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在失败前从容的死去,作为一个可以策划自己死亡的人物,这位兵部尚书大人甚至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凉意,那是对于未知的一切都带有的恐怖,太宗是在很多天前秘密归京的,而兵部尚书得到的命令却是临近月末才将赶到洪城,似乎太宗对于海族的忌讳颇深,甚至当着自己大臣的面也丝毫不会掩饰。
而兵部尚书却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得知麒麟令的事情,关于大泽皇族的那位贵胄,太宗并没有透露太多,只是知道这块所谓的麒麟令关系到了东域洪城千百万百姓的性命。
没人知道秦书当年到底在暗地里面发展了多少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若他真的会动用这股来自麒麟令的力量,再联合东海的海族,到时候若说是整个洪城,就是洪城之后的那广袤的东域神州,也定然会遭受灭顶般的浩劫。
已过了半甲子年岁的尚书大人默默的靠在城墙的柱子上,双眼带着浓浓的愁意,远处密密麻麻的海族战士再次袭来,洪城的城墙下,海族的尸体已经堆积了几人高,海族随时都有可能踏在同伴的尸体上迈上洪城的城墙。
墙壁上的血迹早已变成了乌黑一片,风不清到底是谁的血,城中的鼓声阵阵徘徊,战争从未停止。
洪城的街道冷冷清清,除了阵阵刺破耳膜的鼓声,士兵腰间兵器的撞击声,街道之上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李书童默默抬头看向城楼上流淌下的森然血迹,这里的将士面色凝重,他们是军人,所思考的不过是在下一波的战斗中如果取胜。
“乞尊,记得来的路上我和你说过关于麒麟令的事吧。”
“没错,只是当时你不是说过,那是发生在西域的事吧,怎么你现在突然又想到说起了呢。”冯乞尊好奇的看向李书童,不知道他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书童淡淡的望着头顶的雨幕,将神庭之中不断发抖的刘娟儿缓缓的抱了出来。
冯乞尊看着李书童怀中突然出现的少年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让他惊愕的是这个小女孩的身上,竟然已经爬满了好似外域般神秘的符文,那些符文犹如一条条蠕动的虫子在刘娟儿的身上不断的抽动着,而刘娟儿的身体也在这种符文的蠕动下开始变得越来越冰冷,身体的生机也在一点点的被消耗着。
“这是什么人下的符咒,竟然这么强横,夺人造化,吸人气运,灭人生机。”
冯乞尊在水月洞天自然也不是白呆着,自然了解一些关于外域符咒的因果,只是那些不过是在古籍之中看到,此时竟然见到这么强横符咒,眉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符咒传自外域,并非妖魔之属,如今人域面临浩劫,莫非就连这些神秘的种族也参与到了这场乱世之中。
李书童叹了口气,悠悠说道:“这孩子是我一故人,自幼便是受苦的命,如今更是被歹人利用,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她到底是种了什么符咒,可我确信的是,她身上的符咒定然与麒麟令有关,这个时候发作,或许,秦书就在洪城。”
“说的不错。”
恰在李书童话音刚落,洪城的一个角落,一道悠长的声音缓缓传来,用的并非钟鼓之音,而是密室传音之术,声音只徘徊在李书童与冯乞尊的耳边。
“是谁。”
冯乞尊袖口下的双手紧握,两道灵气汇聚成盾,警惕的看向四周,李书童却熟悉这道声音,眯着眼睛拉着冯乞尊便向城中那道声音的来源处冲去。
洪城的城东,熟悉的街道口一间茶馆安静的继续着它的买卖,洪城的居民大多数都开始离开了洪城,可总会有一些老人不愿意离开,他们生在这座城,死也要死在这里,入土早就扎了根,岂是说走就能走的呢。
就好像那上茶的老人,十几年来,他上了无数的茶,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始终如一,如今虽然那雨幕下的小摊子里面只坐着一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只是要了三杯清茶,可老人还是一丝不苟的端起茶壶,缓缓的倒上一杯茶水。
