罗斯福所提出的行动计划。其实丘吉尔已经知道了罗斯福的打算。在莫洛托夫与罗斯福会谈时,罗斯福就给丘吉尔来了电报说:“我尤其渴望莫洛托夫能就他的使命带回一些实际的结果,并给斯大林一个令人高兴的报告。我倾向于认为,俄国人现在有点儿垂头丧气。”所以,当通报到美国为了开辟第二战场,不惜冒第二次敦刻尔克的风险并谈到苏联对这一建议的反应后,丘吉尔毫不犹豫地说道,他无论如何都不去进行新敦刻尔克冒险,不管谁建议他这样做。
丘吉尔一面不同意对欧洲大陆进行敦刻尔克式的冒险;另一面,他又同意在1942年开辟进攻欧洲大陆的第二战场。他对莫洛托夫说,1942年秋天将以6个师左右的兵力进攻法国的准备工作正在进行。
双方也发表了一份共同声明,但声明中还附有一份英国方面提出的备忘录,其中有这样一段话:“我们正在为1942年8月或9月在大陆登陆一事做准备”。但是“……在事前很难说,到时候是否会出现进行这种行动的形势。我们因此无法许下任何诺言。”
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丘吉尔在莫洛托夫到来的前一天,已指示英军参谋长两条原则:“一是除非我们打算留在那里,否则不在法国大举登陆;二是除非德国人与俄国人在作战中再次失利,因而士气不振,否则不在法国登陆。”英国方面早已不打算在当年发动进攻了。
英国之所以同意发个共同声明只不过是使“德国人有所畏惧而已”。
英、美两巨头对开辟第二战场有不同的态度:罗斯福表现积极,要在苏联危急关头,出兵帮苏联一把,即使有风险也要干;丘吉尔则消极,开辟第二战场可以,但要等德国人在与俄国人斗争中失败时再动手,整个是一个“借刀杀人”的政客伎俩。罗斯福的积极性也并不彻底,在丘吉尔亲自来访说服下,也放弃了1942年横渡英吉利海峡的计划,并在丘吉尔的鼓动下,制订出进攻北非的新计划。
四、德军身陷苏联战场
1942年9月12日,就在德军进攻斯大林格勒的当天,希特勒在乌克兰文尼察附近的大本营里召开军事会议。他严令德国第6集团军司令保卢斯要不惜任何代价,尽快攻占斯大林格勒,决不能让它变为世人长期注目的焦点。
希特勒早就酝酿着夺取斯大林格勒的详细计划。他命令保卢斯集中兵力于个别地段,突破苏军防线,把守城红军切割成几段,然后压逼到伏尔加河岸边分别围歼。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希特勒又从高加索等地调来大批兵力,直接用于进攻市区的就达17万人,拥有1,700门火炮、500辆坦克。负责防守市区的苏军(第62集团军以及第64集团军的一部分)只有9万人、1,000火炮、120辆坦克。
德军在兵力、兵器方面均占优势。苏军第62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左二)在前线司令部里与部下研究作战计划。从9月13日到15日,保卢斯以其优势兵力向斯大林格勒市区的几个点发起连续不断地猛攻。在市区中部,德军占领了市内制高点马马耶夫冈和中央车站,接着渗入市中心区并向伏尔加河中央渡口射击,在市区北部,德军突进了城北工业区,并朝红十月工人镇冲击,在市区南部,德军闯入谷仓区。从此开始了143天的市区巷战,全市的街道和广场,都变成了激烈搏斗的战场。
9月13日至26日,双方的战斗重心是争夺市中心区。崔可夫将军指挥的第62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的城市保卫战中,犹如擎天柱石,扞卫着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地,守护着城市的一砖一瓦、一木一石,不容德军轻易夺去。
朱可夫在一篇文章中回忆到:“敌人不顾一切,一步步通过市内的废墟,愈来愈逼近伏尔加河。似乎,人们要支持不住了。”62集团军指挥所的几个掩蔽部都被炸毁,司令部人员遭到伤亡,通讯中断。
就在这最艰难的危急关头,罗迪姆采夫将军率领的近卫步兵第9月18日,德军指挥部把两个罗马尼亚集团军推上南北两翼的第一线,以替换德国部队进攻市区。20日,敌军凭借其巨大优势兵力,不顾惨重伤亡,占领了市中心区大部,并在几个地点冲向伏尔加河边,力图封锁河上渡口。但是,在如此险恶的困境中,被逼到几个孤立据点和岸边狭小阵地上的苏军战土,仍然临危不惧,展开逐屋战斗,并进行猛烈反击。他们在每幢楼房里层层设防,使每一层都变成牢固的防御据点。德军攻占了底层,还得攻夺地下室;攻占了下层,还得攻夺上层和屋顶。许多红军狙击兵,披上伪装,或隐蔽于地下室,或藏身于断墙内,或暗伏在瓦砾旁,弹无虚发,接连击毙敌人。这样,斯大林格勒的焦土废墟、残垣断壁就成了到处都是火力网的迷魂阵,德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代价。
在市区战斗高潮的9月13日到26日,德军几乎每天要损失3,000人,可是仍然未能占领市区全部,也未能守住通往伏尔加河的道路。
9月底,苏军依然牢牢地守卫着伏尔加河西岸长约25公里、宽约半公里到两公里的阵地。
29日,德军发言人被迫承认:“在苏军抵抗面前,对我们的困难不能低估,每一码土地都是用最大代价而赢得的。”
一个德国上等兵在给家人的信中哀叹:“斯大林格勒是人间地狱,我们每天都在进攻,如果早晨我们进占20米,晚间俄国人就会把我们重新赶回来。”
另一个德国士兵写信给妻子说:“我们在这里只有一件事能够盼望得到,那就是死或者负伤。”
在市区战斗中,德军付出了惨重代价仍未达到全部目的,便把进攻的重点逐步转向城北工厂区。
9月27日,德军出动4个师、120辆坦克,向“红十月”厂和“街垒”厂地区发动进攻,企图由此突破苏军防线,冲向伏尔加河。
希特勒扬言:“我们很快就要拿下斯大林格勒了!”
可是,经过一周激战,德军伤亡惨重,力量难继,只占领了工厂区的一些边沿地方。与此同时,据守斯大林格勒以南的苏军却相机出击,夺回伏尔加河西岸萨尔帕湖、查查湖和巴尔曼察克湖之间的隘口,为日后苏军大反攻占领了有利的出击阵地。
10月14日凌晨5时30分,德军投入大量飞机、火炮向拖拉机厂地区只有一公里半宽、几公里长的狭窄地段实施密集轰击,企图造成一条无人地带。轰炸和炮击使第62集团军指挥部的地下深处掩蔽所像纸屋一样地摇晃着,并向下塌陷,有不少人为国捐躯。8时,德军出动2个步兵师和150辆坦克从这个缺口冲进拖拉机厂,遭到隐藏在废墟瓦砾中的苏军战士和工人的殊死抵抗。经过一场恶战,德军虽于当天午夜凭其巨大优势兵力占领了拖拉机厂,但是却在工厂的围墙内外抛下了将近3,000具尸体和40多辆坦克残骸。
崔可夫将军回忆说:“10月14日将作为整个斯大林格勒战役中最为血腥、最为残酷的一天而被载入史册……”,这一天夜间,“我们用船运到伏尔加河东岸的伤员就有3,500人之多。这个数字在城内整个作战期间是最高的了。”“过了这一天以及紧接着的三天后,我们已经知道敌人是无力再发动这样的攻击了;即使我军再次被分割,我们的部队也仍然能屹立在伏尔加河的两岸。”
自从德军于8月下旬渡过顿河以来,苏联军民已在斯大林格勒坚守了2个多月。在此期间,德军同时用10个师和500辆坦克发动的总攻击共有4次,出动2、3个师和200辆坦克进行的冲击有50多次,用一个师和70辆坦克进行的冲击也有50多次,用一个团和20辆坦克进行的冲击有120多次,用几个独立营和连在坦克支援下进行的冲击有1,000多次。与此同时,德军还出动飞机10万余架次,向城区投下了100多万枚总重量达10万吨的炸弹。斯大林格勒每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投下了将近2,000枚炸弹,遭受主要攻击的地面,每平方公里达到5,000枚。整个城市,已成焦土。尽管法西斯匪徒凶恶猖狂,气势逼人,但斯大林格勒的保卫者依旧奋战在几个坚强的“岛”上岿然不动,把德国的重兵集团牢牢地吸引和牵制在斯大林格勒城内。
10月25日,保卢斯曾电告希特勒:至迟要在11月10日拿下斯大林格勒。但是,德军损失惨重,士气低落,已无力再前进一步。这就迫使希特勒不得不以预感不祥的心理,一反原来的腔调,大吹防御的好处。
德军第6集团军司令保卢斯(中坐者)在斯大林格勒前线指挥作战。11月8日,他打肿脸充胖子,对其党徒们发布指示:“我们将确保我们所占有的东西”,“假如敌人要进攻,我首先不愿它停止,因为防御总是比较占便宜,而且,敌人将在进攻中消耗至死”。
希特勒这个战争狂人,表面上看,雄踞欧洲,虎视全球,是个庞然大物,可是在斯大林格勒军民同仇敌忾、万众奋起的人民战争的抗击下,其实力不断削弱,其根底日见动摇,已越来越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泥足巨人了。在苏军统帅部早就精心挖掘好的泥潭陷坑之中,德军欲进不能,欲退不得,越陷越深。必将“消耗至灭”!
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役即将取得决定性胜利。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历史转折点即将到来。
五、艰巨的出访任务
新计划背离与苏联达成的协议,为了取得斯大林的理解,有必要向斯大林当面讲清。变化的点子都是丘吉尔出的,自然解释的使命也得由丘吉尔完成。能言善辩的丘吉尔对这一艰巨的使命也有点“棘手”了。恰好,7月底苏联邀丘吉尔和军方参谋长访苏,丘吉尔拉上美国的总统特使哈里曼,取道德黑兰上路了。
8月12日,星期三,清晨6时半。丘吉尔一行在德黑兰机场,登上经过改装后的专机B-24。与丘吉尔比肩而坐的是哈里曼。机内设备挡不住发动机的噪音,两人之间的谈话都无法进行,但相互的行为看得清清楚楚。
飞机起飞后,丘吉尔便进入沉思状态。飞机飞越厄尔布尔士山的北脉,二个小时后,飞机抵达里海东岸上空,丘吉尔回忆道:透过舷窗“我们隐约望见西海岸的巴库和巴库油田。德军现在离里海很近,因此我们便取道古比雪夫,以便远离斯大林格勒和战区。这就使我们飞近伏尔加河三角洲。极目远望,俄罗斯大地一片褐色,平原万里,渺无人迹。各处可以看见方方正正的耕地,说明那里曾经一度是国营农场。巨大的伏尔加河有很长的一段是在宽广黑色的沼泽中流过,蜿蜒曲折,闪耀着光芒。有时出现一条大路,像直线一样,从宽广的地平线的一头通向另一头。”
美丽的景致并没使丘吉尔兴奋起来。中午时分,他让拿午饭来,随从汤普森海军中校从英国驻德黑兰使馆所准备的午餐篮中拿出一份火腿三明治。丘吉尔还要芥末酱。汤普森把篮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芥末酱。丘吉尔大为光火,怒斥汤普森,犯了“莫大的过失”。这件事丘吉尔在他的回忆录中根本没提。但同座的哈里曼却一字不落地记录在案,说这些斥责是写在字条上的,后边还有一句话:“你应该知道任何一位绅士吃火腿三明治,没有不备芥末酱的。”
也难怪丘吉尔发火,这次出访任务也太艰巨了,“简直等于搬一大块冰到北极去”。飞机越接近莫斯科,丘吉尔想的也越多。在回忆录中丘吉尔写道:“我反复思量着我到这个悲惨而阴险的布尔什维克国家去的使命。这个国家诞生之初,我曾一度力图扼杀它;在希特勒出现以前,我认为它是文明自由的死敌。现在我要对他们说些什么才算尽到责任呢?”经验丰富、多谋善断的丘吉尔也有点犯难了。思来想去,他决意直接道明真相,“1942年不开辟第二战场;并且与斯大林面对面地说个明白。”
下午5时许,飞机到了莫斯科机场。二个小时以后,丘吉尔与哈里曼等人已经坐在与斯大林对面的克里姆林宫的谈判桌旁。据哈里曼的回忆录透露,第一次会谈历时3小时40分。会谈最初两个小时的气氛“阴森而沉闷”。“因为丘吉尔‘十分坦率地’说明了为什么在1942年不能开辟第二战场”。他说,要动手了,时间没有了。9月是英吉利海峡看来靠得住的最后一个月,余下的时间不可能发动一场旨在迫使德国从俄国战场撤出一些师团的军事行动。丘吉尔还说,盟国所拥有的登陆艇只够运送六个师到法国登陆,如要深入腹地足以使俄国人获得好处,那是太少了。在1943年,盟国就会有八倍到十倍之多的登陆艇和一百多万美国部队,而当前只有两个半美国师在英国。盟国正筹划在1943年发动一场大攻势,准备投入二十七个美国师和二十一个英国师对付西线的德军。这些师的半数都是装甲师”。丘吉尔也十分明确地承认:“我充分了解,这个计划在1942年对于俄国是毫无帮助……”
斯大林先是皱起眉头听着,丘吉尔讲完后,便逐点进行驳斥。斯大林也够直率的了。双方言来语往,争执起来。斯大林对丘吉尔所提1942年不能登陆理由不屑一顾,说道:“很对不起!我的战争观与阁下不同,不准备冒险,就不能获得胜利。为什么你们这样怕德国人呢?我真不明白。我的经验认为,军队必须在作战中流血。假如不使军队流血,就不了解军队的战斗力”。听到这尖刻的批评,气得丘吉尔血压上升,他回忆道:“只是由于俄国人的勇敢,我才原谅这句话。”斯大林又说,他不能同意盟国的观点,但也不能强迫盟国必须采取行动。
