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岳飞又听到新君主即位,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去证明自己,而且新的君主定会有一番新的作为。但是后来听到朝廷一再割地求和,他不由深深感慨:这种缓兵之计,怎么能救得了国家呢?金人向来不守信誉,今天看他退了,明天必定又来,狼子野心,永无餮足的一天。朝廷百官,却没有人能为君主分忧,如果我岳飞能被起用,我定当不容金人这么猖狂!
如今三年父丧时限已满,刚刚脱去丧服,岳飞便立刻换上军服。突然又听到消息说金兵又大举入侵,已经逼到了汴梁城;又听说康王在相州张贴榜文,招募义士。
岳飞把准备投军的志向禀报了母亲。母亲很欣慰地说道:“国事是最重要的,这事本来就该这么做!”
岳飞便拜别了母亲,辞别夫人,与岳亨一起去武翼大夫刘浩招兵的地方报名。刘浩了解到他正是擒杀巨寇陶俊、贾进和的岳飞,早就知道他智勇双全,就立刻带他晋见大元帅。
康王见岳飞英姿焕发,相貌威猛,不禁暗暗喝彩。等问清他的来历,听他谈吐大方,温文尔雅,就留他当元帅府的护卫。
相州西北聚集了一群强人,他们迫于生计,成立了一个庞大的起义势力。为首的人叫做吉倩,常使用一根狼牙棒,勇猛异常。朝廷眼见吉倩势力越来越大,决定派兵清剿。
康王把岳飞叫来问道:“我想让你去剿平吉倩,你愿意去吗?”
岳飞道:“我已经以身许国,当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康王给了岳飞快骑100名,让岳飞带领着队伍剿清吉倩的势力。
快到吉倩的地盘,岳飞对部下说想亲自去他们的大营,说服吉倩投降,也免得一场杀戮。
于是岳飞带了岳亨,又选了两名精壮兵士,共四人,一路疾驰,来到吉倩的营帐外边。
岳亨大声喊道:“里边的人听着,相州大元帅府的两位岳爷爷在此,快叫吉倩出来见我们!”
营里的士兵们正饮酒作乐,从来不把官兵放在眼里。听到岳亨喊叫,就吩咐一名小头目说:“听他大呼小叫的,出去把他给宰了!”
那小头目带了几个士兵,见了四人,话都没说一句,举起刀来就砍。岳亨用棍一挡,小头目那把刀早飞上半空,吓得这人转头就跑。
岳飞叫住他说:“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快去叫那吉倩出来见我。”
吉倩听小头目禀报说,外面来人很是厉害,就亲自披挂,提着狼牙棒走出营外,后面跟着一千多个小头目。吉倩的队伍中有四个人喊道:“哪里来的狂徒,来找死吗!”
岳飞大声地说道:“我叫岳飞,现在大元帅府担任护卫。”
吉倩打量着他说:“你就是那杀死陶俊、贾进和的岳飞吗?”
岳飞道:“是我。我看你也并不是普通人,现在国家正是多灾多难时期,金兵进犯,你不但不杀敌求立功的机会,反而做起盗匪来了,这不是大丈夫应当做的啊!现在康王九殿下在相州开大元帅府,特意派我来招纳你们,这正是你们弃暗投明的好机会,请考虑下吧!”
吉倩向来知道岳飞的威武勇猛,又觉得他很真诚,就下马请岳飞到营内喝酒。
岳飞也丝毫没有犹豫,很坦然地跟他们进去,和他们一起大吃大喝。
酒喝到正兴的时候,吉倩对岳飞说:“其实我们也愿意投降朝廷,只是这些年一直骚扰附近的州县,如果受到招安,还是害怕受到杀害。”
岳飞道:“我愿以性命担保,若有任何伤害您的地方,我情愿血溅五步!”
