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宫内很快便冷清下来。昨日的大火过后,郤至便以此为名,将内宫中非他的人马全部驱逐,如今整个内宫,几乎都在他掌控中。韩厥、荀庚虽然握有重兵,可要营救姬据,只能派出少数人马秘密进行,郤至的计划,便是将他们诱入姬据的寝宫,一举格杀。
姬据当然并不在寝宫,而是被囚禁在棠梨宫。自从穆嬴死后,那里就一直空着。用来囚禁姬据,自然再适合不过。
此刻,寝宫内一片静谧。随着院外传来的轻微脚步声,郤至的脸上也逐渐露出了笑容。
“床上没有人。”
一声惊诧,打破了所有沉寂。韩厥、荀庚俱都一脸仓惶,周围火光亮起,郤至已狞笑着走了出来。
“韩厥大人、荀庚大人,你们深夜带人潜入君上的寝宫,不知所为何事?”
“郤至,你?”荀庚惊讶地看着郤至,忽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是圈套。”韩厥也反应过来,用力一叹。
“现在才明白,已经太迟了。”郤至幽幽笑着,旋即厉声道:“韩厥、荀庚阴谋行刺王上,犯下叛逆大罪,来人,立刻将他们就地正法。”
此话一出,郤至的手下立刻将韩厥、荀庚包围起来,但他们两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
“郤至大人,想不到你……你当真做出如此叛逆之事。”韩厥无奈地叹了口气。
“郤兄,你我跟在郤老将军身边,也有十多年,虽然我早就知道你的个性诡谲,可我的确没有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荀庚跟着叹息。
“哦?死到临头,你们废话倒是不少。”郤至不置可否地一笑。
“是谁死到临头,只怕郤至弄错了。”韩厥一身凛然。
“什么意思?”郤至眉头一皱。
韩厥并未回答,就在这时,寝宫外忽然亮起一片火光。
“郤至阴谋作乱,陷害忠良,欲行叛逆,众人听着,谁若助他,便是与他同罪。”一道人影从院外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姬据。
郤至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眼中充满惊愕,喃喃道:“你?”
“你不该将我囚禁在棠梨宫。”姬据冷然一笑,棠梨宫内有通往书房的密道,姬据想要脱身,根本就不是难事。
“但韩厥、荀庚他们?”郤至并未完全明白。
“这一切,都要感谢嫣儿姑娘。”韩厥淡道。
“你说什么?她,她分明已经死了。”郤至冷笑,紧接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将视线转向我。
“昨天见到箐儿姑娘的时候,小生便察觉,她身上有许多嫣儿姑娘的特质。当时她以眼神暗示,我便更加相信。她既是嫣儿姑娘,为何要故意变换容貌,只要稍作推想,一切便能明白。”
“原来你们在算计我。”郤至的手用力握紧,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不是我们。”我将脸上面具撕下,冷冷看着郤至,“这一起切,都是箐儿布下的局。”
“是我小看了她。”
“也许我们所有人,都小看了她。”
若没有箐儿的牺牲与割舍,也许我早就已经死了,事情也不会发展至此。如今一切都已说破,接下来要做的,只是为箐儿报仇。
郤至的手下眼见大势已去,姬据又出现在这里,哪里还敢反抗,纷纷将兵器放下。郤至看在眼里,轻蔑一笑。他刚刚得知自己被算计的时候,曾有一丝惊诧,但现在整个人都恢复了平静。
“你们的确赢了。”郤至幽幽笑着,“只是要想杀我,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话音一落,手中立刻窜出数道银光。他之前和子良交手,我曾经过他的武功,他使用的兵器是银丝,极为锐利。心中惊愕,我忙示意众人后退,郤至目光紧紧盯视着我,目标竟只有一个。
他纵身来到我面前,银丝已卷住我的脖子。
“不要伤害嫣儿,我可以放你走。”姬据立刻慌乱起来。
“君上以为,郤至会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之事,既然失败,就算我能活着离开,亡命生涯,又有什么趣味。倒不如……”话到一半,郤至忽然一顿,目光在我身上移动,嗤笑道;“不如请嫣儿姑娘与我黄泉作陪,如此反而有趣。”
姬据听罢,脸色骤然一变。他自然看得出来,郤至并不是在开玩笑。我也同样吃惊地看着郤至,这个男人脑子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他手上握有生机,却如此轻易便放开,难道他真得一点都不想活了?
“人生在世,本就如梦如幻,嫣儿姑娘真以为,活着对每个人都很重要?”似乎看出我的疑惑,郤至自嘲般地笑了笑,紧接着,目光一凝,“事已至此,嫣儿姑娘莫要怪我。黄泉路上……”
“黄泉路上,就请郤兄一个人独行好了。”
郤至话未说完,一个清冷的声音便忽然传来。一人出现在他身后,赫然竟是子良。
每个故事都会有结束的时候,恶人得到恶报,而好人得到好报。现在,郤至已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拉着小武的手,正现在箐儿的墓碑前。小武便是箐儿的弟弟,虽然,他对自己的解解根本没有多少印象。
箐儿最后的心愿,如今已经实现,而我的心愿,也已不远。姬据正在不远处等我,所有一切都终结,等待我和他的,将是全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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