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爷”-☆、第五卷 踏破九天 第四十五章 “老子回来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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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波流转盈盈一挑。

    这 一声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伴着她一歪头,一眯眼,笑吟吟朝着台下一黑衣男子走去,而更加的此起彼伏了起来。那背后微微晃动的发丝,就好像晃到了谁的心里 去,一根一根抓挠的人浑身痒痒!且还不是特意的在魅惑着谁,那步履缓慢却并不小,那笑容俏皮却并不娇,那举手投足的风情自然天成到找不出一丝作伪的痕迹, 甚至连眼角,都没有往四下里瞥上一眼。

    可就是这样,依旧让四下里捂裆的一大片。

    沈天衣抚上砰砰狂跳的心口处,苦笑着摇了摇头,幸亏一早就想明白了,不然得酸死!

    囚狼一把摸上自己发热的鼻子,还好还好,没流鼻血,否则这变态得笑话上他一辈子!

    宫琳琅直接扭头不往她身上看,他娘的,明知道老子风流又好色,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万俟风还是第一次看她穿女装,心说幸好见识过她的腹黑阴损,要不保准一头栽进去!

    忘尘那就不用说了,自家妹子穿什么都好看,男的风流,女的妖媚,天下无双妥妥的!

    反正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思,乔青是终于穿着女装晃悠到凤无绝的面前了,她站的位置比他多出一人高来,就那么微低着头俯视着他,从他的角度,正好平视着她白皙的脚踝,和右脚踝上一串贝壳样的链子,在夜风中荡出勾人心魄的响动。

    凤无绝盯着这一只脚踝,余光里满满的眼珠子黏在他媳妇身上,带起他从肺不爽到了天灵盖。

    围观群众中不知是谁不确定地喊了一声:“是……是乔爷么?”

    紧跟着:“真的假的?乔爷回来了?!”

    “老天,那个男人也像太子爷!”

    “我见着活的了?”

    有一就有二,不管确定不确定的,有人叫了起来就都跟着叽叽喳喳地喊了起来。这一声声此起彼伏激动不已,沈天衣暗道一声不好,就见凤无绝一手扶上了乔青的脚踝,一个倒栽葱扛到了肩膀上,咻的一下,凌空消失不见……

    那天幕上一眨眼就飞快没了影儿,唯留下满地惊诧和乔青越来越远的大笑声。

    沈天衣眨了眨眼,笑骂一句:“跑的倒快。”

    囚狼四下里看看:“那俩不仗义的已经走了,咱们呢?”

    万俟风一摊手,勾上他的肩头:“走吧兄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就这样,这十人小团体,就在乔青的临时起意中解散回家。至于后面,那一方高台周围的人却是久久未散,还在不可置信地呢喃着什么,或惋惜惊走了佳人,或沉浸在方才的惊鸿一瞥,或猜测那神秘的乔爷回来了翼州……

    这种种,全都不关乔青的事儿了。

    始作俑者乔大爷正伏在自家男人的背上,被他倒栽葱一样扛着一路大笑,凤无绝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乔青也不恼,把自己从他背上正了过来,勾住他的脖子被背着落下了地面。入眼所见,一片不算大的浅滩绵延而去,在银辉下清凌凌的好看。

    乔青吹一声口哨,蹦了下来:“这是什么地儿?”

    凤无绝笑着跟上她:“不知道,翼州我们没走过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 倒是真的,这一片大陆的边边角角他们都去过,北到北塔尔雪山,东到死亡之海,那些人迹罕至的险地他们共同闯荡,却极少携手走过隐匿在城郊村镇的别致风光。 乔青拉起他的手,踩着小碎步在滩前点水:“那咱们在这儿多呆一阵子,一直呆到五年过去,顺便溜溜达达走过翼州的每一片儿地方,也找一找九天玉。”

    九天玉,如今她的手上,已有了七个。

    而剩下的两个,一个在姬寒的手里,是她天元拍卖的时候“送”出去的,另一个,则该在这两片大陆的某一个地方。如果说九天玉是随机掉落的,那么东洲已经出现了五个,翼州却只有三个,另外一个,会不会就在这里呢?

    这样的月色,这样的二人世界,两人不愿去想那些心烦的东西。这些想法只在脑中一过,便被下意识地挥开了去,他低头望着她一浮一浮的裙角,薄唇一勾,应道:“好。”

    脑中不期然的浮现出七煌城里那一次女装。

    凤无绝一把拉过她,搂在怀里,掐着这不盈一握的小腰咬牙切齿:“让你耍的好苦。”

    乔青笑趴在他肩头:“智商苦逼还怨社会。”

    他一巴掌拍上她屁股。

    她就仰着头哈哈大笑。

    月色之下,波光之上,这一对黑红交映的身影缠绵成一条长长的影子,斜斜荡漾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笑声和脚上贝壳相映成趣,带起夏夜绵绵,清脆如珠。

    ……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是翌日清早。

    天色蒙蒙亮,一路避开了少许晨起的百姓,两人擦着黑钻回了房间里。沐浴,洗漱,倒头大睡,相拥而眠,等到一觉睡到自然醒,又是当日的晚上了。乔青摸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还没从起床懵里回过来,凤无绝已经适时地推门送进了晚膳,香气扑鼻,先一步把她叫了清醒。

    乔青嗅了嗅,饿虎扑羊一样扑到桌子上:“什么这么香!”