谈判虽然困难,但丘吉尔不愧为谈判高手,遣词造句,运用手势、动作都有一套,说到精采处,也能抓住人心,制造出一点气氛。据哈里曼回忆,在这次谈判中,首相常常是发挥得淋漓尽致,语言生动。“有一回,他滔滔不绝地讲下去,不是看到他那可怜的译员邓洛普放下铅笔,他还不停止住呢。邓洛普显然认为要跟上首相是不可能的。丘吉尔于是催促他翻译。邓洛普试图追忆起首相所说的话。但他只是结结巴巴地读着自己的笔记。即使在最顺利的情况下,要找出恰当的俄文字来翻译丘吉尔式的英语,也是件困难的事。而丘吉尔又希望斯大林确实一点不漏地都听到,因而死缠着邓洛普。‘你把这一点告诉他了吗?’首相碰碰邓洛普的胳膊问道。‘你把那一点告诉他了吗?’斯大林见此情况哈哈大笑插话进来:“我不懂你的话,但我喜欢你的精神。”
这句话使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丘吉尔见状赶紧把话题转到对德国的轰炸上。苏联很欣赏英国人的轰炸攻势,斯大林也来了兴头,说既要炸毁德国人的工厂,也要炸毁德国人的住房。丘吉尔补充道,民心也是一种军事目标。他们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就把德国大部分工业城市从嘴巴上“炸光了”。
双方进一步融洽,丘吉尔十分机灵抓住这个机会,把话题转到盟军要执行的“火炬”行动上来。便打开一幅南欧、地中海和北非地图,指指点点地说计划是如何制定,战略意图是什么,何时开始、多大规模,能达到什么效果。说到兴起,丘吉尔顺手拿起一张纸,在上面三笔两下划出一幅鳄鱼图。
丘吉尔是个才子,从母亲那里继承了画画的天赋,早年曾被英国着名画家约翰·利维里收为学生,从政后,也经常忙里偷闲画上一笔,没想到这手艺现在用上了。
借这张鳄鱼图,他说道:“我们在打鳄鱼的硬鼻子时,也要攻击它柔软的腹部。”斯大林听后也来了兴致,说:“愿上帝保佑这个事业成功。”
搬到北极来的这大块坚冰终于开始融化了。
当然,双方对对方在过去的所作所为,心里都像明镜一般清楚。但现在是在战争中,过去的一切不愉快都已成为过去了。“过去的事应该属于上帝”。斯大林如是说。
丘吉尔访苏的目的完全达到了。他说服了苏联人接受了“火炬”计划;第一次与苏联领导人斯大林见面,通人情的接触已经建立起来;也了解了苏联人坚决把反法西斯战争打下去的钢铁意志。
丘吉尔这次访苏,搞不好,本来很容易变成盟国的一场灾难,但经双方努力却使盟国的战时关系提高到谅解和合作新阶段。丘吉尔“从此以后就一味赞同乔大叔了”。
六、机会的错失
1943年1月中旬的一天,一位身体健壮、矮胖秃顶的68岁老人,在安法海滩上观山望景。安法在摩洛哥首都卡萨布兰卡的南部。这里和煦的阳光与英格兰严冬刺骨寒风判若两重天地。温斯顿·丘吉尔首相相对安静地住了几天时间,观赏巨浪来回拍打海滩的美景。
丘吉尔兴致勃勃地在海水中漫步,巨大的浪潮使他越发感到兴奋。但是他的思维活动很少离开公务,这里的浪潮好像在提醒他,两个月前,乔治·巴顿将军率领的美军就是在这附近登陆的,难怪有那么多的登陆艇和橡皮船连船带人翻到海里。
丘吉尔很少单独在沙滩上散步,总会有英国陆、海、空三军的高级将领跟随着他。因为丘吉尔和他的军事顾问们不是来这里度假的,他们正在筹备一个最富于戏剧性的会议——卡萨布兰卡会议。罗斯福总统和他的随从人员计划在两天内到达,即1月14日。
原来美、英两国首脑计划从1月14日起,在摩洛哥濒临大西洋的海滨城市,举行最高级会晤。原计划邀请斯大林参加,但斯大林以冬季战役在进行中,“我连一天也离不开”为理由,谢绝入会。
为保证能安全抵达会议召开地点,英、美两国保安部门,苦心孤诣制订出掩盖领导人去向的秘密出行计划。罗斯福被装扮成“Q”海军上将,出行视察地中海地区美海军作战情况;丘吉尔则成为空军准将弗兰克福,临时乘坐以美国特使哈里曼名义注册的飞机,陪同哈里曼飞往阿尔及利亚检查工作。丘吉尔则自称“P先生”,这样,他俩的名字便只以“P’S”和“Q’S”的形式出现。
会议于1月14日开始,23日结束。
在反法西斯斗争形势一片大好情况下召开的卡萨布兰卡会议,处处弥漫着轻松、喜悦的气氛。卡萨布兰卡作为大西洋边的海滨城市,气候适宜,风光绚丽,充满着阿拉伯式的异国情调。会议既是度假,游山玩水;又是办公,决定大计。
据说丘吉尔一直是在大吃大喝中处理大事,每日打球玩牌,自得其乐。罗斯福全家也在卡萨布兰卡相聚,共享天伦之乐,罗斯福还专门抽时间与驻地附近的第9步兵师2万名普通军人见面,并与他们共进午餐;听着乐队演奏的乐曲,吃着火腿、甘薯和水果色拉,迎着大西洋刮来的阵阵海风,显得津津有味。
在会议召集之前,马歇尔念念不忘的依然是他那个1943年横渡英吉利海峡的作战计划。为此,他严令手下新任作战计划处长魏德迈将军制订出横渡英吉利海峡的详细作战方案,而且一定要像样。
魏德迈不敢怠慢,72小时后,一份详实计划方案送到参谋长手上,马歇尔读完后,据说满意得直哼哼。
魏德迈建议马歇尔,要严守方案的各个细节秘密,尤其是不让“不友好分子”知道。“不友好分子”特指英国人。魏德迈十分清楚英国人的态度:这些英国人虽说决心要回欧洲大陆,但不是现在,他们对1943年就进行登陆作战,尤其反对。特别是丘吉尔,他只顾打“鳄鱼的肚子,不想碰鳄鱼的头”。如让这些人知晓此方案太早,就会有时间找出种种理由,把这个方案“枪毙”掉。
事情果然不出魏德迈所料,在卡萨布兰卡的会议上,美军首脑们发现,英国人已经知道美国所要提交讨论的计划的细节,并做了充分研究,是有备而来。双方讨论还没有几个回合,马歇尔钟爱的横渡英吉利的作战计划便成为一张废纸。
据魏德迈猜测,肯定是与马歇尔过从甚密的英国人约翰·迪尔爵士获取了作战计划,并透露出去。此人为英国军队驻华盛顿首席联络官,他和华盛顿的上层军方人士相处得不错,后来成为马歇尔推心置腹的知己。
卡萨布兰卡会议在军事上虽然推翻了美国拟定1943年进攻欧洲大陆的作战计划,但没有取消未来入侵法国的最佳行动。
会议决定:继续在英伦三岛集结美国部队,计划到1943年12月31日集结938,000人,以便最后入侵法国。设立一个新的联合指挥部(COSSAC,盟军最高统帅参谋部的缩写),立即着手这一紧要行动,即以后人所周知的“霸王”战役。
这次会议后,英美两方在伦敦建立了COSSAC,专门挑选出英国陆军中将弗雷德里克·摩根爵士任参谋长,但最高统帅还尚待任命。
对这次会议的结果,丘吉尔十分满意。盟军的军事活动终于按他的要求集中于地中海地区,下一步顺理成章,就应向意大利或巴尔干地区进攻了。丘吉尔念念不忘的是那个从“鳄鱼的腹部”逐渐发展来的巴尔干计划。这一计划包含着政治和军事两重目的:从军事上说,从德国军队的外围打起,逐步推进,这些外围并非是德国防守的重点,花费的代价较少,英国人可少受损失;至于对德战争的主要战场就让苏联人去面对吧。至于政治上,就更有好处了。一旦盟国进入反攻,选择巴尔干地区进军,可直达中欧,能先于苏联人控制中欧,对恢复美国人的势力范围,这可是一条捷径。
以马歇尔为首的美国军方人士,对会议又一次推迟渡海峡攻击欧洲大陆而闷闷不乐。美国人也自有其打算,但此时,自己的军队还没有多少战争经验,军队还在扩编之中,假如跨海峡作战真的在1942年或1943年进行,担任进攻主力的将是英国军队,所以还不能强迫英国接受自己的建议。但以后再不能让丘吉尔和英军首脑们左右渡峡攻击计划的主意确已确立。
在苏德战场正浴血奋战的苏联人,听到第二战场开辟的时日又推到一个未定的日子,则十分不满。本来,马歇尔按原计划在会议结束后,要专程去莫斯科,通报会议的结果。斯大林听说渡峡作战方案已被英国人否定,便索性通知马歇尔也别到苏联来了,取消了这次访问。进而向罗斯福和丘吉尔电诉其不满,说盟军的北非行动绝没有使德国人抽调一些师团离开苏德战场,反倒由于盟军在突尼斯进攻缓慢,却让希特勒得以把27个师调到东线,更加重了苏联的困难。
其实,从英美军队的当时实力看,虽然在1942年或1943年在欧洲实施大规模登陆突击有一定困难,但也不是克服不了的。“铁锤”行动如要决心进行,送5、6个师到欧洲大陆,占据一个桥头堡,则完全有这个能力。
1942年11月,盟军在北非登陆成功,13日,斯大林答复美联社记者亨利·卡西迪所提出的问题时曾说过:“非洲战役再次驳倒那些断言英美领导人不能组织重大战役的怀疑论者。横渡大洋成功地登陆北非,迅速占领港湾和大片土地,以及如此巧妙地击溃意德联军,像这样一些重大的作战行动,只有第一流的组织者才能实行。”这些话表面上是赞扬北非战役的成功,但实质则是说,百万盟国成功地在北非登陆证明,他们完全有能力穿越英吉利海峡,登上诺曼底的海滩进行类似的攻击,他们所缺乏的只是在西线出击的意志而已。
据德国当时海岸防御专家、德国海军中将弗雷德里希·卢格的观点:“同盟军本来完全能够在1942年以较小的兵力在法国建立一座桥头堡。”当时“德国大部分陆军和空军正在东欧作战,消耗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而在西欧只留下了33个步兵师(其中有许多正在进行训练)和一些缺乏战斗力的空军与海军部队(潜艇部队除外)”。当时的“大西洋壁垒”还徒有虚名,海岸防御工事很不完善,“许多火炮很旧,且无防护设备,匆忙凑合起来的炮手也没有受过海上目标射击训练。”
机会再次被错过。
七、开辟第二战场的决定
1943年,美国的扩军计划在加速进行。“民主国家的兵工厂”源源不断地把飞机、坦克、大炮运到世界大战中的各个战场。装备整齐,年轻气盛的美国军人整师、整团登上运兵船,像定时航班一样运到北非大漠、送到英伦三岛。
为协商英、美两军在北非战役后的军事行动。制订新计划,丘吉尔又上路了。这次是去华盛顿,在白宫召开英美高级军政首脑会议。会议代号“三叉戟”。
5月4日,豪华邮轮“玛丽王后”号,载上丘吉尔一行和5,000名左右德国战俘离开英国。为此目的,对邮船进行改造,在主要舱面设置首相的办公室、会议室、地图室、卧室,并与其他舱面隔开。为掩盖船上贵客的身份,以迷惑敌人,特工人员费尽心机,在船上贴了一些荷兰文写的通告,说是荷兰女王威丽明娜及其随行人员乘船到美国旅行。船内各上下通道都专门修建了残废人轮椅专用斜坡道,暗示该船从美国返回时,美国罗斯福将乘此船访英。按丘吉尔的逻辑是传说愈多,就愈安全。果真此行还算安全,德国潜艇没有找这艘船的麻烦。
第二天晚上,有一艘德国潜艇在此船前方约24公里处穿过,没有理睬这个庞大的邮船。
不过这潜艇也让丘吉尔紧张一阵子,想到有掉到水里的可能,和哈里曼打趣道:“如果一个人掉到水里,而他们又没法把我捞上来,那也许是不太妙的。”
5月11日,邮船抵达大西洋彼岸,丘吉尔一行人乘车到华盛顿,参加为期两周的“三叉戟”会议。
5月12日,会议正式开始。丘吉尔,由于突尼斯的胜利而精神振奋,表现出一副从未有过的浑身轻松状态。在会上侃侃而谈。他认为现在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因此还要加大力度,打击“欧洲的下腹部”,要大规模渡越亚得里亚海,打进巴尔干。
但此时的美国人已是兵强马壮,不甘心听命于丘吉尔。
马歇尔和他的手下参谋们,完全从军事目的出发,希望尽快结束战争,要对希特勒的最后老巢施以致命的一击,决意要在1944年渡海,掀起横扫欧陆的狂飙。丘吉尔“花里胡哨”的语言,再也欺骗不了他们了,丘吉尔把进攻巴尔干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马歇尔及其参谋们也不为所动。罗斯福也完全支持马歇尔的主张,在会议上要求把盟国的主要力量用于横渡海峡,进攻法国的重大行动中。
这项行动在这次会议上正式定名为“霸王”行动,这是苏联从1941年以来就要求开辟的第二战场。
据霍普金斯记载,横渡海峡作战行动的日期定于1944年5月3日。开始的进攻由9个师负责(其中两个师空运),在拿下桥头堡时,立即有20多个师配合行动,进入桥头堡。4个美国师和3个英国师将在11月1日之后由地中海调去,参加“霸王”行动。然后,以每月3至5个师的平均速度,由美国本土不断地调出美国的部队。
在“玛丽王后”号船上,丘吉尔曾忧虑地对哈里曼说过,他担心美国的军事计划人员将坚持把部队和装备调回英国,以便渡海进攻法国,而不是利用像他所注意到的在地中海的新机会。丘吉尔的担心现在变成现实,在地中海的军事行动规模被大大压缩了,对此,丘吉尔好不失望,但也无法可想,只得以后找机会“开溜”了。
美国人对这次会议的结果是很满意的。罗斯福总统对会议所取得的结果相当满意。对决定1944年渡过海峡的军事行动,他认为这是战胜德国的关键步骤,这是“我当时所能取得的最大收获。”。
久拖不决的第二战场至此有了眉目。
八、“霸王”作战计划
“玛丽皇后”号超级邮船又出行了。
1943年8月4日晚,丘吉尔及其随行的两百多名各级官员登上停泊在克莱德湾的巨大邮轮上,启程前往加拿大,参加代号为“四分仪”的盟国最高级会议。这次会议的重点是审查和讨论“霸王”作战计划问题。
“玛丽皇后”号在大西洋破浪而行,周围环绕着几艘重型巡洋舰,执行着安全警戒和对外联系的任务。大西洋上德国的势力几乎像浪潮一样消失了,再不用担心德国人的潜艇攻击了。丘吉尔一行在船上享用着战前的伙食标准,住的舒适,白天呼吸着海洋上的新鲜空气,沐浴着阳光,气氛轻松,晚上和其它空闲时间则考虑着未来的作战计划。
航程漫长,行期五天。丘吉尔有时间好好地准备在会议上要讨论的问题。为配合魁北克会议,盟军最高统帅的参谋长摩根中将特派几名军官上船,向丘吉尔汇报横渡海峡计划制定情况。
