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盖真相-手机里的谋杀拼图(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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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多小时了,他一个人在喝咖啡。”

    “继续监视。”姚剑说。

    柳雪飞拖延着时间,咖啡仅剩下一点点将盖住杯子底,他做了多此一举的动作,用咖啡勺搅动几下,什么也没搅到,充其量是动作而已。

    他望一眼窗户外后,再望望桌子上的手机,若有所思,而后拿起手机,走出咖啡馆。

    汽车放在稍远一些的路边,柳雪飞钻进去,开车走了。

    “姚局,目标向江边开去,我跟着呢。”卓广辉用手机报告。

    “跟着,别暴露。”姚剑指示。

    “明白。”卓广辉回答。

    井江从市区穿越而过,有一段江堤靠近街道。柳雪飞在一段行人稀少处停下车,佯装散步,在一处没人的地方,掏出手机,抛向江中。

    “他抛下江里一个东西。”卓广辉报告说。

    “什么东西?”姚剑问。

    “太远,没看清。”卓广辉说。

    市公安局大楼里,抓捕组已经埋伏好。张国华和姚剑面对面地坐着,两人表情严肃异常。

    “广辉说,目标往江里抛一个东西。”姚剑说。

    “会是什么呢?”张国华猜想,猜不出来。

    姚剑认为是件可能落入我们手中对他不利的东西,是什么难以确定,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对我们起了疑心,或有了防备,才丢掉东西。

    “姚局,姚局!”

    “请讲,请讲。”

    “目标开车回局,进了大门。”卓广辉说。

    “待目标上楼,你立刻搜查他的车。”姚剑给卓广辉明确指令后,对张国华说,“他来啦。”

    张国华移动下位置,有利于行动的位置,迅速扫了一遍几个埋伏点,没破绽。

    哐哐敲门。

    “进来!”姚剑允许。

    柳雪飞推门进来,打招呼:“姚局,张队。”

    “雪飞。”张国华站起来,实际这是动手的信号,埋伏几处的刑警一齐扑过来,摁倒柳雪飞。

    柳雪飞没反抗,望着姚剑,说:“没想到你们行动这么快。”

    “带下去!”姚剑扬了一下手。

    几个刑警按事先安排,从办公大楼后门走出院子,押上等候在那儿的一辆警车,直奔凤凰岭镇公安分局。

    “国华,你过去吧,按我们拟定的方案,同老文分头审问江子和柳雪飞。”姚剑说,“我去市委,向康书记汇报。”

    姚剑去市委前,叫来裴菲菲。

    “姚局。”

    “小裴,你坐下。”姚剑往档案袋里装东西,是从马市长手机上破译出内容的打印件。

    “我和李帅接触了安姐,她很配合的。”裴菲菲说。

    从凤凰岭镇回来,姚剑部署抓捕柳雪飞,同时命裴菲菲去芍药胡同,和李帅去找安姐,辨认夏总真实身份。

    “证实了,是他。”裴菲菲说结果。

    “小裴,我们已经逮捕了他。”姚剑说,“从现在起,你和李帅去监视一个人……”

    “耿蕾?”

    “是她,此人是名人,没有绝对证据之前,不要碰她。”姚剑细致地交代一遍,最后说,“她牵涉本案……对她实施布控,只是不要靠得太近。”

    25

    黄局长惊慌失措地来找马市长。

    “省民政厅财会检查组来了,带走了民政局的全部账册。”黄局长惶惶然,说话时嘴唇有些抖。

    “带到哪里?”

    “市检察院招待所。”黄局长分析道,“来者不善啊,不用我们接待,自己安排食宿,连个缝儿都不肯留。”

    马市长表情看不出来怎样变化,内心却有着不安的惶恐,多日来惶恐盘曲在心头,厄运的脚步更近了。他经历过一件事:省交通厅查处市交通局长,怕受干扰没和市政府打招呼,来人直接带走全部账册,住在邻市的一个镇子上,查出了大问题,市政府想庇护都没机会。

    “交通局那个案子……同出一辙。”黄局长说。

    “像啊。”

    “怎么办?”

    “能怎么办?让他们查好了。”

    “我怕,怕……”

    “账你不是做平了吗?”马市长问。

    “3000万数目太大,怕掖藏不住。”黄局长担心不无道理,将救灾款做假账,虚报下拨到农户或是所在的乡镇财政所。他说,“一旦下去调查,全露了兜(露底)。”

    “后天国庆市庆,民政厅钟厅长来,我带他去看金兔村的灾民新房……老黄,进山那条路?”