    哪有什么好东西,普通的清粥小菜配糕点罢了,饿惨了什么都好吃。也不等他回答,乔青已经西里呼噜干了一碗粥:“你吃了没。”

    凤无绝坐下来:“我醒的早,吃过了。”

    “唔,发现没有,回了翼州特别容易饿,也特别容易累,睡了一整天还半死不活的。”

    这倒是真的。

    这 里的玄气浓度实在太低,修为低的时候,尚且不觉得,只一到东洲的一刻感觉如置天堂!可当修为双双晋升到了神尊,再回到这里来,便深切觉得此处的玄气不够用 了,除了稀薄外,也不纯粹,杂质多到不足以在体内转化为神力。而修炼一道,不进则退,住上几年或者可以,可一旦时日久了,恐怕辛辛苦苦修炼上去的境界,真 的会一点一点在这里流失……

    “靠!老子还骗你不成。”

    这一声,从窗户外面传进来,吓的乔青差点儿把碗给吞了。

    牙齿和碗沿儿嘎嘣一下碰在一块儿,她牙酸地倒抽冷气,一扭头,果然看见那窗户上壁虎一样贴着个玫红色的妖孽男!乔青顾不上一肚子的骂娘,惊喜之下,一个箭步蹿过去,拉开窗子,把这神龙见首不见尾地放进来:“我靠,小神龙啊你!”

    “客气客气。”邪中天一个乳燕投林,帅的不行地翻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她刚才坐的地方,也不跟她多说,顺起桌子上的糕点就开吃。后头玄苦紧跟着翻进来,落地的一瞬脚尖一挑,那糕点飞到半空中,被大师一爪子拍进嘴里,狼吞虎咽:“善哉善哉。”

    乔青翻了翻眼睛,一看这俩就是刚撕裂了空间过来,累的跟两条癞皮狗一样:“还没说呢,你们俩怎么来了,还是整个知族一块儿……”

    “这倒没有。”邪中天气的去拿第二块儿糕点。

    “就我们俩。”玄苦一招釜底抽薪,连糕点带盘子一块儿给他抽走了。

    邪 中天不信邪,一股力道推过去,那糕点凌空飞向窗口,玄苦低低骂了一声,一道白影咻的一下冲在了他前头,一爪子把这酥软的糕点给拍成了渣子,糕点渣子满天 飞,那白影就跟吃了耗子药似的满天接。只见眼花缭乱一大片影子晃来晃去之后,白影化为一只吃饱喝足的肥猫轻飘飘踩在了窗台上,嘴角的白毛还沾着几块儿可疑 的粉末,肥爪一挥,尾巴一翘,踩着猫步消失了……

    邪中天欲哭无泪地望着空荡荡的盘子。

    玄苦欲哭无泪地望着扭腰摆臀的肥猫。

    乔青就欲哭无泪地望着这三只:“不就他娘的一块儿糕么,你们这上蹿下跳为哪般。”

    “老 子撕裂个空间容易么,累个半死,饿个半死,还困个半死。”说完也不管自家徒弟一脸苦逼相,一脚踹在她屁股上,直接扫地出门,咣当一下子,关门,拉栓,霸占 了她的房间。只听里头抢床的声音又是一顿好打,稀里哗啦老半天,终于被两道悠长的呼吸所取代,想是累极,凑合着睡了。

    这没师徒爱的老家伙!

    乔青在外头磨了一会儿牙,终于还是心情很美地笑了起来:“他这一次来,应该就不准备再离开了吧?”

    凤无绝搂过她往一旁走:“应该是,比起那知族的地下,这里总归还是能见到的。”

    她仰头:“唔,这老家伙是想老子了,才来的吧?”

    凤无绝摁住她得意的脸:“说不定想奶奶了呢。”

    啧,这是个问题。

    当年这俩人都跟老太太有过一……咳,那么一段,如今凤无绝的爷爷去了,这俩人却是风采依然,发展发展第二春也不是不可能嘛。就是貌似……僧多肉少啊。乔青带着十足的八卦小心思,无比纠结地被凤无绝领去了另一间空房,摁倒,美滋滋地八卦着睡了。

    凤无绝无奈扶额,把她细细的腰揽过来,搂着也睡了。

    这一场回笼觉醒了的时候,正好就变成了早晨的时间,大家集体吃饱喝足睡了个痛快,再一次启程上路。

    马车里,乔青没忘了问邪中天:“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这货一句话哈欠连天:“你还不知道呢,这附近都传开了,说是女的乔爷回来了。”

    这话说的,就跟还有个男的乔爷一样。乔青望了会儿天,无视掉这些,皱着眉头问:“传遍了?我没想大张旗鼓,还准备悄么声地看看大家,再悄么声地离开呢。”

    “呦,这可不像你作风。”

    “爷一向低调。”其实只是怕麻烦而已。

    一边儿胖三长老摆摆手,无所谓道:“这一点么,乔爷倒是可以放心。”

    “怎么说?”

    “您这八年不在,自是不知道这样的传闻隔三差五地就来一波,真真假假的也没个谱。一开始啊,不管是大燕乔家还是鸣凤老太后那边儿,都是奔着传闻就派人去了,总也以为是你们回来了。到了后来,次数多了,也就明白不过是些谣言罢了。”

    林书书也跟着点头:“传个一阵子,也就散了。”

    乔青和凤无绝对视一眼,不由那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又来了,眼眶发酸,她吸了吸鼻子:“唔,离着到凰城还有多远呢?”

    “就这两天了,咱们这次也赶了个巧,正好能赶在晚宴的那日清早到!”

