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跳舞-梅园生死劫(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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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揭露内奸

    李剑青从陈金福口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这倒使他大感意外。

    这人叫杨泾明,是冯振华在中学和大学里的要好同学。他靠冯家的推荐,在《申江日报》谋到个记者的饭碗。冯振华是个桥牌迷,常常邀杨泾明来家打桥牌,所以成了冯家的常客。他利用在冯家厮混的机会,乘机勾搭上三姨太。对他来说,和三姨太私通,不但肉体上能得到满足,而且,经济上还可以得到补贴。

    这天夜晚,一辆三轮车停在一条新式弄堂的弄口。从车上下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他就是杨泾明,接着下车的是冯秉祥的三姨太。他挽着她的胳膊,走进弄堂,往他们租了的房间走去。

    他俩上了二楼,进入卧室,突然,三姨太发现窗前有个人影,惊得尖叫起来。

    “谁?”杨泾明壮壮胆,喝问一声。

    这时,那人影手一伸,“嗒”的一声,灯亮了。接着,那人说:“你中学时代的同学李剑青,不认识了?实在抱歉,今天我是不请自来。”他说着,彬彬有礼地向杨泾明点了点头。

    杨泾明一见李剑青突然出现,感到事情不妙,强作镇静地挤出笑脸:“你看,我都认不出了。坐,坐,老同学嘛!”

    三姨太惊魂始定,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眼里含着怨恨的光芒瞪着李剑青。

    李剑青平静地对杨泾明说:“我进这屋里,你感到奇怪吗?”

    “是有点奇怪。”

    “进这个房间,我想总不见得要比进冯家的密室难吧!”

    杨泾明一惊,惶恐不安地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李剑青微笑了一下,说:“我记得泾明兄在学校里就善于编故事,今天我来,想讲个故事给你听听。”

    杨泾明的声音发颤地干笑笑:“你讲的故事,我一定会感兴趣。”

    李剑青不急不慢地讲了起来:

    “有一天下午,一位冯家的常客在他们花厅里打桥牌,大约三点钟的时候,他说身体不舒服,由别人代打。他离开花厅,并没有回家,而是溜进了三姨太的房间,藏在大壁橱里。晚上,冯家老小除冯秉祥外都去参加金家的婚宴了,三姨太悄悄地把他领进了冯秉祥的密室。这个人进了密室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白朗宁手枪。一个小时后,当冯秉祥听到枪声,打开密室的门,想躲进去的时候,他蒙着面,用手枪对准了冯秉祥,逼他退出密室,于是,一伙人闯进来,把冯秉祥绑走了……泾明兄,你猜这个人是谁?”

    杨泾明假笑了一阵,说:“你大概看福尔摩斯的侦探小说看多了!”说罢,慌忙从枕头下抽出一把白朗宁手枪,对准李剑青。

    这时,一直在旁冷眼看着的三姨太叫了起来:“蠢货!子弹还能留给你?”

    “还是姨娘精明。”李剑青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子弹,放在桌上。

    杨泾明猛地把手枪砸了过去,同时扑向李剑青。李剑青一抬手,接住手枪,用脚轻轻一拨,“扑通”一声,扑过来的杨泾明被绊倒在地。

    三姨太看着情夫受辱,神经质地叫了起来:“我现在告诉你,那天佩华要跟你逃走,是我向老头子报的信。你今天可以报复了,杀吧,杀吧!老头子打了你耳光,你还想救他,你这个奴性十足的家伙!”

    李剑青气得脸色铁青,一巴掌猛地拍在桌上:“你给我住嘴!”然后把目光移向杨泾明,说,“如果你能说实话,我可以给你留一条活路。”

    杨泾明看到自己不是李剑青的对手,便换了一副态度,说:“凡是我知道的,我一定说。”

    “你是怎样和绑匪一起策划这次绑票的?”

