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藏了些秘密,心情也说不出的沉重,这让她在踏入这家咖啡馆的时候,连带着脚步也缓慢了起来。
刚进门,远远就看到角落里那道身影。
他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放了个笔记本,修长的十指正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看起来一副忙碌的样子。
这个时候的他,分明就是个事业有成的年轻贵公子,不仅年纪轻轻就是个成功企业家,还风度翩翩,帅气多金。
这样一个男人,要什么有什么,金钱,名利,女人,只要他想,什么都能拥有。
如果自己是他,会不会愚蠢到加入一个国际犯罪组织,从此毁了自己的一生?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你开始犯错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会有被揭发的时候,到时候,等待着他的又会是什么命运?
他到底是不是飞鹰的人?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直到侍应再次过来催促,名可才霍地回神。
不少人已经注意到她的存在,还有一些人凝神看了一会之后,开始窃窃私语,但名可没有在意,倒是看到龙楚寒发现自己了。
在他将笔记本收起来,正要向她招手之际,她先一步向他走去。
“怎么进来都不过来?没看到我吗?”等她过来,龙楚寒站了起来,帮她把椅子放好,才与她一起落座。
见她脸色有几分疲惫,他招来侍应,要了两杯咖啡,看着她问道:“昨天晚上是不是累到了?看你今天精神不是那么好。”
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名可立马就想起,今天她那些花边新闻应该要出来了,昨天晚上她和南宫烈在房间里头呆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外头的人应该已经在议论纷纷了吧?
脸不由得红了,虽然和南宫烈没什么,但这样被问起,还是会有几分尴尬。
龙楚寒一看就知道她误会了,他忙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听说北冥夜到东陵来了,你昨晚应该在照顾他吧?”
“你知道他的事?”名可心头一突,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之前怎么没给过我半点消息?今天给我电话,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
“昨天过来的,和北冥夜差不多时间下机,在机场还碰过面,就是不同的航班。”侍应把咖啡端了过来,因为不到吃饭的点,龙楚寒没有点其他,只让侍应端来了一点小点心。
他又看着名可道:“连南宫烈都愿意出来给你新片造势,看来你们的关系挺不错,有他的帮忙,以后你在这个圈子的路应该能走得比一般人要顺心。”
仿佛单纯就是一个兄长,说到这种事,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虽然有了南宫烈的帮忙,你比其他新人起步要有利,但这个圈子太复杂,绝对没有你想象的简单。以后不管在哪里做什么事见什么人,一定要小心谨慎,这圈子龙蛇混杂,多得是不安好心的人,尤其是男人,知道吗?”
名可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听着,他说什么,她除了点头,再没其他。
现在和龙楚寒在一起,听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下意识多斟酌几遍,不知道他这么说,话里有没有别的话,背后有没有藏着其他意义,这样一来,时间一久,只觉得身心十分疲惫。
连龙楚寒都看出她的疲累,他盯着她的脸,认真问道:“是不是很累?要是累的话,我送你回学校休息吧。”
名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反倒问道:“你要在这里呆多久?这次过来是要出差吗?”
“来投资一项工程,会呆一段时间,至于多久,暂时还未定。”
名可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表现出和平常一样的温婉态度,把咖啡端起来尝了一口,因为太烫,一不小心被烫到唇瓣。
她吐了下舌头,下意识赶紧把杯子放下。
龙楚寒已经在一旁的纸巾盒里,把纸巾抽出来,递到她面前,柔声道:“当心点,看你嘴唇丢烫红了,以后是个艺人了,这张脸得要好生保养着,要不然随时都会被拍到出丑的模样。”
名可把纸巾接了过来,依然没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在薄唇上擦了擦,再看龙楚寒叮嘱自己时的模样,始终还是那么温柔,这点温柔让她心里纠结得很。
等嘴唇那份烫麻的感觉散去了些,她才看着龙楚寒,装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和霏烟姐最近怎么样?她还有没有去找你?你们和好了吗?我听她说你有新的女朋友了,是不是真的?”
不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说道:“其实我觉得霏烟姐人挺好的,热心,为人也爽朗,也许因为太爽朗了,会让你觉得不够温柔,但我知道其实她内心是很温柔的。”
她说话虽然看起来很随意,但却一直在注意着龙楚寒的脸色,见龙楚寒眉心微拧了起来,眼底淌过一丝疑惑,名可心头一紧,但脸上始终没有什么变故,似乎还在等着他的答案。
龙楚寒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似的,盯着她问道:“什么霏烟姐?你说的该不会是严冰冰吧?”
没有一点异样,眼底也没有一点波澜,表现得如此完美,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到底他和俞菲烟是什么关系?到底,他是不是飞鹰的人?
俞霏烟呢?两个人既然说了过去在一起,那是不是说,如果龙楚寒有问题,俞
如果龙楚寒有问题,俞霏烟也一样的可疑?她现在是不是还在北冥夜身边?
从他脸上找不到任何提示,但名可被他一提,立即装着惊醒过来,她忙道:“对不起,哥,我习惯性把她当成俞霏烟来看待,才会……毕竟北冥夜对她似乎真的很不错。”
她想她真的有那么点演戏的天分,为了不让龙楚寒起疑,只能挤出一点点落寞,唇角一扯,扯开一点涩涩的笑意,但却始终在勉强自己维持脸上的微笑。
“其实我心里还是一直怀疑她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既然已经回了东陵,这些事情以后就不会再想,也与我无关。”
“北冥夜不是到东陵来了吗?你昨晚和他在一起吧?你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名可这么一说,龙楚寒果然不再提俞菲烟的事,倒是仿佛对她和北冥夜的关系特别关心:“他有没有欺负你?你们在一起还能回到从前那样吗?”
名可不知道怎么回应,为什么龙楚寒对她说的话,还是让她觉得那么窝心?为什么还是能感受到来自他的那份真诚的关怀?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猜错方向,只知道这样猜测真的很累。
唇角的笑散去了,她看着他,摇了摇头:“我和他没什么,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我现在过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充实,这样很好。”
“真的好吗?”龙楚寒却似乎不相信,又看了她一眼,他抿唇道:“如果忘不掉他,如果他真的对你好,或许你可以试着……”
“如果是你呢?”名可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轻声问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样?会不会还想和他在一起?”