    “我已派施工队过去,以修一处涵洞为名,掘断了进山的路,车只能通到金兔村。”黄局长说,“别看当年老蒋炸黄河花园口,没有效地阻止日军进攻。我扒断盘山道,上级领导的车子绝对过不去。”

    “别再出什么岔了。”

    黄局长看出马市长心神不安,想问问原因,话到舌边咽回去,市长不说不好问。

    “尽快掌握财会检查组的动态,哪怕一点点消息也好。”马市长打算去找姚剑,电话约好了时间,他说,“这两天我们勤沟通信息。”

    “我明白。”黄局长心领神会。

    “哦,青春小鸟最近有没有抖毛扎翅啊?”马市长对作家仍旧放心不下,说,“双庆时他别突然……”

    “那只小瘟鸟哟!”黄局长轻蔑地一笑,说:“恐怕他今生今世也突然不了啦。”

    “哦?”

    “疯得一天比一天厉害,放量叫他闹,都闹不起来啦。”黄局长说,“市长放心,他不可能再清醒飞翔,彻底疯掉啦。”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马市长突生感慨,是为青春小鸟,还是为自己,间或什么人,天知道。

    禽类在长期的进化中,有了保护自己的本领,在逃生方面是不是会在天敌面前装疯卖傻不得而知。青春小鸟是人,是一个活在精神层面上的作家,装疯只是一次虚构,他进入某一篇作品,当一次其中人物。

    青春小鸟飞到山里,为写一部关东放排人的小说,到山里去采访。一个叫金乌村。属于那条金脉上的村庄系列,金乌指太阳,传说太阳有三足乌,成语有金乌西坠。金兔村意思是月亮村,金乌村是太阳村。

    太阳离月亮不远,过了金兔村就是金乌村。九花初恋的人二臣子,他杀死的妻子沈玉叶家住在这个村子,青春小鸟来找的人正是沈玉叶的爷爷,与任何案子没关系,甚至不知道沈玉叶被杀死这件事。

    沈玉叶的爷爷是木把,旧时代以伐木为生的人。

    “我是江驴子。”沈玉叶的爷爷说,“木把苦啊!”

    青春小鸟走进一个木把的讲述,听到那首《木把苦》的歌谣:

    操他妈,日他娘,

    是谁留下这一行?

    冰天雪地把活干,

    到死光腚见阎王。

    作家搜集到他所需要的创作素材,临走,沈玉叶的爷爷叫住他:“求你一件事。”

    “您讲。”

    “把咱们村的事朝上面反映反映。”

    “什么事?”

    “你看看村里大部分人住在窝棚里。”沈玉叶的爷爷说。

    青春小鸟进村时的确见到许多窝棚,沈家是大水中的幸运者,房子受损程度不严重,修缮一下可以住人,作家以为村里那些窝棚不是住人的。

    “金乌村的事登报,才有人重视,中央领导才能看见,才能管咱们镇的官。”

    “您要说什么?”青春小鸟惑然。

    最后,青春小鸟听懂了,金乌村和金兔村一样,大水过去两年多,国家拨的救灾盖房款至今未到灾民手中,冬天住在简易窝棚里,有人冻死。

    青春小鸟走访金乌村,验证沈玉叶爷爷说的是真实的。作家沿着大水肆虐的路线调查下去,十几天走遍带金字的村子,弄清了多少户人家住夏不遮雨,冬天透雪的窝棚。

    青春小鸟回市里准备向有关部门反映情况,路过世纪广场时,正遇到歌声集团的赈灾义演,他驻足观看。马市长登台吟诗,激起作家的愤怒,大声吼让马市长下台去。

    青春小鸟得罪权重人物,他倒一吐为快,有人盯上他,而且在他夜晚回家时给陌生人堵在僻静的胡同里。

    “你再胡嘞嘞,整死你。”陌生人恐吓道。

    青春小鸟写过侦破小说,故事中有这样的细节,不听的话被恐吓者的结局是悲惨的。作家知道来者不善,陌生人的来头也不难猜出。于是,青春小鸟成为我们这个故事中的一个人物,角色是装疯卖傻的作家。

    “他疯啦。”王彪向指使他的人说,“胡言乱语的,谁给他喝口矿泉水,他就给谁唱民谣。”

    “你亲眼所见?”黄局长信不实,问。

    “亲眼。”王彪说。

    黄局长叮嘱:疯了也要看他一段时间。

    那天,刑警李帅去找青春小鸟,王彪就在隐蔽处盯梢,好在他不认得李帅,加之青春小鸟疯得逼真,表演得活灵活现,没引起什么怀疑。

    青春小鸟感觉到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一刻都没放松警惕。与其说给市民表演,不如说表演给王彪看。

    “青春小鸟疯就成(定型)了。”王彪说。

    “肯定不会乱叫唤?”黄局长问。

    “肯定。”

    “那你撤回来吧。”黄局长说。

    鹞鹰从身边飞走,青春小鸟立马觉察到了,这是一个逃离的好机会。他趁夜深人静,坐火车去了省城……后来的省纪检委进入井东,采信了青春小鸟写的举报材料。

    马市长信了黄局长的话,作家成了只疯掉的鸟、小瘟鸟,也就不再在乎他了。

    “热线联系。”马市长又叮嘱一句。

    26

    姚剑等待一个重要人物的来访,从事态发展上来看,马市长要粉墨登场了。密捕了柳雪飞和江子,幕后的人坐不住了,找人不到,必然来探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变相找人。

    “一号嫌疑人已到案,我们正组织人突审。”姚剑向市委书记汇报。

    “老姚,”康书记听完姚剑的汇报,简单地翻看那份材料,说,“我再仔细看一下,省纪检组很快就到井东来了……你抓紧搞清凌厉被暗杀的原因,查明命案的真相。”

    “我们正对重要嫌疑人进行审讯。”

    “是那个刑警副支队长?”

