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她们接到一封信,信是吉伦斯城一个叫汤姆逊的律师写来的,说她们的侄子沃尔特死了,根据死者生前的遗嘱,沃尔特在吉伦斯城的那套公寓和全部家具将由她们继承。
沃尔特从小调皮捣蛋,长大后又不务正业,所以两位老太太平时不喜欢他,但经过商量,她们还是决定接受侄子的遗赠,并很快一同乘火车赶到吉伦斯。
她们按信上的地址找到了汤姆逊,到这时,汤姆逊才直言相告:沃尔特是被人杀死在家中的,由于凶手没有抓到,目前社会上议论较多,所以他真诚希望两位老太太能将沃尔特的那套公寓卖掉,以免发生更多的不幸。
但书罗伦时姐妹俩都不同意,来时她们已经合计过了,要利用这套公寓办一所文化宫,供聪明人和创造者使用。
汤姆逊做了许多工作,依然没有达到目的,只得怏怏不快地将公寓的钥匙交给两位老太太,然后又帮着叫来出租车。
送走两位老太太,汤姆逊揩了一下头上的汗珠,转身走进另一间房子。此刻,屋里坐着一个高大汉子,正靠在椅子上抽雪茄,一见面他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那房子开价多少?”
汤姆逊苦笑一下,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回答:“合利,她们不肯卖!”
那个叫合利的一听,屁股下像被铁钉刺了一下,猛地弹起来,气急败坏地埋怨道:“你是怎么搞的?连两个老太都说服不了。”见汤姆逊面露不悦,想到各自的利益,这才放缓口气,说,“嗳,沃尔特肯定把账本藏在那套公寓里,可我们已经搜了三遍都没找到,万一这些账目落到检察官手里,那就糟了……”
汤姆逊又用手帕揩揩脸,显得胸有成竹,慢慢说道:“合利,你别急,我们找不到,别人也发现不了。另外,只要我们施加压力,我敢肯定,在那吓人的地方,两老太是呆不长久的……”
合利觉得律师的话很有道理,不由跟着笑了笑。他想起自己的保镖泰力此刻正在沃尔特公寓搜查,到时一定会给两老太一个下马威的。
沃尔特的公寓年代已久,它远离闹市区,坐落在一片小树林中,门前有一条羊肠小道,公寓因为年久失修,所以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书罗伦时姐妹俩提着包裹,找到这所古屋时,天已经很黑了。书罗伦时拿出钥匙,塞进那把看起来很新的锁,接着便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在黑暗中,格利时拉了一下书罗伦时的衣角,轻声说:“楼上有人。”
书罗伦时有些不信,但她侧耳细听,马上也点头了,“嗯,是有人,一定是小偷!”
格利时听说是“小偷”,神情立刻变得亢奋起来,“书罗伦时,你跟着我,看我怎么收拾这个梁上君子。”
姐妹俩蹑手蹑脚地来到楼上,从锁孔里往里一瞧,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一个身材矮壮,面容丑陋的男人正在房内翻着什么,淡淡的月光洒在那张凶狠的脸上,显得很是吓人。
格利时凑到书罗伦时的耳朵旁叮嘱道:“脱下你的皮鞋,待我把他引出来后,你用鞋后跟狠狠地敲他!”说完,摸到一只杯子,朝楼下一扔,发出“当”的声响。
房里的丑八怪叫泰力,今天奉合利的命令,在这里搜寻沃尔特藏起来的账本,听到楼下有响声,便过来开门。刚把头伸进黑暗里,猛然间,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便“扑通”一声跌昏过去。
姐妹俩把昏死过去的泰力拖进屋里,又找出几根领带,把他捆结实,这才稍稍喘口气。书罗伦时拿起桌上的电话筒,准备向警察局报警,格利时按住她的手,说:“这事不用麻烦警察,你瞧这人穿得那么好,肯定不是一般的窃者。”
书罗伦时也来了兴致,马上反问道:“你想从他嘴里得到什么?”
由于碰上了一桩大案子,格利时神情异常激动,用手比划着说:“我要弄清楚沃尔特是被谁杀死的!我还要弄清楚这个贼在找什么?书罗伦时,这是一桩真正的、我们曾经多次梦想的奇案,感谢上帝给了我们破案的机会,我们可以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当一回业余侦探了。”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格利时拿起来一听,是汤姆逊打来的,问她们是否一切顺利,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格利时不露声色地敷衍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姐妹俩断定屋里藏着什么秘密,就分头开始寻找起来。
沃尔特的卧室书房很大,家具豪华,地板上铺着羊毛毯,几架子书大都是惊险小说,书桌上堆满了纸张,桌上还摆着一个相架,那是三十多年前,沃尔特小学毕业时,他和格利时及书罗伦时的合影。姐妹俩费了好大劲,但一无所获,显然房间早被人仔仔细细地搜查过了。
这时,泰力渐渐苏醒过来,他见两位老太太把自己制服了,十分惊奇,不禁问道:“你们是谁?”
“沃尔特是我们的侄子。你老实说,在这里找什么?”
泰力急于想摆脱目前的处境,威胁道:“快放开我,不然,待会儿合利会找上门来的!”
格利时闻听,眼睛一亮,连忙吩咐姐姐:“书罗伦时,快记下来,这家伙是一个叫合利的人派来的。”
“好的。”书罗伦时心领神会,立刻找出纸、笔写了下来。
泰力自觉失言,心中一慌,连忙掩饰道:“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是穷,想偷些东西……”
格利时不容对方再唆,单刀直入地问:“你为什么要杀死沃尔特?”