“你这话骗小孩子还行!”一个小头目拔出佩刀,朝岳飞砍去。
岳飞飞起一脚踢中那人的右腕,佩刀脱手飞到一边;再一脚正中他的下颔,那人站立不住,仰面倒地;再一脚直接踏上那人的胸部。
吉倩见此情景,急忙拜倒在地,带领大家投降。此次投降人数共380人,缴获战马300匹。康王十分赞赏岳飞,迁升他为承信郎。
受到宗泽的赏识
康王在汴京危急的时候,已成为兵马大元帅,考虑到相州城池不牢固,就在靖康二年正月十五带领汪伯彦、宗泽等人移驻到河北大名府。
此时,金兵沿河屯扎,大约有数十营。宗泽命令手下的士兵行动,遇到金兵后双方交战,先后捣毁金人的30多个寨。知信德府的梁扬祖带领3000人来与康王会合,梁扬祖麾下有张浚、苗傅、杨沂中、田师中等人的辅佐,个个勇猛无比。康王得到梁扬祖的补充,一时声名大噪。
宗泽建议康王应立刻率兵援救汴京,正好朝廷的使者曹辅从京中赶来,拿着皇帝的诏书,说现在还是议和为好,你们可以在附近屯兵,但是不要进京。
宗泽说:“这分明是金人的奸计,想要拖延咱们救援朝廷。请大王立刻带兵赶去澶渊(今河南濮阳县西),按顺序驻扎。万一敌人真有不利朝廷的举动,那时我大军就在城下了。”
汪伯彦却说:“诏书让我军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怎么能违背呢!”
宗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怎么知道这道诏命不是受到敌人胁迫所下的呢?”
康王听信了汪伯彦的话,叫副元帅宗泽先去澶渊,并命先锋统制刘浩改任副元帅辖下前军统制。岳飞这时候还是隶属于刘浩的军队,跟着刘浩去救援京师,和金兵在滑州(今河南安阳)南面对峙。岳飞奋力斩杀敌军的猛将,敌兵感到很害怕,岳飞的骑兵在后面掩杀,金兵大败。此战斩金兵数百人,缴获数百匹马,岳飞当天就迁升为秉义郎。
康王派走宗泽,便与汪伯彦等人渡过黄河到了东平(今山东东平县),不久又去往济州(今山东巨野),只顾自己逍遥自在,对朝廷之难早已置诸脑后,不闻不问了。
宗泽奉命由大名直赶到澶渊,仍以刘浩军队为前锋,走到开德(今河北濮阳至山东德县一带)与一队金兵相遇。岳飞一马当先,首先射死两名掌骑兵,等金兵一乱,便驱马持枪冲入敌阵,枪挑剑劈,杀死很多金兵。金兵见岳飞勇猛无比,丢盔弃甲四处溃逃。岳飞再次立功,又迁升为修武郎。
这一年的二月,宗泽又与敌人在曹州(今山东菏泽市)发生遭遇战。岳飞率领小队士兵攻打敌人阵地,手执四刃铁简的兵器,碰到的人非死即残,岳飞的士兵也都以一当百。金兵从没见过如此骁勇的部队,只得节节败退。自此岳飞又立下战功,升为武翼郎。
宗泽见岳飞每战必胜,勇冠三军,十分赏识,就召见岳飞说:“我发现你勇智才艺,即使古代的名将都比不过。每次你与敌人相遇,你都一马当先,奋不顾身。你虽勇猛,但这并不是大将之道。”说着就从案台上取来一卷阵图,交给岳飞让他仔细品读。
岳飞翻阅了一遍,就放在一边。岳飞读书,一向只取其中的精华要旨,绝不寻章摘句,所以读书速度很快。而且岳飞对阵图的理解也很透彻。
当宗泽召见岳飞谈论关于这个阵图的收获以及感受时,岳飞侃侃而谈,鞭辟入里。从此,宗泽更加器重岳飞。
然而京师这时却发生突变。不但皇帝皇后以及皇室宗族都被虏获,金人还想要立异姓取代宋朝,并且拥立张邦昌为皇帝。东京的留守王时雍在秘书省召集了百官,告诉他们拥立之意,百官大部分都唯唯喏喏,唯独御史马伸激动地说:“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管呢!”于是邀请御史吴给、御史中丞秦桧,一起拟写议状,斥责张邦昌祸国殃民,改立这个人为皇帝,势必被天下讨伐。与其这样不如让太子复位,这样宋金两朝都有利。秦桧本来不肯签上自己的名字,但由于马伸的盛情邀请,而且本身又是御史台台长,不得已才勉强写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议状到了金营,粘罕看到后大怒,马上派兵将领衔的秦桧及其妻儿老小抓捕。
金营副帅金兀术的军师哈迷蚩见到秦桧,悄悄告诉金兀术说:“这秦桧面白唇薄,两腮无肉,眸子不定,他的心术肯定不正,并不是忠于宋君的大臣,太子可设法善待他。”
金兀术说:“我最讨厌这种不忠无节的人,为什么反要劝我善待呢?”