    “我没有和他们一起策划。他们有什么事想让我去办,就写信给我。上次冯家和绑匪在小阿弟饭店碰头,就是他们写信给我,由我买通东亚饭店的仆役,把一封由我写的会面地点的信,送到张宛宜的客房里。代价是:事成之后,给我二万元。”

    “你和警察局以及金昌诚有什么关系?”

    杨泾明怔住了:“我……”

    李剑青见杨泾明支吾不语,便说:“是不是还要我再讲一个故事?”

    “用不着,用不着。”杨泾明马上接下去说,“金昌诚派人和我联系,让我随时把绑匪的情况告诉他。就在我们会面的时候,突然闯进了一群侦探,他们逮捕了我们。稽查处的王处长亲自审讯了我,也要我把从绑匪那里得到的消息随时向他们报告,还指定陈金福和我联系……”

    “绑匪给你的指示信呢?”

    “都交给金昌诚了,他给了我三万元钱,要我把情报先交给他,再由他决定哪些可以报告警察局。看来,他们和警察局有些矛盾,他们更急于置冯秉祥于死地……”

    李剑青沉思了一会儿,又把目光移向三姨太,平静地说:“姨娘,大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这样做是有罪的。你被别人利用了……你走吧!”

    三姨太脸红了,但她仍没忘记她的情夫,指指杨泾明,问:“他呢?”

    李剑青皱起眉头,想了想,说:“他也可以走,不过,你们必须马上离开上海。”

    杨泾明一迭声地说:“离开,我们马上离开……”边说边和三姨太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匆匆地走出了门。

    不料杨泾明一出门,突然听到一阵震人心肺的警车声呼啸而来。杨泾明立即露出狡黠的笑容,一拉三姨太:“快,快!姓李的是共产党!”说着拉开喉咙大喊起来:“抓……”

    奉城被困

    没等他喊出声,三姨太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求道:“泾明,剑青是个好人,我们不能昧着良心干这种事!”

    “良心?”他冷笑着说,“现在良心值几个钱……看,都怪你,警车跑了!”

    原来,那警车只是路过这儿,这时早已飞驰而去。杨泾明只好悻悻地朝前走去。

    当他们走到一条昏暗的小街时,杨泾明突然伸出胳膊,紧紧勒住了三姨太的脖子。以前,三姨太是他的玩物,现在却成了累赘,而且有可能危及自身的安全,因此,他决定除掉她。

    三姨太遭到突然袭击,意识到杨泾明要干什么,她想呼救,却已喊不出声来;她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就在她濒临死亡的一刻,突然枪声一响,一发子弹打穿了杨泾明的脑袋。

    三姨太软绵绵地瘫坐在地,她睁眼看见树后一个黑影闪了一下,离开了。她马上明白,那是李剑青的人,他们在保护她,她感激得情不自禁地淌下了眼泪。

    那个消失的黑影是林飞虎。他一直暗中跟随着他们,就在杨泾明下毒手的一刹那,他以干净利落的一枪,结果了这个凶恶的内奸。

    李剑青他们拔掉了安插在冯家内部的钉子后,立即前往奉城与绑匪接头。

    这天,日落黄昏时,打扮成商人模样的李剑青和一身随从打扮的林飞虎来到原先与朱定山约好的会面地点——奉城。

    奉城有一条南街,街上有一条深巷,巷里有一家非常清静雅致的客店,叫“八间头”。

    七点整,李剑青、林飞虎和绑匪二头目朱定山在八间头见面了。

    朱定山抱拳客套几句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李先生的货呢?”

    “都在这里。”李剑青指着林飞虎身边的皮包说。接着又问,“冯先生人呢?”

    “马上就到。”

    林飞虎把皮包往桌上一放,拉开拉链,包里露出一捆捆美钞。

    朱定山眼看着这鼓鼓囊囊的皮包,不禁喜上心头。正在他得意之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枪声。跟着一个绑匪紧张地跑进来报告:“二哥,前面的弟兄和警察接火了。”

    “慌什么!”朱定山说着掉过头,瞪着李剑青说,“李先生,你看,事情这么巧,你们前脚刚到,那帮警察蠢猪后脚就跟上了。哈哈哈!”

