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伊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了一下程杭一，见他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雪白的贝齿咬了一下鲜红的嘴唇，“……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几年前离开程家，把一切烂摊子都留给杭一处理的那个人——程随安吧？”
她刻意地用了个亲密的称呼，像是有意要和程随安的话对比，显出些优越感来；一方面又在话里挤兑程随安，说她什么也没为程家做，重担都甩到程杭一身上，现在还以主人自居。
但是就像程随安说的那样，两个人之间的差别就像副本小Boss和地图世界Boss的区别一样，不是这些小手段能够弥补得了的。
“我们两个人之间再玩这套就没意思了，”程随安摇了摇手指，慢条斯理地说，“你在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是谁——不，不对，应该说，你在知道程杭一公开承认我和他的关系之后，就想尽办法弄到了我的一切资料不是吗？现在再来装作不认识我，太假了，上不了台面。”
“你不是这里的主人，不要对我颐指气使。”程雪伊见对方的推理和观察力不在自己之下，当下也就说话直接了许多。
程随安有些惊讶地笑了起来，没看如坐针毡的程杭一，而是回头问程向冬，“我在这里……不能颐指气使吗？”
程向冬毫不犹豫地弯下腰去，无视了程雪伊一闪而过的震惊表情，“您当然可以。”
——说什么傻话，没看程家的大Boss第一个沦陷了吗！程随安就算想对程杭一颐指气使都没人敢放一个屁，更何况区区一个程雪伊？
“你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程雪伊没有愚蠢地去问程杭一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狡猾地指责道，“杭一才是程家的家主，你这样的行为置他于何地？”
“说得太对了，”程随安动作优雅地为她鼓了一下掌，才颔首微笑，“所以我所做的一切，才都是基于‘程家家主’首肯的前提之上才成立的啊。你觉得你为什么今天能再次走进这幢宅子里面，而不像之前一样，突然就连门就迈不进来了呢？……别说你在被要求离开之后，没有不甘心地再回来过啊。”
程向冬垂着脸立在程随安坐着的沙发身后，心想这些研究心理学行为学的人真可怕，第一次见面就连人生经历都给摸清楚了。换他他肯定不跟这种人谈恋爱，出门路上被个女孩子问路回家之后恐怕都要跪键盘。
其实程随安这一段话正中了红心。程雪伊先前在发现程杭一联络她，说要见她的时候，真心是以为程杭一又发觉身边不能少了她，一时高兴忘形，就拿乔了一个多礼拜才慢悠悠地回到程家，哪里知道才开开心心地抱着程杭一的手臂撒了一会儿娇，就被人当脸打了一个耳光。
她殚精竭虑地在程杭一身边待了这么久，全心全意地爱他、帮助他，难道还比不上这么个叛逃又不要脸地回来了的女人？凭什么？
程雪伊用力地用刚刚修剪过的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才高傲地抬起了头，“至少我为程家做过了贡献，不像你，当了逃兵。”
这一次，程随安还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的程杭一就出声呵斥了程雪伊，“你闭嘴！”
程雪伊被他的低吼惊了一下，身体都没能控制住地抖了一下，表情有些委屈，“杭一？”
“她为程家所做的，比任何人都多。”程杭一沉着脸说道，“我不允许你不明就里地攻击她。”
“她做了什么？”一直表现得很镇定的程雪伊在被程杭一反驳时却很沉不住气，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失了分寸地指着程随安对程杭一骂道，“在程家摇摇欲坠的时候，是我替你一个个找来的人才，把他们转化成对你忠心耿耿的下属，没有这些下属，程家能这么快东山再起？还有，当你每夜都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是谁每天陪着你入睡？不是我吗？我把我的青春、我所有的爱情全部都给你了，你却为了这样一个背叛了你的女人对我大小声？”
程雪伊当然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程随安当年也在程家和程杭一一起生活过，然后逃离了M国，抛弃了程杭一。她不知道程随安当年在程家究竟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也不知道对程家许多人包括程杭一来说，程随安是最尊敬的人，更不知道程随安是怎么样以一人之力从漆黑的甬道中找到一丝光明的间隙，将多少人以各种各样的途径送离了黑暗。
她什么也不知道，自然会觉得委屈。程随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看着程雪伊的情绪被程杭一带着迅速失控，适时打断了张口还要说什么的程杭一，“爱情不能强求，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这句话一出，程雪伊和程杭一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了。
“至于程素的事情……”程随安没等她的回话，看了一眼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的程素，转回脸来对程雪伊说道，“如果你选择说，那么就可以在这里住下来；如果你不说，我看那就很难了。雪伊小姐，你怎么选？”
“你刚才不是放了大话吗？”程雪伊咬着嘴唇，“你不是说不需要我将一切都复述给你听也能解除控制吗？”
“所以我是在给你一个机会。”程随安叹息，站起身来，“既然你这样不信任我，那就算了吧。”
程雪伊趁着气等了几秒钟，见程杭一跟着站了起来，而程向冬的目光转向她之后，终于没能撑得住，带着哭腔道，“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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