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至大人,请你自重。”韩厥首先开口,针锋相对地瞪视着郤至。
“哦?”郤至兀自冷笑,眼中只有轻蔑。
“郤至大人,你刚才的话的确有些过分,你到底想说什么?”表哥自然也向着我,忙开口缓和气氛。
郤至再次沉默,只是冷冷逼视着那两名小吏。那两人站在朝堂上,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寡人恕你们无罪。”姬据见状,只好开口,他的话也令现场气氛一安。
“回君上,事情是这样。”一名小吏总算鼓起勇气,“前日傍晚,臣下和同僚在中军府的书库里整理资料,曾……曾恰好看到嫣儿大人偷偷进入府中,盗……盗用郤克大人的印信。”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我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嫣儿姑娘不会这么做。”韩厥用力摇头,只当那名小吏是在诬陷我。
“不错,我也相信嫣儿不是这种人。”表哥猛地上前一步,抓起那名小吏的衣服,怒喝道:“说,是谁让你做伪证?”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那名小吏又惊又惧,仓惶解释着。
表哥转头看着郤至,沉声道:“郤至大人,你怎么说?”
郤至此刻已恢复平静,淡淡道:“荀庚大人为何要问我,我只是将人证带来罢了,至于如何应答,这是嫣儿大人的事。”
他这么说着,凌厉目光立刻落到了我身上。我心中暗叹,想不到自己的所有行动,竟都落入他的算计,恐怕就算我狡辩,他也能拿出其他证据。
“不错,这的确是事实。”狡辩只会引来更多非议,如今最好的选择,便是承认一切。韩厥和表哥听罢,一时愣住,我忙又解释道:“但我的本意,只是为了引赵同、赵括出来,好去营救雪宁姐,并没有其他意思。”
“这件事,我有阿嫣说过,他的确没有恶意。”姬据也开口帮我圆场。
“关于赵氏一族的事,先前士燮也说,是为了营救雪宁殿下?然而这根本就是空口无凭,你们说她有危险,谁能证明?”郤克冷冷道。
“但反过来,郤至大人你也无法证明他们在撒谎。”姬据面色不变。这的确是事实,赵同、赵括已死,姬雪宁和赵婴齐又失踪,这样的僵局下,他根本就无法定我的罪。
“我的确无法证明,但有一个人可以。”郤至的脸上浮起一丝幽深的笑,说话间,已将最后一名证人脸上的轻纱撕了下来。
我看着那人,只觉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这几天一直担心的人,所有行动只为保全的人,为什么她竟会出现在这里?
牢内一片冰冷。我坐在床上,目光早已凝滞。
“嫣儿,你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姬雪宁出现在牢内的时候,面容依旧光艳动人,她的语气柔软清甜,像是莺鸟在歌唱,目光却是冷得,让我找不到一丝曾有的熟悉。
明明一直将她当成姐姐,更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她竟做出这种事。
“我的确想不到。”我抬头看着她,一字一字道:“因为你是我的姐姐?”
姬雪宁的笑容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有丝毫改变,她用白如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铁牢,缓缓道:“我也一直将你当做我的妹妹。”
“居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陷害我?”我大声质问。
“我本来就没有被赵同、赵括胁迫,之前在朝堂上,不过实话实说,如何算是陷害?”姬雪宁仍一脸从容。
“那士燮收到的布条,还有赵婴齐的话,难道不是你的布计?”我站起身子,慢慢走到牢边,紧紧盯视着眼前的美艳女子。
“是。”姬雪宁的回答很干脆。我将脸转开,只觉胸口好疼,已说不出话来。姬雪宁看在眼里,淡淡道:“你很痛苦?”
“难道我不该痛苦?”我反问。
“对你的情意,并非是假。只可惜对我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必须得到。”姬雪宁的目光一凛。
“你想要什么?”我再次转头看着他,眼中充满不解,“你不该是个贪恋权利的人,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权利与我而言,的确没有意义。”姬雪宁的手一点点握紧,冷笑道:“说起来,我想要的东西,其实和你一样……和当初入朝时的你。”
我蓦地一愣,仍不明白,姬雪宁兀自解释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过的话?我说我也听不惯那些男人的道理,谁说女人就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我们要是认真起来,未必比他们差。我想要的,也只是证明这一点而已。”
“就是……为了这个?”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姬雪宁,“为了这种原因,你不惜利用我和士燮,害死赵同、赵括还有郤克?”
“赵同、赵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阿朔既死,他们早晚不会放过我和武儿。至于郤克,连郤至都不肯放过他,你又何必说我?”姬雪宁的脸忽然变得好冷,她的语气应该是愤怒的,可是又让人感觉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她凝视着我,眼中渐渐黯了下去,“也许你不懂,你当然不会懂。因为你并没有经历所,作为女人,被男人肆意玩弄利用的痛苦。你也知道,我跟着公父,从小寄居在洛阳。那是他只是一个连自己国家都不敢回的落魄公子,凭什么那么多名门富商都愿意与我们拉关系?你以为正是因为他的名气?”
“难道……”我猛然明白了什么。
“对,就是因为公父将我当做诱饵,吸引那些人的诱饵。他利用我来拉拢那些贵族,我只能被迫讨好那些人,你可知我每天都是如何度过?有时候笑的脸都抽筋,可第二天仍要不断重复。本以为回到晋国,我的苦日子就能结束,最后还是被他当成工具,嫁给赵氏。从头头到尾,我都只是别人的一颗棋子。我付出了那么多,可结果呢?公父病危,派人将阿据接回,继任君位。明明阿据什么都没做,却能拥有一切,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只是因为,我是女人。”
一个身份,造成了多少痛苦。曾经我也因为无法继承家门,而怨恨这个世界的不公。原来眼前女子的恨意,竟比我更深。
可这就是她不顾一切,疯狂算计的原因?我认识的那个她,真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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