    的 确如胖三长老所说,这些消息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几乎每次都让凤太后和乔伯庸失望而回,是以经过了这些年,老太太已经很淡定了。鸣凤慈宁宫里,银发苍苍的 老人气哼哼地敲着龙首拐杖,咣咣咣的声音还没她一嗓子声震洪钟:“哼,传吧,传吧,整天拿着老太婆的孙子和孙媳妇逗趣儿玩儿!”

    前头卫十六低头含胸如虾米:“奶奶消消气。”

    “老太婆怎么消气?你倒是抓把劲儿啊,我这等第二个娃等的头发都白了!”

    你那头发本来就是白的,当然了,卫十六嘴角一抽,没敢说。

    老太太却是看出了他的内心戏,撇撇嘴,懒得跟这小兔崽子计较:“还有这阵子怎么不见无双,老这么忙可不行,忙坏了身子。”

    提 起凤无双,卫十六的眼中柔和一闪,顿时盛满了笑意:“奶奶教训的是,无双这阵子身子不怎么爽利,我就让她休息着。”眼见老太太急了,要起来,他赶紧又扶着 她坐回去:“奶奶放心,她这几天什么也没干,上朝都是我替她去的,先养上两天看看,许是前两天夜里着凉了,应该没事儿。”

    “那你也去吧,这两天别过来了,要是明天大寿她还是不爽利,就让她躺着就成,不用非得来。”老太太一挥手,说的特霸气:“拜寿么,我老太婆一百五十过完了,还有两百岁呢,不急这一会儿。”

    卫十六乐呵呵地下去了。

    这宫里就只剩下了凤太后,和一直没言语的凤翔帝,他望着卫十六小跑着不见了的影子,摇摇头:“娘,这是个好孩子。”

    刚才还凶巴巴的老太太,噗嗤一声笑出来:“老太婆是老了,可不糊涂。”

    她 当然知道这是个好孩子,要不当年哪能让无双就那么跟了他?要是没她的暗中点头,还当真是青丫头说的那句……什么来着……小厨子逆袭高富帅?一想到乔青,这 方才还忍俊不禁的模样,顿时又暗淡了下来,两个小兔崽子,一走就是八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老太婆!老太太站起来,朝风翔帝摆摆手,布满皱纹的脸上依稀是 当年一脚蹬了邪中天的火爆爽利大智若愚:“你以为那小子不知道?嘿,他一门儿清,精明着呢!”

    说罢。

    哼着小曲儿就走了……

    只留下凤翔帝坐在那里若有所思,闭上眼睛晒起了太阳,也懒得再想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

    如果乔青和凤无绝在这里,或者凤翔帝愿意多想上一阵子,说不得立刻就能明白过来,这两个人,一个卫十六,老太太口中精明的人,一个老太太,活了这一辈子生离死别刀山火海都经历过,如果这两个人都是内有乾坤的,那么这些年两两相厌地装下来,到底在一起忽悠谁呢?

    “阿嚏!”

    翌日晚上的寿辰,凤无双一进御花园,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卫十六心急火燎地给她披了件外衣:“别是风寒了,这两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叫个太医看看吧。”

    “没 事儿,叫太医也等明天,别冲了奶奶大寿的喜气。”凤无双摇摇头,看向四下里的布置。夜幕方方降临,整个御花园里灯火通明,锣鼓喧天,处处透着一种喜庆的气 氛。偌大的“寿”字贴的哪哪儿都是,一张张红彤彤地映照着满园的姹紫嫣红。她唇角一勾,再见鸣凤的官员都到齐了,剩下几个宗门的使节还晚一些,这才点头 道:“哎,真希望那传言是真的,要是无绝和乔青能来,奶奶得多开心。”

    卫十六笑着把她扶过去:“去上首陪她说说话吧,这日子,她老人家肯定也想无绝。我出去迎客。”

    正说着。

    后方一声唱喏传来:“柳宗使节到——”

    这从外面被迎进来的,不是柳天华和柳依依又是谁?

    两人的身后,还跟着数个熟悉的面孔,其中就有当初传承之地内的曹达和林怅。曹达如今已是柳宗的末席长老了,而林怅呢,当初那只有九岁的孩子,现在也抽条长大,高高瘦瘦的斯文少年了,和温婉可人的柳依依站在一起,竟有了几分金童玉女的和谐感。

    柳宗跟鸣凤之间,不说从前的交情,因为一个乔青也比其他的宗门多了几分亲近。柳天华老狐狸一样拱着手走上前:“凤前辈,数年不见,还是老当益壮啊!福如海,寿比山,哈哈哈哈……”

    老太太笑骂一句:“柳家小子,就你嘴甜。”

    柳天华这个辈分,走哪人都唤一声前辈,可这一整个东洲,还唯有一个老太太,得让他弯腰鞠躬的。被叫了小子,他也不恼,还是好脾气地笑着,后头柳依依捂着嘴献上柳宗的贺礼:“这是依依亲手为凤太后画的,祝您身体康健,松柏常青。”

    凤太后接过这幅松鹤延年图,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孩子,我老太婆这辈子什么没见过,这份心意是难得!好孩子,有心了……”

    寒暄过后,又和卫十六客套了几句,被他引着去了柳宗的坐席上。

    方要离开。

    柳天华忍不住开口问:“前两天我听说……”

    卫十六叹息一声:“应该是谣传,我派了人过去找,人人都说的头头是道,可人人又说的似是而非的。再说这才过了八年,他们要回来……难啊。”

    柳宗众人也跟着失望连连,曹达是个急脾气,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就说不会是乔爷回来了,穿女装?不可能,不可能……”

    远 处一阵笑声传来,是万俟宗门和姑苏宗门的闻声走了过来。刚刚他们谈话的这功夫,万俟流云已经带着万俟灵和兰萧给老太太贺了寿,后面还跟着万俟迦等几个弟 子。再旁边,是正巧跟他们一同进来的姑苏让等人,听见曹达的话,不由齐齐笑了:“可不是么,那家伙,哪怕回来了,也该是举个杆子插个大旗告知全大陆,哪会 这么低调的?”更不用说还穿个女装,这也太颠覆了!