茶壶在老人的手中丝毫不见抖动,任由远处的城墙再多的厮杀乱斗,老人却听不到,看不到。
茶水才倒满三遵茶杯,远处便有两道身影自城的那头闪过,两道身影的速度惊人,只是转瞬之间,天空的雨水微微一颤,两位少年的身影便出现在茶馆前。
“这位侠士,你的两位朋友来了。”
老人端下茶壶,默默的退到了另一旁。
“坐。”
秦书一身青衣,面容清瘦,与李书童上次相比,整个人仿佛憔悴了许多,李书童与冯乞尊各怀心事的坐在了椅上,秦书淡淡的饮着茶水,悠闲的望着茶馆外的雨幕,仿佛世间一切皆与他无关。
李书童看着秦书那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忍不住出言讥讽道:“竟然已经入世,又何必做出与世无争的样子,给谁看。”
秦书淡漠的笑了笑,他对李书童一向很感兴趣,虽然他抢了自己苦心栽培了三年的女孩,他却没有丝毫的生气,就好像一个长辈看到一个自家的晚辈偷了家中的宝贝,始终都是小孩,始终坏不了大事。
“始终都是乱世,诸侯林立,原本腐朽的王朝在面临大乱的时候已经暴露了他的全部本质,道盟倒戈相向,诸侯静默不动,附属国相继反叛,大泽王朝已经完了,纵然是武尊降世,也是无济于事。”
面对李书童,秦书少见的开始与这位少年讲起了道理,按照他从前的性格,他始终都不会与这样的小家伙讲道理,因为他们还不配。
可如今秦书竟然愿意说了,便表示他并不想要将这个名义上的小家伙当成一个晚辈来看。
李书童抿了一口茶水,雨幕下的空气阴冷潮湿,一口温茶入胃,李书童顿感一股暖意传遍全身,他盯着秦书那双平淡的双眼,摊了摊手随意的说道:“我是东域谱音山人士。”
他是东域谱音山人,大泽王朝在中原,两个地方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秦书满意的点了点头,李书童说话确实不错,他爽快的喝光一杯清茶,开心说道:“竟然这样,那就将我的女弟子还给我吧。”
李书童一愣,“你说的是刘娟儿?”
“自然是她,他乃我座下第一关门女弟子,身兼光复王族使命。”
“她只是一个小女孩,恐怕难以承载秦先生的所谓的使命吧。”
李书童知道此时若不将这件事情讲清楚,恐怕会危机刘娟儿的性命,虽然他是在句句试探,可心中南庙会有惶恐。
大手一挥,刘娟儿紧缩着身体在他怀中。
她的样子很不好,面若冰霜,身上到处都是可见的黑暗符文。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的生机似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秦书看了眼刘娟儿,又看向李书童,道:“你本不该将她出现在这里的,这女孩身上的因果你无法驾驭,她有她的命,你不该干涉的,趁着还未有灾果,将她给我。”
李书童问道:“你能保她性命?”
秦书摇了摇头,道:“机会不大。”
“这样啊。”李书童苦恼的挠了挠头,表情突然闪过一丝厌烦,“竟然是这样,我为什么要把她交给你。”
李书童盯着秦书的双眼,半步不退。
秦书只要继续道:“她不是你,我说过她有她的命。”
“你也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愿意听天由命。”
李书童低头看了眼李娟儿苍白的面容,脸上闪过一丝坚定,他的朋友已经不多了,他曾以为自己会是说书人口中的主人公,可入籍那他觉得自己不是,他的长辈在一场场动乱之中死去,他那只见了一面的父亲,还有那个养育了他的观主大人,他总觉得他这前二十多年就是这么奇怪,总有人在他的面前死去,为了那些他不懂的大义,死的理所应当,死的让人莫名其妙。
而他的朋友们呢,在他被冰封的三年,更多也变成了那些让他意外的人,就好像和他的长辈一样,同样也是死了,只是,两个兄弟都是死在了他的手里,而且在死之前,都充满遗憾。
之所以不明白,所以他才会更加的珍惜,他想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他的长辈,兄弟相继赴死,到底是什么会让一个侠胆忠肝的程尘钟甘愿作为一个地下组织的爪牙。
而在弄清楚这些之前,他不想再让任何一个和他有关系的人死去。
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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