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音山山路上,一个身穿黑色布衣的长发少年,身边跟着一位白衫少女在山路上缓慢的走着,少年的黑发遮住了他的一只眼,路过的行人纷纷退让,就好似看到了瘟神般。
山路虽崎岖,却对如今的李书童来说不费什么劲,当年自己曾经发过誓,不回通灵境,不上谱音山,没想到时隔三年,自己终于有资格迈出上山的步子,也终于可以眼眉吐气站在那些长老面前,不知道还在闭关的观主是否知道,知道之后又是何感受。
旧路难行,带着万千思绪,李书童就已经来到了灵兽阁的牌匾之下了。
看守灵兽阁大门的几个青衫道士首先注意到了李书童,其中一个年长的道士眯着眼睛,语气带着不屑的说道:“看看是谁来了,这不是住在山顶那座庙里面的李师兄吗?”
曾经李书童身为观主书童自然住在观主住的山顶,周围人自然而然不敢放肆,就连一些内门弟子都会恭敬的叫一声师兄,这师兄自然是冲着观主叫的,如今这些却都慢慢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李书童的嘴角扯出一道弧线,人间冷暖不过如此。
站在其中的另一个道士也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惊异的看着李书童说道:“他就是当年倚仗观主威名不可一世的李书童啊。”
年长道士居高临下看着李书童,说道:“你来这里作甚?此是兽阁,不收柴木。”
李书童面无表情,淡淡回道:“我来是向阁主借灵鹤去云庭山的。”
“你去云庭山?”年长道士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拍着胸口,道:“你是不是砍柴脑袋坏掉了,就你还去云庭山?”
身旁的柳荦荦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不过很快被她掩饰了过去。
李书童眼中寒意越渐越深,腰间的黑斧已经缓缓落在了手中,就在这时候,门后面飘来一道阴沉的声音。
“因何事大声喧哗?”
厚重的铁门顿开,原本还在笑的道士们立刻严肃了起来,冲着从门内走出来的人恭敬道:“阁主。”
门后一位老人缓步走来,一身灰色道衫,佝偻着腰,手中握着一根铁拐杖,肩膀上落得一只苍鹰,冰冷的鹰眼淡漠的扫过身边的人,那些道士大气不敢喘,一个个战战兢兢低着头生怕这位爷发飙,谁都知道这位长老当年嗜杀成性,心魔难定,即便是在灵兽阁也因为一点小错误致死致伤几个弟子,奈何观主闭关,也没人在意这些底层弟子的生死存亡。
“咦?”
灰衫老人抬头看向李书童,他认识李书童,所以对于李书童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四周的道士看到阁主正在注视李书童,心中都不免一阵痛快,就连看向李书童的眼神都充满了幸灾乐祸。
“见过鹰长老。”李书童依稀记得这位老人,所以很是恭敬的行礼。
“你要去哪?”灰衫老人问。
“云庭山。”李书童答。
灰衫老人眼睛一亮,就好像看到一件很稀有的物件,脚步更是加快直接走到李书童的身边,四周道士目瞪口呆的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灰衣老人点着头,嘴上说道:“不错,竟然好了,看来大哥要失望了。”灰衣老人口中的大哥是观外隐居仙山幽洞的大长老,白禅风的师父。
看着眼前已是佝偻之躯的老人,李书童沉默弯腰说道:“还请长老送弟子去云庭山。”
“接我一掌,老夫便答应你。”
柳荦荦很自然的就要抽出手腰间的长鞭,却被李书童一只手按住,他深知这位鹰长老的脾气,知道这不是难为自己。
“请长老出掌。”
四周师兄弟一脸惊异看着李书童,谁不知道这位曾经的李师兄经脉在那一场打斗中已不能恢复,即便是长老抬爱,凭借凡夫肉身怎能挡得住长老一掌之威?
“好!”