丘吉尔在第二战场的开辟问题上,他力主否定了美国的“铁锤”计划,把横渡海峡的时间从1942年拖到1943年,1943年又改变到1944年。
在“三叉戟”会议上,虽同意1944年5月1日发动“霸王”战役,但同时又提出几个附加条件:认为只有英美部队必须赢得无可争议的空中优势,而且还必须决定性地击败德国潜艇,然后才能成功地进攻法国。而这些条件当时还不具备,这就为丘吉尔进一步作出延期实施登陆计划留下了借口。丘吉尔看到不能直接反对美国关于横渡海峡的建议,他又玩起间接策略,含糊同意,实质拖延。
是不是丘吉尔对重返大陆不感兴趣,根本不打算如此做呢?公正地说,丘吉尔也是决心重返大陆的,从心里并不愿意放弃“霸王"计划。他从1940年起,就不断派小股部队偷渡到大陆进行骚扰破坏,实行打了就跑的战术,特别在1942年还进行了正面登陆的尝试。
为了检验英国人所发明的各种新式登陆器材,为了间接减轻英国军队在阿拉曼附近的困难,丘吉尔命令盟军约一个师的兵力,于8月19日清晨,在法国塞纳河口东北约80公里的小港口城市第厄普地域强行登陆。在强大空军和舰艇编队的支援下,几千人在第厄普附近四个地点登上法国海岸,但当地德国人的防御也很顽强,登陆战激烈异常,盟军不敢贸然把预备队全部投入战斗。激战终日,登上大陆的盟军寡不敌众,大部分被德军消灭,少部分退到船上,还有一千多人当了俘虏,几艘军舰被击沉,损失飞机达八十三架。
德军迅速而有效的反应给丘吉尔留下很深的印象,他认为攻取敌重兵守卫的滩头阵地并不容易,即使能够占据整个滩头阵地,也不易向纵深发展,很可能重蹈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阵地战的覆辙;一战中帕斯舍德尔和松姆河等阵地战,他记忆犹新。一旦在敌人的重压下,登陆兵力从滩头溃退,那就要葬身英吉利海峡,水中浮尸遍布,波涛尽赤。丘吉尔指挥海军,在一战中攻打土耳其达达尼尔海峡的战斗中血的教训还历历在目。正是这第一次世界大战,打破了英国的坛坛罐罐,昔日的“日不落”帝国失去了光辉,开始走上下坡路了。
为挽救日渐衰弱的帝国,当务之急是把英国那本已有限的人力和物力资源保存下去,绝不贸然投入到没有把握的横渡海峡的冒险活动中。为达此目的,丘吉尔实施的是“紧缩包围圈”的战略:他紧盯的“欧洲的下腹部”,是“鳄鱼的软肚皮”;他要靠海、空军削弱德国的战争潜力,陆军则从外围入手,利用一切可能出现的机会,随机应变地处置各种事情。这些不仅是丘吉尔的“得意之策,也是英国军方的战略指导思想。对于一个其资源与其世界范围的利益早已无法适应的国家来说,也只能采取这种策略。
美国就不同了。美国的资源太丰富了,要人有人,要物有物。以致美国人的军事传统,就没有以弱胜强这一说。美国人强调的是实力,在实力思想的支持下,别人有的,我们要有;别人没有的,我们也要有。飞机要比敌人的飞机更多、更有威力,坦克、大炮也不例外。在这种实力思想的支持下,美国的军事传统讲究的是按一定计划把仗打到敌人那里去的政策,而且要直接打敌要害,攻其老巢;要直接奏效,能“一锤定音”。至于这种计划在当地能取得多少支持,抑或将遇到什么阻碍,多少是置之度外的。这种打法是壮观而迅速的,这种打法也是与美国的资源与工业力量相适应的。
美国的军事传统落实到行动上,突出的是军事计划人员的作用。美国的军事指挥官很少是连、营、团等一级级爬上来的,任命时很少看你过去的战斗经历,指挥过多少军队,主要看你计划、管理能力,和相应的学历。马歇尔作为美国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主要领导者,1897年入弗吉尼亚军校学习,当时他只有十六岁。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马歇尔三十四岁,是一个当了十二年军官的中尉。他在法国参战期间,被美国远征军总司令相中调到参谋部工作。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马歇尔连一个营的兵力都没指挥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他于1924年到中国天津,在驻天津的美军第十五步兵团长没到任之前领导该团。在几个月内,他把该团管理的不错。他在中国任职时,正赶上中国军阀混战。东北军阀张作霖把之劲敌吴佩孚赶出北京,马歇尔秋季到天津后不久,吴佩孚的十万散兵游勇开始涌入天津。
如何对待这些散兵,对马歇尔是个考验。让散兵随意游动,进入天津,则可能造成混乱。因这些人有的是劫持火车而来,有的是坐汽车而来,也有的是靠骑马、骑骡、徒步而来的。这群大兵饥肠辘辘,衣衫褴褛,他们虽无粮草,却不乏武器弹药。马歇尔接令,部队要保持戒备状态,要保护好租界及在华公民和财产,但驻华部队不得同中国人发生冲突。所以,马歇尔又不能强令制止散兵进城。怎样能防止这些怒气冲冲、忍饥受饿的不造成事端,又不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
马歇尔思来想去,终于悟得一法。他下令调运本团给养的一部分,并到城中粮店买了一部分粮食运到天津郊外各路口、车站、码头,并设岗,由一名下士和五名士兵把守。马歇尔特别交待道:“向他们(散兵)讲清楚,他们交枪,我们给饭。不交枪就别吃饭。”
此招特灵。那些北洋军阀手下的乱兵们见到路边供应的米饭、熬白菜、茶水,再也坚持不住,纷纷把武器弹药交出,换取一顿饱饭。溃败的大军被如此乖乖地缴了械,没有一兵一卒带枪进入天津。马歇尔的此番举动也受到上级的表扬,但也仅此而已。两个月的代理团长期满后也没能自动转成正式团长,新任团长来了,他只得交权了事。
到任美国陆军参谋长时,在马歇尔的履历表上,他的基层任职情况只不过是当了几个月的代理团长,后来在美国最大的步兵学校本宁堡任过一段副校长,但这些简单的经历和少得可怜的战争经验没有妨碍马歇尔成为军事战略家。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盟军的另一高级指挥官、盟军最高统帅艾森豪威尔甚至就没在基层呆过。他1926年在美国参谋本部学院毕业后,几乎一直在机关工作。1929年~1933年任美国陆军部副部长办公室助理;1933年~1935年在美国陆军参谋部工作;1935年~1939年就任美国驻菲律宾军事顾问团助理。这些年艾森豪威尔几乎都是在脱离实际的环境中,坐在办公室搞参谋工作、从事军事计划的制订和答辩。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艾氏被派到华盛顿州的第十五步兵队当了几个月的领导,后来这个步兵队编入第三师,艾氏的军事一把手的职务又被免去,又操起他的老本行,担任师参谋长,军参谋长。几个月后,太平洋战争爆发,马歇尔把艾氏调到陆军部作战计划处工作。不久之后艾森豪威尔就任改组后的参谋本部作战处处长。
艾森豪威尔虽然从军多年,但从未到前线打过仗,是多年的参谋、计划工作造就了他,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着名的战略指挥家。
以马歇尔、艾森豪威尔为代表的军事领导人,尽管具体战争经验很少,但他们善于学习,不受旧式战争框架的限制,勇于接受新事物,能把美国的经济潜力,转化为战争实力,并在新的战争形式中实现出来。在这一点上,他们继承和发扬了美国的军事传统。最早提出横渡海峡攻入欧洲大陆计划的基础,就是依据美国的战争潜力作出的。
先是在战略思想上摆正美国的位置。当时与轴心国交战的苏联、英国、美国三方,只有美国可随意选择攻击的敌人。如果美国当时全力以赴立刻去抗击日本,就会使盟国的力量分散,所以,美国计划把力量的重点放在抗击欧洲的敌人,放在打击德国上,目的是明确的。
把这一目的作为一个原则是容易的,但要把这一目的通过具体计划实现出来,并得到盟国各方的一致赞同,则困难得多。
马歇尔及其手下的作战处曾为此作过周密的考察,要为美国部队选择一条准确的作战行动路线,以便最有效地把美国的潜力用来对付德国人。
把美军用于苏联战线一侧是一种选择,但现实上没有可能性。当时通过苏联的路线只有两条,而且都很漫长,要走迂回、曲折的路才能到达苏联前线:北线要经过北大西洋、冰岛,才能抵达摩尔曼斯克,这一条线上德国潜艇活动猖狂;南线则要折过好望角驶向波斯湾,路途遥遥。
把美军用于地中海区,使之成为对德发动主攻的另一个战场,也是一种选择。但现实的地中海也并不风平浪静;地中海东部对盟国来说是个禁区;马耳他岛虽在英军手中,可不断受到围攻,压力越来越大,从西西里和意大利起飞的轴心国飞机经常光顾这里;如果马耳他起不了作用,从直布罗陀直接进攻意大利和西西里的任何企图,肯定失败无疑,因为进攻部队得不到防御性的空中支援,直接暴露在敌人以陆地为基地的空军袭击下,无法登陆,必然葬身海底。
还有地中海的地理位置也决定不能使之成为主要进攻战场。一是,如把北非作为盟军基地则远离欧洲腹地和德国中心。而且首先要打败意大利才能进入德国。二是,意大利虽是轴心国一员,但力量最弱,意大利的垮台对德国的影响不是决定性的;从意大利进军德国腹地要穿越南欧的自然屏障阿尔卑斯山,困难很大。三是,如从巴尔干地区进攻,经南斯拉夫进入德国,路途遥远,要经过卢布尔雅那隘口,大部队进军也不是易事。故此一选择也被美军断然否定。
让美军通过挪威、西班牙和葡萄牙发动进攻也不失为一种选择。美军计划部门也进行了周密的研究。因这些地区没有盟军的空军基地,超出了以英国为基地的战斗机航程之外,单靠海军火力掩护不能奏效,很快这一方案也被排除掉。
再一条进攻德国的路线是从英国出发直捣德国腹地。这种选择,最符合美国人紧盯目标不计其它的军事战略,最具大刀阔斧、致敌要害的作用。这种选择,可同时考虑到集中兵力的需要、抵达德国中心的距离、对难以通行的险要地形的迂回以及扩充兵力的进度等多种因素。
这种选择虽具一定的风险和困难,但并非办不到。以艾森豪威尔等人为首的计划制定者们,从军事武器的发展中,看到新的作战方式在未来战争中的重要性。他们提出一种新的战略思想和作战方式:陆空一体战;海陆空一体战。
飞机作为武器进入战争已几十年了,舰船作为武器运用于战争都几个世纪了,各自的优势前人作了好多研究,新理论也各有特色。
历来这些武器的使用都有自己的范围。飞机属空军,舰船归海军,分属不同兵种。各自为战,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德国人是这样干的,苏联人也不例外。英国人虽有改进,但也未逃出此框架。
美国人就不同了。作为一个年轻的民族,他们没有历史的重负,很有些想像力,有一种不断探求“新大陆”的精神,提出崭新的一体战的理论。
“一个地空协作单位的作战效果是两个单独军种的作战效果的几倍。
地空协同作战的结果不但彼此不会受到制约,反而会使空军基地不断地向前推进,并把战略轰炸效果与地面部队的战略联系起来;因此,空军不断协助地面部队向前推进,不但有利于空军进行远距离轰炸,而且选定目标的摧毁将为战胜纳粹作出更加直接有效的贡献。”
艾森豪威尔如是说,虽枯燥,但有内容。
有此新观念,又有美国的潜力,一幅反攻大陆的蓝图拟就了:海陆空一体战,在“大西洋壁垒”上打个大缺口,捣毁德国人老巢。
1942年,马歇尔就坚信,打败德国,唯有此招。
现在是1943年8月,马上就要跨入1944年了。虽说5月份的“三叉戟会议”已确定“霸王”行动的日期,但与丘吉尔打过几次交道后,马歇尔深知对方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个“巴尔干”计划。此次魁北克会议谁知丘吉尔又会提出什么新理由,再一次拖延渡海时间。
“我们不能再等待了”,马歇尔对其手下的参谋们说。很快美军方已统一意见,一致同意在1944年渡海,大战一场,将纳粹一举消灭在欧陆。
军方统一意见后,马歇尔想到还要作总统的工作,和总统统一意见。可总统此时不在华盛顿。
1944年7月30日,一个炎热的夏天的晚上,总统乘他的那个专列,前往加拿大安大略省的伯奇伍德去避暑渡假了。
伯奇伍德位于乔治安湾,风平浪静、气候凉爽、风景宜人,是避暑的圣地。8月1日,罗斯福抵达乔治安湾,登上美国军舰“威尔麦特”号。舰上已为总统准备了捕鲸船和汽艇,军舰把总统送到麦雷格戈湾去钓鱼。在一周时间内,白天,他们呼吸着新鲜空气,沐浴着阳光,自由自在在海上垂钓,轻松而愉快。
晚上,总统回到专列上,处理来自于美国和世界各地的电文,与手下的顾问班子讨论战争总形势,紧张而热烈。
8月9日晨,精神和体力都得到恢复的罗斯福返回华盛顿。
得此消息后,马歇尔便驱车直奔白宫,商议美国代表团在即将举行的英美魁北克会议上应当采取什么立场。
身着戎装的马歇尔一进白宫的椭圆形办公室,见罗斯福已坐在桌后,手夹着雪茄,双目微闭,正沉思着什么。
马歇尔寒喧几句,便切入正题,把丘吉尔对“霸王计划”的疑虑,及美军方的打算合盘托出……
罗斯福完全赞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意见,对马歇尔说:
“我完全不希望直接或间接参加巴尔干的战事,而且也不同意盟国远征军在这个地区登陆,因为这将要求美国提供新的资源——舰只、登陆艇,这些东西都是其它战役所必须的。”
总统和参谋长的意见完全一致。
8月11日,美国陆军部长史汀生拿着一封亲笔签名的正式信函来到白宫,亲手交给了总统。他刚到伦敦和北非转了一圈,通过与丘吉尔的会见,以及与艾森豪威尔会商,得知丘吉尔正不断催促艾氏在地中海放开手脚,在意大利大干一场。这些会谈使史汀生认识到,丘吉尔是个难对付的人物,有可能在“四分仪”会议上重谈“巴尔干计划”。
在信中开头,史汀生就作出结论说,在英国人的指挥下,盟军不可能期望跨过海峡,与德军进行决战。史汀生认为,在达达尼尔海峡和敦刻尔克的经历已把英国领导人吓坏了,他们不敢在欧洲大陆上实施登陆作战。他们只会对“霸王”作战计划表面上说说赞成之类的话,但骨子里却没有决心和热忱。
史汀生信中说的另一点是,英国人确实认为没有必要在法国北部集结英美两国的大量军队。他们的想法是,在意大利北部、东地中海地区、希腊、巴尔干地区和罗马尼亚实施一系列消耗战,即“零打碎敲”,德国就可被打败。
最后,这位部长也毫不客气地给他的上司出了道难题:
所以,我认为是你下定决心的时候了,在我们所面临的欧洲战争的最后阶段,你的政府应该担负领导责任。我们不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开始这种最危险的作战行动。大约在两年以前,英国方面主动提出由我们来指挥。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接受这一提议,如果必要的话还应坚持下去。
在信的结尾,史汀生认为惟有马歇尔才能承担起统率进攻欧陆盟军的领导责任。
罗斯福满有兴致地听他讲述北非之行,又认真仔细地读完他的信,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史汀生后来回忆道:“这是他所经历的一次最圆满的会晤”。会晤后,史汀生发现罗斯福此时比战争期间任何时候头脑更清醒,态度更明确。
美国方面很快统一了思想:
军事战略方针上,盟军在意大利的推进不能超过罗马,主要进攻重心应放在欧洲西北部;进攻欧陆时,美军在联合王国的兵力应该超过英军的数量,这样,顺理成章,美国人应当担任整个盟军的司令官。只要美国人当上司令官,就可不受丘吉尔那“古怪”想法的左右了。
美、英双方各自经紧锣密鼓的准备后,魁北克“四分仪”会议于1943年8月14目上午九时三十分正式开始。
会议主持者,英军参谋总长阿兰·布鲁克爵士首先讲了英方对未来战争发展方向的看法,其中心是坚持继续扩大意大利战役的立场。此番意见激怒了美方金上将,以致使其出言不逊,双方争吵起来。马歇尔出面平息了两人的争吵后,着重谈了美军明确反对在地中海地区进一步承担义务。会议一开始对意大利战役在整个战局中的影响产生了分歧。
第三天,联合参谋会议进一步讨论意大利战役和“霸王”战役。会议进展不大,双方各说各的。
8月17日,罗斯福乘其防弹装甲专列抵达。同车到达的还有丘吉尔。丘吉尔于8月9日乘船到达哈利法克斯港,乘车抵达魁北克后,又于8月12日到海德公园与罗斯福会晤,并准备在罗斯福寓所小住两天。
在去海德公园的旅途上,丘吉尔携妻参观了举世闻名的尼亚加拉大瀑布。
此行引起新闻界的兴趣,记者蜂拥而至,参观是在记者的陪伴下进行的。游览途中记者见空插问,丘吉尔的嘴巴一刻不得轻闲。这位老政治家也不失幽默应付有道。
当来到大瀑布附近,遥看全景时,有记者问丘吉尔:
“您看到这个大瀑布有什么感想?”
丘吉尔回头望望提问题的这个小伙,不假思索地答道:“在你们出世之前,我就看过这个大瀑布了。我第一次到这里来是1900年。”
有记者不甘心,又问了一句:“它看起来和从前一样吗?”
“哦,”丘吉尔应了一声,又加上一句,“原理看来是一样的。水仍然是往下流。”
丘吉尔的回答引发阵阵笑声,整个游程颇显轻松。
几天的游览访问告一段落,他们与罗斯福来到魁北克,商议盟国的未来计划。
8月18日,美英参谋长们继续开会,一方面,各自首脑已亲临此地;另一方面,参谋长会议收到海军部门提供的一条令人鼓舞的消息:盟军在大西洋对德国的潜艇战中取得了巨大进展,已基本消除了德国潜艇的威胁。潜艇作为摧毁性水下武器曾严重威胁到大西洋航线的安全,而大西洋航线是盟军的生命线。现在,英国人对大西洋航线的安全不再担忧,这多少也鼓舞英军参谋部门。在这天的会议上英国人作了一些退让,不再强调地中海战役。
8月19日,丘吉尔和罗斯福亲临会场,参加联合参谋长会议。
在这次会议上,除讨论欧洲战场行动方针外,还讨论了亚洲与太平洋战场的形势,达成任命英国蒙巴顿勋爵接替韦维尔陆军元帅为东南亚战场盟军最高统帅的意向。
8月23日和24日,是会议的最后阶段。丘吉尔考虑到整个形势,特别是苏联红军于8月份结束了库尔斯克战役: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规模空前的坦克大战,苏联红军以不可阻挡之势,彻底摧毁了德军赖以起家的精锐装甲兵团。此战标志着苏德战场的主动权已完全转入到苏军手中。“如果说斯大林格勒附近的会战,预告了德国法西斯军队的覆灭,那么,库尔斯克附近的会战,就使得它已经处在覆灭的边缘。在这种情况下,英、美盟军再拖延第二战场的开辟,苏联红军单靠自己的力量就能打败德国、占领欧洲,如此一来,美、英战后很可能失去欧洲。
有鉴于此,丘吉尔同意了美国的主张。这次会议决定“霸王”作战是1944年的主要作战,在人力和资源的分配和使用上,首先应满足“霸王”战役的需要,以确保这次战役的成功,然后再考虑地中海战役计划。
会议批准了盟军最高统帅部参谋长摩根中将领导的计划参谋部制定的登陆作战纲要,同意把作战开始日期(D日)订为1944年5月1日,并授权摩根将军着手拟定详细的行动计划和进行全面的实际准备工作。
“霸王”战役总指挥的人选问题也被提上会议议程,并决定由美国人担任,地中海的指挥权为平衡起见则交给英国。
美国军事家们在会议上提出,在法国北部实施大规模登陆作战的同时,在法国南部进行一次牵制性登陆,这一被最后定名为“龙骑兵”的议案也通过了。
英、美的军事参谋们在会议期间还讨论了登陆中的人工码头的设计和制造问题,好多美、英发明家异想天开的杰作,被送来进行鉴定。
其中有一项称作“哈巴卡克”的设计,这是英国蒙巴顿爵士部下派克先生提出来的。他的设想是用取之不尽的水,填加上某种混合物,再结成冰。它的面积很大,可以当作飞机跑道、人工码头。这种结构外形设计得像一只船,其排水量有一百万吨,其上安装动力设备,能缓慢地在大洋上自行运动,并配有防空自卫武器、修理车间,为防止冰混合物融化,还设有一座小型散热工厂。
这项设计之出人意料之处是将某种数量的各种形态的木浆,加入到普通的海冰之中,由此产生的混合冰,可以改变一般冰块的易碎性,而变得极其坚韧。这种冰在融化的时候,木浆等纤维质很快形成一种毛茸茸的外层,那外层是个良好的隔热层,能大大延迟冰的融化。
这种混和冰以发明者的名字命名为“派克里特”。一块预备好的、高约三英尺的“派克里特”从冷藏车中搬到会议地点,要当众试验,与另一块同体积的普通冰块比试高低。
试验由联合作战部首脑蒙巴顿主持。
他拿出一把形状特殊的砍刀,邀请在场的大力士把每块冰砍成两半。所有在场的人们一致推举阿诺德,他力大无比,臂力过人。阿诺德也当仁不让,脱掉外套,走上前来,挽起衬衣袖子,拿起砍刀,抡圆了砍将下去,只听“咔”的一声,那块普通冰块裂成两半。
在众人高叫“好”“好”欢呼声中,阿诺德转过身笑笑,双手交叉着,活动一下十指,然后又拿起砍刀,走向那块“派克里特”。照样抡圆了砍刀,当砍刀接触“派克里特”的一刹那,一声痛苦的大叫从阿诺德嘴中同时传出,刀也滚落到地。再看“派克里特”纹丝未损,阿诺德的双臂却被震得疼痛不堪了。
接着,主持者蒙巴顿招呼众人后退几步,只见他从衣袋掏出枪来,“咔嚓”一声,子弹上膛。他准备用子弹来检验“派克里特”抵抗枪炮的能力,这就使表演达到高潮。人们屏息静心,眼盯着试验品。
“砰”的一声,普通冰块枪响过后变成碎块。再推上子弹,蒙巴顿又瞄准“派克里特”开枪,这种冰块不愧是新发明,竟坚硬得把高速子弹弹了回来,从空军元帅波特尔裤子穿过,差点打中了他。
这次会议开始时,美、英参谋长们在某一问题上发生争论,每一方多达二十余人的工作人员作为惴惴不安的听众,在一旁两眼发着亮光,一声不响地看见自己的长官和对方争吵。此事引起会议主持者的注意,他便下了逐客令,把那些高级工作人员赶出会场,让他们到会客室待命。
这些人对会议后来进行的试验一无所知,只得在外面耐心等候,到听到砍击声和阿诺德的呼痛声,早已惶惶不安了,以为双方动手了;等到再听见了枪声,更感到胆战心惊。其中有一个军官大声喊道:
“天哪!他们现在开枪了!”
秘史链接:希特勒收到女特工的警告
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的人们神经异常紧张,他们知道关于“海王星”(“海王星”是定于1944年6月第一周开始大规模登陆诺曼底的“霸王”计划进攻阶段的代号)的所有情况。盟军最高司令官德怀特·艾森豪威尔显得非常紧张。在诺曼底登陆前10天之中,德国空军唯一的行动是偶尔在英国上空侦察飞行并向伦敦投下些炸弹以惊醒人们。
盟军最高司令部常规的思维是,阿道夫·希特勒正在积蓄力量并将在诺曼底进攻发起日将德军火力全部投向进攻者。所以,当接到情报说希特勒将向盟军进攻部队施放毒气或者细菌武器时,艾森豪威尔和他的参谋人员都担心不已。
苏联步兵向德军发起反攻。惊恐的盟军最高司令部情报官员们立即联络了他们最敏锐和最有成绩的特工之一,一个漂亮而有头脑、代号叫布侬克丝的阿根廷妇女。实际上,她是一个双重间谍,当她1942年去法国维希政府见她身为阿根廷驻法使馆雇员的父亲时,她首次被德国情报机构招募为成员。
当德国情报机构官员提议她最好常驻于她父亲在战前有重要关系的英国时,她高兴地答应了。然而,在去伦敦途经马德里时,她同英国官员们联系并告诉他们关于她的情况。当她从中立的西班牙到达英国时,他们安排她与秘密的安全特工会面。
1943年初,英国的XX委员会——策划误导德国人的秘密组织,控制了这个女人,给她代号为“布侬克丝”。她开始成为一个隐显墨水密信写作员,为她在汉堡的德国间谍机构上司提供由XX委员会精心编造的情报。其中有一些真实的情况可以加强德国人对她的信任,也有一些错误情报用来误导德国军队。她的密信通过中立国葡萄牙里斯本的圣灵银行送达汉堡。
现在,随着进攻诺曼底的临近,XX委员会让布侬克丝告诉她汉堡的上司,强调盟国有巨大的细菌战产品,它可以产生一种像黑死病那样的瘟疫,这种病的感染者会可怕地死去。
这一说法目的在于警告阿道夫·希特勒,如果他在进攻日施放毒气和细菌武器对付盟国部队的话,德国将遭受迅速而巨大的同样报复。纳粹德国确实有巨大的毒气储备,但大大少于盟国的拥有量。
布侬克丝的计谋获得了成功。无论希特勒先前的想法如何,在战争中双方都没有使用毒气和细菌武器。
九、“巴尔干计划”的夭折
美国人靠其日益增长的军事实力,靠军方领导人的坚持,靠罗斯福总统的支持,在魁北克会议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取得了盟军最高统帅的职务,确定了“霸王”行动日期。
会议结束后,罗斯福十分高兴,特意邀丘吉尔来到自己的海德公园家中作一次悠闲的访问,想顺便进一步沟通两国的关系,弥补一下丘吉尔目的没有达到的失意情绪。
海德公园的美景,赫德森海的恬静气氛为两人相处提供了适意的自然环境,但这两人却无暇顾及这些。经常统治的谈话方式是唇枪舌战的交锋,唾沫横飞的辩论。也难怪,一位是昔日“大英帝国”的卫士,另一位是新兴巨人的统帅,两人碰到一起,像不同轨道上的车,没有不发些摩擦的。
一天晚上,这两人和霍普金斯一起到罗斯福一近亲家中聚餐。那所玲珑华贵的小屋高高耸立在绿茵茵的山坡上,俯临着清静流淌的赫德森河。夕阳刚刚落山,但她带来的热气仍然笼罩大地,那两扇充当客厅两堵墙壁的折门就朝后开着,罗斯福坐在他心爱的砑光印花布罩的扶手椅里,欣赏着落日带来的晚霞,聆听着河水的潺潺流动所构成的美妙音乐,这时他感到就像置身于自然之中……
饭后,他们在烛光中分别入座;丘吉尔的雪茄在口中滚来转去,那带着一丝芳香的白烟,在静凝的空气中打着圈袅袅上升。他们思考着过去,重新规划着未来,进行着激烈的辩论,两人兴致所在,慷慨陈词,各不相让。
一次,罗斯福口中吐出一个特别富于想象的想法,激起了丘吉尔轰雷般的抗议:
“这会损害大英帝国的利益”。
看到丘吉尔咆哮如雷,罗斯福很是得意,便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大英帝国不再存在啦,它不过是你想象中的东西,我的前海军人员。”
丘吉尔把头一摇,善意地放声大笑,承认对方切中要害。接着话题一转,大谈起他那崇高的基普林式帝国责任的观念来。印度是一个微妙的问题,因为这块庞大的英国殖民地现在造反了,已经半公开地反对英国的统治。然而在他们为印度问题争得不可开交时,谁也顾不上什么微妙了。这次该轮到丘吉尔得势了。当争论进入白热化时,他按捺不住从椅子里站起来,问道:
“你是否想要印度?”