龙楚寒没有再第一时间回应,把杯子端了起来,尝了一口,觉得温度不差,便又一下喝了几口。
随后他将杯子搁下,靠在椅背上淡淡看着她,一脸平静:“你怕他还会欺骗你甚至利用你?还是怕他对你的情是假的?”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现在的我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名可也把杯子端了起来,慢悠悠尝着咖啡。
看到她这模样,龙楚寒目光更为幽深,等她放下杯子后,他才又道:“听说他妈妈的身体不太好,我猜他妈妈一定不喜欢你,你在那里过的日子大概也不好吧?”
“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呢?你是支持我和他在一起,还是支持我和他分开?”她没有看他,垂眸看着桌上的小点心,修长浓密的睫毛将她眼眸彻底盖住,让人看不到她眼底到底藏了些什么。
龙楚寒也只是淡然看她一眼,便轻笑道:“你以为我能有什么想法?我的想法不就是希望你可以过得好,可以找到你自己的幸福吗?离开他,我担心你会后悔,和他在一起,我又怕你会在那个家里受罪……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会支持。”
名可指尖紧了几分,好一会她才放下杯子,抬眼看他时,眼底便只剩下柔和的笑意:“我们不要谈他了,谈谈你吧,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交女朋友了?那天听冰冰姐说你女朋友很漂亮,也很有气质,她甚至觉得自卑,不过,这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前的事情。”
“你回东陵之后,她没有再找过你了吗?”龙楚寒忽然问道。
名可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怎么?”她挑眉看他,一丝讶异:“你既然还关心她,那为什么非要装得那么绝情来伤她的心?”
“我关心的不是她,而是你。”龙楚寒瞅了她一眼,那一眼似乎有几分无声的责备以及怜惜,甚至还有无奈。
他长指在桌上无意识敲打着,似乎在琢磨着该怎么跟她说话。
倒是名可被他这模样弄得有几分好奇,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严冰冰现在在哪里和我有关吗?”
“她一直住在帝豪居里,似乎和秦未央的关系不错,至于你之前说的,她很像你们过去认识的那个人,我事后也查过,是不是我无从查证。不过,连北冥夜都愿意对她好,我想她也许真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个人也不一定,更何况北冥夜对她确实不差,她在帝豪居似乎也住习惯了。”
名可只是安静听着,一直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以北冥夜对俞霏烟那份亏欠,会一直让她住下来,照顾她,甚至宠着她,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至于俞霏烟和秦未央的关系会变好,其实她也不觉得意外,说到底秦未央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如果自己不是北冥雄的外孙女,也许她和秦未央也可以处好。
秦未央这个人还是有几分善良的,性格也好,抛开仇恨不说,她真的是个温和慈祥的长辈。
虽然,因为外公的事情,她没办法喜欢秦未央,但这也不代表她发掘不了她的优点。
不管是俞菲烟还是严冰冰,至少现在她所表现出来的模样就是热情大方也率直,这样的人轻易能和人交上朋友,两个人住在一起,又是家里仅有的两个女性主人,处好是早晚的事情。
“真不觉得难受?”龙楚寒盯着她的脸,似在研究她眼底的神情。
名可摇了摇头,依然扯开一抹温婉的笑意:“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现在再看,倒也觉得不出所料了。所以,有什么好难过的?更何况,那个家与我已经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龙楚寒似乎很忙,昨天晚上才到,今天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会议得要参与。
给名可电话只是因为近一个月不见,来了就想着先看看她,所以看过之后,他连午饭都来不及吃,便要送名可回学校。
知道他忙,名可一直要求自己回去,但龙楚寒不放心,还说她现在怎么说都是个艺人了,尤其昨晚的事情被曝出来之后,以后认识她的人只会更多。
处在这种位置上,以后出来行走,还真的得要多留几分神。
龙楚寒说话依然和过去一样侃侃而谈,和名可在一起一点都不见外,如果名可心里不是藏了那么多事情,他们两的相处一定可以非常愉快。
现在,表面上关系还是那么好,内里却始终有那么一道坎,她跨不过去,至少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她真的无法放下。
“是不是怕接下来要面对影迷的职责,心里不安?”她虽然脸上时不时挂着笑,但眼神却一直没什么光泽,这点上,就连龙楚寒都看得清楚。
名可找不到其他借口,只能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不用担心,只要自己坚强就好。”正在开车的龙楚寒侧头看了看她,给她丢出一记明朗柔和的笑意,鼓励道:“现在经得住诋毁,以后才能担得起赞美,加油,你楚寒大哥在呢,大不了真扛不住的时候,哥给你摆平。”
临下车的时候,名可还是问到了龙家的事情。
龙楚寒告诉她,龙敬的病好了不少,现在已经出院回到家里修养,不过身体却是大不如前了。
现在龙家由白兰在掌管,至于龙腾,因为他要做自己的事情,龙楚阳在外头也有自己的事业,所以龙腾基本上都是他爸爸龙鼎天在打理。
倒是经白兰提议,岳清雅提前在东方国际安顿下来,人也进了龙腾,就跟在龙鼎天手下做事,听说能力还不差,连龙鼎天都对她赞不绝口。
至于其他人,似乎也都是那样,和大半个月她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目送龙楚寒离开之后,名可才转身往宿舍楼走去。
一路上心里还是有几分愁,如果龙楚寒真的是飞鹰的人,那他就是北冥夜一直要对付的目标中的一个,以后,双方总是要拼到一起的。
那么龙家呢?龙家里还有没有和他一路的人?
心很乱,明明是亲人,却要这样怀疑,飞鹰这些年做的事真的不少,已经不仅仅是个简单的杀手组织了,虽然她了解得不多,但偶尔也会在新闻上看到。
他们除了暗杀,还涉足许多黑道的事,在这么发展下去,以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深受其害。
从学校后门回到宿舍楼,这一路上,异样的目光未曾少过,不过也有羡慕的,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名可在面对这些目光的时候,已经可以做到镇定自如。
肖湘还在宿舍里等她,今天东娱那边没有任何通知,不忙。
看到名可平安回来,肖湘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见她带着一身疲惫的气息,肖湘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昨天晚上一整晚没有睡好?”
“不是你想的那样。”名可将手提包放下,随意道。
“我只是想问他是不是真的伤得很重?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受伤?”又不是古代,需要行军打仗。
名可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一想到慕子川的事情,心就更乱了。
没有回答肖湘的话,她反倒问道:“最近有没有慕子川的消息,他现在还有联系你吗?”