哈迷蚩说:“只要给他点利益,就可以让他对我国效忠。以后会有用处。”
金兀术恍然大悟,就把秦桧一家养在自己的营中。
到了三月初八,金人就册立张邦昌为楚帝。张邦昌就换了皇帝的服装,朝着金朝拜跪。
金人立了张邦昌为楚帝,有了自己的傀儡,目的已经达到了。虽然知道康王赵构在山东,但因南下时间长了,金人想早点回去,也没有时间顾及,所以在四月初就押了被虏的大宋君臣宗亲踏上北归的路程。
金朝皇帝吴乞买看重秦桧不附立异姓的高风亮节,便赐给他乃弟挞懒为任用(执事),挞懒对他也很是器重,并将他当做亲信。
首次与议和派争斗
金兵回到北方以后,张邦昌知道自己是沐猴而冠,并不能善终,所以没过几天就迎接哲宗的废后孟氏居住在廷福宫,尊为元祐太后,垂帘听政,自己仍任太宰的职位。张邦昌自即位为楚帝以来,一共才33天。
四月十五,元祐太后写信给康王,要他立刻来京师即位,张邦昌也带领百官赞同这次举动。
康王在济州逗留了很长时间,知道京城发生了突变。正在踌躇不决的时候,忽又接到吕好问书信说:“大王如果不即位,恐怕会有人篡位,还是以大局为重才好。”
宗泽力劝康王不要返回汴梁就职,恐有诈。因为张邦昌久居京城,怕他勾结金人,图谋斩草除根,如果贸然前往,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不如去往南京(今河南商丘)。南京是太祖的地方,交通也便利。康王觉得这个建议很好,就决议赶往南京。岳飞也就跟着中军副统领刘浩到了南京。
这年的五月,康王在南京即位,改元“建炎”,称作高宗,年龄才20岁,大赦天下,张邦昌和其他以前供奉金朝的官吏,一概不问。高宗命黄潜善为中书侍郎,汪伯彦同知枢密院事,吕好问为尚书右丞,张邦昌为太保,封同安郡王,又加爵为太傅,王渊为都统制,韩世忠为左军统制,张浚为前军统制,刘光世为提举,并命李纲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右相)。
李纲拜见高宗,极力辞去相位。高宗说:“我知道你很忠义,希望你不要再推辞。”高宗与李纲长谈一番,李纲才没有辞去相位。
随后,高宗又揭示张邦昌的罪状,免除他的职位,贬为昭化军节度副使,安置在潭州(今湖南长沙),不久又派人拿着诏书去到潭州,勒令他自尽。
对于那些承命议立异姓的人,诸如王时雍等,也都遭到贬谪。
李纲又建议高宗招兵买马,并奏请设置河北招抚司,由张所任招抚使;宗泽为东京(汴梁)留守,知开封府。
宗泽接到诏命,立即起程赴任。金人现在虽然已经回到北方,但在河上还有金兵留屯,而城内则更是兵民杂居,良莠不齐,盗贼也趁机偷抢掠夺,天还没有黑街上就已经是行人绝迹,家家闭户。偌大一座汴梁城,到了夜里就跟死城一样。
宗泽到了京城,首先修葺被金兵破坏的建筑,同时又下严令:凡是抢劫和偷盗的,不论他掠财货多少,一律以军法处罚。从此,城内的盗贼逐渐销声匿迹,整个城市也逐渐恢复繁荣。宗泽就建议请高宗回到京师。
不久,金人以出使伪楚为名,派人到了东京,宗泽立即将金人拘捕,并报告朝廷,决定将他就地正法。但高宗却下诏驳回决定,并将金人安置到驿馆,以礼相待。宗泽接到诏令,再次上疏说:“金朝现在派人假借出使伪楚为名,其实是来探听虚实。臣请求将他斩首,破坏敌人的奸计。但陛下却受到奸人的蛊惑,不但不准许臣的请求,反而对金人优待有加,臣实在不敢听命。”
这个上疏到了南京,高宗不听宗泽的劝告,马上将金人放回。
岳飞听到朝中大臣在议论新建都城、不主张返回汴梁的事,而李纲对朝廷出的策划措施大多消极自保,没有一件事是说收复中原的,不禁义愤填膺,就不顾自身的官卑职小,上疏朝廷,痛陈利害。书中严厉斥责主事的大臣,言词中肯。
高宗看完岳飞的上疏,虽然对岳飞的一片忠义和热忱很感动,但是上疏中的“迎还二圣”这句话,高宗很不舒服。
黄潜善最能察言观色,见高宗看奏章时脸色变得很难看,就乘机说道:“岳飞是军中一个小小的武官,越职议论朝廷大政,这很不好。而且这种风气不能扩大,以免有后人效尤。越职论政,扰乱朝廷体制,事情性质很严重,必须惩罚。”
高宗说:“那你是什么建议呢?”