说着,他摊开双手,好像托着那个巨大的国家,跑到总统跟前,一边把双手递过去,一边说:
“喏,拿去吧!”
两者的距离在争论中拉近了。
丘吉尔在海德公园作客一段时间后,又到华盛顿,在此进进出出达三个星期。9月6日,丘吉尔驱车到马萨诸塞州的哈佛大学接受荣誉学位,仪式相当隆重。校方千里搜寻,从普林斯顿借来一套深红色的长袍礼服,据说丘吉尔当年在牛津大学,就是穿这种样式的礼服,拿取法律博士学位的。
穿着礼服,接受荣誉学位后,丘吉尔兴致勃勃作了即席讲演。在讲演中他慷慨陈词讲了在这次战争中原先不太顺利时,所不敢讲的话:
这份共同语言的礼品是无价的遗产,它有可能在某一天成为共同公民的基础。我老喜欢想到英国人同美国人可以自由地来往于各自广阔的家园,而彼此都不认为对方是外国人。
两国人民在遥远的将来似乎要成为一个国家中的“共同公民”,这句话比空谈友谊更动听。丘吉尔公开大谈与美国的血液之亲,并没有阻挡他一心要复活大英帝国的“活思想”。
这期间,英军和加拿大军队在意大利本土登陆了,克拉克指挥的美国第五集团军也在萨拉诺上了岸。在盟军强大兵团的压力下,意大利投降了。
听此消息,丘吉尔喜不待言,他的打击“鳄鱼下腹部”的想法又浮现出来。再加上丘吉尔的挚友,那个远在南非当总督的史未资的支持,决心更加坚定。
这位史未资也是位英国着名的政治家、战略家,虽然身处远离战火的非洲南端,但却时刻关注世界风云,作为大英帝国的忠实卫士,他和丘吉尔几乎心心相印、情投意和,英国的每一个战略部署都有他的功劳。
此番针对意大利投降一事,他又发表高见了。
9月3日,史未资的一封函电放到丘吉尔的桌上:
我们应当立即占领意大利南部,并向亚得里亚海岸推进,再从那里的一个适当据点,发动对巴尔干半岛的真正攻势,并促使巴尔干半岛的复兴力量日益壮大。
史未资的话说进丘吉尔的心坎,丘吉尔于第三天即给史氏回电:
我早已十分急于进入巴尔干半岛,在那里,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9月9日,史未资的电报又飞驰而来:
我建议,我们在地中海获胜以后,应向意大利和巴尔干半岛进攻……
9月11日,丘吉尔复电史未资说:
……我希望你能了解,英国对于“霸王”作战计划的忠诚,是英美合作大厦的主要基石。我个人认为,现有足够的力量使我们能在两个战场上同时作战,而且我相信这是正确的战略。
9月9日,还在美国的丘吉尔在这个“正确的战略”指导下行动了。当天,罗斯福同联合参谋长委员会一起听取了丘吉尔的“巴尔干计划”高见,他要求盟国抓住意大利投降所提供的机会,坚决、果断向意大利北部挺进,建立防线后,再调拨部队到亚得里亚海以东作战。
丘吉尔也十分明白,机会越是充裕,美国人越是满腹狐疑,怕对计划一作改动,便可能削弱、影响“霸王”计划。所以丘吉尔也抑制自己,不想重议为加强进攻法国而从地中海调出七个师的决议。
马歇尔等人与丘吉尔打过几年交道了,对丘吉尔的所思所想一清二楚,心里也暗暗打定主意,不为他人所动。对美国人说,“霸王”计划第一,他们不同意对已计划安排好的步骤作任何改变。
马歇尔主意已定,即不管看来可能出现的新机会有多大诱惑力,“霸王”计划所需的东西都不应当留在地中海。对马歇尔和他的同事们来说,英国人想利用意大利崩溃而出兵,你尽管利用好了,但只能利用地中海的部队,而不能把进攻欧陆的部队拉去。
当天会议结束时批准的唯一新行动,就是同意英国去占领多德卡尼斯群岛(在爱琴海上),即使对这一点,美国人也不同意以任何方式挪用已按计划分配给亚洲太平洋战场和“霸王”计划所需的人力物力。
会议刚一结束,丘吉尔就迫不及待发布紧急命令给英国中东司令部,让威尔逊将军和亚历山大将军果断、大胆迅速发动进攻,认为“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英军中东地区总司令威尔逊接令后,果然不敢怠慢,落实首相指示不过夜,当天晚间就拼凑起兵力发起对多德卡尼斯群岛的勇猛进攻。
进攻的第一枝箭头指向该群岛中的罗德岛。罗德岛是整个群岛的一把钥匙,岛上有良好的飞机场,占领了该岛也就取得了爱琴海的制空权和制海权,并对巴尔干地区产生决定性影响。控制了爱琴海,扼住达达尼尔海峡通道,就会开辟一个达到东欧的捷径,所以罗德岛是一重要战略目标。
然而,威尔逊手下只有一个旅的兵力,且缺少运输工具,登陆艇没有,攻击舰只也很少,只得靠奇袭。当天晚上,陆军少校杰利科勋爵,率领一小队空降兵在该岛着陆,打算占领机场和港口,并企图劝说当地意大利驻军司令下令解除那里一个德国师的武装。但意大利的这位驻军司令犹豫不决,而德国人倒行动迅速,人数少的德国人倒先下手解除了意军的武装。杰利科面对此形势.不得不迅速撤走。此后,要想强攻罗德岛,所需兵力已超过中东司令部可能抽调的兵力,最后只得放弃此计划。
从9月18日开始,英军进攻转向到科斯、勒罗斯和萨摩斯三岛。在海军的协助下,这些岛相继被占领,由于守岛的都是意大利部队,登陆时没有遇到抵抗。但岛上海岸防御工事和防空设施决不能令人满意。要抵御德军的反扑,迫切需要重武器,这些武器,无船只又无法运到。
三个岛中,科斯岛上有一飞机场,地位重要。英军占领该岛后,马上调来战斗机和高射炮布防,以备德军反扑。可威尔逊手下的兵力太少了,只有三个营,分别占领三个岛。科斯岛只有一个营,所以,这些岛的地位很不稳定。
10月3日,希特勒力排众议,责令收复三岛。当天,德军空降兵飞降科斯岛,守卫机场的一连英军根本不是对手,当地的意大利驻军表现的不偏不倚,他们像两星期前不抵抗英军一样,对德军也照样一枪未放。很快该岛被攻占。
幸亏一支活动在地中海的英国海军分遣队几天后在斯坦伯利亚群岛附近,发现和击沉了德国的运兵舰队,才没使进军三岛的英军全军覆没。
问题很清楚,要避免灭顶之灾,就必须向这些岛屿增援,而援兵的唯一来源是地中海中部,艾森豪威尔指挥下的部队。因此,丘吉尔便信心百倍地干起来,一封封电报从伦敦拍到地中海盟军指挥部,拍向华盛顿白宫,甚至指派威尔逊将军亲自到地中海战区指挥部求援。
美国方面的回答倒也很干脆,对英国部队在爱琴海地区的处境表现同情、关切,但爱莫能助,派不出一兵一卒。罗斯福的回电说:
我完全理解你在地中海东部的困难。我认为,如果从意大利抽调部队会危及那里盟军的安全,那就不应当从意大利调出任何部队,并且也不能为了任何次要目标而采取妨碍“霸王”战役顺利实施的行动。
美国三军参谋长赞同上述意见。
我已将此电的副本寄给了艾森豪威尔。
一封电报,似冷水浇头,使丘吉尔透心凉。
事到如今,还得靠自己的力量了。丘吉尔让威尔逊把手头能用的兵力全都派上去,勒罗斯的守军增加到三个营。这三个营是皇家明火枪团第二营、禁卫军第一营和步兵第三团第四营、全为英军精锐,并且在马耳他战役中经受过围攻和断粮的艰苦考验,论战斗力量没说的,可人数也太少了,只有千数人,又没有空中火力支援,坚守该岛困难重重。
但这是丘吉尔的得意之作,哪能轻易放手。这样等待着的就是失败的命运。
11月12日,清晨,太阳刚从东方升起,大批德军飞机便从海上飞来,在猛烈轰炸的配合下,敌军从该岛东北端登陆了。当天下午,六百名空降兵突然降落在没有设防的该岛中部,英军防线被切成两段。以前曾报告说,该岛不适合伞兵降落,但德国人干成功了。为了夺回中线阵地,英军作了极大努力。在最后阶段,驻守萨摩斯岛的皇家西肯特团前来增援,但是一切都完了。他们自己也成了牺牲品。
11月16日,该岛陷落了。
面对这个事实,丘吉尔不得不承认:“我们在爱琴海的一切希望暂时破灭了。”“这是1942年托卜鲁克战役以来,我们第一次遭到的真正重大挫败。”
这一个“希望暂时破灭”,预示着丘吉尔还没有彻底放弃他的“巴尔干计划”。
十、丘吉尔的最后决定
1943年,对盟国说是会议年。会议从年初开到年底,会议从非洲开到美洲,又到欧洲、亚洲。这不,继盟国莫斯科外长会议后,三巨头首次相聚的德黑兰会议又要召开了。
13这个数字,在西方人看来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和其相连的房间号、日期,也染上了不祥的色彩,西方人都尽量避开这个数字。但战争年代的罗斯福顾不了这些,为协调盟国的全球战略,他率领几百名各级官员于1944年11月12日登上巨大的美国海军战舰“衣阿华”号。
13日凌晨零点一分,汽笛鸣叫,该舰启动离开了切萨皮克湾,罗斯福此行的目的地是开罗和德黑兰,第一段航程的终点是阿尔及利亚的奥兰。
几个小时后,配备着九门十六英寸口径大炮、排水量四万五千吨的“衣阿华”号,已高速行驶在大西洋上。“衣阿华”本来是为海军建造的主力作战舰只,珍珠港事件后,美国军事家发现,以战列舰为主的海战方式已经无法抵御以航空母舰为主的新海战方式。尽管“衣阿华”刚下水不久,其速度可达每小时33海里,是当时速度最快的战舰之一,其火力和装甲也是无可比拟的,美国仍毅然挪作他用。
现在,在这只钢铁篮子里,美国把她的许多宝贝疙瘩都放上了。除罗斯福外,还有马歇尔将军、金海军上将、阿诺德将军、萨默维尔空军中将、李海海军上将、霍普金斯以及几十名参谋长联席会议所属的高级参谋人员和总统的私人随从。
为安全起见,此次出行,下有三艘驱逐舰保驾,上有战斗机护航,并切断了同岸上所有的无线电通讯联络。从护航机下视,战舰像一只巨大的犁,高速移动在无垠的大洋上,犁起的海水,形成一条白线。从舰面上看,海风掀起的巨浪与高速前进的舰体发生碰撞,激起白花花的浪花,泻到她的前甲板上!但是罗斯福所在的舰尾日光甲板上,却是阳光灿烂,干干爽爽,他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对着大海眺望着。
总统此刻的情绪很好,战场上传来的好消息激励着他:经过萨莱诺海滩的激战之后,艾森豪威尔的军队已大步向前挺进,将要去攻打那不勒斯海港,巨大的福曼机场指日可下。从这个机场起飞,对欧洲腹地的空中打击力量可以增加一倍。在苏德战场上,苏联人进行了一系列有力反击,苏军前锋已达第聂伯河一线,解放了重要工业区顿巴斯、乌克兰首都基辅和战略要地斯摩棱斯克,很快就要进入德国境内。在太平洋上,不可一世的山本五十六早已毙命于莽莽丛林之中,大日本帝国的海军节节败退,美军正向日本的核心防卫圈两路逼近。