听到慕子川这三个字,肖湘眼底还是免不了蒙上点点幽暗,她努了努唇,嘀咕着抱怨道:“好端端的提这个人做什么?我已经把他给忘了。”
名可对此不置可否,当然也看得出提起慕子川时,她心里还是会有感觉,不过肖湘不愿意说,她也不问。
听她这么说,大概慕子川从那之后就没有和她再联系过,给了她十亿,为她买下整个肖氏,之后,他再去做自己的事情,加入飞鹰,踏上一条不归路。
这样的感情是不是爱,她不知道,也没资格去评论,但她知道,肖湘其实一直在想慕子川,一直在为那个男人担忧,却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包袱,不愿再给他点半压力。
人走了,从此杳无音讯,东方国际和东陵看似不远,事实上,当两个人彻底试了联系之后,那距离就会变得很远很远,远得从此无法再企及。
倒是肖湘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忽然想到什么,霍地火头看着名可,一脸焦急:“为什么忽然问起他?你说北冥夜受了伤,难道是……”
“想什么呢?只是不小心弄伤而已。”名可别过脸,唇角的笑意在转身之际彻底消失。
原来撒谎真的这么难,就算只是想要隐瞒,并非刻意想要欺骗对方,自己心里也是会很不好受,却只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当初北冥夜在瞒着她做那些事情的事情,是不是也常常身不由己?也许,骗人比起被骗,更难。
“可可,你别骗我,北冥夜和慕子川……”
“你觉得就算他们真有什么,那家伙会让我知道吗?”为了不让肖湘有机会继续问下去,名可立即换了个话题:“现在怎么样?昨天晚上的事情今天是不是一早就被人爆出来?骂我的人多吗?”
“岂止是多?”一说到这个,肖湘果然就不管那事
就不管那事了,反正那是男人之间的事情,在她看来也不过是生意上的争斗,大不了斗败了破产一无所有,至少人还在,就还有希望。
她哪里会想到飞鹰这种事情上去?飞鹰这样一个国际犯罪组织,和她的人生距离太遥远,完全扯不上半点关系。
从一旁拉过来一把椅子,在名可将笔记本开机的时候,她已经迫不及待将战绩一一向她汇报了起来。
骂她不要脸,骂她出轨,骂她一脚踏两船,骂她是明码实价公开发售的“货”,骂她借南宫烈上位……
反正,诸如此类,口水四溢,想想还真是恐怖,要是那些人当着她的面骂起来,那口水还真的足够将她淹死有余。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那一大堆骂人的难听话语,名可心情还是好不起来。
好吧,就像龙楚寒说的,现在承受的越多,将来,或许获得的也会更多,只是,用这种代价换回来的成就,到底值不值得?
反正从现在开始,以后再看到明星的绯闻,她不会再职责了,谁知道人家其实是不是迫不得己?
“网上吵成这样,你要不要先给你爸爸打个电话,给他打支强心针?”肖湘看着她,一脸认真:“我怕他不了解情况,会受不了。”
“早就沟通过了。”名可笑了笑,好在,名敬华一直很支持她,所以,没后顾之忧啦。
更何况这是剧组的安排,就算有后顾之忧,也只是回头自己私下解决。
“话说回来,今天剧组那边就炸开锅了,一大早杨副导就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问你回来了没有,有没有什么意外,那态度简直不要太好。”肖湘一提这事就眉开眼笑的,盯着名可道:“这么一炒,三天后的开机仪式,说不准你连那个神秘男主角的风头都给抢了。”
名可才不想这事,只要这部片子拍的好,她就心满意足,至于抢不抢风头什么的,事实上,不是那么关心。
正要将漫天帖子关上,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名可抓了过来一看,一个陌生的号码,迟疑了下,她才接了起来:“你好。”
“你好。”对方也回了一句礼貌的问好,只是那把声音却让名可莫名有几分震撼,这声音……
这声音,她有多久没有听过了?虽然其实她们根本没说过几句话,可事实上,她的一切,名可都下意识在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她的怔愣中,那边温婉柔和的声音继续在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你好,我是北冥夜的妈妈秦未央,你现在……方便吗?能不能出来和我见个面?”
248 你不知道他怎么过
名可其实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见秦未央,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秦未央本人,她都不觉得她们有见面的必要。
本就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见了面话不投机半句多,到时候总归要以不开心来散场。
她自己是没什么,但以秦未央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根本承受不起太多的刺激,她真不想见她。
但秦未央却以一副恳求的口吻想要与她见面,虽然不知道她到底为了什么,但那口气听起来却不像是假的,到最后她还是心软了,秦未央连车子都安排好了,司机就在学校正门在等着。
和肖湘匆匆交代了几句之后,名可立即收拾了一番。
今天那些花边新闻被炒成那样,她怕出门的时候,会被南宫烈的影迷扔臭鸡蛋,所以,再三考量过,还是找了一定帽子戴上,外加一个墨镜,看起来也不过是出门游玩的那种小女生,这种打扮并不让人怀疑。
更何况她真的不出名,就算绯闻是炒起来了,估计大多数人也只是记得住她的名字,想不起来她的模样。
大半个小时之后,来到秦未央指定的茶庄,出现在秦未央面前的时候,看到她这一身装束,秦未央的眉眼还是亮了下,心里有几分撼动。
不是因为觉得她这一身打扮怪异,而是和在帝豪居那个死气闷闷的她一比,现在在她面前这个女孩充满了生机,才总算像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至于秦未央的身边,丁蜀还像从前一样,永远像是影子那般守在她身旁。
这次见到名可,他只是一直冷着脸不说话,眼神没有多少不屑甚至怨恨的成分,但却是冷得很。
名可没想到的是,秦未央身边还有一个人和她安安静静坐在一起,严冰冰,也就是俞霏烟,她现在和秦未央的关系似乎真的已经很好了。
秦未央让她来,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电视剧和里面那些苦情戏的镜头,一幕幕在脑袋瓜里闪过,名可暗自笑了笑,只觉得自己无聊,居然会想着这是鸿门宴,想秦未央是为了让她离开北冥夜才约她出来“谈判”。
也不知是不是和电视看太多,都看地快要患上受害幻想症,和北冥夜的关系已经这样,还有什么好谈的?