    “要是怀疑我们设圈套,干吗我们还拿这六十万美元来?”李剑青先发制人,又朝林飞虎丢了一个眼色。

    林飞虎立刻拉上皮包上的拉链,拎起皮包,对朱定山说:“你要不相信,咱们改日再谈!”

    “李先生,别误会,别误会。快跟我走!”

    李剑青和林飞虎立即跟着朱定山从后门走了出去。

    他们在后街上没走多远,迎面出现了一群警察。他们又绕道来到前街,迎面又射来一排枪弹。现在才清楚,他们已经被层层包围。于是,他们一面开枪狙击,一面退进一家酒楼,上了二楼,居高临下地对付着警察。此刻楼上楼下全都坐满了客人,一听枪声,里面就大哭小叫地乱成一团。楼外的警察在稽查处王成处长指挥下,凭着各种地形和障碍物,朝着酒楼开枪,顿时枪声、哭声闹成一团。

    那么,警察局怎么知道朱定山和李剑青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的呢?

    原来,杨泾明的死,使王成感到莫大的震怒和意外,断了这条内线,等于蒙住了他的眼睛。经过盘查,知道是陈金福把内线的秘密泄露给共产党的。狡猾的王成知道,一条受伤的狗会比平时更凶猛,因此他没有处置陈金福,而是叫他戴罪立功,探明李剑青的行踪。

    陈金福除了感激王成外,又急于要报复,他连续几天寻找李剑青的踪迹,终于探到今晚他在这里与绑匪会面,于是马上报告王成,带领警察来奉城。

    这时,王成忽然下达“停止射击”的命令,他要抓活的。他明白,只要抓住这些人,剩下的绑匪就必然要“撕票”。他对身边的陈金福说:“叫他们投降,给他们考虑十分钟的时间。”

    陈金福立即扯着嗓子,大声地喊起来:“快投降吧,给你们考虑十分钟的时间,不然只有死路一条!”酒楼内人们听到了外面的喊话,顿时变得安静起来。

    李剑青却在沉思着脱身之策,他觉得他和林飞虎不能单独脱身,因为这样会被绑匪误认为是他们真的设了圈套。就在这时,倚在窗边的朱定山指指窗口,说:“咱们就从这东窗跳下去,你们一起跳!”

    “好吧!咱们在哪里再会面?”李剑青问。

    朱定山想了想,说:“娘娘桥。”说罢,就要往下跳。

    李剑青一拦:“慢,”又对林飞虎说,“先给我一万小票面的美元。”

    林飞虎从皮包中取出一捆小票面美钞,递给李剑青。李剑青接过美元,拆开纸带,走到东窗前,迅速朝外观察了一下,猛地撒出美元,嘴里叫一声“跳”,便和林飞虎、朱定山纵身跳出窗口。

    东窗下,是一片平房的屋顶,当他们落在屋顶时,美钞还在天空中飞舞。警察和侦探一见天落美钞,就一拥而上地争抢起来。

    这下可把王成气坏啦!他气急败坏地拔出手枪,“砰砰砰”朝天连放了几枪,大声嘶叫:“住手,住手!不许捡!”可是警察、侦探哪听他的。此时只有陈金福没捡,他发现冲出包围的李剑青和林飞虎,便紧紧追赶上去。李剑青发现追来的陈金福,突然回身一枪,只见陈金福摇晃了一下身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等警察、侦探拾完美钞,李剑青、林飞虎和酒楼里的绑匪已不知去向。

    王成气得脸色铁青,顿脚直叫。

    风云莫测

    当李剑青和林飞虎来到娘娘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月光下,他们看见桥下停着一艘乌篷船,船头上晃着几个人影。这时传来问话:“是李先生吗?”