    只是明知道不可能,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失落的。

    笑过这一阵子,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上去。

    望着这觥筹交错的御花园,却总觉得,当年男男大婚的热闹一幕,还就在眼前呢。

    忍不住的,姑苏让饮尽一杯酒,笑着道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无绝他们,在那边儿过的怎么样……”

    万俟灵吐吐舌头:“放心啦,乔大哥那么厉害,谁敢欺负嫂子?”

    嫂子……

    再一次被万俟灵这叫法给雷到的众人,齐齐抽了抽嘴角,一边儿兰萧弱弱吐槽:“你乔大哥不欺负别人都算好的。”

    万俟灵鼓起腮帮子:“你对乔大哥有偏见。”

    时隔八年,兔子少年依旧致力于把脑袋塞进衣领子里的大业中:“没没没……没有。”

    对这对小夫妻的相处,众人也一早就习惯的很,纷纷跟着笑了起来。柳依依朝万俟灵眨眨眼,接上句:“就是,乔大哥跟太子爷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别说东洲了,哪怕去了那个明霜在的地方,也一样整治的他们落花流水!”

    姑苏让想着那一副画面,忍不住跟着眉目含笑,举着酒杯遥遥一晃,仰头喝了个干净:“敬那两个不省油的灯。”

    众人大笑,有样学样:“对,敬不省油的灯。”

    然而这杯酒还没喝下去。

    只听门口一声唱喏:

    “大燕使节到——”*

    第四十九章,团聚。

    要说和鸣凤最亲近的,这整个翼州算下来,可就属大燕了。

    一来那跑了的不着调皇帝,可是凤老太太看着长大的;二来大燕如今的最大家族乔家,那就是乔青的本家;三来么也就是玄云宗,那整个儿都可算作乔青的手下宗门;至于四来,那更直观了,自从宫琳琅跑了之后,这偌大一个大燕,可都是鸣凤代为照管的。

    一二三四如此明确,可就是这么一个关系深厚的大燕,怎的竟是最后一个才到?

    众人纷纷好奇地扭头。

    这一看,先愣住了。

    那领头的人是乔文武他们认得,可不是听说这哥们儿为情所伤,忧郁的不成样子么?这一张嘴咧到耳朵根儿生怕人看不见一口小白牙的笑法是怎么回事儿?再有后头跟着胖三长老和林寻林书书,一个个也是抬头挺胸像是有什么大喜事儿似的,难道他乔文武突破神阶了?

    这样的猜测不由得在每个人的心里浮现出来。

    紧跟着就是齐刷刷的摇头。

    不可能!

    他乔文武拼命是拼命,可天赋摆在那里,他们都相信他这么个拼法早晚有突破神阶的一日,却绝对不会这么快啊。狐疑的视线在这一群人身上游移着,再看林寻搬着一口大箱子放在了凤太后的身前,不由更好奇了:“怎么搞的,这是寿礼么?”

    “像是啊,没看那箱子上,封了个蝴蝶结么?”

    “嘿,这么大一口箱子,你看,把那草地都给压折了,恐怕这重量不轻啊!难道是,放了头玄兽进去?”

    各种各样的猜测不绝于耳,就连老太太也一头雾水闹不明白:“乔家小子,别跟老太婆打马虎眼,先说说,这搞了个什么名堂?”

    玄 兽嘛,肯定是不可能的。她凤老太一把拐杖走江湖,这天下间谁不知道?不说她本也不需要那等累赘玩意儿,就算是真有,普通的品种能入了她的一双法眼?乔文武 还就是卖着关子,一口亮锃锃的大白牙晃的老太太眼直晕,心说这乔家的痴情种可别是相思出什么病来了:“唔,脑子不好,这可得治!”她低低嘀咕着。

    乔文武没听见:“凤太后,您就别管这是什么了,反正肯定惊喜就对了!您今儿是寿星,寿礼啊,当然得您自己拆。”

    “肯定惊喜?”

    “保准儿您得乐的蹦高!”

    “嘿,好!”凤太后那是什么人,哪里容得这些小兔崽子这么激将。当下大腿一拍,拐杖一敲,在满园宾客好奇不已的注视下走了上去。御花园中的乐声都跟着静谧了下来,四下里唯有宾客的窃窃私语,窸窸窣窣地响着。

    苍老的手指,终于干脆利索地解开了箱子上头的大红蝴蝶结。

    还没等她主动去开箱。

    那里头砰砰两声,不知道俩什么东西,顶着那盖子就起来了!四下里众人都屏息好奇着呢,这会儿尽是全神贯注的,里头的动静一响,盖子一动,一个个齐刷刷被吓的一个激灵:“哎呦,会动的!”

    “可不是嘛,到底是个啥玩意儿……那那那……快看!是两个孩子!”

