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结束,魔术师将手表还给总理的时候,总理右手朝前一挥说:“这块表就送给你了!”
周恩来总理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无产阶级政治家、国际事务活动家,他的名字已经镌刻在世界历史上。
在我和周总理的多次接触中,觉得他是一个幽默随和、兴趣广泛、人情味极浓的人,似乎他一走出会场、一离开正式场合,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老大哥。他没有一点领导人的“架势”和“气派”,他跟谁都谈得来,无论工农士商,无论大人小孩。他像我们每个人一样,有自己的业余爱好和嗜好,而且非常精通。
一
他的交谊舞艺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对于文艺,总理不仅爱好,还是个行家。据我所知,中央在北京或外地召集会议时,以及在庐山会议期间,只要不是国事缠身,他一定会参加晚上的文娱活动。
总理对江西的几个剧团都很熟悉。他曾为江西省歌舞团指挥排练《洪湖水,浪打浪》,他看了江西省京剧团创作的革命现代京戏《大渡河》,并为这个戏的修改作了具体设计:要掌握好“过彝区”、“安顺场”和“夺桥”三个环节,要加重分量,改成一出大戏,等等。赣剧是具有江西地方特色的古朴高雅的剧种,更受到总理的青睐。他喜欢它的音乐,喜欢它的表演,喜欢它的演员,给予了“美、秀、娇、甜”的高度评价,并欣然为省赣剧团题写了团名。此外,他还在北京接见过江西省话剧团的演员,给他们创作的《八一风暴》提出了重要的意见。他对每一剧种都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并且总是循循善诱地告诉演员们,如何提高上演节目的思想性和艺术性。他是文艺的热情的欣赏者,也是文艺的出色的领导者,而且把这种领导融化在亲切平和的交谈之中。这本身就是一种艺术,所以每次陪总理看戏或看望剧团,都有许多“分外”的收获。
懂音乐、懂舞蹈、懂戏剧的周总理,还喜欢跳交谊舞,而且跳得极好。舞姿潇洒自然,优雅大方,你可以看到一种英武之风,随着他的舞步飘逸开来。即使一个舞池里几十对舞伴同时起舞,也一眼就可以把他找到。他那种特殊魅力是内在素质的外延。
那时,佳楣、余叔和我经常一起参加舞会,总理知道我们几个人很要好,总是轮番请我们跳舞,我们也很喜欢跟他跳。因为和他跳舞可以说是一种艺术享受:你的双脚会感到十分自由,无论节拍的徐疾,无论步法的宽窄,都像走在广阔的绿草地上一样悠然自得。你的身体似乎轻若鸿毛,不管你朝什么方向转动,也不管角度多大,都飘然如风,身随意飞。随着轻巧的舞步,悠扬的乐曲,你进入一个美妙的境地,如置身在四月的花径,八月的桂丛,听鸟语,闻花香,心旷而神怡。乐队要是奏起快三步的乐曲——这是总理最喜欢的,他就跳得更为精彩。如果你是在一旁欣赏,那就会看到一个风柱绕舞池而疾走。如果你跟他一起跳,就像是随着那“抟扶摇而直上”的鹏鸟,跃向无尽的苍穹;又像踩着神奇的冲浪板,滑过一个又一个浪尖。在似乎有些眩晕,甚至有些失重感的状态下,你不觉步入一种超尘脱俗、忘物无我的愉悦之中。
我无法理解,从中学时代开始就为中国革命夙兴夜寐的总理,怎么会有时间去掌握那么广泛而丰富的知识,除了天赋的才干之外,还能做什么解释呢?他决不会浪费时间去刻意地学习跳舞的,他的交谊舞之所以有如此精湛的造诣,是因为他拥有一般人所不具备的特殊的艺术素质。
二
他赠给魔术师一块手表,同时留给江西一个魔术团
江西在国家三年困难时期,并不轻松,但和重灾区相比,我们的粮食状况的确要好些,所以被称之为“富农”。因为病势较轻,恢复起来也较快,到1961年秋,中央召开第二次庐山会议时,江西已渡过了最困难的阶段,经济已开始回升。而且江西省委具有全局观念,在自己最困难的三年里,每年仍调出10多亿斤粮食支援国家。作为全国当家人的总理,对这点是非常满意的。加之这次庐山会议主要是研究经济问题,进行得很顺利,当然令人高兴。所以全国经济形势趋向好转,以及与此紧密相关的良好的心境,乃是这次总理庐山豪饮和随后来南昌痛饮的根本原因。
会议结束之后,9月17日,我和尚奎陪同总理从庐山出发,经观音桥、海会寺返回南昌。一路上边走边看,直到傍晚才下榻江西宾馆。早已下山的罗瑞卿夫妇、柯庆施和华东局的几位书记,也住在这里。当晚,省委举行便宴,招待总理、总长和其他领导人。
尽管经过一天的跋涉,没有很好休息,总理的精神仍然极好,兴致极高。他说:“从八一起义到现在,已经整整34年了,早就想到南昌看看,就是腾不出时间。这次给了我旧地重游的机会,我要住几天,好好看看这座城市的变化。”说着,举起酒杯道:“今天我很高兴,请大家多喝几杯。”
他率先干了杯,继而便开怀畅饮。大家见他情绪这么好,都一起来助兴。尚奎、刘俊秀也代表江西省委相继敬酒。他都痛快地一一干了。接着又为江西粮食丰收,晚稻增产而频频举杯。这样一杯又一杯,的确喝了不少。
行前受邓大姐委托,要好好照顾总理生活的罗瑞卿夫人郝治平有些慌了,“不得了了,水静!”她摇摇我的手,悄悄说道,“总理今晚太兴奋了,怕是要喝醉了。”
“这里是他领导八一起义的地方,几十年没来,能不高兴吗?”我说。
“要劝他少喝一点就好。”她着急地说,“可又怎么好劝呢?”