就要面对面地会见斯大林了,这也使罗斯福兴奋。他要跟斯大林坐在一起,不仅一块拟订作战计划,而且要为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制订视划了。这是一个伟大的机会,这全亏了国务卿赫尔,是这位年老体弱的田纳西州人冒着风险、风尘仆仆,赶到莫斯科,请出了那位疑虑多端、从不出国门的斯大林,并安排好会晤的地点和议程。
在这种情绪的指导下,一路上,罗斯福非常愉快。他读了一大堆侦探小说,并且把这些书借给舰上其他人看。他与年轻的随从们轮流讲风趣的故事;每天由他的体疗医师福克斯中校按摩一次;几乎每个晚上都去看一场电影。比起乘飞机来,真不知要美妙多少。他还在船上观看了一场海上实弹演习,演习虽然差点酿成事故,但也没影响他的兴致。
事情是这样的:航行的第二天,“衣阿华”号举行了一次有全部高射炮参加的防空演习,其它几艘护航驱逐舰也进行防空袭的实弹射击。演习开始后,罗斯福坐在轮椅上被人从饭厅旁推到甲板上,像通常一样坐在前甲板右舷,看着舰上五英寸高炮打悬在空中的三个汽球。尽管耳朵里塞上了棉球,但炮声仍震耳欲聋。第一排射击完了,刚要推罗斯福移到左舷看第二次射击时,舰上的扩音器里传来对所有高射炮下达的指令:“这不是演习!再说一遍,这不是演习。”
顷刻间,所有高射炮迅速移动方位.开始向着总统座舰与另一艘驱逐舰之间的水面猛烈开火。“衣阿华”号铃声大作,以示船全速前进,当船上的发动机组全部应命而动,发出强大的动力,船的方位突然改变,急驰而去。与此同时,船上人得知,一枚真正的鱼雷正向总统座舰飞驰而来。不过这枚鱼雷不是德国潜艇发射的,而是一艘护航驱逐舰以“衣阿华”号为目标发射的。鱼雷发射后,发现错了,驱逐舰长赶紧发出信号与“衣阿华”联系,才有“衣阿华”舰的规避动作。至于鱼雷是如何发射出来的,则一直没搞清楚。
此时,尽管情况十分紧急,但舰上似乎没有任何人试图让罗斯福离开。得知消息后,罗斯福仍和往常一样,安然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毫无不安之情,只是表现出强烈的兴趣。不一会儿,舰上指挥官前来通知说,炮手们正向迅速奔向该舰的那枚鱼雷开火,瞄准手们尽管看不清鱼雷的准确位置,但对其射来的基本方向还是心中有数。猛烈炮火掀起一排排巨大水柱,遮挡住人们的视线,不久,人们听到一声巨响,毫无疑问,这是鱼雷弹头的爆炸声。从爆炸掀起的水柱看去,这枚鱼雷正是在离“衣阿华”号不远的地方被炮手击中的。
参谋长联席会议的高级官员们则不像罗斯福那样轻松,在整个海上航行期间,几乎每天都要开各种会议,对中、美、英的开罗会议,以及“三巨头”的德黑兰会议作最后的准备工作。
1943年11月20日上午八点,“衣阿华”进入奥兰港。在码头上,面带微笑,精神抖擞的艾森豪威尔,自豪地把他的总司令接到专车上,一行人乘车来到拉塞尼亚机场。
机场上,总统的C-54专机已准备就绪,奥蒂斯·F·布赖恩少校已在驾驶舱内整装待发。专机后面另二架飞机上,坐下了马歇尔等高级军官,一批P-19和喷火式战斗护航机,发动机已点火,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头顶上,P-38在云层中盘旋。罗斯福在飞机里坐定后,说:
“艾克,坐到我身边来,我早就想跟你谈谈了。”
飞机很快飞到突尼斯准备降落,艾森豪威尔已在此处为罗斯福选了一座海滨别墅,凑巧得很,当地人也把这座别墅称为“白宫”。
第二天,罗斯福在艾森豪威尔的陪同下,到战场上游了一圈。听完艾森豪威尔讲述美军前一年在此处首战大捷,总统对战士表现的战斗意志赞叹不已。在游历的途中罗斯福思古之幽情大发,对艾克道,“我们的这个战场很可能正是古代的战场,二千多年前,迦太基名将汉尼拔与罗马军队第一次交手的战场,应该就是这里。”
艾克道:“事情果然如此的话,那就是考古学家还没发现的古战场,倒叫我们给发现了。”
晚上,罗斯福登上C-54,重新开始到开罗的旅程。黎明时分,总统从座舱中简易床铺上一觉醒来,往下一望,辽阔无垠的寂静沙漠在晨曦中泛着金光,一条蜿蜒的翠带,穿过沙漠,延伸到无尽的地平线。罗斯福意识到它就是尼罗河沿岸的狭长耕作地带,是人类文明的四大起源之一。看到这,总统知道快要到目的地了,因此精神振奋,目不转睛地看着。
布赖恩少校用长距离动力滑翔装置使飞机慢慢降低高度,向尼罗河低飞。一幅文明而古老的农耕图映入眼帘:牛拉的水车缓缓转动着,向灌溉渠里戽水,农民在巧克力色的泥坝围着的绿野里犁地、锄草,挂着三角帆的老式桅杆船,三三两两地游弋在尼罗河上。
“看那!金字塔!”总统旁边的一个保卫人员喊道:
“飞过去,看看!”总统也游兴大发地喊道。
布赖恩慢慢调转机头,坐落在沙漠边缘的三堆三角形的紫晶色东西越来越近了,看得越发清楚了。
“这是金字塔!”
“这是狮身人面象!”
罗斯福快乐得像个孩子似的嚷着。过去只是从图片上看到的世界七大古迹之一,今日终于亲眼看到了。
到机场后,一下飞机,罗斯福游兴不减,提出要乘车去城里看看。旁边的特工头子迈克·赖利可没管那个,用冷冷的两个字“不行”作为回答。
回答噎得罗斯福好一会没吭气,赖利口气缓和下来,又说道:
“丘吉尔先生要去的话,他尽管去。如果有人开枪射击,他至少可以跳出车子拔腿溜走,而你就没有这个方便条件了。”
罗斯福一脸的不高兴,游兴也没了,只好顺从地乘车到了下榻处,这是美国公使柯克腾出来给他的一座白色四方型别墅。
丘吉尔两天前已到,蒋介石也已先期抵达。
1943年11月23日上午八时。
埃及首都郊区吉萨大金字塔附近的米纳大酒店。有中国人参加俄国人不参加的开罗会议正式开始了。这是协调美、英两国军事战略,安排中国战区战略进攻方向的会议。
第一天,会议的主角,英、美两国的军人和政治家们就各种计划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双方人士的脸色阴沉,窗外一眼可瞥到的庄严肃穆的金字塔和百看不厌、神秘莫测的狮身人面象所构成的美景,都吸引不了与会者的注意力,减轻不了与会者的懊恼。
第一天,重点研究中国战区问题。参谋长联合会议成员同罗斯福、丘吉尔、蒋介石及蒋夫人坐在一起,研究缅甸问题。蒙巴顿勋爵把进攻缅甸的详细计划合盘端出,进行评价。蒋介石是打心里高兴,他的最大希望就是尽快收复缅甸,以便重新打开通向中国的供应线。美国人当然支持这个计划,也正是在美国的提议下才把蒋介石请来的。
英国人本来就没把中国看成大国,也不欢迎蒋介石出席会谈,所以,英国人在发言中傲慢地贬低中国战区的意义,避而不谈关于英国出兵援华的任何建议。分歧产生了。
第二天,研究的重心移到欧洲战场。双方各路人马各有主意、一脸严肃走进会场。
马歇尔事先预计到,出席今天会议的丘吉尔一定会利用机会重弹“巴尔干计划”的老调,从欧洲主战场开溜。果然不出他所料:丘吉尔一开始就在会议上作了一个冗长、生动、美国人耳熟能详的发言。
丘吉尔从英军刚刚撤出的多德卡尼斯群岛谈起,大谈其中的罗德岛是打进巴尔干半岛的极好立足点,由此路取道希腊、土耳其,可赶在俄国军队之前占领罗马尼亚、匈牙利、奥地利。他希望英美联合作战,攻占这个岛。
原来,当1943年11月14日,丘吉尔一行乘一艘战列巡洋舰从英国普利茅斯出发时,就决心把“霸王”行动推迟,以便在这一段时期中在东地中海实施一些他们认为更有把握、对维持英帝国更有利的行动。为此目的,在航行期间,丘吉尔每日与他的手下“高参”们共同商讨,如何智胜对方。为此目的,丘吉尔不辞辛苦,亲手起草了这个长篇演说。
几天后,船到马耳他,丘吉尔忙中添乱,又患上重感冒,脸色烧得像粉红色的刚熟的苹果。他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心绪不宁,牢骚满腹,对即将到来的会谈疑心重重。他把手下的高参召来,先把对那些固执的美国人要发表的演说对他们先讲一遍。他讲完后,告诉他的亲密顾问布鲁克,他打算说:“如果你们在地中海不与我们合作,那么在英吉利海峡我们也将不与你们合作……”
布鲁克听此言,心里一惊。他预计丘吉尔如果这样说,势必造成双方的冲突,害了自己。这种策略是不可能成功的。在布鲁克的建议下,“不与你们合作之类的话”终于强压下去,丘吉尔在正式会议只把那个演说讲了一遍。
这个演说对美国人说也是格外刺耳。同样的内容在几个星期前曾被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否定过,今天,又改头换面提了出来,理所当然遭到马歇尔的反对。
此时的美国,不仅有了战争经验,而且其实力也已大大超出英国人。就人力资源,英国已达到其动员潜力的顶峰,只有四百五十万人;美国此时的兵力是英国的一倍还多,而且每天还有人应征入伍,数字还在增加。在“衣阿华”舰上,有一次开会时,罗斯福对马歇尔说:“我们派往英格兰参加‘霸王’计划的兵力很快就要与整个英国在英格兰的全部兵力一样多了。”马歇尔纠正了他的说法,“美国在那儿的军队人数已超过英国军队了。就装备说,美国的所有工厂都已纳入战时轨道,正在加班加点,源源不断地把飞机、坦克和大炮运送到世界各战场。光飞机,美国每个月就生产近万架。”
马歇尔想到,为实施“霸王”行动,美国已准备了一年半了,有近百万军队已在英伦三岛待命行动,有一千多万吨战争装备堆积在英国各大仓库,美国东至纽约,西至落基山脉都在为“霸王”战役的进一步需要而工作。如果听从英国人的意见,在一个几乎没有通信联络的国家发动军事行动,这样就要抛弃霸王行动,我们就要倒霉吃大亏,就要拖延战争的进程。
在丘吉尔进一步提出:一月份盟军攻陷罗马,他希望二月份攻占爱琴海的罗德岛的具体时间表后,马歇尔坐不住,开始反击了。
马歇尔与丘吉尔打过多次交道,一直非常尊敬和钦佩丘吉尔,但这次为了大政方针,同这位英国首相激烈争执起来,而且面对面。
两人说话声调越来越高,各不相让,吵到最后,丘吉尔索性站了起来,扯着上衣的翻领,嘴角挂着细细口水,口中喷出飞溅的唾液,嚷道:“国王陛下的政府不能让军队无所事事;步枪必须吐出火焰,坦克必须奔驰战场。”
马歇尔也不甘示弱,也跟着站在对面,一字一顿,措词严厉的说道:“要是我独断独行,苍天不容,但是……我决不让美国士兵去那片(罗德岛)该死的海滩送死!”
