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迟生没有说话，捡起地上的衣衫帮她穿上。
衣服早已经干透，但却显得皱巴巴的。
她极力想抹平衣服上的痕迹，可都是徒劳。额头被温润的手指触碰，他将她额际散乱的头发拨到一旁，声音也同时响起，“你昨晚受了月亮的影响。”
“血月？”她抬头，望进了他眼睛里，有温存。
蓦地，她又赶紧低了头，不太习惯跟他之间如此的亲密。
他轻笑一声，随后道：“是还未完全形成的血月。”
修若心头有几分明了，定然是受了血月的影响才会让她一瞬间丧失理智，否则她怎么可能会主动扑向他。
昏昏沉沉直到今晨，白天月亮的影响减弱，故此才会醒来。
“那我们现在可以出去吗？要怎么离开？”修若只想越快离开越好，否则后面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而且她始终记着大国师的话，一定要在血月完全形成前离开。
蒲迟生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拉着她的手到了山洞外。
“你此时看见月亮在哪儿？”
修若抬头看去，赫然发现月亮和最初时一样，始终保持着和她相同的距离。远在天际，却又像一双审视她的眼睛。
“就在头顶！”她说道。
“现在离开还不是时候。”蒲迟生沉默片刻后说道：“白天血月的反应减弱，能轻易感知到你的存在，而且你现在不是……处子之身，晚上才是最好的时机。”
修若脸一红，这与她是不是处子之身有关系吗？
但她随后想到这具身体本来应该是明月天的新任主上，月亮既然能感知到她的存在，说不定还真有影响。
“那……我们就在这里一直等着？”她想了想后，问道：“会不会被抓走？”
蒲迟生摇头，“若是想要将你带回去，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他们为什么不来抓我？”按理说，既然她是下一任主上，明洞之应该会全力阻拦她才对，而且他说过只有三年时间。
若是这三年明月没有选择新的人选，她就将以鲜血滋养明月，成为明月天新的主宰，否则明月天极有可能会崩溃。若是如此，明洞之就不担心她离开后就再也找不到她了吗？
虽然有疑问，但既然他不让人来抓她，她也不会傻到亲自去问他。
“你先回洞里。”蒲迟生转头看着她说道：“我去找些吃的来。”
“嗯，你小心。”她点头，退回了洞中的阴影。
他点头，远去。
看着他的背影，修若心头一时间五味杂陈。她并不后悔昨晚自己的行为，虽然那些行为都是在自己无意识中做下的。
她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也不觉得这一晚有什么吃亏的。和自己喜欢的人灵肉合一，这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虽然不知道蒲迟生到底作何想法，可直觉告诉她，他不会抛下她。若是要抛下，早在昨天晚上，他就已经同小七离开，根本不用陪她在这里。
他没有明说，她也已经猜到。
她的身份特殊，并不能如同他们一样沿着河流就可以离开明月天。他留下来陪着她一起，等待可以让她离开的最好时机。
当下一个夜晚来临的时候，蒲迟生终于带着修若离开。
出了山洞后他们还是朝着河边走去，修若能看见河底那些红色的眼睛，密密麻麻遍布河底。
她始终不明白，河眼到底是什么东西，能真实的看见，但在外界其他地方却是没有的，压根就没有河眼这个说法。
是明月的眼睛吗？她不知道，或许蒲迟生知道，但她不想问。
若是有必要，他一定会告诉她。
她发现，一到晚上，月亮便不再跟着她，她抬头时能看见月亮远远的挂在天际，但却离她很远，像是根本就不与她在同一个世界。
月亮的颜色越来越红，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月亮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才会彻底变红。
走了没几步，昏昏沉沉的感觉再次出现，好像血月再次影响了她。
“蒲迟生……”她甩头，伸手拉住了他的臂膀。
蒲迟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知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在她面前蹲下，声音暗哑充满磁性，“上来！”
修若心里顿时就酥软了。
她抿着唇，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她就知道，他虽什么都没说，却会对她负责。仔细想想，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过太多的交流，到底是哪个眼神喜欢上了他的呢？
她早已经分不清。
“好。”她声音清脆，轻轻一跳，整个人都趴在他背上。
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他们似乎靠近得很突然，可他们谁都不觉得这突兀，仿佛本就该如此，他们本就该如此贴近！
他的背温暖而结实，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觉得就这么一直下去也不错。两个人牵手走在一起，哪怕日子再平淡，也同样会很幸福。