黄潜善道:“把他贬为庶民。”
这是岳飞从军以来,第一次受到朝廷的打击。
岳母刺字
岳飞的本意是好的,他想让高宗兴复宋朝,必然要用忠义之人,不想却因越职言事被罢官,无奈之下只好回到汤阴故里侍奉母亲,但内心却始终有一份排解不开的报国情结。
一天,有一个年轻汉子背着包袱,风尘仆仆地前来拜访岳飞。
那汉子低头便拜:“小弟久慕大名,特来相投,向您学些武艺。”
岳飞说:“这怎么使得呢!兄弟你有这个兴趣,倒可互相切磋。请问尊姓大名?”
汉子道:“小弟叫黄佐,湖广人,曾学过两三手粗浅武艺。听说您是周侗老师傅的得意弟子,而且曾经以两百骑擒杀贼寇陶俊、贾进和;又曾孤军深入敌营,降伏吉倩。江湖上对您的胆识勇气十分佩服。”
岳飞请黄佐进屋。黄佐把桌子摆在中间,解开黄布包袱,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匣内装的是黄金珠玉。然后从贴身处取出一封书来,放在中央,说道:“快来接旨!”
岳飞惊讶地说:“这旨是从哪里来的?你要说明白才好接旨。”
黄佐道:“实不相瞒,小弟是奉了湖广天大圣钟大王的命前来的。只因朝廷不明,信任奸邪,才招致金兵入侵我大宋。眼下宣和、靖康二帝又被金朝虏去,国家无主。我天大圣听从天意,以恢复中原为己任,以安抚百姓为使命。在江湖上听说您的大名,命小弟前来礼聘,同扶江山,共享富贵。”
岳飞严肃地说:“这位壮士,亏你还在江湖走动,怎么能说朝廷无主?现在康王九殿下已在前月于南京即位。这样的大事,你竟然不知道吗?”
黄佐也挺着胸脯说:“即便如此又怎么样?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大宋气数已尽,我天大圣顺应天意而已。”
岳飞摆摆手说道:“你不要再说了。我岳飞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何况我还曾经受过武翼郎一职,怎么能背弃国家呢?”
黄佐请岳飞三思,岳飞没有同意,又进内向母亲要回那二百两银子,交还黄佐。黄佐只好拜辞离去。
岳飞转身进屋内见了母亲。母亲询问情况,岳飞就把经过情形简述了一遍。
太夫人听罢,沉吟了一下,就说:“你到前厅摆下香案,准备香烛。”太夫人便带了媳妇一同来到中堂,先点上烛拈了香,拜过天地祖先,然后叫岳飞跪着,媳妇磨墨。
岳飞便跪下着问:“母亲有什么吩咐?”
太夫人说道:“我是见你不受诱惑,甘守清贫,不贪浊富,这正是娘所希望的。但怕将来再有那些奸诈之徒,前来引诱,你要是一时失去理智,做出些不忠不义的事,岂不毁了一生?所以我才祷告天地祖先,要在你背上刺下‘尽忠报国’四字,但愿你终生不渝,做个忠臣,那么我也将会含笑于九泉之下。”
岳飞赶忙说:“圣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母亲的训教,我一直记着,不必再刺字了。”
太夫人也说道:“胡说。倘若日后一时把持不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被捉到官府去,被敲被打,你也能对官府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吗?”
岳飞忙陪笑说:“母亲教训极是,那就给我刺字吧。”说完把上衣脱下,露出脊背。
太夫人取过笔,先在岳飞脊背正中写了“尽忠报国”四个字,然后拿根绣花针,在他背上一针针地刺。
看到岳飞的背脊突然一耸,她就停下来问道:“很痛是吗?”