    不错,两个孩子。

    月 光之下,这御花园中灯火通明的犹如白昼,这口埋尸都没啥问题的大箱子里头,站起来的正正是两个小不点儿!大的那个,有个七八岁的模样,一身耀眼的红色小袍 子,风流倜傥地牵着小的那个。那矮一些的是个女孩儿,扎了两个可爱的双环髻,被红衣男孩儿牵着乖乖巧巧地站着。

    从他们的角度,看不见那两个孩子的样貌。

    可是却能看见凤太后,如遭雷击的表情!

    老太太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红衣小男孩儿,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老眼里一会儿就泛上了泪花。她颤巍巍地伸出手,那之前还矍铄的好像抄起拐杖就能打死一头牛的身板儿,这会儿却脆弱又轻柔,像是生怕吓着这俩孩子样的。

    那手伸到一半,她停住了。

    小朋友眨巴眨巴眼,十分乖巧地弯了弯身,把自己的脑袋迎了上去,跟只猫咪一样眯起了眼睛在这布满了皱纹的手掌下拱了拱。那双黑锃锃的眸子一瞬弯成个月牙:“小十还问老爹,太奶奶是什么样的呢。”

    凤太后小心翼翼地跟着他问:“噢?‘他’怎么说呢?”

    凤小十笑眯眯:“老爹说,见着太奶奶,小十就认得了!”

    “你叫……小十……”

    “嗯 啊,我叫凤小十,这是我媳妇,纳兰诗意……哦对!”凤小十小朋友十分呆萌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瓜,赶紧拉着纳兰诗意从箱子里蹦了出来,一齐跪下。老太太下意 识地去搀这俩孩子起来,凤小十笑成朵花样的摇摇头,一咧嘴,和纳兰诗意一齐脆生生地道:“祝太奶奶健康长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天知道,凤太后只差激动到当场厥过去!

    等到了!

    等到了啊!

    这 一句太奶奶,她老太婆等了多少年啊!凤太后一颗龙精虎猛的心都跟着软了,老泪一把一把地往下流,又哭又笑乐的不知该怎么才好,一把把自家曾孙子和曾孙媳妇 给搂进怀里,至于为什么曾孙子小鸟都没长大,曾孙媳妇都搞定了这种事儿,以老太太强大的内心会好奇么?开玩笑,我凤家的种——一切皆有可能!再至于这小孩 儿就肯定是你凤家的种?那更是开玩笑了,这小无绝一样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这小乔青一样鬼灵精的小气质,不是凤家的她老太婆也抢来凤家!

    等等——

    如花的老脸顿时一收。

    如果说,刚才还是一朵盛开的大菊花,那么这会儿,完全拉长成了一根狗尾巴草。老太太板着怒气哼哼的脸四下里环视一周,冷笑森森:“舍得回来了?小王八蛋,还不给我老太婆滚出来!”

    乔青顿时连滚带爬地就出来了。

    凤无绝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这 俩人当然想来个帅的不行的拉风入场,可老太太威严犹在,一句小王八蛋一出来,他俩立马很有自知之明的屁颠屁颠对号入座了。这在外面可以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 两尊大神,在自己奶奶的眼前,却如同两个犯了错的孩子,乔青眨巴着眼睛忍不住地湿了眼眶,凤无绝更是紧紧凝视着老太太的白发和皱纹,双手在身侧攥成了拳。

    凤太后抄起拐杖就冲上去了!

    “奶奶,不可!”

    “凤太后,三思啊!”

    下边儿凤无双卫十六柳天华姑苏让这一大群人还没来得及从惊喜和激动中回神,差点儿没让这老太太的彪悍行为给吓尿了。这怎么直接动气手来了呢?凤无绝和乔青,却是不闪不避,眼睁睁看着拐杖狠狠地抽下来,眉头都不皱一下!

    咣当一下子。

    凤无绝被狠狠抽在了肩背上,他嘴角一弯,鹰眸中是说不出的满足:“奶奶,我回来了。”

    凤太后看也不看他,又抄起拐杖准备打乔青。凤无绝一把把她抱过来,准备用背给她扛这一下子,老太太虎虎生风的拐杖却停在了毫厘之处。乔青从他怀里往外探头,吸着鼻子眨眨眼:“奶奶,我也回来了。”

    这软软糯糯无辜又可怜的模样,让老太太这本就没多少气怒的脸也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危险解除,乔青立马扑进这老人家的怀里,拱啊拱:“我就知道,奶奶最疼我了,哪里舍得打。”

    老太太一根手指戳她脑门儿:“我还说柳家的小子嘴甜,你的嘴最甜!”

    乔青笑眯眯:“才不是,我这真心话。”

    逗的凤太后仰头大笑:“臭丫头,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胖了还是瘦了,在那边儿吃亏了没有,让人欺负了没有?”

    这一老一少挎着就走了,直接把亲孙子给忘去了东大陆,太子爷仰头看了看天,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捡来的这一事实。就听老人家步子一顿,用比对乔青高了八度的大嗓门儿:“还不快过来,要是老太婆的孙媳妇少一根汗毛,等着一会儿收拾你。”

    乔青回头朝他做鬼脸。

    凤无绝低低笑了起来。

    那前面,凤太后一手被乔青挎着,一手牵着凤小十,这样的一副画面只让他整颗心都似要融化掉!还有什么比这更好么?他这一生最珍视的三个人,那么和谐地相依偎在一起,言笑晏晏,融融如春,没有任何一刻,让他觉得比这会儿更满足……

    薄唇扩大一分,又扩大一分,那弧度忍不住地向上拉开,凤无绝笑着应了一声:“哪敢让她受委屈,难道不怕您把我打回东洲么。”

    “小兔崽子,知道就好。”凤太后笑骂一句,眼里也是又酸了起来。

    凤无绝一把抱起傻傻站在原地的纳兰诗意,跟着走了上去。

    这下子,可说是真正的团聚了!