    “是他,康书记。”

    康书记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我没带好队伍……”姚剑自责。

    “姚剑同志,这是深刻教训啊……”康书记没太严厉批评公安局长,最后说:“审讯要快。日子一久,消息走漏出去,对取证大为不利。”

    姚剑走出市委大院,心铅一样沉重。这个案子特别重大,腐败导致的命案,令人心痛啊!

    马市长被秘书送到局长办公室。

    “市长,我说我过去汇报,您亲自过来。”姚剑说。

    “老同学,你还和我客气。”马市长用老称呼,叫老同学这么些年,始终没改口,现在更不能改了。

    “您大驾光临,有事吧?”

    “是有点事儿,工作上的事。”马市长说,“有人通过12345市长热线,向我反映你们公安局抓了一名警察。”

    “哦?”姚剑表示出惊讶。

    “我不相信有这种事,再说,真的有警察犯罪,抓也是正常嘛,老同学你说是不是啊?”马市长口吻不以为然,目光是审视的,看对方的反应。

    姚剑心里知道来探风,马市长找的人是柳雪飞,转弯抹角没说破。糊涂语对糊涂语,目前尚不能将柳雪飞拘留的消息说出去,他说:“我倒没听说,抓警察,得经我批准吧?”

    “拘留证你签。”马市长说,“打电话的人不知何居心,造这种谣。老同学,这些日子忙,我也抽不出空过问,噢,案子破到什么程度?”

    “嗯,没重大进展。”姚剑说,“重要的嫌疑人黄毛始终没抓到,很多疑点难以弄清。”

    “黄毛是个什么人物?”马市长明知故问了。

    “酒店老板。”姚剑只作这样的回答。

    “一个酒店的老板,暗杀市政府副秘书长,真是不可思议。”马市长马上又说,“噢,是凌厉的养子黄毛吧?”

    “是他。”

    “真是不可思议啊!”

    “生活本来就不可思议。”姚剑说。

    他们往下谈了双庆的安全保卫问题,马市长说:“庆祝主会设在世纪广场,保卫工作要加强,省领导要来参加,国家部委的领导正在邀请之中,可能要来部长。”

    “市长,我亲自抓安全保卫。”

    “你亲自了,这个工作我才放心。可是,不能都要你这个局长事必躬亲啊!”

    “没问题,我做得过来。”

    “不行,你派一个精干的人来做就成。”

    “你有人选吗?”

    “噢,有人向我推荐一个人,他叫柳,柳什么?”马市长故意没记住名字,表明他不认得柳雪飞。

    “柳雪飞吧?”

    “对,对,是柳雪飞。”

    “好,我尽快安排。”姚剑这样说。

    “要快……”马市长说,“除了世纪广场的主会,领导还要到金兔村去看望灾民,参观新宅,你要提前布置一下。”

    “只到金兔一个村?”姚剑试探性地问。

    “本应该多看几个村,去山里正修什么桥涵,也只好看一个村子啦。”马市长说,“金兔村的情况有些特殊,命案中的两位死者都是他们村的,我怕山民做事不计后果,见到上级领导,就喊冤什么的。”

    “我们做做工作。”

    “要落实,不能出问题。”马市长说得严肃,上升到一定的高度,说,“关乎井东社会的形象,不能听到不和谐的声音。”

    “请市长放心,绝对不会出现上次世纪广场的问题。”姚剑说,他故意提到那件事,想观察一下马市长的反应。

    “没什么,文人就是放荡不羁嘛。”

    “是我们没做好工作。”姚剑检讨说。

    “喔,我后来想和他谈一谈,他突然疯啦。”马市长现出惋惜神情,说,“听说他出过小说集什么的,真令人可惜啊!我们井东还没有全国知名的作家。”

    姚剑平静地听一个人说假话,其实能把假话说得天衣无缝,说得逼真,也真是一种本事,马市长游刃官场多年,不缺少这种本事。

    “你读不读《收获》?”

    姚剑摇摇头。

    马市长说他读《收获》,说它是中国最重要的文学刊物,不在那本杂志上发表作品出不了名,当不了作家,青春小鸟没在《收获》上发小说,因此名气还差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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