她举步向秦未央走去,还没靠近的时候,便看到秦未央对严冰冰和丁蜀说了什么。
随后严冰冰立即站了起来,笑着向名可迎了过去,倒是丁蜀一直沉着脸,似乎对秦未央的吩咐不太认同。
可秦未央又说了几句什么,丁蜀才冷着脸,离开她朝这边走来。
严冰冰来到名可跟前,依然像在帝豪居的时候,热情大方:“可可,好久不见,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冰冰。”
名可点了点头,浅浅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两个人算不上是朋友,也没有多少交情,只是在帝豪居的时候一起喝过酒,说过几句话,现在名可对严冰冰保持着疏远的态度,严冰冰虽然有那么点不自在,却也没觉得有什么。
丁蜀从她们身边走过,却是一声不哼,转眼间便走远了。
这里是一座茶庄的后院,很明显是有钱人才能来的地方,周围空荡荡的,很清新宜人,也宁静。
不过,秦未央自己身子这样,她把她留下来,却让其他人都离开,就不怕自己到时候态度过激,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
等严冰冰也走了之后,名可才走到以精致木藤编制而成的茶几旁,拉开椅子在秦未央对面坐下:“找我有事吗?”
秦未央看着她,看了好一会之后才道:“能把你墨镜拿下来,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吗?”
名可也不是不耐烦,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不过,她还是把墨镜摘了下来,甚至把帽子也一并摘下。
东西放在茶几一角,她看着秦未央,不咸不淡地道:“我不觉得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如果你想让我离开你儿子,那我想这些话你没必要说了,我想丁蜀已经为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
她能做的已经全部做到位,至于轮不到她去做的,她也没资格来替别人做决定。
“我知道,他上回肯定和你说了什么话,伤了你的心。”秦未央看着她,目光柔和,倒真不像是找她闹事的。
对方这么一柔,名可也硬不起来了,好歹也是个长辈,还是个身体不好的,如无必要,她也不想和秦未央起冲突。
浑身的刺儿收起来之后,她安静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只等待她开口。
秦未央又看了她半响,忽然竟浅叹了声,柔声道:“你回来东陵大半个月,知不知道我们家阿夜在帝豪居的时候,每一天都是怎么过过来的?”
名可还是不说话,不明白她跟自己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想法,也本来怀着一份仇恨……”
“我不恨你。”名可打断她的话,淡淡道:“只是也喜欢不起来,也许过去我外公确实做了很多对不起你们帝家的事情,但他终究是我的外公。你们有理,所以我不怨你,但我不可能对向我外公报复的人有好感。”
她说得很坦然,没有一点矫情,也不需要隐瞒。
秦未央又叹了声,心里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看着她,眼底似乎还有几分犹豫。
茶庄的院子很大,到处
茶庄的院子很大,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风吹过来,吹在人身上,一丝丝凉意。
见她身上穿得单薄,名可还是忍不住多管闲事了句:“你后头有件披风,如果冷了可以披上。”
秦未央动了下唇,看着她时眼底蓄着点点讶异。
名可也不在意她怎么看自己,如果是以为她在讨好她,那也随她去,是不是讨好,于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秦未央还是转过头,把身后那件披风拿了过来,披在自己身上,回头看名可的时候,名可依然面无表情,很安静地坐在那里。
事实上,这个女孩不应该是这么冷情的,只是在对着自己的时候,她温情不起来。
秦未央也不渴望名可的温情,老实说她不喜欢自己,自己对她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喜欢起来。
沉默了好一会,在名可快要失去耐性、想要跟她告辞的时候,秦未央忽然道:“我两个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对你一直都忘不了情。”
名可看着她,脸色沉了下去,她说北冥夜倒也没所谓,两个儿子……这话说得倒是重了。
秦未央也不是想要指责些什么,今天来是想要找她帮忙的,所以,她态度一直很好。
看着名可,她又道:“阿夜就不说了,自从你走了之后,我就从来没见过他笑过。他比过去更冷,对下头的人也更加苛刻,甚至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有时候他笑,我却觉得这个儿子离我更远……”
名可一直抿着唇不说话,这和她昨天见到的北冥夜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死皮赖脸,腹黑狡猾,又特别爱说话,昨天晚上的他分明是这样的。
但想想似乎刚见面的时候,他确实比过去冷了很多,在酒店的旋转门处,第一眼看到他,连她也被他那一身寒气给惊吓到。
可她还是不想做任何评论,那是他们帝家的事情,与她无关。
秦未央依然看着她,再次沉默了会,才又道:“阿夜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去管,他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当妈妈的给不了他太多主意,今天来见你,是希望你能帮忙劝劝另一个儿子。”
连城队长?
提起北冥连城,名可还是下意识有几分在意。
北冥连城在帝家的处境算不算很尴尬?他是北冥雄的儿子,她的舅舅,而他妈妈却又是曾经受过他爸爸逼害的人。
现在妈妈和大哥回来找他爸爸报仇,他爸爸被送到监狱去,而他……到底该以什么样一种心态呆在那个家里?
“你走了没多久,连城便离开了东方国际,去了孟非加。”秦未央忽然道。
她其实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刚才一直想要说点什么,让两个人的关系稍微好点,毕竟她今天是有事想要求名可。
但名可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对着这样的对象,秦未央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拉拢关系。
既然拉拢不来,不如跟她将自己的目的直白说了。
“他去孟非加干嘛?”闻言,名可吓了一跳,忍不住道,“孟非加现在正在动乱中,所有去游玩的人都已经撤回,他不知道那里危险吗?”
秦未央看到她这模样,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也是关心连城小子的,这样的话,话就比较好说了。
她看着名可,眼底有着焦急,诚恳道:“那小子去学人家参加增援队,跟随增援队的人去援助当地的居民,这本来是好事,我也不反对他去帮人。救援队都是上头分派的,因为孟非加实在太危险,增援队的人过去三天换一轮,都轮着回来,可他一直留在那里,说什么都不肯回来,这才是我最担心的。现在,他连我电话都不接,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听她这么说,连名可也开始急了,她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心情不好,想找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一个人去发泄发泄。
可是,发泄归发泄,怎么可以玩这么危险的事情?他又不是士兵,不知道人在那里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吗?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名可,我知道那小子一向听你的……”见她抿着唇,脸色沉了沉,秦未央立即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管在帝豪居还是在帝苑,都听他们下头的人提起过连城少爷最听可可小姐的话……”
她缓了缓,又继续道:“我还听他们说,有一次连城少爷发高烧,不愿吃药,不愿打针,连饭都不肯吃,到最后还是你将他说服,让他乖乖接受治疗的。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如果你能联系得上他,能不能请你帮我劝劝他,让他回来?”