    李剑青听出是朱定山的声音,立即应了一声:“是的。”

    朱定山立即走过跳板,走到桥头,抱拳一拱,说:“李先生真是胆略过人的英雄。”

    “不敢当。”朱定山客套几句后,说,“我大哥想会会你们,不过,得委屈你们一下,蒙上眼睛。”

    李剑青毫不在乎地说:“一切听便。”

    于是,他们登上乌篷船,两个绑匪立即掏出两块黑布,替他们蒙上了眼睛。

    船开了两个多小时,他们上了岸,又被引进一个院子。眼睛上的黑布被揭下。李剑青一看,只见自己正对面的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四十上下、非常斯文的汉子。

    这时那坐着的人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斯文地说:“鄙人姓奚,名根生。二位先生驾到,兄弟有失远迎,抱歉,抱歉!”

    李剑青也客气地说:“哪里,哪里。”

    “请,请。”奚根生把他们让到一张八仙桌旁坐下,又示意上茶。

    谈判开始了。李剑青把手一伸,林飞虎马上把黑皮包往桌上一放。李剑青说:“今天我带来了六十万美钞,只是中途遇到军警,迫不得已用了一万元买路,你们的朱先生可以作证。”

    林飞虎拉开拉链,取出一捆美钞:“请你们点一下。”

    “用不着了。”奚根生说着,把脸转向一个绑匪,“请冯先生。”

    不一会儿,蒙着眼睛的冯秉祥被两个绑匪带了进来。奚根生亲自替冯秉祥揭下黑布,歉意地说:“近来冯先生受苦了,兄弟实在是照顾不周。”

    冯秉祥懵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面前的竟会是李剑青。

    李剑青一见面容苍白的冯秉祥,忙说:“大伯,我是剑青,今天是来接你回去的。”

    冯秉祥看着李剑青,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唇,混浊的眼里闪动着泪花。

    奚根生吩咐道:“摆酒,今天我一是为李先生洗尘,二是为冯先生压惊。”

    房间里点起了一盏汽灯,炽白的灯光把屋里照得通明。没多一会儿,八仙桌上摆满了酒菜。

    奚根生亲自给冯秉祥、李剑青和林飞虎斟酒,又给自己和朱定山斟满后,举起杯子:“来,为冯先生安然而归,为结识李先生这样一位英雄,干杯!”

    然而,就在奚根生高兴的时候,一个绑匪匆匆走进来,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奚根生微微一怔,起身说:“诸位请随意吃,兄弟去一下就来。”

    李剑青和林飞虎看着神情异样的奚根生走出门外,心里感到蹊跷。

    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奚根生终于走了进来,并招呼说:“端火盆。”

    两个绑匪立即端来一只烧着木炭的大火盆,只见奚根生一抬手,那个刚才和他耳语的绑匪,立即从黑皮包里拿出一捆美钞,扔进火盆,不消十分钟,四十万美钞很快就化成了灰烬。

    奚根生“嘿嘿”干笑了两声:“冯先生,令郎太不守信义了吧!”

    冯秉祥从对方的干笑里看到了毛骨悚然的杀机。他感到手脚发麻,全身透凉。

    奚根生把脸转向李剑青,问:“六十万美钞中有四十万是伪钞,李先生是不是知道?你看,现在怎么办?”

    形势如此突变,李剑青大为震惊,他只得说:“我们诚心来接冯先生,事先不知道那四十万美钞是假的。请奚先生多多包涵,并宽限数日,我们尽快再奉上四十万美元。”

    朱定山眼露凶光地说:“哼!我们已经赔上了一个弟兄,冯振华这小子又耍了这样一个花招,如今四十万只够给冯先生买一口上等的楠木棺材了!”

    冯秉祥用发颤的声音问:“你说吧,要多少钱?”

    朱定山凶狠地说:“再六十万!”

    奚根生似乎显示出宽宏大度:“算了吧,我们也别乱涨价了,再补四十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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