岳飞忙说:“母亲您还没刺,怎么会痛呢?”
太夫人就咬紧牙关,在墨迹四缘一针一针地刺,刺完,再涂上醋墨,便永远不会褪色了。
几经波折投身宗泽
岳飞在家待了两个月,虽说可以趁机侍奉老母,但每回想起君主被俘虏的耻辱,以及金兵在河北骚扰的情况,便不禁热血沸腾,忧心如焚。
一天,岳飞忽然听到人说,河北的招抚司已在北乐(今河北大名)设立,招募河北忠义人士,便把这事禀明母亲,前去报名。太夫人也很高兴,并勉励他应尽心国事,不必担忧家中。
岳飞于是拜别母亲,并郑重嘱托夫人要孝敬母亲,教导儿女。正要起程,忽然看见九岁的儿子岳云从外面玩耍回来。岳云虽然有九岁了,但是人十分瘦小,而且由于祖母格外疼爱,不免有些娇纵。所以岳飞就将他叫到跟前,切实叮咛他要听母亲的教导,孝顺祖母,爱护弟妹,更不要荒疏了功课武艺。岳云对父亲的叮嘱都点头答应。
岳飞晓行夜宿,来到北乐,去招抚司投了牒文,说明来意。招抚使张所在名册中看到汤阴岳飞的名字,就叫他到抚署来见。原来张所虽然没见过岳飞,却早从宗泽口中听到岳飞的智勇。宗泽十分赏识他,并对张所说:“岳飞终非池中物,有朝一日,其成就必在你我之上!”
月前张所接到李纲的手书,说岳飞上疏触犯了黄潜善等人,被削职为民,十分可惜,自己虽身为右相,却无能为力,因此,要张所时时刻刻留意着。
岳飞拜见了张招抚。张所从容问道:“我听别人说,你每次与敌人交锋,都是勇冠三军。你自己觉得到底能够打得过多少敌人呢?”
岳飞说道:“勇不足恃,勇而无谋,是匹夫之勇。用兵之要,在于先策定谋略,谋略是胜负的先机。为将者,不患无勇,但患无谋。今之用兵者,都喜自夸,己力足以冠绝三军,但如在未战之初,无一定之谋划,已战之后,自无必胜之把握。所以兵法才说,上兵伐谋,次兵伐交。栾枝曳柴以败荆,莫敖采樵以致绞,这都是用谋之道。”
张所本是读书人,听了岳飞的议论,不禁跃然而起,说道:“您确实不是普通人。”赶忙请岳飞坐下,二人共同商讨国家大事,此时二人更是惺惺相惜。
这个月的十八,张招抚接到京师的消息,太师李纲因遭黄潜善、汪伯彦的陷害,被罢去相职,改任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听到这个消息后,张招抚不禁与岳飞叹息不已。算起来,李纲担任丞相一职不过77天而已。人去政息,李纲在位所有军政规划,全都废罢。这时金兵又开始虎视眈眈,有大举南侵之势,而中原各地也盗贼四起。朝廷根本没有能力去做什么,只想一再掩饰,毫无防御的策略,收复失地早就成为黄粱之梦了。
这一年的晚秋,金兵大举越过太行山,攻向新乡,有围攻大名的趋势,张所命令都统王彦带兵前去迎敌,叫岳飞领兵一同前往。
岳飞当时是一个人来报名的,没有兵马,张抚帅让他到教场去点选千人。岳飞领命前往挑选,选来选去,只选了600名。张所又让他到自己营中再去挑选,岳飞便又去选了200名,加上前面选的一共800名。
张所诧异地问道:“难道1000人都挑不到吗?”
岳飞低头说道:“就是这800人吧!”