灰衣老人眼中精光大放,震得肩膀苍鹰怪叫一声,双掌在空中猛的一挥,两道掌气瞬时而成,合二为一,破空疾驰向李书童砸去。
呼啸掌气吹得四周灵气颤动,李书童习惯性的将身上灵气调动成盾,化作一道屏障罩在身上,迎风而上。
“嘭——”
灵盾震碎,一片烟尘四起,柳荦荦惊叫一声,灰衣老人微皱眉头,四周道士一脸庆幸,心想世上怎有这么不知死活之人。
却在这时,尘烟散去,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
“鹰长老手下留情,弟子在此谢过。”
灰衣老人看着从远处尘烟中缓缓走来的少年,自己出这一掌的威力他是知道的,少年却依旧一脸淡然之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说道:“涅盘重生也不过如此啊。”
“鹰长老说笑了。”
鹰长老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天空大手一挥,一道虹光闪过,在空中盘旋的苍鹰惊鸣一声,化作一道精光在空中翻腾了几个圈再次落地已化作巨鹰,灰衫老人翻身跃了上去,李书童柳荦荦也跟在身后站在了巨鹰的脊背上。
“站稳了。”灰衫老人轻轻拍了一下巨鹰的后背,巨鹰立刻扇动双翼,带起几道旋风,化作一道闪电直接消失在了天际。
留下几个面面相窥的道士,带着不解和疑惑看着地面旋风留下的碎石,良久不语。
巨鹰背上,羽毛掩护之下,李书童盘膝而坐,嘴角隐隐抽搐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一旁的鹰长老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说道:“三年前我曾经去过云庭山帮你要过一枚续经丹,奈何当时观主闭关,所以丹药直接被送到道盟去了。”
李书童自然知道鹰长老想要表达的意思,想要开口却被老人打断。
“当年你还算是一个不错的苗子,大长老当年确实太过小家子气了,也希望你不要太怪罪大长老,毕竟他也是为了道观的发展。”
李书童心里冷冷一笑,脸上却一副感激神色,说道:“前尘之事弟子怎么会放在心上,如今修为得以恢复,也是门派福泽所致。”
鹰长老轻抚胡须,一脸欣慰的看向李书童,从始至终这位鹰长老都没有和柳荦荦说一句话,就连李书童也是闭眼打坐,颇为奇怪。
几句闲聊功夫,数道闪烁精光犹如长虹贯日,穿过虚空的束缚,每一道神虹充斥着强大的气息,径直向远处的云庭山飞去,好似流星坠地,转瞬即逝。
鹰长老不知道面前这个沉默打坐的弟子,此时却已将心神沉入身体之中,和一个老怪物聊着天。
“才恢复修为,逞什么能?刚才要不是我出手,你以为你只是断一根肋骨这么简单吗?”李书童的脑海之中,一道声音显得很气愤。
“我怎么会知道那个老东西出手这么重,还好我隐藏了伤势。”
冥老刺耳的大笑了一声,森然说道:“那位长老一而再再而三试探,你这遭云庭山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柳荦荦姑妈与云庭山长老是旧相识,有她在,我不会死。”
“小心总是好的。”
“师父放心。”
云庭山属于谱音观管辖,作为谱音观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也是炼丹圣地,丹药对于观里面的供应实际只占了丹药供应的三成,大部分的丹药都供应给四周各个地域的家族门派,所以随时都可以看到各道高手络绎不绝往返于云庭山大殿。
一声兽鸣,巨鹰稳稳的落在云庭山山脚下,鹰长老和李书童走下巨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灵山,山中崔林繁茂,楼阁宫宇无数,从天而降各种飞禽走兽,兽鸣鸟啼不绝于耳,一副万灵汇聚之境。
“这里就是云庭山啊。”望着四周一派生机之景,李书童不由得东张西望了起来,一旁的鹰长老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好气的说道:“这里虽然是谱音观的地盘,可山上的人一半都是其他门派的弟子,说话做事小心些。”
李书童点了点头,跟着鹰长老向山上走去。
山路皆是青石铺地,山石与绿蔓相交辉映,片刻之后山路终到尽头,李书童也来到了云庭山的山门之前。
两尊龙头马身,形如狮子般的异兽镇守山门,一身灰白色的长毛在阳光下煞是威风,仅仅是抬头看去,便望而生畏。
鹰长老也抬头看向那两尊异兽,很是自豪的说道:“这两尊异兽名为天吼,是上古神兽辟邪的后代,他们原是谱音山守山灵兽,后来五师叔向观主讨要,这两尊异兽就成了云庭山的守山神兽。”
“过了前门,后山就是门派派发龙衍丹的地方。”鹰长老眼角低垂,缓缓的说道:“老夫身为灵兽阁阁主,不方便私越灵山,你到了后山自然有人给你派送丹药。”
说完也不犹豫,直接向山下走去。
李书童心中冷笑一声,不再理会这位老狐狸,而是望着大殿门前那被灵雾缭绕笼罩的几个大字云庭山,道道虹光犹如天神降下的神泽,李书童只感觉体内的灵气在不断的翻涌,忍不住生出膜拜之意。
“哼。”
就在此时,在李书童的脑海之中一道冷哼声猛地响起,扰了心神,断了神威意念,让李书童的右眼顿时变得无比清明,外恍惚之间竟欲与云庭殿的神威一比高低,李书童寻声寻觅,正是初见冥老之时,由他所赠与的那本刻着鬼典的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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