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外的公车站对面。
巨大的广告牌上,一个俊美如天使的少年的侧影是那么的勾人心魄。他凝视着水果色的口红,就像望着自己的爱人一般。这款口红已经卖疯了。
广告牌的下面站着一群兴奋的女生。
“春日逝真的是漂亮得要命啊……”
“我好喜欢他哦……”
“如果可以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就是死也觉得很幸福……”
15岁的安又橘静静地看着广告牌,举起自己的数码相机,按动了开关。
春日逝是那样干净而耀眼的美丽。有时候却觉得他很寂寞的样子。天使也会寂寞吗?
迈着轻快的脚步,安又橘带着甜美的微笑打算去街对面最有名的红豆冰店。她穿过斑马线时,突然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背后,那种异常痛苦的喘息声,海涛一般涌向自己。
一辆失控的轿车冲了过来,越来越近。安又橘可以看清楚那司机惊恐的表情。恐惧的感觉让安又橘无法动弹,手却机械地按动着照相机的按键,不断地拍下灾难逼近的脚步。轿车撞上了安又橘,一种比痛苦更强烈的虚无感抓住了她。
那只照相机孤零零地躺在路边的绿化带里,奇迹般地没有摔坏。相机显示屏上,车子的玻璃窗上除了司机的脸外,还有着一张扭曲如恶魔的脸。
3个月后。火热夏天如约而来。
安又橘伤愈出院。她骨折的那只手臂的石膏上全是班上同学们希奇古怪的签名。大家都觉得有机会用在石膏上签名的方式来表达“同学之爱”是很有FEEL的事情。
同班同学,可爱的沙美来接驾。
沙美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笑起来会露出对可爱的小酒窝。
“橘子,你为什么住院还长精神了?”沙美惊奇地发现安又橘同学一周不见,看起来精神焕发。
“那个呀,当然是因为不用做作业和考试的缘故。”安又橘毫不犹豫地回答。做作业和考试还真是消耗体力的工作啊。
沙美幸灾乐祸地笑着,小酒窝闪闪动人,“期末考试快到了,你就不担心吗?”
“住院三个月的病人是有考试不及格的理由的。”安又橘理直气壮地回答,想了想,可怜巴巴地问,“沙美,你说班主任会不会让我暑假去她家补课呀?”班主任老师拥有极强的自尊心,她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班级学生的总成绩跌出全年级第一的宝座。一旦类似的情况出现,她就会化身母霸王龙暴走,然后,把所有成绩不够好的学生抓到自己家补课。
“要不你申请休学一年,然后换个班主任吧。”沙美皱眉,“不然,你绝对是死定了。”
安又橘,15岁,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胡思乱想。第二喜欢的就是美少年春日逝。最不喜欢的自然是考试和生病。
再度回到美丽校园,安又橘觉得空气里都充满香味。住在医院里的那些天,安又橘发现自己是无比想念学校的一起。好吃的零食,一起说笑的同学,总是在下午三点照在自己课桌上的阳光。虽然犯流浪癖的妈妈把自己一个人丢在家里自生自灭,但是,生活在人群里,安又橘并不觉得孤单。
只是,心中仍然留着车祸当时的阴影,自己从镜头里看到的鬼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站在操场边,安又橘的心跳在加快。总觉得自己当时并不是眼花。
一颗足球旋转着飞了过来,擦着安又橘的头皮落在了她身后的树丛里。“同学,对不起!”穿着白背心的高个子男生跑了过来,有些抱歉地笑笑。
安又橘也跟着微笑,“没事。”她想,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学校的男生都是臭脚,把足球踢出操场这样的事情天天都有。她旁边树下站着的一个男孩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对着她微微一笑。安又橘低下头,忍不住又偷偷看了那男孩一眼。他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这样的夏天居然穿着厚实的冬装。真是超级耐热的家伙。
安又橘和那冬装男孩的视线再度接触,她微笑了起来,老天,为什么这个人夏天还穿夹克?那冬装男孩出现诧异的表情,他狐疑地打量着安又橘,走了过来,在安又橘的面前蹲下。
他的五官很漂亮,组合在一起相当俊美。
现在,他和她靠得很近,近得安又橘的心跳都开始加速。
“你看的到我?”冬装男孩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孤独的味道。
“呀?”安又橘有些迷惑地看着男孩。
“你真的看的到我!”冬装男孩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
“我又不是瞎子。”安又橘看着男孩。这么一大坨蹲在自己的面前,想看不见也难吧。
“同学,你没事吧?”高个子臭脚球员问安又橘,“你说什么?”
“啊,他说……”安又橘转过头回应高个子臭脚球员的话,再转过头却发现那个冬装的男孩已经不见了。就那么一秒的时间,他好像融化在了空气里。
“你面前一直没人啊,我就看着你又是微笑,又是奇怪的样子。”高个子臭脚球员莫名其妙地望着安又橘,这女生该不是病了吧?
