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走下台阶。步子迈得极慢极慢，像怕惊醒一个甜美的梦。他回头看自己留在雪地上的脚印，目光里闪耀着孩子一般惊喜的神色。他不忍心再向洁白无瑕的雪地落下脚去，便把抬起的脚缩回来，重新落在原来留下的脚印里。

    “你来的时候像这些雪。”毛泽东指着松枝上洁白耀眼的积雪说，“以后也要保持，反腐蚀，不要让糖衣炮弹打中。”

    毛泽东喜欢游泳，喜欢京剧，也喜欢雪。

    1951年冬，北京落下这年的第一场雪。

    那时，“三反”、“五反”正在全国轰轰烈烈地开展。毛泽东工作一夜，批阅了大量文件材料，天亮时才放下笔，倒舒个懒腰，搓搓脸，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跨出门槛一步，他便猛地立住了脚。门外正纷纷扬扬地下着大雪。他像孩子似的睁大眼睛，凝望这银白色的世界。

    毛泽东走下台阶。步子迈得极慢极慢，像怕惊醒一个甜美的梦。他回头看自己留在雪地上的脚印，目光里闪耀着孩子一般惊喜的神色。他不忍心再向洁白无瑕的雪地落下脚去，便把抬起的脚缩回来，重新落在原来留下的脚印里。

    他开始在没有雪的廊檐下踱步，而后又出门，沿中海走。我追上他，发现他爱雪爱得“自私”。他舍不得踩自家的雪，可是不怕踩外面的雪。他不走扫净的路，专走雪地，入迷地倾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碾雪声，不时停在松柏旁欣赏枝丫上的积雪。

    他忽然开口问：“银桥，你有没有贪污？”

    “没有。”我坦然地回答。

    “你现在不贪污，以后贪污不贪污？”

    “不贪污。”

    “那就好。你来的时候像这些雪。”毛泽东指着松枝上洁白耀眼的积雪说，“以后也要保持，反腐蚀，不要让糖衣炮弹打中。”

    毛泽东继续在雪地上走，又问道：“你喜欢雪吗？”

    “喜欢。”

    “农民喜欢雪，瑞雪兆丰年。害虫不喜欢。一下雪，苍蝇就没有了。我也喜欢雪，我们都喜欢雪。”

    以后我发现，只要下雪，毛泽东便格外精神焕发。很少有什么能中断毛泽东的工作，唯有下雪例外。

    （李银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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