    这下子,也是真正的双喜临门了!

    凤 太后,凤翔帝,凤无双,卫十六,凤无绝,乔青,小小的卫念青,凤小十,连带着一个纳兰诗意,围坐在上首的位置笑声不断。御花园中满园飘香,觥筹交错,人人 都是面带红光乐不可支,更不用说这一圈儿中,不断有老大大声如洪钟的大笑传出来,远远飘出皇宫连外头都听的清清楚楚。

    当然了,如今老太太还是很多事儿都不知道的。

    就比如凤小十口中的老爹,就跟她下意识认为的人完全相反。而她以为的那个,早已经被长年累月的习惯扭曲到了现在,一口一个娘亲改都改不掉了。待到后来知道了,可把这老人家气的,差点儿抄起拐杖追了她亲孙子九条街……

    什么,你问怎么不打乔青?

    嘿,孙媳妇那是能打的么,那得好好疼!

    而这会儿,孙媳妇正绘声绘色给她讲述着东洲的一切呢。隐去会让老人家担心的,留下所有有趣的拉风的帅气的,讲的是舌灿莲花口若悬河,直听的众人是一愣一愣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凤无绝就环视着他们,鹰眸含笑,听着自家媳妇的添油加醋升级版本。

    他把抱在膝上的纳兰诗意放下来,朝那边儿一早急不可耐的姑苏让走了过去。

    这么段时间里——

    万俟风和万俟流云父子相拥,忘尘被柳天华围着问长问短,宫琳琅和姑苏让把酒言欢,都各自叙开旧纷纷在说着什么。凤无绝遥遥走过来,姑苏让顿时笑起来,举起手,他一掌拍上去!这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终于再一次,在翼州聚首!

    姑苏让笑的清浅,眼中的欢喜却是掩不住的:“好小子,老婆儿子热炕头就不说了,这儿媳妇都有了,也拉开兄弟太多了。”

    原本这三兄弟呢。

    宫 琳琅最是风流爱美人儿,身边的美姬一个赛一个的换,总也少不了女人。凤无绝呢,压根儿就对女人这玩意儿没概念,冷冰冰的一个人,生人都勿进。姑苏让呢,就 以为会随着姑苏家族的安排,随遇而安的娶一个宗门小姐联姻。然而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这冷冰冰的男人,却是最先化为了绕指柔,媳妇,儿子,儿媳妇,一应俱 全,羡煞旁人!

    反观宫琳琅这美人儿不断的,和他这本该联姻的,竟还单身了这么多年。

    这一说,三人都是笑了起来:“走走走,过去听听你媳妇讲什么呢,他们听的都入迷了。”

    姑 苏让拉着两人回去,正巧柳天华和万俟流云也带着两宗的人靠了过来,一脸好奇的模样,显然也是被乔青的故事吸引来的。突如其来的惊喜和叙旧之后,留下的,就 是他们对那神秘东大陆的向往和深深好奇了。这圈子越围拢越大,也越来越没有国与国的分别。一群曾经的或亲人或好友,全部都笑呵呵围在一起。

    不时到惊险处,有众人惊呼连连,捏紧了拳头;到了痛快处,又一同举盏,大笑着干杯!

    笑笑闹闹,持续了整整一夜!

    到了翌日清晨,阳光铺开在整个御花园中,照耀着一众喝的酩酊大醉的鸣凤官员们,还有这一群怎么也说不完话的亲朋好友。一个个都精神盎然着,唯有凤无双稍稍有些累了,乔青赶忙嘱咐了一句:“你有喜了可得多休息,要是想听,我下次专门去给你讲个专场。”

    四下里就是一静。

    凤无双呆呆抬头:“什……什么?”

    卫十六脸都僵的不会笑了:“你……你你……弟、弟妹,你说无双她……”

    凤太后更是抱着凤小十蹦了起来,这积攒了一整夜的欢欣,在这三喜临门之后,老太太是怎么也绷不住了:“好啊!好啊!天佑我凤家啊!我老太婆就是今天闭了眼,我也……”

    乔青赶忙捂住她的嘴:“奶奶,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再扭头看着卫十六和凤无双的表情,就知道这绝对是一群状况外的,一扶额,无语道:“这都快两个月了,你们这是还不知道呢?”

    “你你你……你确定么?”卫十六和凤无双,一齐紧张不已地望着她,都惊喜到结巴了。

    乔青一耸肩:“啧,老子以前的名号叫啥来着?”

    修罗鬼医!

    妥妥的!

    卫十六根本也不用问她连把脉都没把怎么就看出来了,这整个翼州,还有谁的医术能比的过她?他一把把凤无双给抱起来,面上的喜意遮都遮不住,立马原形毕露扭头就去跟小舅子得瑟去了:“哈哈,哈哈,我又有孩子啦!我和无双又有孩子了!”

    这臭屁的不行的表情,凤无绝忍!

