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魔-第十六章:一抹帝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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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水雾缓缓升腾,那是水流成幕,落而不凝的结果,船头的一众看客虽然被刚才的战斗淋了一身的洛河河水,却丝毫没有抱怨,依旧专注的盯着水雾后面的风景。

    不多时,天空偶起大风,船上的桅杆早被砍断,再听到不到呼呼旗帜吹动的声音,船自然安静,在雾的那头,却猛的传来一道清脆的剑器断裂的声音,声音突兀不已,让人心头一跳,此时的看客哪里还有其他的心思,一门心思的想要知道,这比试的胜负。

    终于,雾还未散,便有一道身影缓缓的由河中飘来,身影微微佝偻着,似乎受了伤,肩膀之上明显像是扛着一个人,还没等船头的众人有所反应,那身影就已经飘上了船,站在船头最前面的一个公子哥着实被惊了一下,下意识远远退开,为之让路,后面人也是纷纷直觉退开,给那人留出去路。

    程尘钟的肩膀有些垮了,脸上写满了老意。只将肩膀上的人放在了夹板上,便默默的来到船上的楼阁中喝茶去了,这边早在楼阁中的李书童眼睛一转,继续做着自己最拿手的手艺活,对那人的死活没有多问,可他不问,丹萍却想说点什么。

    喝着带着浓浓苦涩味道的茶水,一口饮去一杯,舒服的深吸了口气,语气略带惆怅的言道:“本就是闲云野鹤,自在山林的命,奈何心里这般执念,可惜,可惜。”

    这话是对程尘钟说的,虽然似得那个人不是他,可丹萍还是对着他说,有时候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要承受的东西更多。

    “你们家老二死了,可这事儿还没结,那边不会这么放过你们程家的。”

    程尘钟干了一杯茶,抓了把头发,似是不经意的抽了一口冷气。

    “根在这,总不能赶尽杀绝的。”

    此时船头的那些看客早就挤满了阁楼的门口,奈何众人见识过了这场骇人心魄的战斗,对于一身管家打扮的丹萍都是心存畏惧,所以都只是围在阁楼的门口,却没有几个人敢进去。

    李嗔是那几个为数不多敢进这楼阁中的人,似乎是感觉李书童的身上尽是书生气息,没有什么杀伤力,所以走进楼阁之后,直接走到李书童的身旁。

    “没想到几十年不出的三流剑真的这么强啊。”李嗔早已经被之前的战斗震住了,此时完全不像是一个顽固的世家子弟,反倒像是一个看戏痴迷戏中的看客。

    大泽万里疆土,人杰地灵,要说有名气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要想要让别人知道自己,除了有能耐之外,让人传唱街头的事迹也是不能少的,而这三流剑,李书童却没有听说过。

    站在他身边的李嗔,用几乎崇拜的眼光注视着程尘钟,然后小声的在李书童的耳边说道:

    “这个三流剑,当然就是当年那个逍遥峰与南阳山,北阳山圣子打成平手的三流剑。只不过人家气节多高,从来就没有承认自己是当世绝顶剑客,只说自己的剑法连三流都未入,所以江湖中人才称呼他叫三流剑,若不是当年逍遥峰之战,双刀叛变,三流剑心灰意冷,发誓从此隐居山林再不出世,谁能想到,这位前辈竟然以这种方式出世。”

    程尘钟喝足了茶,缓缓蹲在自己的弟弟的身边,表情淡漠,伸出唯一一只右手看似缓缓的拍在程尘古的胸口,原本奄奄一息的程尘古眼睛竟然缓缓的睁开,脸色瞬间由苍白反转至红晕,稍微懂一点医的人都能看出,这只是一时的回光返照,就像那少有的昙花,短暂的绽放之后,便是沉默的死去。

    这位家族的掌舵者缓缓睁开双眼,入目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那双充斥着沧桑,复杂情绪的眼睛进入尘古眼底,他一直张着嘴,可出口却仅仅是一身轻叹。

    “你,没有做错。”

    程尘钟缓缓对尘古说道,站在李书童身后的丹萍微微皱眉,不过看在尘古将亡的份上,自然也不计较。

    躺在船板上的尘古突然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程家,还是败坏在了我的手上了。”

    “这是族谱。”尘古费力的解下系在腰间的几卷木简,缓缓的放在程尘钟的手中。“当年父亲让我掌权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是这块料。”

    “我知道。”尘钟点着头,望着怀中人。

    尘古的气息有些不稳,连连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大哥,我好羡慕你——”