“北冥夜呢?他弟弟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他就不管吗?”名可看着她,这时候自然知道不应该再跟她斗气,再斗下去,分分钟都是出人命的事情。
更何况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和秦未央斗,她身子不好,与她斗有什么意思?
提起北冥夜,秦未央脸色更为难看,那一声叹息也更为哀伤。
她摇了摇头,无奈道:“阿夜那混蛋,他居然跟我说连城如果真的心情不好,把他绑回来也没用,绑了他一次,还会有下一次。他说,现在孟非加只是动乱而已,万一他跑到另外一个正在打仗的地方,岂不更危险?”
名可一怔,额角顿时挂满了黑线。
北冥夜那混蛋真的连自己的弟弟都不管了吗?说话这么薄
说话这么薄凉,虽然说得有道理,这世上确实还有很多比孟非加更危险的地方,可是,也不能这样放任人。
万一连城队长真在那里出了事,那该怎么办?
听说那地方现在还在流行一种病毒,在古代那就是瘟疫了,万一感染上……
她心里好乱,顾不了这么多,立即从手提包里把电话取出来,正要给北冥连城去电,可忽然却又想起秦未央刚才说的话。
“怎么不打?”秦未央一脸焦急。
迎上秦未央的目光,她道:“你刚才不是说找不到他吗?你们都找不到,我怎么可能……”
“你试试看,也许你可以。”秦未央盯着她,依然焦急道:“那小子太聪明,他可以把手机设置成有些人打不进,有些人给他电话却畅通无阻,我听他们说他上回……上回也只愿意接你一个人的电话。”
名可不知道她这些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把手机掏出,找到北冥连城的号码,轻轻一点,看着“正在连接”这四个字,心里和秦未央一样的紧张。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希望北冥连城有事,斗斗气可以,可是,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不仅伤自己,也伤身边的人。
忽然,“嘟”的一声长音响起,让坐在茶几旁的两个女人同时眉眼一亮。
电话通了,居然真的通了!
秦未央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现在到底是什么滋味,可她管不了那么多,儿子还在那个地方,生死未仆,如今危险重重,哪里还计较这些对谁更在意的问题?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回来?
名可的手机调成了外放,虽然很想将手机拿起来,但因为秦未央在这里,她也只能低头看着茶几上的手机,祈求北冥连城赶紧将电话接起。
大概在电话长嘟了四次之后,终于是接通了。
“连城。”不等对方说话,名可立即唤道。
那边北冥连城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应了声:“找我有事吗?”
声音有几分沙哑,听得出满腔疲惫,不管是秦未央还是名可,心里都莫名地揪了一把。
秦未央指尖轻抖,看着她,不断在向她打眼色,但名可的目光却紧锁在手机屏幕上,并没有看她。
深吸一口气之后,她才轻声道:“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外头,有些事在忙,你呢?现在过得怎么样?老大有没有去找你?你们和好了吗?”
秦未央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那么点不舒服,连城小子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可不会主动问这么多的问题。
可现在,她想要听听她儿子的声音,还得要请求名可的帮忙,她有什么资格因为这点区别的对待而感到难受?
儿子大了,果然是留不住了,身为人母的是不是应该早一步认识到这一点?
名可并没理会她的心思,一颗心现在全部都系在北冥连城身上了:“不要管我和你老大的事情,你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在孟非加?”
北冥连城沉默了,信号似乎有点不好,等他再说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声音开始有点被干扰的朦胧:“是谁告诉你的?老大不会多此一举,要你来给我电话。”
名可下意识看了秦未央一眼,秦未央生怕表明立场不喜欢自己找名可,忙向名可摇头。
名可却不想骗北冥连城,只能忽略这个问题,继续追问道:“那你告诉我,现在是不是还在孟非加?你知不知道那边真的很危险,分分钟都会出人命的?你就算去帮忙,去了那么久,现在也该回来了,去得太久,体质变差,很容易会感染病毒。”
“你关心我?”北冥连城哑哑的声音,伴随着信号受干扰的呲呲声传了过来。
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名可还想说话,北冥连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生我气了吗?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想原谅我。”
名可本来想要问为什么要生他的气,回心一想,才忽然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果然有些事情是不可能永远保住秘密的,尤其是发生在帝豪居的事。
监控录像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可是,这家伙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为什么不当面跟她说一句对不起,反倒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吗?
“我不找你,你是不是永远不准备见我了?”她无奈问道。
北冥连城又在沉默,怕他倔起来会把手机关掉,名可只好赶紧劝道:“我不生气,事情都过去了,你们这么做也有你们的道理,反正,这件事上早已经说不清谁对谁错。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不回来,我们都会担心。”
“你们?”北冥连城立即找到她的语病。
哪怕他人不在自己面前,名可也仿佛能想象到他眼底那一份防备的气息。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对他说出了真相:“你妈妈来找我,让我给你电话,希望我可以把你劝回来。”
这话才刚说完,她立即就能感受到秦未央投过来那点不满的目光,她没在意,继续道:“我告诉你是不想骗你,不过,我也想告诉你,我只是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给你电话,劝你回来。”
那孩子虽然已经这么大了,但有时候却真的有几分
真的有几分任性。
一个缺爱的孩子,哪怕什么都拥有,可却始终没有安全感。
她或许能体会北冥连城现在的心情,所以,不管他是把她当成长辈还是朋友,她也不想掩饰自己对他的关心:“你回来好不好?你不回来,我们大家心里都不好过。”
北冥连城还是不说话,却没有挂电话,秦未央知道儿子对名可的耐性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望眼这世上,除了他老大,能得他这样对待的,只怕再找不到第三个人。
名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又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困难?还有别的事情没解决吗?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将事情都做好,离开孟非加,回来这里?如果你不想回东方国际,那你回东陵好不好?我的新片很快就要开拍,我自己还是个新人,几乎没有任何经验,我还想让你给我点意见……”
“我能给你什么意见?”北冥连城不是不知道她只是在找借口,抿了下唇,他忽然问道:“你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名可又下意识看了秦未央一眼,秦未央依然拼命摇头,可她最终还是垂下眼帘,看着手机屏幕,轻声地:“有。”
“回头我再给你电话。”说完这话,电话立马被切断了。
看着“通话已结束”这几个字,秦未央满腔气闷,可却无法向对方发泄。
想了想,她立即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拨了北冥连城的号码。
号码拨出之后,电话里却响起了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那小子真的在手机里弄了设置,只愿意听名可的电话,其他人一律屏蔽。
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心里的气闷散去了些,再看名可,她依然安静坐在那里,淡淡看着她。
秦未央本来真的想抱怨,质问她刚才为什么要告诉连城这里还有其他人。
她明知道只要她说没有,连城小子一定会有什么话跟她说,也许会告诉她自己什么时候回来。
可她说了有,那小子便立马就将电话挂掉,让她这个当妈妈的,心里有多难受?