泰力没有思想防备,愣了一下,不由脱口而出:“你们怎么知道的……”
格利时连忙又吩咐:“书罗伦时,快记下来,他承认自己是凶手。”
泰力越发慌张了,连忙否认:“不、不是我一个……”
“好,再记下一条,这人说他们还有一个犯罪集团,并且是在替彼格·希伦卖命。”
泰力被一连串的追问弄得昏头昏脑,他抬起头,瞪着疑惑的眼睛问:“谁是彼格·希伦?我不认识他,我只替合利干活。”
两老太都会心地笑了起来,她们将从上千本惊险小说中学来的攻心术用到了现实生活中,她们初战告捷。泰力望着那两双敏锐犀利的灰眼珠,他的精神防线终于彻底垮了,不得不开始招认起来。
原来,在吉伦斯城有个犯罪集团,头头就是合利,沃尔特是他的财务总管。前段时间,沃尔特赌博输了钱,就利用职务之便,从合利的黑账本中抽出最关键的二十页,然后对主人进行敲诈。合利为了保住秘密,派人杀了沃尔特,又派人在沃尔特的住处反复搜寻,但至今一无所获。
听完泰力断断续续的交代,姐妹俩异常兴奋,她们知道,只要能找到那二十页账目,就可以把合利他们送进牢房。她们正要进一步追问下去,门“咣当”一声被打开,合利和汤姆逊走了进来。泰力久久不回,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就一起驱车过来看个究竟,正巧把刚才那番话都听进了耳里,所以,合利松开捆绑泰力的领带后,就命令他:“干掉她们!”
汤姆逊拍了一下额头,连忙阻止道:“慢,合利,她们知道的那点东西,在法庭上是告不倒你的。如果你杀了她们,一旦被人知晓,反而会把自己送上断头台的。”
合利头脑冷静下来,心里不得不佩服律师的忠告,本来嘛,杀人总是要担风险的,但他还是不放心地转身问泰力:“她们在我来前是否找到纸片之类的东西?”见泰力摇头,这才转身走到两位老太面前,硬挤出一点笑容,“老太太,如果你们想活命,我希望你们忘掉过去,并且马上离开吉伦斯城,永远不再回来!”
这时,沉默不语的书罗伦时突然大胆地问:“先生,你不是要和我们做一笔买卖吗?”
“买卖,什么买卖?”合利一时没反应过来。
书罗伦时不紧不慢地提醒道:“你们需要这所房子,因为里面藏着二十页账目,它会要你们命的。当然,如果我们同意律师的要求,把房子卖给你们,那么你们就可以放手去搜寻,至少可以将秘密永远关在这所房子里。”
格利时一听,着急地喊起来:“书罗伦时,我们不能和罪犯做交易!”
书罗伦时拍拍妹妹的肩膀,示意她安静,又盯住合利说:“只要你给钱,那我们就去周游世界,再不过问你们的事。”
合利不想出这笔钱,但汤姆逊在旁不断说合,劝他花钱买个太平,说得合利总算勉强答应。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1.5万元成交。
办完手续,合利看了一下手表,让泰力立刻开车把两老太送上火车,这时书罗伦时又提出一个要求:“车上太寂寞,我想从书架上取两本书,喏,就是那绿色封面的。”
合利走过去,把那两本书抽了出来,同时不住地观察书罗伦时的脸色,终于阴阴一笑:“你好狡猾啊,我也认为沃尔特会把账目缩印后藏在书里。”说着取下书的外套,撕掉封面,然后又一页一页地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只得怏怏地扔给了书罗伦时。书罗伦时看也没看,就把书扔进了大手提包内。
当晚,格利时姐妹俩被送上了火车,火车开动后,书罗伦时躺在卧铺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不无感慨地说:“虽然我们只在城里待了四个多小时,但那是多么刺激的时刻呀。”
格利时瞪了姐姐一眼,窝着一肚子的火,她读过的惊险小说里,没有一本结局是这样的。她停了停,才没好气地讥讽道:“把杀人凶手放走,与黑帮做买卖,这可不是业余侦探的职责。”
书罗伦时好像并不在意,从大包里取出那两本书,递给妹妹一本。格利时没有接,只是提醒道:“他们已经反复检查过了,不会留下证据的,你根本就没法告他们。”
书罗伦时把书翻了几页,耐心地听完对方的唠叨,这才指着扉页的标题问:“沃尔特读过这本《被偷的爱情》吗?”
“当然读过,这本书正是我送给他的。”
“那就对了,沃尔特至今还保存着,这就把他的思想暴露给我们了,至少他喜欢这本书,并且深受此书的影响。格利时,你认为这本书最绝的情节是什么?”
格利时好像预感到了什么,身子朝前凑凑,脱口而出:“把珍贵的东西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这反而最不容易被人发现。”
说这话时,书罗伦时已经从包里拿出一个相架,这就是沃尔特放在书架上的三人合影,这是书罗伦时趁合利和汤姆逊给泰利松绑时,扔进大包里的。书罗伦时忍住心跳,分析道:“沃尔特并不喜欢我们,可为什么还把我们三人的合影放在最显眼处,结论只有一个……”
格利时完全醒悟过来了,她赶紧催促道:“快打开相架,看看你的推理是否正确?”果然,那薄薄的缩影账本就在相片背后藏着。
火车仍在飞速向前,姐妹俩终于破了一桩大案,她们舒舒服服地睡着了。明天一到伦敦,她们就会向警察总部报告,然后送上证据,把合利他们送进国家监狱,然后去周游世界,回来后在贝克尔大街租一间房子,就住在福尔摩斯隔壁……
(原作:阿斯;改编: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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