    最后一句话说出了口,尘古露出一丝微笑,在闭眼的前一刻,那双灰暗的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那张脸,口中终是再一次忍不住轻声唤道:

    “大哥,照顾好程家。”

    人死灯枯,前一刻还衣袖飘飘协剑而来,可在下一刻却已是只剩下一具尸体,冷冰冰的毫无温度,死亡给了一切是非最好的归宿。

    船上的很多,上一秒还在观望,下一秒却很自然的默默散开,只留有不多似乎听过这个背后人传说的人们,站在原地,默默的向他行礼,空气伴随这位前辈死去的一瞬间,默然寂静。

    程尘古的尸体被程家后来出来的几个大汉抬到了楼上,船头的船帆也被船上的水手修好,程家的船只在短暂的修整之后,继续开始了航行。

    几个家奴缓缓走到程尘钟的身边,家族的二爷死了,一切事务自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尘古的死去到底没有改变大家的心情,船过流江,天色渐暗,船帆被风吹的呼呼作响,江上的水冰冷刺骨,江面上的风更是阴冷无比,负责巡视的青衣大汉早将围在白日围在腰间的外袍披在身上,双手藏在袖子里,面对从江面上飘过来的冷飕飕的阴风,纷纷缩起了脖子,客船上的客人都躲在自己的客房里安睡,除了外面呼呼的风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夜半之时,李书童就翻了几个身怎么睡也睡不着了,穿戴好索性走出船上的精致楼阁。

    出了楼阁迎面扑来的一道冷风让李书童深深的吸了口气,这对于常人来说寒的刺骨的寒风对于李书童来说,顶多算是凉快而已,稍微紧了紧衣服就继续往外走去了。

    顶着风站在客船外面的桅杆旁,程尘钟一席青衣,独望寒江,孤影无眠。

    “夜色正是浓时,小友倒是好雅兴。”程尘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冲着江面说着。

    “程前辈也不是吗。”李书童温和言语,不带有一丝畏惧怯心,语气犹如与好友相谈一般。

    程尘钟缓缓转过身子,靠在桅杆边,说道:“当年见过你的人大多数都死了,除了我。”

    程尘钟的话很轻,在冷风中缓缓飘过,李书童却微微一笑,缓缓行礼,竟然与自己说,那便不是想害自己。

    程尘钟欣慰的点了点头,盯着李书童说道:“大泽仅凭你的画像永远找不到你,我不会说,更不会做什么,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前辈你说。”

    “过些日子,你自会知道。”

    李书童有些不喜,程尘钟这时候又说道:“我让你做的自然都是举手之劳,不会难为你的,只是让你帮个忙罢了。”

    “那晚辈就提前谢过前辈了。”

    说罢,李书童也没有留在这里看江水的心情了,就要离开。

    程尘钟突然看着李书童的背影,好似自喃:“帝都之水,深不可测,其中艰险,即便是最仁慈的人也不由得落得身败名裂,我不知道小友和你背后人所谋之事,却要提醒你,在那牢笼里,眼睛放亮点,提防那明面上的,还有暗地里的,伤人的永远不是刀剑,是人心。”

    李书童神情一肃,弯腰行晚辈礼以示感谢,程尘钟却早已经消失在了原地,恐怕此刻已经躺在了床上,对于这位前辈神乎其神的神迹,李书童倒是见识过了,独自一人扶着坚硬的桅杆,任由风不断的吹过脸颊,看着江面被船上灯光映出的道道涟漪,宛若点点金光洒向江面,李书童默默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安逸,肆意的享受,试图想要冲淡心中那一丝不愿意承认的惶恐。

    由船头向外摇摇而望,本是一条线般的江面终于露出了些东西,那是几艘闪着耀眼灯光的船舶,微丝未动的等在江面之上,船的上面高高的挂着旗帜,在灯光下,那个大大的兵字尽收眼底,洛河分支无数,流向帝都城外的那一条被冠以帝江之名,兵部的照明船舶据说只有帝江之上才有,只是摇摇几日,没想到客船竟然已经开到了帝江的江面上来了,李书童抿了抿嘴,摇着头,漠然的转过身,竟然帝都近在眼前,那一丝的平静哪里还能保持的住,不如归去,早些休息。

    “临帝江,临帝江,王侯将相,谁知何时悬宫墙。”

    回望帝江,李书童倒是突然想起古籍记载过的一句诗文,作者已不知何人,倒是这人说出这句诗的时候,就被皇宫的内侍直接拖出去斩了,那帝城斩人的宫墙,朱红色又深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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