    可忍得了一日,忍得了两日,忍不了这见鬼的一整月在他耳朵边儿念叨。

    距 离凤无双诊出两个月的身孕为止,已经一整个月的时间,乔青也被这夫妻俩借走了一整个月,每日里给把把脉,调理调理身体,直接就在皇宫里住下了。凤无双当了 这几年的女皇下来,身体上没有大问题,小毛病却是不少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回来的翼州的消息传的飞快,只顾着先给乔家和二伯去了封信,解释了这边的情况,让 他放心,就专心尽职得帮凤无双调理起身体来……

    眼见着她的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好。

    卫十六也一日比一日得瑟。

    这货跟老太太一样,想要第二个娃都想魔怔了,每天怕絮絮叨叨惹自家媳妇心烦,就把这重任自动自觉扣在了小舅子的肩头上。于是乎,一月没见着自家媳妇明显欲求不满还要忍受另一个男人唧唧歪歪天天得瑟同样对白的太子爷,终于反击了!

    凤无绝打开房门,伸手,微笑,示意他看门口经过的纳兰诗意,以良好的修养和语气优雅十足地道:“老子连儿媳妇都能打酱油了好么?”

    一句话,完胜卫十六!

    被一枪击中七寸的姐夫捂着胸口恨恨离场:“别想让老子再给你媳妇当厨子!”

    他 当然不知道,太子爷在东洲八年,早就锻炼出来了一手厨房绝技,煎炒炸煮蒸,样样都精通。门口陆言四人憋着笑看卫十六吃瘪,惊叹自家主子八年不见,腹黑功力 见长。虽说凤无双如今当了女皇,可凤无绝这太子府依旧挂着太子府的名号,他们之间没有那等猜忌忌讳,谁也没将这放在心上,是以太子府内的一切都和原来没有 任何的改变。

    这四个手下曾经是凤无绝的贴身侍卫,后来呢,在他离开翼州之后,也谢绝了凤无双给的官职,就这么闲闲散散留在这里看起了家。那日见太子爷突然回来,一个个喜极而泣,乐到找不着了北!

    四人齐齐竖大拇指:“爷,好样的!”

    凤无绝剑眉一挑,心情不错地靠上门框,开始认真思量下一胎的问题。

    不得不说,没亲自参与到凤小十的出生,这个遗憾,始终是存在的。而现在儿子都八岁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还全然没影儿,也多多少少有些心焦。之前是一系列的忙碌顾不上这个,如今让卫十六见天儿的念叨着,怎么可能不眼馋?

    太子爷坚决不承认自己羡慕嫉妒恨了,想着有一个孩子在乔青的身体里孕育着,有他一日日的陪伴那腹部渐渐隆起,到生产坠地,再到小小的孩子一点点捧在手心里长大,那等滋味,啧啧啧……

    这思春一样的表情,陆峰顿时就悟了:“爷,想太子妃了?咱去皇宫帮你叫叫?”

    凤无绝摇摇头:“不用,她忙着孩子的事儿,再等两天我进宫去看她。”

    二 十四孝好丈夫!这年头,哪有男人想媳妇了,还得巴巴跑进宫去看的,换了谁不是大手一挥把媳妇给宣过来,更不用说还是他们的鸣凤太子爷!陆峰四人对视一眼, 心说自家主子几十年如一日,世上独一份儿!陆言想的更多些,暧昧眨眨眼,凑上来问:“爷,您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唔,这个倒是没想过。

    儿子或者女儿,他还真没有过多的执念,可有了一个儿子,总想再添个千金儿女成双。想象着长成那货的小姑娘,妖妖粉粉的小模样,水漾漾睁不开的一双眼,凤无绝顿时弯起了嘴角,连心都软了一块儿。

    唔,生娃大业,必须提上日程!

    且要生就得趁早,趁着在翼州清闲无事,否则回去了那边儿又是一场硬仗!

    就这么计划着这些,迎来了凤无双的第四个月。

    过了前三月的最危险期,众人都能齐齐松下一口大气了,乔青确保了她身体状况完好,又确保了皇宫中的太医水平过关,这才放心地回到了太子府独守空房的凤无绝视线中。两人一合计,翌日清早,便准备出发大燕,去看看还等着的二伯。

    凤小十和纳兰诗意没见过二伯,想来他也愿意见见这两个孩子的,自然得带着。

    至于玄苦和邪中天,都摆摆手敬谢不敏,自然了,那说辞是完全不同的。

    玄苦:“人老了,腿脚不好,还是不跟着你们到处颠簸了。”

    邪中天:“老子年纪小,到处乱跑让人拐了怎么办?”

    乔青忍住一鞋底抽飞这家伙的冲动,告别了众人,带着儿子和儿媳妇,跟还留在这里的乔文武等人一同出发了。

    早 在半个多月前,叙旧叙的差不多的姑苏让柳天华他们,便各自启程回去了宗门里,那日大寿的时候,忘尘并未将老祖的事告诉大家,待到柳天华离开的时候,才默默 带着老祖和他一同出发。万俟风也跟着万俟流云回去,接手一早就不想干了的万俟灵小丫头的班儿,重掌万俟家族!倒是兰萧许久没回大燕,便和万俟灵留了下来, 跟他们同行。

    而囚狼和沈天衣则属于没地儿可去的类型,跟乔家又没有太多的渊源,便主动请缨留在这里。这两个人因为九指的关系,心中都有结未解开,玄苦承诺要带他们去朝凤寺见佛祖,当然了,不免换来邪中天冷嘲热讽一顿刺儿。

    乔青只当没听见,见俩人一脸笑容,也不再多说。

    这一行人有的走,有的留。

    最后数一数,竟然还是个两位数大部队!