在讨论具体计划中,在英、美参谋长级将军间也爆发过激烈冲突。在一次会议上,在议论从什么地方搞坦克登陆艇问题上,英国人提出要把用于缅甸战场的登陆艇调出来,用于东地中海,这种登陆艇排水量很大,设有巨大的船舱,可并排放四十辆坦克,舱门开在船头,坦克可直接从船舱开到海滩。意大利、印度、法国南部战区和太平洋地区都将急需这种登陆艇。而“霸王”战役也非用它不可。
英国人提出的建议如同在平静的水中倒入硫酸一样,引起美国人的激烈反应,这使联合参谋长几乎要大打出手。当时参加会议的美国将军史迪威回忆道:
当时布鲁克发怒了,火冒三丈,而金海军也不是好惹的,动用他管辖的登陆艇,为达英国人的目的,气得他怒发冲冠,差一点窜过会议桌扑到布鲁克身上。
上帝啊,金简直气疯了。我真希望他给布鲁克一拳。这次我们让英国佬威风扫地了,真叫人痛快。
几次争吵,使英国人目瞪口呆,特别看到有人这样声色俱厉地对自己的首相讲话!更使英国将军瞠目结舌,丘吉尔本人更是显出受辱的样子,终日郁郁不乐。不过,此后英国人再也不向马歇尔提起罗德岛了。
11月25日,是美国的感恩节。
为缓和英美双方会谈的气氛,罗斯福邀请英国人到他那幽静的白色别墅参加传统火鸡宴,罗斯福亲自动手为大家切开火鸡。然后大家来到临时作联合参谋长会议会场的大会议室。屋子里一部老式的留声机放出悦耳的舞曲,人们翩翩起舞,可惜女性太少,只有丘吉尔的女儿萨拉·丘吉尔一位,邀她跳舞的人,使她应接不暇。老丘吉尔也忘却白天的烦恼,邀了罗斯福的军事秘书,绰号叫“老爹”的沃森将军,踏着华尔兹的舞步绕过了罗斯福的沙发。
轻松的舞会似乎没有收到多大效果,以后的会议“双方的火气依然很大”。
11月27日,英、美双方人员,带着比原来更大的分歧踏上飞往德黑兰的旅程。
从开罗到德黑兰的航程大约是六小时,途经巴勒斯坦全境。罗斯福自知自己的身体状况,“恐怕以后再也不会飞这条航线了”。他特别要求一点多余的时间,好好看看这个基督诞生地。
他和布赖恩已相处几日,特别喜欢这个沉稳的飞行员。两人共同拟定一条路线,使圣地的每一处名胜古迹都不会被丢掉。
他们首先飞临贝尔谢巴及其着名的井泉,当时气候极佳,机翼下的一切都历历在目;罗斯福孩提时代就已铭记在心的景观,随飞机翻越过一座高山后,便一一进入眼帘。
“那是伯利恒,低飞,”罗斯福命令道。
布赖恩把飞机倾斜得快要使一只机翼触地了,总统凝视着耶稣诞生地的小教堂,心里真想降落,亲自进去看看。
不一会,那个光怪陆离的圣城耶路撒冷出现了,飞机在上空开始盘旋。总统在逐一辨认那些神圣的建筑物,并且激动地一一大声喊出它们的名称:
“大卫墓、天国之门、耶稣拱顶、耶稣受难地、伊斯兰陵墓、大马士革之门、圣墓教堂、哭墙。”
“布赖恩:再转一圈。”总统命令道。
于是飞机又缓缓地绕了回来,引起地面无数行人驻足仰首观望这架几个发动机的庞然大物,它低得几乎要擦到古老的房脊了。
接着,他们绕着橄榄山的梯阶型山坡飞了一圈,似乎是向山顶上耸立着的耶稣升天教堂致以最后敬意,然后,飞机恋恋不舍地缓缓离去。
伊朗德黑兰。
从机场到市区宽阔公路的两旁,每隔五十码一个,布满了俄国卫兵。他们穿着肥大的灰色上装,腰束宽宽的皮带,蓝裤子的肥大裤角塞在笨重多褶的靴子里,头戴灰色浅帽;他们个个手里端着转盘式冲锋枪,全神贯注地守卫着。
罗斯福、丘吉尔等盟国的大小首脑们乘坐的专车风驰电掣般驶过这些卫兵的面前。为安全起见,斯大林特意捎信给罗斯福,动员他从四公里外的美国公使馆搬到了俄国公使馆大院里一座方方正正像盒子一样的楼里去住。丘吉尔则下榻到与苏联使馆一墙之隔的英国公使馆内。
决定世界命运的大国首脑们现在在德黑兰聚首了。他们控制着四亿以上的人口,几千万的军队,他们的一举一动影响着世界。
代号为“找到了”的德黑兰会议于11月28日下午4时举行了第一次全体会议。会议地点在苏联使馆。
提前两天到达德黑兰的斯大林,身着浅棕色元帅服,两个特大号金色肩章上的两颗大白星闪闪发光,浓密的头发和铁灰色胡子,透露出威武和沉着的气质,他面带微笑会见了罗斯福和丘吉尔,三人头一次围着一张桌子坐着。
几分钟的寒暄过后,会议主持者罗斯福议请斯大林先说几句开场白。
“不”,斯大林的译员巴甫洛夫把话翻译过来说,“他宁愿听。”
罗斯福不得不先说几句,欢迎俄国人作为“家庭的新成员”,三巨头会议将是友好和坦率的……,说话中间“他笑容可掬地把坐在桌子四周的人打量一遍,好像是仁慈而有钱的大叔看望穷亲戚一样”,丘吉尔的翻译伯斯回忆道:
丘吉尔感冒发烧的红晕还没有退尽,喉咙痛,说话也很嘶哑,但这无损于他的口才。他说:坐在桌子周围的人“也许代表着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世界强国的最大集结,”他们掌握着“缩短战争、几乎肯定可以得到胜利之权,毫无疑问,还掌握着人类的幸福和命运……”
转了一圈,罗斯福开始了他的正式发言。
他先简要回顾了历次英美会议上所制定的各项战略计划,谈到了太平洋战场、中国战场,继而谈到欧洲形势。此时,他提出了美国的看法:
罗斯福说,一年多来,美国的战略方针一直是力图缓和德军对苏联的压力。但是,直到魁北克会议决定1944年5月为横渡海峡的日期止,一直未能制定出实施这一军事行动的最后计划。毫无疑问。罗斯福料到丘吉尔会提出他的论点,便又补充道,不少人主张在地中海采取进一步的军事行动。但他深信,即将在5月份发动的这场极其重要的进攻决不能因如此一些次要的行动而推迟下去。
接着斯大林讲话了。他的讲话语气平缓,句子简短,思维周密,言简意赅。英、美两国的元首都认真倾听。他认为发动对德国的进攻,意大利不是合适的地点,“霸王”行动,才是1944年一切战役的基础。
丘吉尔的发言,先绕了一个大弯,说美、英两国对诺曼底登陆的计划已久。这一行动的延误确实令人失望。但是一转折,马上他就提出现在应力劝土耳其参加战争,利用东地中海出现的大好形势,把预定的横渡海峡的计划再推迟两至三个月。
丘吉尔的辩才又一次充分表现出来,他的闪烁的灵感一冒头,就情不自禁高谈阔论起来,只说得罗斯福直打瞌睡;斯大林几次想打断他的话头,但终于还是使出极大的忍力,没把话说出口,只是拼命地用铅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历时三小时二十分钟的第一次会议在彬彬有礼、谈得来的气氛中结束。三位巨头,各抒己见,互相试探。美、苏两国在欧洲战场的方针很一致,这一点使他们亲密起来,不觉中英国人开始被冷落了。
第二天上午,三大盟国的最高军事顾问们,在英国公使馆第一次坐在一起,专门讨论军事问题。英国布鲁克把丘吉尔在首脑会议上没有提出的计划端了出来:要把地中海的全部兵力应用于意大利及地中海中部战役,其中包括他的总司令最欣赏的计划——攻取罗德岛。而马歇尔和伏罗希洛夫则主张配合“霸王”行动,把地中海的兵力抽出一部分,从法国南部进行侧翼进攻。三方二派僵持不下,各谈各话,冲突又现。
下午,三巨头再聚首。
这是以一个简短而令人难忘的赠剑仪式开始的。
丘吉尔从伦敦给斯大林元帅带来了一柄“斯大林格勒”荣誉之剑。剑上用英文和俄文刻着“赠给坚强的斯大林格勒市民。国王乔治六世代表不列颠人民敬赠。”
仪式庄重。指挥仪仗队的英俊英国中尉高擎着那柄修长笔直的宝剑肃立一旁,丘吉尔作了一席感情充沛的发言,说奉国王之命将此荣誉之剑交给斯大林,托他转交给英勇的斯大林格勒市民。斯大林用俄语致了答词。接着,首相庄严地双手托剑,把它赠交元帅,斯大林深受感动地接过来,俯身吻一下精美的剑柄。然后,把剑递给身边的伏罗希洛夫。仪式到此结束。
动人的仪式,没有减弱会议上各方为各自目的而战。
上午的冲突,展现在三方最高军事顾问的介绍中。他们汇报结束后,斯大林发言了:
“谁来指挥霸王行动?”
“这个问题还没有最后定。”
这个问题颇使罗斯福尴尬,但也只得照实说了。
斯大林见问题挺尖锐,便缓和一下口气,又说道:任命最高统帅纯属罗斯福总统的事,他本人对任命谁作盟军统帅并不想发表意见;但他的确想知道由谁指挥,并坚持一定要知道这一行动的确切时间。因盟军毕竟还希望苏军在“霸王”行动的同时也在东方战线发动一场大规模攻势相配合。斯大林还坚定表示不能把这一战役拖到1944年5月以后。
丘吉尔为了把罗德岛和土耳其作为战略据点,为他念念不忘的巴尔干计划,又作了最后一次的努力,或者应该说是勇敢的努力。他的表现“像一只发狂的鹰,似乎是一头扑向地中海东端,寻找可以攫取的东西。”
斯大林则像一只雄狮,把矛头对准丘吉尔这只发狂的鹰。在丘吉尔正在为自己的发言暗暗陶醉中,冷不防,一个挑战性问题从斯大林口中吐出:
“我想就‘霸王’行动对首相提出一个直截了当的问题,首相及其英国的参谋人员真的赞成‘霸王’行动,还是你们只是口头上说说,用来安慰俄国人呢?”
词令动听,委婉得体的辩论家丘吉尔碰上了对手,对斯大林这种直来直去,毫不留情的问题也犯难了。
丘吉尔开始含糊其词,继而回答说,“如果具备英国所提之条件,那么我们有责任把一切力量都投到渡海作战上。”
斯大林对丘吉尔的回答未置可否,便谈了俄国的三个条件:
“1.为使俄国从东方对‘霸王’行动的执行能够有所帮助,务必确定行动日期,并且该作战行动不得推迟。2.如果可能,对法国南部的进攻应于‘霸王’行动之前两个月发动;如不可能,则应与‘霸王’行动同时发动,或迟于‘霸王’行动几天发动。与意大利和巴尔干的牵制性战役相比较,这次进攻将是一次对‘霸王’行动直接支援的作战行动。3.‘霸王’行动的总司令应尽快予以任命。除非上述三条在一周内得以落实,否则我将不会相信盟国真的要进行‘霸王’行动。”
或许斯大林是故意夸大其词,但这压力对丘吉尔来说却是很大的。丘吉尔也得认真琢磨了。
由于斯大林要举行晚宴,会议暂时休会。
就在这短暂的休息时间里,罗斯福回到自己的卧室与刚到此地的小儿子伊利奥说到会议的一些情况:
“现在丘吉尔提议同时从两方面发动作战……”
“丘吉尔所说的两方面作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爸?”
“一方面从西欧攻击;而另一方面你猜是哪儿?”
“巴尔干。”
“对了,你知道,伊利奥,从某种观点来看,这些全体会议真是奥妙得很。当丘吉尔为他的入侵巴尔干的主张辩护时,屋子里每个人都明白他的用意所在……”
“噢,是这样。”
那晚,在苏联大使馆举行的晚宴上,斯大林拿丘吉尔“开涮”,不过幽默优美的语言倒也没有影响晚宴上的友好气氛。
晚宴后,据罗斯福的译员波伦回忆:
“霍普金斯到英国大使馆去会见丘吉尔,告诉他说,他想推迟横渡海峡攻入法国的打算越来越吃不开了。霍普金斯说,美国关于渡过英吉利海峡进行突击的重要性的看法已经牢固地确定了好几个月,苏联的看法也同样是坚定不移的。在劝说丘吉尔爽爽快快地让步的时候,霍普金斯强调指出,首相没有办法了。
究竟是霍普金斯的夜访还是别的事情起了作用,现在不得而知,但丘吉尔显然在那天夜里作出了最后决定……”
1943年11月30日,丘吉尔的六十九岁的生日,这是丘吉尔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日子,也标志着德黑兰会议的高峰。
丘吉尔宣布他们对“霸王”行动没有异议。
联合参谋长委员会达成协议。
上午,三巨头在进午餐前,斯大林听到了盼望达二年之久的言词:
“我们于5月间发动‘霸王’战役,并以法国南部的一个支援战役进行配合,这个支援战役的规模要根据那时可以利用的登陆艇数量而尽可能的大。”
罗斯福读完经他和丘吉尔正式批准的上述决议书后,又补充说,“在三四天内,我们将任命盟军最高司令。”
斯大林满意了。他答应“红军将同时进攻。”
晚上,丘吉尔在他的英国公使馆举行宴会,欢度自己的生日。这是斯大林第一次去英国使馆。罗斯福带着送给丘吉尔的生日礼物,一只产于十二世纪的大酒杯,也高兴赶来了。在一片祝酒声中宴会开始了。
在1943年即将结束之时,在德黑兰最高级会议上,三大盟国终于定下了对后世产生重大影响的“霸王”战役。
历史记下了这次会议:
我们怀着希望和决心来到这里。我们作为事实上的朋友、精神上的朋友,和志同道合的朋友而在这里分手。
——摘自德黑兰宣言
十一、艾森豪威尔的到来
1943年12月3日,美国总统罗斯福在开罗任命艾森豪威尔为盟军最高司令官。
圣诞节前夕,向外界正式公布了这一任命。
艾森豪威尔于1944年1月14日抵达伦敦就职。他乘坐一架C-54飞机从美国直飞英国首都伦敦,可是浓雾笼罩整个英格兰,飞机不得不在苏格兰的普雷斯特韦奇降落,而后改乘火车抵达伦敦。
艾森豪威尔是1915年从西点军校毕业的。毕业后,他担任过教官和训练中心指挥官。两次世界大战之间,他进过许多军事学校,包括步兵坦克学校、指挥和参谋学校、陆军军事学院、陆军工业学院。
在国外服役数年后,30年代初期,他开始担任助理陆军部长办公室的助理主任参谋,后来又在参谋长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办公室工作过2年。1935年至1939年的4年间,他一直在菲律宾任麦克阿瑟将军的高级军事助手。这期间,麦克阿瑟将军言传身教,使他从这位将军那里学习到了许多军事指挥学问和战略、战术要领。
1939年他回到了美国,迅速晋升,仅2年他先后担任了第5步兵团的主任参谋、第3师参谋长和第9军参谋长。1942年夏天,艾森豪威尔上校被任命为沃尔特·克鲁格中将所指挥的第3集团军的参谋长。不久,他参与了该集团军与第2集团军的对抗演习,并取了胜利,他因此赢得了赞扬。
也许由于他当集团军参谋长所表现出的卓越才能,也许由于他对菲律宾的深刻了解,就在珍珠港事件爆发后的一周,艾森豪威尔被调到陆军部作战计划处,担任主管太平洋和远东地区的副处长。这项任命是美军当时的陆军司令乔治·马歇尔将军经过慎重考虑决定的。
他很快适应了新的工作,表现非常出色。刚刚到华盛顿2个月,便接替伦纳德·杰罗少将担任了作战计划处处长,并于3月被晋升为少将军衔。不久,他所领导的处改为陆军部作战处。在这一岗位上,他极力主张盟国在欧洲战场作出努力,并帮助制订横渡海峡的进攻计划,这也许为他而后担任盟军最高司令,指挥整个进攻欧洲的作战,打下了难得的基础。