名可不是不知道秦未央在生自己的气,可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她不想欺骗北冥连城,有些东西如果要用欺骗的方式才能得回来,那么,哪怕要到了,终究也会失去。
就如连城队长,那颗心有时候真的很纯透也很真,你用同样的真诚与他相处,也许能得到他最真挚的对待。
可若你在相处里头添上几分所谓的善意谎言,等有一天被他发现的时候,也许会在他纯真的心里蒙上极大的阴影,让他从此不敢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真诚的人。
能在这么复杂的世界里,保留一颗纯真的心,有多么不容易。
连城队长对自己这份真,她想珍惜,至少她不想在这上头蒙上一点点污迹。
“他说他晚点给你电话?”沉默了好一会之后,秦未央看着名可,尽量放柔着自己的声音,轻声地:“如果他今晚不给你电话,你能不能主动给他拨过去?”
名可点了点头,这点事情她还是可以答应的。
秦未央依然在斟酌着用词,生怕自己说错话得罪了她,她现在只能依靠她了,没有她的帮忙,她相信那混小子真的不愿意回来。
看着名可,她眼底全是期待和恳求:“帮我劝他回来,当我求你,也许以前甚至现在,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情,你或许还因为你外公的事情,对我恨之入骨。”
名可不想回应,她说过不恨的,只是秦未央并没有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所以,这话说过一次之后就没必要说第二次了,信不信只随她。
秦未央依然看着她,继续道:“我只希望你看在连城小子对你一直那么真诚的份上帮我一把,救救他。”
不等名可回应,她又道:“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是我和阿夜的意思,其实连城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从不参与,给任何意见。他做事只是听随我和阿夜的安排,尤其在这事件上,他一直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他甚至还怀疑阿夜不再信任他,什么计划都不愿与他分享。他是无辜的,名可小姐,我希望你……”
“你觉不觉得你对两个儿子很不公平?”不等她说完,名可看着她,平静地问道。
秦未央明显没想到她会这样问,看着她,她张了张嘴,眼底有讶异,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名可不是想指责她,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心里忽然就被揪疼了起来,只为了那个男人,那个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一直背负着重大的责任,背着他母亲一生的仇恨,在痛苦中挣扎着长大的男人。
她看着秦未央,面无表情地道:“小儿子你很疼,大儿子呢?这么久以来你有没有疼过他?”
秦未央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不悦的光芒,沉声道:“我什么时候不疼我的大儿子?你不要挑拨离间,想要分化我们母子俩的感情,阿夜不会上当的。”
“没错,他不是傻子,他不会上当,所以,我也没打算在他面前说你任何坏话,我只是心里替他有那么点不好受。”
名可不看她,转而看着远方的天际,话语平静地如同没有半点情感那般:“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连城可以因为自己当初的一无所知而活得安心,哪怕还会有自责,却因为一切不是他主动去安
他主动去安排,所以,只要对方原谅了他,他的阴影或许也很能快过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未央沉着脸,冷声问道。
名可没有理她,依然道:“可北冥夜呢?现在尘埃落定,你的仇报了,你们帝家重新活过来了,可你有没有关心过你大儿子?有没有想过他心里要承受的痛?”
“等时间一久,这点伤痛必然就会彻底消失,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也不要以为自己在某些人的心中永远无人能取代。”秦未央依然冷着脸,不是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她这样指责自己,她却无法去接受。
这个仇是他们帝家的,北冥夜是他们帝家的长子,自然要肩负起复仇的大任。
现在仇报了,北冥雄也在监狱里奄奄一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病死去。
哪怕明知道北冥夜现在的心情还不怎么好,可她始终相信,等时间一长,等他忘记这个女孩,他的人生就可以重新活过来。
他还这么年轻,前头有康庄大道在等着他,区区一个女人,能阻碍他些什么?
名可看着她,只是安静看着,不说话。
这样当然的目光,反倒让秦未央有种说不出的窘迫,分明还有许多话想说吗,忽然却又似乎说不出口了。
正不知道该对这女孩说什么的时候,名可却忽然站了起来,把手机收回到手提包里,看了秦未央一眼,淡言道:“你要我帮忙的事情我做完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秦未央也站了起来看着她,一听到她说要走,她心里还是会有几分不安。“你……”
“有消息我会告诉你,毕竟你是他的妈妈,我理解你心里的担忧,不过……”名可看着她,话语很淡却坚定:“如果是连城队长不许我说的话,那恕我没有办法与你转达,我走了。”
拿着手提包,她转身往茶园外头走去,从这一片小地方出去,一抬眼便看到丁蜀和严冰冰在不远处的树下等候着。
看到她,严冰冰忙迎了过来,一脸明朗的笑意:“可可,你们谈完了吗?要是谈完了,我们一起去喝杯茶吧。”
“不用了,我还有其他事情,我得走了。”名可越过她,正要往茶园外头走去。
丁蜀却忽然走到她跟前,挡了她的路,沉声问道:“未央让你帮忙的事情,我希望你……”
“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吧?知不知道有时候太多事,真的让人很讨厌?”名可瞅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迈开不疾不徐的步伐,转眼间已经走远。
丁蜀真没想到这女孩竟变得这么没礼貌,但因为心里记挂着秦未央,再嫌弃地瞅她背影一眼,他便转身往茶园深处走去。
也不知道那女孩有没有说些什么过分的话去刺激未央,万一未央有什么事,他一定饶不了她。
回到宿舍,名可心事重重地过了一个下午,连网上讨论她和南宫烈以及北冥夜这段三角恋的事情,都彻底放下了。
一直在等着北冥连城的电话,可是等来等去,那家伙还是没有找她。
好几次想要主动打给他,但她答应过等他电话,所以,迟疑过后她还是决定等。
要相信他,相信这个看起来冷漠、傲气,可事实上有些时候却像个脆弱敏感的大男孩。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有时你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会不会就在他心里烙下了阴影,尤其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信任有时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缺乏信任那便一切都没了。
辗转不安中熬过了大半天,连吃晚饭的时候都有种食不滋味的感觉,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八点多,电话的铃声终于是响了,可等到的却不是北冥连城,而是另一个同样姓北冥的男人。
“我在等电话。”接起电话,她第一句话便这么直白:“有什么话能说快点吗?”
