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包宗元让东墙去趟贵州散心。东墙决定带乖乖去,老婆说,乖乖不能坐飞机懂吗。东墙说,我咨询了,你就别管了。东墙提前一个礼拜,带乖乖去打了狂犬疫苗针,拿到《宠物免疫证》。然后挑选航空用的狗笼,因为乖乖只能托运,于是东墙用比较坚实带韧性的塑料的做好了笼子。临走之前,老婆说,我也跟你去,我们结婚后真的没有一起出去过。东墙在回暖,那三万是老婆亲自送到上级单位纪委的。他知道老婆抠门,连买卫生巾都要打折的。东墙在走廊上跟已经是社长的主编请假,你答应也得答应,我必须去。主编笑了笑,你那处分可以撤销的,别这么较真。东墙摆摆手,我怕什么,摘了我执行主编的帽子都没事。主编亲切地说,我跟上边说了,你副处级还有希望。东墙笑了,你别给我增添欲望了,我过去就是欲望太多了才倒霉的。主编拉着东墙的手说,你能不能帮帮我,现在单位太穷了,没有钱,大家就跟女人来了例假一样没精打采呀。东墙撤出手,说,三年前社长也这么鼓励我,结果呢?
东墙走了很远,听见主编用力喊着,有事我顶着!
在黄果树宾馆,天深了,远处传来瀑布潺潺的水声。东墙和包宗元躺在舒适的席梦思床上聊天,乖乖趴在窗台上眺望着近处黛色的山峦。包宗元感触地说,当年咱们在学校,穿着小裤衩光着脊梁打篮球。东墙说,那年秋季的傍晚,你父亲风尘仆仆来北京看你,我记得光脚,趿拉着一双破黑布鞋,脚丫子都是泥巴,那张雕刻般的脸让我想起那幅驰名中外的父亲的油画。包宗元笑着说,我正结结巴巴读我新写的诗,我看看傻笑的父亲,不好意思地说,爹,你先洗洗脚吧。东墙问包宗元,山沟里如今还有你什么人?包宗元说,爹和娘以及两兄弟全在那儿。东墙愕然了,问,你怎么不把他们办进城里呢。包宗元苦笑,我何尝不想呢。我一办就等于葬送自己,现在我是省里清廉的典范。东墙问,那你爹娘和兄弟不骂你呀。包宗元说,不骂,因为乡里见他们跟三孙子似的,照顾得好极了,家里很满足了。东墙再问,你和那女秘书究竟怎么回事?包宗元惶惶摆摆手,你别瞎猜。东墙不悦地说,你连我都不说,一辈子憋死你。是不是她丈夫爱官,她不爱丈夫爱你啊。包宗元瞅瞅东墙说,没那么简单。这时电话铃声响,他过去接,又是用贵州话,说得极为不耐烦。撂下话筒,他叹口气,是我老婆,她恨不得让我给她把西单商场都搬回去。东墙,我没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我为了提拔,爬每一层膝盖骨都鲜血淋淋的。说着,包宗元像开闸的水库,讲了不少当官的苦恼,说很少能说些想说的话,每一句话都得考虑后果是什么。人与人的情感却越来越淡薄。你防范着我,我戒备着你。给别人办过的好事儿始终记得清清楚楚,可别人给自己做过的好事,没几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东墙默默听着,成为他唯一的听客。东墙想,他可能把几年积存下的话全说给我了。
天可能快亮了,远处的群鸟开始起飞,发出嘎嘎的声音。东墙忽然问,你为了我,是不是给我们什么领导打了电话?包宗元愣了一会儿说,达蒙总求我,我为了应付他就说打了。东墙说,其实你没有打。包宗元有些疲倦了,点点头,我要给你们那领导张了这个嘴,他]给我提出类似这样的问题,我真地不好解决。东墙讽刺地说,你善于保护好自己的羽毛。包宗元打了一个哈欠,你不要怪罪我。东墙没有说什么,抱着熟睡的乖乖回到房间,见老婆正在阳台上坐着,看着小鸟在晨曦中飞翔。东墙也拉着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慢慢地太阳从云层里挣扎出来,泻露出一缕温暖照在东墙的身上,他困了,深呼吸着山里的负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醒了,见太阳像是一床厚厚的被子盖在他身上,老婆端着两杯清茶过来说,你跑着晒太阳了?东墙惬意地说,我是在晒心,晒晒我这几年的肮脏。老婆亲他一下,说,你给作一首诗吧,我爱听。东墙眯缝着眼睛,看着青山绿水,听着鸟鸣树风,吟诵着:我俩在瓜藤下饮茶而坐,聊聊天下闲事,让日子变慢,看落日飞鸿,云卷云舒。
老婆幸福地呻吟了一下,告诉东墙,我怀孕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