远处传来同伴的呼唤,高个子臭脚球员连忙应声跑了回去。
安又橘冰块一样冻结在原地。她的瞳孔收缩,心跳突然加快。刚刚那个男孩子是……?
一阵轻柔的风吹过,它似乎眷念地绕着安又橘,然后平静了下来。
“错觉,一切都是错觉。”安又橘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自我催眠。
脑海中是刚刚发生的那一幕。那个冬装男孩到底……
“你在想念我吗?”一个曾经听过的声音在安又橘的耳边问。
安又橘脖子僵硬,她缓缓睁开眼睛。那个冬装男孩正表情温柔地看着自己。他的睫毛长长的,眼中是好奇的光。
“啊!!!”安又橘惨叫。自己的人生太悲惨了,刚车祸出院,又看到奇怪的东西。那个帅哥鬼魂也跟着叫了起来,似乎是被安又橘扭曲的脸吓到。
“不要找我,我没有钱,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才出院的学生,您不要杀了我。”安又橘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显然吓得不轻。
“别激动,别激动。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可以看到我的样子,听到我的声音的人哦。”冬装男孩无辜地看着安又橘,似乎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惹得安又橘尖叫的人。安又橘就像是唯一的一缕阳光那么明亮温暖。
安又橘拼命捂着自己的嘴,免得自己又发出尖叫声。鬼?!“难道我长得很难看,让你这么害怕?”冬装男孩美丽的脸上是深思的表情。
安又橘恨恨地看着男孩,才不是长相的问题呢,“你快点走吧。”
冬装男孩那俊美的脸上居然是孩子气的怨幽与可怜,“可是,我真的好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没有人看到我,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安又橘看着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可怜的男孩,“……那你可以回你自己的家啊,或者去每个鬼都该去的地方。”
“我记不得我的名字,我的家我也一直都找不到,我只记得那里到处是枫叶。”男孩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无助。
失忆的鬼?!
安又橘脑门上全是黑线。
“你收留我吧,我可以做很多事情。”男孩下一秒已经出现在安又橘的面前,睫毛都快贴到安又橘的脸上。
安又橘本能地推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
“啊!!!”操场边上再度传来凄惨的叫声。
罪魁祸首却开心地微笑。他赖定安又橘了,不知道为什么,靠近她会让自己觉得安心。
上课时间。
整洁的教室里洒满午后的阳光,这是一个美好的下午。
蜷缩在自己的坐位,安又橘可怜兮兮打量四周,生怕那个帅哥鬼魂又从哪里钻出来。
呜呜呜,好想哭。手上还留着刚刚穿过那男孩身体的粘腻感觉。
“安又橘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的证明思路。”数学老师发现安又橘似乎很讨厌自己的课,一直坐立不安,随时会拔腿逃跑的样子。
“……”安又橘站了起来,望着黑板上的数学题。数学是安又橘心中永远的痛。
帅哥鬼魂温柔的声音在安又橘耳边响起,“在A和C之间连接一条辅助线,然后……”
安又橘呆呆地跟着这声音回答完了数学题,得到了数学老师一个亲切的微笑。
“看来,安又橘同学住院期间也在努力地学习数学,老师心里感到很安慰。各位同学都要向安又橘同学学习!”数学老师非常满意。
谁知道,安又橘居然哭着跑出了教室!
“我没骂她,我是夸她呀。”数学老师望着安又橘跌跌撞撞跑远的身影,迷惑地说。
安又橘一边跑,一边掉眼泪。那个失忆鬼就在自己旁边!怎么办怎么办?自己似乎从车祸之后就越来越不对劲。
“你别哭了。”那温柔的声音如影随形。
“走开!”安又橘哭得更加厉害。妈妈说故事居然都是真的,这个世界里存在着各种奇怪的东西。
幽幽的叹气声在耳边响起,“对不起,让你害怕了。我不再跟着你,不再和你说话了。你别哭。”
安又橘抽泣着望了望四周。明亮的阳光下,那帅哥鬼魂真的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着隐隐的愧疚。似乎伤害了谁一样。
整整一天又一夜。
安又橘再没有见到那个帅哥鬼魂。她的心也由最开始的不安,变得平静了许多。
学校的电脑房里,安又橘正搜寻着关于鬼怪的奇谈网页。
在传说中,鬼代表着灵魂的一种状态,或者用科学的说法就是脑电波。能够出现在阳光下的鬼魂很是少见。有些时候一些人活着也可能灵魂离开身体,这种人被称之为植物人。
安又橘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帅哥鬼魂的样子,他带着寂寞和无措轻声说,“我记不得了。”记不得回家的路么?孤单一人。
夕阳无限好。将电脑房的窗玻璃染上了美丽的一层红。那个男孩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流浪,会不会怕黑呢?