电话那头骄傲的男人很明显被她这种语气给打击到了,冷冷哼了哼,他才状似不在意地问道:“今天她是不是来找过你?和你说了什么?有没有让你难过?”
“如果让我难过了,你会回去骂她吗?”名可心情不怎么好,所以,说话的语气也比往常少了几分耐性。
北冥夜一听这话语,真恨不得从电话里头把她揪过来,让她看清楚现在和她说话的究竟是什么人,叫她敢用这样的态度来跟他说话!
就算之前她再生气,可他已经给了她大半个月的时间去冷静,到现在气还没有缓过来吗?
他可以宠她惯她,但怎么能容忍她对自己这么不耐烦。
“你现在在哪里?”他沉声问道。
名可也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太恶劣了些,对这头狼,她还是抱着一贯的原则,能不惹尽量不要去惹他,惹怒了他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浅吐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才道:“我在等连城的电话,他答应过会给我电话,我怕你打电话过来,会让我错过他的来电。”
北冥夜总算是释然了,这个理由他到还可以接受,虽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是不是在学校?”他最后一次问道。
名可轻声回道:“是。”
“好,今晚留给你继续等,明天我过来找你。”
“你不用过来,明天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还要……”
“你去哪里?我载你去,明天免费给你
天免费给你当一天的司机。”说完这话,北冥夜果断将电话切断,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名可嘟哝了一下小嘴,真恨不得拿起电话给他打过去,重新骂他几句,再帅气地将电话挂断。
每次都是他挂她电话,每次都是他说了什么决定之后,就彻底不给她抗议的机会!哪有这么霸道的人?
还以为现在大家分开了,这家伙对待她的态度总算会有点改变,却没想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鸟样。
“做什么这么气愤?你男人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是不是要你马上去见他?”坐在不远处正在看书的肖湘抬起眉角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打趣道。
名可白了她一眼,不说话,要真是让她出去,她现在还能这么镇定呆在这里吗?
哪怕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只要是那家伙想做的事情,根本容不得她拒绝,实力悬殊,完全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他就这样一辈子都将她吃得死死的,就算离婚协议书给他了,就算她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从今以后再无关系,只要他还想,他们就永远断不了这样的纠缠。
把手机往书桌上一扔,她抓了抓脑袋,一脸烦躁。
现在除了担心北冥连城,还要愁着明天北冥夜过来找自己的时候该要怎么面对他,赶也赶不走,脸皮这么厚,根本不在意你说什么拒绝的话语。
要是再反抗得激烈些,他便直接会将你带回他的地方,用他的方式来告诉你,你没有这个资格,更没有这个能耐去反抗。
惹上这样的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靠在衣柜上,安静呆了好一会,心情才总算平复了下去,再看书桌上的手机,它依然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她又忍不住走了过去,将电话拿了起来,还是想给北冥连城拨过去,可当长指碰到手机屏幕的时候,她却又像被烫到那般,立即将自己的长指收了回来。
要相信他,要对他有信心,他说过给她电话,就一定会给。
什么都不用想,只要信他就好,你信他,他才会完完全全、没有保留地将自己敞开在你面前,她现在需要的就是他对自己敞露心扉,否则,她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劝他回来。
那个骄傲又缺乏安全感的大男孩,他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在为他牵肠挂肚,在担心他的安全?
……
……等了又等,盼了又盼,来来回回自己折磨自己,可那手机铃声却一直没有响过。
也不知道熬了多久,终于她有点熬不下去了,拿着手机往床上一倒,这一倒下,差点就睡了过去。
没想到就在她迷迷糊糊之际,手机铃声总算响了起来,名可就像被电到了一样,霍地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一看手上什么都没有,铃声还在床上某个角落响着,她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将被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扔掉的手机拿起来,一看来电,心头一紧,赶紧便将电话接通。
睡在对面的肖湘见她这手忙脚乱的模样,也只能装着看不见,好在总算是等到了,要不然这丫头今晚还能睡得着吗?
“连城。”名可拿着电话,刚接通便急唤道:“你终于打电话过来了?现在在哪里?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现在……”
看了肖湘一眼,她转过身,背对着她,掩耳盗铃,只能当她不存在:“我在宿舍里,虽然宿舍还有其他人,但你可以把她当成空气,她不妨碍我们说话。”
1266 在她面前招蜂引蝶
背后的肖湘顿时黑透了一张脸,冷冷哼了哼,转过身,把被子蒙在头顶上,不理会她了。
当空气……还真亏她说的出口。
不过,北冥连城很明显对肖湘的存在并不在意,不是非要她身边不能有其他人,而只是他不想和某些人联系上。
沙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很明显对白天的时候多几分轻松:“你听说了些什么?急成这样,又听他们瞎说了吧?”
听得出他口气轻快了不少,名可立即道:“我什么都没听说,我只知道孟非加现在乱得很,那么危险,你呆在那里做什么?”
“我过来做支援的,是老大的意思。”
北冥夜……名可张了张嘴,讶异得彻底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和秦未央跟她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他不是赌气才跑到那个地方,想要躲开他们的吗?
那边的北冥连城似乎在浅笑,名可顿时沉下脸,不悦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耍我,你白天的时候说话听起来还那么不妥。”
“那是因为没想到你会忽然给我电话,我有点……”他顿了顿,才又道:“有点受宠若惊,才会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名可深吸一口气,继续让自己冷静,拿紧电话,她又问道:“这么说你去孟非加是真的有事,而不是闹着玩的?”
