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闲泉

    我是一只藏獒。

    我顶喜欢这群羊了。

    主人把这群羊交给我时说过一个数字。但数是死的，羊是活的，数字永远大于羊，或者说羊永远大于数字。羊动来动去没法子数。

    晚霞满天的时候，主人就来数羊了。然后，他就会过来揉我的脖子，舒服极了。

    太阳快下山了。

    我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主人回来了。

    主人和往常一样站在那里数羊，不用说，一会准会来揉我脖子。

    然而不太对劲儿，从没闻过的一种味道，从主人那弥漫过来了。

    我抬起头，见主人脸上的纹路凝在那儿，瞧他的眼睛不是望过来而是射过来的……主人说话了，是那种从没听到过的，很冲的话。

    到这时，我明白了——羊丢了呀！

    少了？没看出来。但不能怀疑主人呀，主人不会冤枉人。我眼睛泛出泪来，长嚎了一声，纵身跑走找羊了。

    主人并没有唤我。

    我朝太阳落山的地方跑。

    我的大蹄子飞刨着初春的草地，地有点硬，没化透。每跑到一处高坡上，我便呜呜唤上一阵子。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我有点累有点饿有点冷。

    一晃就有六七天了吧。

    草原太大了，哪里找到失散的羊呢？

    白云悠然，四周若无其事的冷漠伤透了我的心。

    很多天后的一个傍晚，我终于回来了，一拐一拐，极尽憔悴，叼着一只兔子回来了。

    主人叫一声，擂胸膛，怪我，全怪我，我那天怎么会数错了呢？

    我扑到主人的怀里，长叫了一声，瘫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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