别小看了这支只有800名的队伍,日后这800勇士都做了岳飞背嵬军(亲随军)的骨干,也做了常胜岳家军的中坚力量。
随后,岳飞跟着都统王彦过河,与敌人在卫州新乡县(今河南新乡)相遇。王彦便把军队驻扎在石门山下,远远望去,漫山遍野的金兵,有数万之众,军队的将士都有些气馁胆怯,只有岳飞坚决出战。岳飞认为敌人虽然人数众多,却是势骄气散,如果用精兵突破,斩掉首领,夺下军旗,敌人的气势一定大减,战胜敌人易如反掌。
王彦听了之后还是不同意。岳飞见王都统及部将,一个个的都很怯敌,就自己带领部下的800人直冲敌阵,夺取了敌军的大旗,骑着马不停挥舞着;王彦的部队见到出现这种情况,也都敲战鼓声援,金兵纷纷后退。岳飞收复了新乡县,擒获金兵千户阿里孛,击溃万户王索。
岳飞部队继续向北追击,第二天,在侯兆川与敌人相遇。岳飞一骑当先,率领部队死战,杀了一天,虽然将敌人杀退,但是军中没有了粮草,就派人向王彦请求补给,王彦不给,军队只好杀马充饥。
岳飞带领着800勇士,紧追在敌人背后,到了太行山麓,又与金兵大战,生擒了敌将拓跋乌耶,俘获战马数十匹。
这时从京师传来消息称,朝廷已将河北招抚司罢免,张招抚也被派遣去管岭南了。岳飞只有叹息,慨叹苍天不公。
这时候金帅黑风大王率着三万部众杀到跟前,岳飞就把这一腔的怒火全发泄到敌人身上。他持着丈八铁枪,冲着黑风大王飞奔而来。黑风大王见岳飞如天神下降般,早已经吓坏了,不过几个回合,就被挑下马来,再一枪结束了性命。敌兵见主帅一死,而岳飞和他的部队又势不可当,早吓得屁滚尿流,纷纷逃到了太行山里。
岳飞虽然消了怨气,但招抚司被取消,又不被王彦所容,一时不知该去往何处。后来岳飞想起宗泽现在还在汴梁,就带领部队过河去拜见宗泽。
宗泽看到岳飞过来投奔,十分高兴,立刻授予他留守司统制的职位。宗泽当时已经69岁,而岳飞才25岁,这两人可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了。
金军疯狂南侵
宗泽自打受命留守东京以来,就开始聚集兵力,储存粮草,招致叛降,结识燕赵的豪杰,他认为渡河收复失地、迎还三帝已经指日可待了,便一再上疏请高宗回京,但这些上疏都被黄潜善与王伯彦等发现后扣押不报。眼见得大好时机就这样从眼前溜过。金人自张邦昌被废自杀以后,又开始侵掠两河(指黄河以北山西、河北地区)州郡。
现如今金兵再度疯狂南侵,单凭一州一郡之力,实在是难以抵挡,于是一个州被破,另一个州也很快就被攻下,这好像秋风扫落叶一样那么轻松,两河的州郡都落入金兵之手。
警报频频传到南京,高宗决定巡幸扬州暂避敌锋,并且下诏说,如果再有人上疏蛊惑,定当杀无赦。
这一年的十二月,粘罕与金兀术兵分两路,大举进犯。
第二年的正月初三,金兵攻陷徐州,又攻破楚州(今江苏淮安),顺势南下,侵占了天长(今安徽天长),扬州也岌岌可危。
高宗听到消息,慌忙奔赴瓜州(今江苏扬州南面),找到一只小船,渡过了长江,随行的只有护圣军士兵几个人,以及王渊、张浚等人,傍晚到了镇江府。黄潜善和汪伯彦得到高宗的消息,顾不得吃饭,就骑马奔镇江而去。
正月十三,高宗觉得镇江地方易攻难守,又向南跑到了杭州,并改杭州为临安,一边下罪己诏,一边罢黜了黄潜善与汪伯彦二人的相职。
三月初五,高宗因为向南走得匆忙,原有的六军都统大多没让跟随着,这样就使扈从统制苗傅、刘正彦认为有机可乘,拥兵作乱。他们杀死了皇帝的宠臣王渊以及内侍一百多人,又逼迫高宗让位给太子甫,由隆佑太后垂帘听政。
四月,韩世忠、张浚、吕颐浩、刘光世等同时领兵救主,讨伐苗、刘。苗、刘败亡后,高宗才得复位。
又过了一个月,高宗觉得杭州难以久留,便又向北去了江宁(今南京),不久,改江宁为建康。但由于金兀术再度大举南侵,来势汹汹,高宗认为建康无法固守,便再次向南方奔逃,先到临安,再到越州(今浙江绍兴)。而金兀术则紧紧跟在后面。高宗急得对右相吕颐浩说:“事情急迫了,这该怎么办呢?”