“这个时候,是不好扫他的兴。”我口里这么说,心里却很不踏实,因为他且饮且说,谈谈笑笑,话讲得很多,这正是酒醉的前兆。
然而,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总理虽有几分醉意,但并未过量,语言、神态和行动都没有失控现象。而且饭后还在罗瑞卿、柯庆施、尚奎和其他领导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观看了省委安排的杂技表演。
当时,担任这次演出任务的是上海星火魔术团。这个团在南昌演出多场,很受群众欢迎。有关部门向尚奎反映,江西没有魔术表演团体,要从头培养,花钱不说,还得很长时间。如果通过组织出面,把这个团留下来,那就太好了。尚奎早就同意这个想法,只是等待合适的时机。而今晚这个机会再好没有,柯庆施是华东局书记兼上海市委书记,总理又在。所以在看演出时,尚奎便当着总理的面,向柯庆施提出了这个要求。
“把这个团送给江西,就填补了我们的缺门。”尚奎说,“上海文艺团体很多,这类魔术团也不少,基础雄厚,培养起来也容易。”
见柯庆施没有吭声,总理便主动帮忙说话:“尚奎同志的要求是很合理的。上海应该支援江西嘛!大方一点,送给他们吧。”
柯庆施只是笑笑,仍没有表态。
总理和尚奎两人一唱一和,边开玩笑边说服,最后柯庆施才笑着说:“待会儿我和他们团长谈谈,如果他们同意,那就留给江西。”
演出效果不错,总理几乎为每一个节目鼓掌。当“表箱遁表”节目开始,魔术师一出场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请台上哪位观众,借一块表给我?”魔术师伸出右手,向观众深鞠一躬。
“我这块表借给你!”总理立即站了起来,满面春风地扬起了自己的手表。
卫士将手表送上舞台,魔术师接过表,向总理鞠躬致谢,台下掌声雷动。
当时,这是个很精彩的节目,大家看得目瞪口呆。总理也很喜欢。表演结束,魔术师将手表还给总理的时候,总理右手朝前一挥说:“这块表就送给你了!”
又热烈又响亮的掌声,此起彼伏。
“糟了,糟了,总理真的有些醉了。”郝治平又轻声对我说,“一块表倒不要紧,只是总理还要到外地去,目前不回北京,手上没有表怎么行呢?”
“没事!总理清醒得很,不过很兴奋就是了。”我说,“表的事好办,难得的是总理这么高兴。”
晚会终了,总理便去看望演员,和他们亲切地交谈,询问他们来了多久,生活是否习惯等。
“你们说江西好不好呀?”总理又问。
“好!很好!”演员们大声回答说。
“是的,江西是好。”总理说道,“江西是毛主席亲手创建的革命根据地,江西人民是英雄的人民,对革命贡献很大……”
大家静静地听着总理说话,显得非常激动。他们也谈到江西的观众非常热情,江西有关部门对他们工作和生活的安排也十分周到。
“那么,你们就留在江西,做江西老表好不好?”总理问道。
“好!”
这个团随即通过正式手续,整团调到江西,又并入了南昌市的一个小杂技团,成为“江西省魔术杂技团”,后来又改称“江西省杂技团”,在江西生根、开花、结果了。他们不忘总理的教诲,勤学苦练,技术精湛,演出认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从1983年开始,他们先后到非洲、南亚、西欧地区的十几个国家访问演出,而且非常成功。每当看到他们的节目获奖,或者从国外载誉归来,我的眼前就会出现总理亲切的身影,听到他那熟悉的声音:
“这块表就送给你了……”
(永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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