1942年5月,艾森豪威尔到伦敦去视察驻英国的美军编制情况。1个月以后,马歇尔将军选择了他,由他指挥在伦敦新组建的欧洲战区美军司令部。7月,他被晋升为中将。有趣的是,在担任欧洲战区美军司令期间,艾森豪威尔与那些正在计划打回欧洲大陆的军官们保持着密切的接触。他结识了许多后来与他们联系的盟国军政领导人,还熟悉了横渡海峡作战计划的大致轮廓。
1943年2月,艾森豪威尔作为盟军总司令,成为成熟的军事战略家。这期间他指挥了对西西里和意大利南部的进攻,并被晋升为四星上将。经过多年的磨砺,他锻炼出一副善于思考的第一流头脑,能把整个庞大的战争系统安排得井井有序,能使陆、海、空三军同步运作。
如今,艾森豪威尔被罗斯福任命为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时,他作为一名盟军极其重要的指挥官,也越来越受到德国情报机构的注意。一份有关这位新任最高司令的情报判断宣称:
艾森豪威尔是一名指挥装甲部队作战的专家。他以精力旺盛和讨厌按部就班的办公室工作而着称。他注意调动下属的主观能动性,他设法通过友好和谅解,用宽容的纪律来鼓励下属发挥最大的努力。据说他最大的优点是具有一种与他人容易相处和调解反对意见的能力。艾森豪威尔极受罗斯福和丘吉尔的赏识。
当然,对于这位新上任的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并不是一切人都完全喜欢。一些人称他为“在战场上连一个营都没有指挥过的人”。就在他抵达伦敦数天后,一封英国人写的语意尖刻的信送到了他的办公室桌上。信中写到:
亲爱的先生,我个人欢迎你到英国来,但同时我并不欢迎你担任盟军总司令一职,因为我认为应由蒙哥马利将军或是亚力山大将军担任此职。记住我们已经打了4年仗。我们的军队进行了一些艰苦卓绝的战斗。尤其在非洲,我们把隆美尔追逐了一千多英里之远。一直把他赶出非洲……
艾森豪威尔看完信后,不由微笑起来,他口述了一封谦恭有礼的复信。在信中他同意这样的说法,即在一大批将军中,选择任何一个担任此职都会比他强。但他补充到:“然而,我希望你能同意这一点,只要大不列颠和美国把此责任交付给我,我别无它愿,只能尽力效劳。”
伦敦的格罗夫广场边有一座老式红砖大楼,盟军最高司令部就设在这里。司令部的正式名称是同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取其英文的第一个字母,成为其简称“SHAEF”。
艾森豪威尔上任后工作十分繁忙,每天送到他的办公桌上等待他批阅的文件有1米多高。尽管如此,他仍每天过问“霸王”作战计划的进一步制订情况。此时,他心中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完成一份符合他的作战意图的计划。
艾森豪威尔就任时,同盟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给他的指示非常明确:
你们要进入欧洲大陆,并与其他盟国合作,采以进攻德国心脏地区并摧毁其兵力为目标的军事行动。
艾森豪威尔根据上述指示,认真考虑了自己肩负的重任和军事行动纲领。这个军事行动纲领被他的参谋部会议概括起来有8项,这就是:
第一,在诺曼底海岸登陆。
第二,为诺曼底一布列塔尼地区的决战准备必需的兵力和物资,打破敌军的包围阵地(在这开始的两个阶段,登陆作战将由蒙哥马利任战术指挥)。
第三,用2个集团军群在一条宽阔的战线上进行追击,重点是在左翼取得必需的港口,进逼德国边境并威胁鲁尔。在我们的右翼,我们要同从南面进攻法国的兵力相连接。
第四,取得比利时、布列塔尼以及地中海的港口,以便沿着德国占领区的西界建立新的基地。
第五,在我们为最后战斗准备兵力的同时,还要用一切办法继续不断地发动猛烈地进攻,既要削弱敌人,又要为决战创造有利条件。
第六,彻底驱除莱茵河以西的敌军,同时不断在河东寻找桥头堡。
第七,按照两翼包围鲁尔的方式发动最后进攻,重点再次放在左翼,随后朝着当时决定的特定方向直接突入德国。
第八,肃清残余的德军。
这正是艾森豪威尔将军担任盟军最高司令官的使命。正如艾森豪威尔后来回记录中写到的:“在进攻欧洲大陆开始日以前,由参谋部会议认真概括出来的这个总方案,在整个战役中一刻也没有放弃过。”
值得庆幸的是,艾森豪威尔有一个能力很强的司令部。早先成立的英美联合参谋部即“考沙克”也并入了艾森豪威尔的司令部。
这个司令部的副司令是一位英国人,英国空军上将马绍尔·阿瑟·特德爵士。特德原为英国皇家空军部长。在地中海战区时他在艾森豪威尔手下任空军司令。他不仅是一位战略家和空军指挥官,深谙军事,在协调关系上也有过硬的本领,善于处理好盟军各部队和各军兵种之间的关系。此次他官升一级又和艾森豪威尔搭档。
艾森豪威尔的参谋长是沃尔特·比德尔·史密斯。作为艾森豪威尔的助手和管家,他不仅要为最高司令出谋划策,组织好司令部的工作,而且有时还要出任“打手”,能够毫不留情地把一个不能胜任工作的多年老朋友解职。对于这些标准,史密斯将军是当之无愧的。
英国能干的弗雷德里克·E·摩根中将留任担当副参谋长。正是这位具有绅士风度的摩根中将,在伦敦诺福克大厦一间空房子里组织人员开始制订最初的“霸王”作战计划。
另外,英国拉姆齐海军上将担任盟军海军司令,蒙哥马利陆军上将担任盟军陆军司令,利-马洛里空军上将担任盟军空军司令。还决定,在艾森豪威尔到达法国之前,由蒙哥马利任登陆部队的前线总指挥。
登陆欧洲的作战指挥机构有了,下一步需要做的就是作战计划的拟制。
秘史链接:艾森豪威尔手中的王牌
1944年1月14日清晨是个寒冷的早晨,当艾森豪威尔将军的专列——“刺刀”冒着蒸气带着巨大的鸣笛声驶入英国首都火车站时,被战争弄得疮痍满目的伦敦正在接受寒冷的考验。在华盛顿花了两个星期磋商进攻诺曼底的“霸王行动”计划之后,他的火车载着他从苏格兰的普雷斯特威克机场出发并在浓雾中行进。
艾森豪威尔为尽可能避免被德国人知道登陆的时间和地点,设立了数个绝密存放室,用来保存大量关于德国国防军和英吉利海峡海岸地形特征的情报。这些情报资料都是通过英国间谍和其他秘密渠道收集的。
与此同时在伦敦的军事办公室里,牛津大学教授埃瑞克·伯雷和一个小组的人员不断地分析德国军队在法国的部署情况;在宁静的牛津——位于伦敦西北50英里的英国最古老大学的一幢陈旧的楼房里,古典学者弗雷德·威尔斯和他的同事们打理着“军事地形部”;在伦敦中心区一座大百货公司的顶层,另外一位牛津教育家约翰·奥斯汀主持着战区情报分析机构的工作。随着“霸王”计划设定的1944年6月第一周的行动日期的临近,英国一所守卫最为严密的设施——“战神室”里,人们正在忙碌地工作。
就在伦敦郊外的这所房子里,有一张巨大、详细的大西洋防线的地图,这条令阿道夫·希特勒自鸣得意的防线沿诺曼底海岸线伸展开来长达125英里。
这样一张庞大地图之所以能够制成,主要是因为数百法国男女和诺曼底地下网络中心的年轻人的勇气和足智多谋。由业余特工们组成的谍报组织是由41岁的玛瑟拉·吉拉尔德(代号为“蒙儒”)创造的,他是诺曼底历史上的首府——卡昂的一个水泥公司的旅行推销员。
吉拉尔德的工作使得他可以自由地走遍整个法国北部。几乎每一天,有关沿大西洋防线的德国防卫与军队位置的情报都送到卡昂的中心收集点。熟练的制图师们不厌其烦地将吉拉尔德的侦探人员所提供的成千的字条、粗略的图表及图画上的数据组合成整个沿防线地图的一系列构成部分。
这些地图的资料是由送信者们所收集,并经常通过火车运到巴黎一个残破街区的一座旧楼房的一间黑暗的套间里。由英国皇家空军飞行员驾驶的小巧、敏捷的莱山德飞机在夜晚的掩护下降落在巴黎郊外预先确定的牧场里。飞行员们将飞机滑向法国地下组织成员们已设置好的信号闪光灯,装上由“百人队”准备的成捆的地图和资料,驶出草地,飞回英国。
“百人队”中最勇敢和成绩卓着的侦探之一是雅克·伯廷,拥有“奥德尔伯爵”尊贵头衔的法国贵族成员之一。在1944年3月一个寒冷、阴湿的日子,他沿着科坦登半东海岸向北疾速地踩踏着他那辆旧自行车,骑往瑟堡。
伯廷的代号叫“雅克·摩林尼斯”,负责料理在科坦登半岛中心的事务,这个半岛向北伸入英吉利海峡中。
在“百人队”的地区领导人中,摩林尼斯的任务最为艰难而且也最为危险。瑟堡,在这个港口及其周围大约有4万德国军队。
中心特工们钦佩地说雅克·摩林尼斯从不紧张。一天晚上,他熟睡在一家黑暗的瑟保酒馆后屋的小床上,口袋里装着一张大西洋防线炮火位置的草图,而德国士兵当晚就在前屋喧闹地喝酒直到清晨。
庆幸的是,德国人并没有关于他真实身份的线索。确实,一个法国贵族中的花花公子不可能具备进行如此危险和艰苦冒险活动的勇气和才智。与此同时,在伦敦,随着预定行动日期的日益临近,大量来自于战地小组、军事地形处、战区情报分析机构的资料汇总给英国联合情报委员会以供制定决策之用,联合情报委员会检查、校正和确定情报的价值和对其进行评估。
总而言之,这些各种各样的实体构成了情报和秘密运作的壮观组织结构。当盟国重兵集结在英国准备冲过海峡时,艾森豪威尔将军手中握有强大的秘密武器:比在法国和柏林的德国指挥官掌握更多关于大西洋防线和法国西部德国军队的详细情报。
秘史链接:X2特工在瑟堡
1944年6月6日一大早,盟军开始了对诺曼底的进攻——“海王星”行动。他们动用了2500架轰炸机和600艘战舰作为先锋,10000吨炸药如洪水般飞泄。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一向作战神速的杰·劳顿·柯林斯少将带领美国第七军团冲上“犹他”海滩,朝北边25英里处的瑟堡(法国西北部港市)挺进。
能否攻下瑟堡是这次进攻成功的关键。和平时期,一些高贵的豪华客轮在这里停靠,如“伊丽莎白女王号”、“诺曼底号”和“玛丽女王号”。尽管要修建两个人工港口,但这样的工程业绩只是权宜之计。如果不及时拿下瑟堡,被入侵的盟军将会遭到夭折的危险,而且德国陆军元帅欧文·隆美尔的装甲部队将会从欧洲各地汇聚到诺曼底桥头堡,将盟军碾成碎片。
阿道夫·希特勒希望盟军入侵失败,然后再与英美协商和平条约,而这一切都寄托于防守严密的瑟堡港。处境艰难的德军在身躯庞大的卡尔·威廉·施列本的率领下负隅顽抗,但是这个重要的港口在盟军登陆的24小时后还是被美军攻破了。
当德军顽固分子在瑟堡港做最后的扫尾工作时,美国人很清楚,施列本将军已彻底执行了希特勒的命令:留给盟军一堆瓦砾,而不是港口!
盟军远征军最高总部的总工程师塞西尔·阿·穆尔少将对艾森豪威尔说,德国人使港口“伤痕累累”。
其他美国工程师看到那番场景都惊呆了。起初计划修复瑟堡港口设施的艾尔文·吉·维尼上校宣称:“他们所做的破坏可谓是‘巧夺天工’。毫无疑问,这是历史上最彻底、最精深、计划最周密的一次破坏工作。”
盟军登陆后,诺曼底在战斗中遭到强烈抵抗。这些评估引起了盟军远征军最高总部的高度紧张。根据一年前在意大利那不勒斯港口的类似经历,他们本来预计攻占瑟堡三天后便可以使港口投入使用。而现在看来,要想使第一批盟军轮船在此卸货,可能需要数月甚至是一年的时间。
来自法国地下组织的空中侦察报道,陆军元帅隆美尔调遣的法国南部军队以及在德国的军队和装甲车正在向诺曼底突进,这个消息使盟军远征军最高总部越发地紧张。
在入侵之前,和平时期曾任校长的盟军远征军最高总部反情报机构负责人狄克·歌尔德斯密斯·怀特上校提醒说,纳粹谍报局和盖世太保在法国盘踞了4年之久,一定会在盟军占领区留下许多以亲纳粹的法国人为主的间谍。紧跟在第一批美军后面,怀特的特工悄悄地潜入瑟堡。两个小时之内他们就首次发现,一名被纳粹留下来的间谍正在通过无线电给纳粹谍报局巴黎分部发送信息。
怀特的手下悄悄地包围了那名间谍所在的房子,猛地破门而人,把他抓获。这个叛节的法国人代号“乔治”,他连同他使用的无线电设备、操作代码和信息发送时间表一起被盟军带走。
据乔治交代,他的秘密任务是向巴黎报告有关瑟堡港的破坏结果,以及盟军是否可以利用其输送大批军队和战备。
美国战略情报局的分支机构X2的特工们认为,他们已经拥有了一切条件,足以和纳粹谍报局进行无线电游戏,于是打算迷惑并误导敌人。因此他们让乔治做出选择:要么因间谍罪被处死,要么继续按原计划向巴黎发送信息——当然,信息要稍作改动,X2的特工们将为其准备假冒的文字材料;而且,发送的过程中他们还要守在身旁。乔治选择了后者。这在间谍活动交易中称为双重身份间谍,即叛变的间谍向原来的一方发送误导信息。
X2的特工们极其巧妙地编造乔治要发送的内容,既包含一些不会造成危害的事实(纳粹谍报局已掌握的或怀疑的信息),又包括一些用于误导的虚假情况。而且,必须让乔治亲自发送,不然,巴黎那边的接收者会立即识别冒名顶替者。另外,还必须看紧乔治,以防他加上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代码来警告对方:“这是份伪造情报,他们逼我这样!”
攻下瑟堡不到24小时,控制乔治的巴黎上司使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更加简单:纳粹谍报局反复而且发狂地向乔治发报,要求他发送关于盟军修复港口的进展情况。无疑那位上司感觉到了阿道夫·希特勒的焦头烂额。
乔治的无线电报道使巴黎的纳粹谍报局甚感欣慰。报道说,盟军对破坏程度之深感到无比惊骇——此为事实;盟军将要放弃对遭到破坏的港口设施进行修复——此为X2所编造的谎言。通过无线电计谋,他们要让阿道夫·希特勒和陆军元帅隆美尔认为:即使盟军想使用瑟堡港,至少也要等到冬季。
在第二个美国士兵进入瑟堡三周之后,盟军的第一只轮船在瑟堡港卸载。美国工程师几乎创造了一个奇迹。不知何故乔治没能把这个关键的消息报告给在巴黎的主人。相反,他发出了一条紧急信息,内容是美国特工向他逼近,他只好停止发报逃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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