“我说了,我过来做支援,其他支援队的人在这里呆不久,因为他们的体质不好,呆的时间长了,容易感染上病毒。”怕她担心,北冥连城又道:“不过你放心,我身体素质比起他们要好太多,哪怕再呆一头半个月也不会有事。”
“可那边不仅仅只是病毒,还有恐怖……活动,真的很乱。”北冥连城话说起来头头是道的,名可也总算愿意相信,他不是因为脑小孩子脾气才跑去玩,而是真的在做正经事。
亏她那时候还一直有几分内疚,生怕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害了他。
她松了一口气,但提起来的心还是放不下去:“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现在做的事情有没有危险?你一个人在哪边吗?”
“我带着十几个兄弟过来,具体要做什么不方便告诉你,不过,你愿意打电话给我,我真的很开心。”
“听出来了。”名可嘟哝起小嘴,忍不住抱怨了声。
那边北冥连城又浅浅笑了笑,那笑声虽然很浅很淡,可却如此清晰,让名可听了,连唇角也忍不住跟着他的笑声扬了起来。
好一会她才又抱怨了句:“你真的吓到我了。”
“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幼稚的人。”北冥连城的声音确实很明朗,听得出没有半点抱怨的成分。
其实只要她还关心他,他心里便暖和了,连声音也不由得放柔了下来:“再等等,我还有些事情要做,过段时间,等这里的情况稍微安定些,我立即就回来,回来之后第一时间我就跑去找你报到,好不好?”
名可没说好或者不好,只是忽然觉得连城队长似乎有点不大一样了,说话比去过去要温和太多,那份曾经让她觉得偶尔有几分幼稚的傲气,如今已经慢慢被一种沉稳的气息给代替。
不过大半个月而已,是不是每个人都已经有了许多改变?
“怎么了?还不放心吗?”电话那头,北冥连城磁性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名可下意识摇了摇头,又点头道:“不放心,怎么可能会放心?除非你现在能立即回来,我才能安心。”
“我说了……”
“我知道。”名可打断了他的话,笑得无奈:“你是不是和你老大一样,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而那个身份可以让你们做很多你们想要做的事情,例如现在这样,救人,助人,打击恶势力?”
北冥连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名可也不祈求他回答,但他不回答,那便是默认了。
自己对这两兄弟的认识原来一直都少得可怜,她只看到了他们最表面的东西,却看不到他们背后所隐藏的一切。
只能说过去她其实没有真正融入的人生里,至于现在,想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能稍微透露一些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吗?”最后,她这么问道。
北冥连城想了想,才给了她一个不怎么确定的答案:“最快一个礼拜,但如果有什么意外,也许要半个月。”
名可没再追问,有些东西是她无法改变的,就连北冥连城大概也没有办法自作主张来改变些什么,但有些事情,她不得不提醒他。
过了好一会,她才试探性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妈妈现在的身体状况?”
“她又怎么了?”北冥连城话语虽然平静,但名可还是听得出有那么一点点焦急。
他其实还是很关心他妈妈的,既然这样,明知道自己妈妈现在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他怎么还能气她?
“以后如果她给你打电话,方便的话就接一下……”
“不方便。”不等她说完,北冥连城便打断道。
名可吐了一口气,无奈道:“你既然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就应该很清楚她能留在你们身边的日子也许……真的不多,不要再伤她的心,不管怎么样,别让她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人间。”
虽然这种话说起来很伤人,但,她怕自己不去提醒,他不会想起来要去珍惜。
像现在这样,如
像现在这样,如果她是秦未央,她真的会很受伤。
电话那头,北冥连城没有任何回应,那么安静,倒是弄得名可心里开始有几分不安。
好一会她才轻轻唤了声:“连城队长。”
“连城。”北冥连城纠正道。
名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家伙这个时候还在意这些事情。
她本该叫他舅舅的,可是,她总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喊他舅舅,说不准回头会被他狠狠批一顿。
“连城。”这次她遂了他的愿,轻唤了声,不等他回应,她又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要怪我多管闲事,我只是怕你以后会后悔。”
不料北冥连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口吻怪异地问道:“丁蜀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你到底听说了什么?”北冥连城声音有点闷,名可听不出来他这语气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又听到北冥连城在问是谁跟她提起秦未央的病情,名可便如实回道:“是丁蜀。”
北冥连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口吻怪异地问道:“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名可迟疑了下,才将那一天丁蜀所说的话,一五一十跟他坦白。
……好一会北冥连城还是不说话,就在名可自己也觉得这事情有几分诡异,让她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而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北冥连城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只是切了个肿瘤,良性的,也不大,手术做完的第二天就可以下床行走。至于那一场车祸,司机刹车刹得及时,她并没有受多少伤,只是送到医院之后发现她身上还有个肿瘤,便顺道也把它割了。只是当时她情绪不稳定,一直在做噩梦,被过去的梦魇所困扰,我和老大才会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她。”
“那时候的她脆弱得像个瓷娃娃一样,根本没有半点安全感,见不到我和老大就会心慌,就要出门去寻找,生怕我和老大会无缘无故消失……对不起,可可,我应该抽空给你打个电话的,只是怕你还在生气,才将事情给耽搁下来。没想到后来你自己回了东陵,我又接到了新的任务,才想着等这次的任务完成之后,再亲自去东陵来找你。”
他说了一大串,名可也在最初的震撼和愤怒中慢慢回过神来,最后在听到他那一声低沉而又柔软的“对不起”之后,她长吁了一口气,算是彻底释然了。
她勉强笑了笑,手里拿着电话,人如同虚脱了一样,无力地倒在床上。
闭上眼,她对着电话低喃:“只是没想到像他这样年纪的人,还能编织这样的谎言,简直是幼稚得叫人不敢相信。”
不过,秦未央没癌症,不是真的只剩半年的命,这对北冥夜两兄弟来说始终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不对,他们其实根本没有担忧过,因为那事并不存在,都是假的。
好吧,这一切总算是过去了,对于丁蜀,她也没有任何怨言了,那十亿就当是他的赔罪吧,她也不亏。
某人不是说过了吗?随便花,使劲花,谁让丁蜀撒谎骗她?
再次拿紧电话,深吸一口气,名可柔声道:“不管怎么样,在那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万事要小心,要完好无缺地回来。”
北冥连城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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