吕颐浩建议先乘船到海上躲避一阵子,“北方人大部分以骑兵为主,不善于乘船,而且江浙地带气候炎热,必然不能待的时间太长,等到他们退去之后再回两浙也好。他出我入,他入我出,这也是兵家的奇谋啊!”高宗对此深信不疑,便向东去了明州(今浙江鄞县)。
金兀术攻陷建康,又向临安追击。当他们到达独松岭,见独松关上竟然没有人把守,就对部下说:“南宋真的是没有一个人懂得兵法。即使是这个关隘只几百个士兵驻守,我们也插翅难飞。莫非是气数已尽,赵构本该灭亡了?”
一路顺畅,到了临安,临安的守臣康允之还没开战便弃城逃走了,只钱塘县令朱跸带领数百士兵及弓箭手,在中途阻击。虽然寡不敌众,但由于朱跸和手下都个个奋勇,浴血苦战,无不以一当十,战斗到了最后一人,金兀术措手不及,花费了不少力气,也损失了不少人马,才夺下了钱塘。金兀术不禁叹道:“没想到,南宋竟有这样不怕死的壮士!假使南朝将士都是如此,我们也是难以越雷池一步吧!”
高宗乘楼船漂洋过海到了定海(长江与杭州湾交汇处)。金兵也派出船只攻陷定海。楼船走到昌国(今山东临朐),金朝的船只也如影随形般地追袭到昌国。楼船南下温州,金兵紧追了200里,被提领海船张公裕击退,金兵无功而返,楼船于建炎四年正月二十一,暂时停在温州港口,高宗君臣这才缓了一口气。
岳飞自从投奔宗泽之后,先后在昨城县及黑龙潭龙女庙侧官桥大败金兵,俘获女真李千户渤汉儿军等,送到留守司,宗泽也一再慰勉有加。
但宗泽却由于得不到朝廷的支持和信任,黄潜善更是派亲信郭仲旬为副留守,作为监视,以致于宗泽忧愤成疾,背上生了一个碗大的疽疮,十分痛苦。到了建炎二年七月宗泽已经卧床不起了。
岳飞听到消息,连夜赶回留守司看望宗泽。宗泽见了岳飞之后勉强起身,紧紧抓住他的手说:“鹏举(岳飞的字),你来得正好。我日夜担忧两河那些失去的土地,以及二帝在他朝所受的屈辱,以致抑郁成疾,生了这个病,现在已是病入膏肓。这恢复失土,迎还二圣的责任,就只有交给你了!”说完,宗泽老泪纵横。
岳飞安慰说:“这您尽管放宽心,您的教导,我都牢记在心,决不敢忘却。”
宗泽宽慰地说了声“好”,抓住岳飞的手渐渐松开,眼中神光渐渐涣散,口中只喃喃说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语声渐渐低弱。岳飞眼见这位忠君爱国,对自己尤为眷顾的长官,现已近弥留,心中无限悲伤。
宗泽忽然睁开了眼睛,茫然四顾,口中连连低呼:“过河……”他的声音逐渐微弱,最后,终于溘然而逝,享年70岁。
除了父亲及恩师周侗外,便是宗泽的去世使岳飞分外沮丧和痛苦。自其从军以来,曾遭遇了三位知州长官,而今都已先后撒手尘寰。刘宣抚使被金人拘留,迫降不屈,自杀殉节;张招抚使被贬潭州,被贼盗刘忠所虏,诱叛不遂,被害身死;而宗留守却又壮志未酬,抱憾长逝。他亲眼目睹这位忠君爱国者,抑郁而终的痛苦。他暗暗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完成宗泽的遗志,死而后已。
自去年金兵攻陷两河州郡,汤阴也未能幸免,这使岳飞日夜忧心,生怕老母受到滋扰。岳飞曾好几次派人秘密返乡,试图接出老母与家人,但因道路险阻,接运困难,加之老母旧病复发,难耐启程。姚太夫人为了不让岳飞焦虑,也曾派人带来口信说家中一切安好,让他放心。但是岳飞是十分孝顺的人,一天不能接出老母,一天不能心安。
多年来,他曾多次与金兵交战,都是杀得敌人人仰马翻。一旦岳飞的乡籍被敌人获知,那不要泄愤于他的家人吗?每每想到这些,岳飞都会出一身冷汗。幸好,他最近曾派岳亨再次返乡,虽然还是无功而返,但是老母和妻儿都平平安安,这样他才稍稍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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