两人彼此互相陪伴，没有外界的纷纷扰扰，这才是她最渴望的生活，他应该也会喜欢这样的生活。
不，不需要他喜欢，她喜欢就行！
她的双眼不知是本就那么红，还是被月亮的颜色晕染成了红色。
“蒲迟生！”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已不似一开始的清脆，显得有几分老气。
“嗯。”他脚下不停，应声。
“你说我们永远留在这里怎么样？”她声音淡淡的，却有几分阴冷的气息。
他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一样，思考片刻后回答：“你很喜欢这里？”
“你不用管我喜不喜欢，你只要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就好。”
“我们先离开。”许久，终于听见了他的答案。
她冷笑，“所以我们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吗？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对不对？既然你根本不在乎我，又为何要对我做那种事？”
蒲迟生没有说话。
“你放我下来。”她声音更冷，如同置身冰窖一般。
“我带你出去，血月很快就会到来。”他说。
“我不想跟你离开。”修若望着天上的血月，好似看见了红色正一点一点的侵染着月亮，只差那么一点点，月亮就将完全变红。
蒲迟生没有回答她，只是加快了脚步。
“蒲迟生，你放我下来，你自己走吧，我不会跟你离开！”她再次重复了一遍。
他不依，背着她一直往前。
“若是带着我，你根本就无法离开。”她又说。
见他还是不理会她，她心里的火气一瞬间就涌了上来，伸手捶打着他肩头，“蒲迟生，你放我下来！”
“我会带你出去。”他语气坚定，完全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混蛋，你放开我！”她狠狠捶打着他的肩膀。
他背着她，越发收紧了双手，半分都不肯松手。他脚下飞快，哪怕是在漆黑的夜晚，也像是在白天一样，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全在他眼中。
“呜呜……”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始在他背上剧烈的挣扎起来。
“别动！”他出声。
越是听他如此说，她就变得越发不安定起来，更是在他背后扭动着身体，仿势必要从他背上下去。
脑中更加昏沉，此时的修若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留下来，留在明月天！
就算他不愿留下来陪她，她也一定要留下来！
耳边好似有人在低声喃语，像是有一团迷雾，雾里有一个身影看着她，冲她招手。随后，那人转身离开。
她伸手，想要抓住雾中那人，却发现所有都只是枉然，他越走越远，到最后连背影都不剩。
“呜呜……”她低声抽泣。
是在为谁哭泣，她不知，只知心头微微泛着痛，就像丢失了什么最为心爱的东西般。
“修若！”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
“修若，修若……”那人锲而不舍。
她想要睁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迷雾消失不见，连天上的月亮都消失不见。
“修若……”
她想要应声，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修若……”
她挥舞着双臂，指尖好似触到了什么东西，温润细腻的感觉。
“醒来，不要怕！”这次声音就在耳边，她听清楚了，是蒲迟生。
“我……”她张嘴，已经能发出声音。
再次看去的时候，也已经能勉强看清的眼前的事物，蒲迟生蹲在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紧紧盯着她。
“你……我怎么了？”她记得之前被蒲迟生背着，可后来的事情却已经记不太清。
“血月影响了你。”蒲迟生坚定的说道：“记住我的话，不要再去看月亮，也不要去看河底的眼睛，它们都能影响到你。”
微微愣了一下，修若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尽管已经想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可看他的脸色，定然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她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不再四处乱看，问道：“我们要怎么走？”
“跟我来。”他起身，拉住她的手，“我走一步你就走一步，千万不要走错了。”
“好。”她点头，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
他的手牵着她，坚实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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