站在当初自己出车祸的地方,安又橘还是觉得这夏天的傍晚有些冷。
她跨上自行车,飞驰向回家的路。
四周寂静。
安又橘爬上三楼,拿出钥匙开门。没想到门居然一推就开了。
跑进屋子里,安又橘骇然发现屋子里一片狼籍。
她被门关上的声音惊醒,一只手掌捂住了她的嘴。
一个矮小的男人恶狠狠地捂着安又橘的嘴问,“你的储蓄卡密码是多少?别喊,不然我杀了你。”他似乎很多天没洗头洗澡,衣服都泛着汗酸臭,他的眼睛里是对金钱的贪欲。
慢慢松开手,小偷手里的刀逼近安又橘的脖,“快说!”
安又橘没有哭,她小声地说,“244798。”这是一个假密码,安又橘才不会把妈妈留给自己的钱给小偷。
“把你藏在家里的现金都拿出来。”小偷带着得意的笑,吩咐安又橘。
安又橘惶恐地点头,“厨房里有。”
“你带我去拿。”小偷吩咐。今天运气真好。这家里似乎只有小丫头一个人住。对付一个黄毛小丫头,一点都不费事。
安又橘慢吞吞地走进厨房。
小小的厨房门背后放着安又橘的棒球球棒。安又橘手心都在出汗。她知道自己不该反抗一个拿着刀的成年人。但是,守护这个家的决心让她做下了选择。
走进厨房,安又橘指着橱柜,“那里面藏着我用来应急的钱。”
小偷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拉开柜门。
安又橘抽出棒球棒,噼里啪啦地打向小偷。小偷的头似乎比安又橘想象中的要坚硬,他吃痛地怒吼,“你找死啊?!”
抓住棒球棒,小偷恶狠狠地一抽,扔到地上。他拿着刀恶狠狠地刺向安又橘!
安又橘尖叫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安又橘觉得那刀刺过来的速度很慢,慢得她完全可以看清刀的轨迹。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发生!
地上的棒球棒跳了起来,狠狠地敲在了小偷的后脑勺上!
小偷应声晕倒在地上。
安又橘目瞪口呆地发现,帅哥鬼魂正慢慢现出身形,他拿着棒球棒问,“你没事吧?”他望向手里的棒子,也觉得奇怪,自己明明无法拿起任何东西。
安又橘冲进客厅,拿起电话就拨了110报警。
“他不会醒过来吧?”安又橘战战兢兢地望着昏迷的小偷。
“我也不知道。你用鞋带把他的两个大拇指反绑起来。”帅哥鬼魂似乎对于绑人很有经验。
“你不是说再也不跟着我的吗?”安又橘问。
帅哥鬼魂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没地方去。”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安又橘回想刚刚惊险的一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拿动东西砸人。”帅哥鬼魂苦笑。
警车冲进小区,带走了小偷。
惊魂未定的安又橘录完了口供,孤独一人在乱糟糟的家里打扫清洁。
“你还在吗?”安又橘放下抹布问。
帅哥鬼魂带着可怜的表情出现在角落里,“我马上走。”
安又橘想了想,轻声说,“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就留下来吧。”
帅哥鬼魂露出欣喜的笑脸,“安又橘,谢谢你!”
安又橘把抹布扔给帅哥鬼魂,“帮我擦一下地板吧。”
炎热的夏季,穿着裙子的女生们是最美丽的花。
今天的学校异常热闹。女生们个个的眼中都是星光灿烂。高年级的学姐们拿着化妆镜照来照去。而男生们却一个个唉声叹气,眼含幽怨。
这一切让再度上学的安又橘很不习惯。身为学校新闻社的八卦记者,自己居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又橘拉住过路的一个女生,“今天是谁要来学校,怎么所有的人都这么反常?”
女生惊讶地看着安又橘,“难道你不知道春日逝要来我们学校读书?”
安又橘一瞬间变成了化石。春日逝——要到学校来读书!
她突然觉得自己悲惨的人生里有了一线光明。车祸又怎样,失去记忆的鬼又怎样,一切黑暗都被春日逝的光芒冲刷掉了。
天空的云似乎比往日的更加轻盈。安又橘露出微笑。一想到春日逝就在自己学校的某个角落,她就觉得心情好得不得了。
春日逝,一个神秘的偶像巨星。接拍国际化妆品牌FEEL后,一举成名。他推出的专辑《忽然的夏天》成为了挽救唱片业的奇迹之作。
为什么春日逝会来学校呢?他那样的人应该是有家庭教师吧。
安又橘一边想着,一边和一个戴着防晒帽的男生擦肩而过。
明朗的夏天,她和她的偶像春日逝擦肩而过,昭示着命运的交错。
风轻柔地吹,安又橘慢慢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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