    既 然她回来的消息,在整个翼州传开了,那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直接就打着玄云宗的旗号大大方方上了路。好在人虽然八年不在,那凶名还是在的,当年乔青惊天动地 的事儿干了不少,灭这个,灭那个,玩儿死这个,搞残那个,反正都不是什么好名声。众多武者崇拜归崇拜,可到底还是惧意多过敬意,最多也就出现个站着老远喊 “偶像”的,像乔青想象中那等拦路要签名要人像的,倒是一例都未出现。

    于是乎。

    在某人捶胸顿足失望不已和众人的齐齐大笑一路欢乐中。

    两月过后,无惊无险,到达大燕。*

    第五十章,第八枚九天玉。

    乔家的外面一早众人就等着了。

    二伯从早晨开始就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碎碎念了不知道多少遍。乔伯岚让他转的眼睛发晕,乔心蓉就在一边儿捂着嘴笑:“二叔,您停下休息会儿,昨日来信儿说是今天到的,家主的话什么时候食言过呢?”

    乔伯庸连连称是,又一皱眉:“心蓉,如今你是乔家的家主了……”

    乔 心蓉含笑摇头:“二叔,在我的心中,这乔家的家主永远都只有一个人。若乔青要它,那么乔家就是她的,若乔青不要,心蓉则暂时替她管理着。”她说着,苦笑一 声,扶住乔伯庸的手:“二叔你放心,当初若是没有家主,我一早就死了,乔心蓉一早就随着宫玉那个畜生死了,永远都没有今天的我!”

    她说的坚决,眼神坦荡,自有一股让人欣赏的风骨!

    “好!”

    远处歪着头正听见这番话的乔青,忍不住抚掌大赞!

    乔心蓉被吓了一跳,扭头看过来,原来这一行人弃了马车,是隐在城里人来人往中步行过来的。想了想,乔心蓉扶住激动的乔伯庸和乔伯岚,笑着打发走了门口候着的仆从,不动声色将他们引了进去。

    看着她这面面俱到,乔青眼中的欣赏越来越浓,怎么也无法将这个干练的女子,和当初被宫玉折磨到无心求生的菟丝花重叠在一起。

    想 起他们说的,这一切也许有自己的原因。乔青很得瑟地吹一声口哨,心情美好地跨进了这时隔远远不止八年的乔府!这一座府邸,哪怕当初她在翼州,也是没回来过 几次的,唯有那废物时代带着仇恨久久居住于此。如今这个府邸里,少了那些恍如隔世的仇,多了几个关心她也让她牵挂的亲人,感觉自是大不相同。

    步入正堂,一早就老怀大慰激动不已的二伯,立刻就红了眼圈儿。

    乔青亲自倒了杯茶,和凤无绝一同跪下,给二伯敬了上去:“二伯,我这熊孩子回来了。”

    话 没说完,也是嘶哑哽咽,满腹内疚。她不常哭,或者说,她根本也不是个感性的人,这个世上,能让她落泪的,永远不是困苦,不是疼痛,不是灾难……只有爱!只 有爱和感动,能让她摒弃一贯凉薄的自己,放声痛哭。而二伯呢,也永远不等她哭出声来,只红一下眼眶,皱一下眉,就紧张到了不能自已:“你这孩子,快起来,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只要你活着,健健康康地活着,在哪儿活,有什么关系。”

    他赶紧把乔青给拉起来,揉着她头发,满目都是宠溺和笑。

    乔青趴在他肩上,哭到泣不成声。

    他 就是这样啊,从来不要求,为人子女才越来越放肆,她飞的越高,离着他越远,早些时候,他或者还能仰头望着天,时时刻关注着她的动向她的方向,被什么阻碍 了,挪动一下步子,又是清晰可见。可如今呢,这鬓边丛生的白发,这面上横七竖八的皱纹,忽然就让乔青意识到了,这个一直站在角落里仰头看着孩子飞翔的老 人,也有眼花目盲的一日,也有步履蹒跚挪不动腿脚的一日……

    心头被拉扯到一下一下的疼。

    耳边二伯笨拙的安慰还在继续。

    乔青擦干眼泪,露出个最灿烂的笑容:“嗯,不哭了,二伯你不知道,我都是孩子他爹了。凤小十,带着你媳妇过来。”

    两个小朋友手牵手跑了过来:“小十,诗意,见过二姥爷。”

    乔伯庸顿时就笑成傻子了,一边儿唤着乖,一边儿在身上各种翻腾,那架势像是要给这俩孩子点儿什么见面礼。乔青也不拦着,笑眯眯在一旁看,见他突然一拍脑门,急慌慌地就往外面走,她这才无语地道:“二伯,二伯,给两块儿糖就打发了。”

    二伯却是直摆手:“你这孩子,走,跟我去那头逛逛去。”

    乔青就跑上去两步搀着他。

    如 今乔伯庸的腿脚算是大好了,一路步子不慢,走的也稳健。乔青笑的没心没肺的,换来他一顿笑话,什么又哭又笑小狗撒尿,她就顺势靠着他狠狠地撒娇,把这些年 没撒够的一次性给还了,直让二伯哭笑不得。乔家的变化也不小,这一路过去,很多院落都修葺了,路上旁系的子弟尽都停下来,朝两人鞠个躬再继续前行,也时不 时能闻到阵阵浓郁的药香……

    看来换了家主之后,乔家非但没有没落,更是越来越好。

    这一些,乔青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远远地,一片围出的田地便映入了眼帘,那被划分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十字的农田里,还真是什么作物都有,有的长的蔫头巴脑的,有的却是绿油油喜人的高,乔青忍不住出声大笑:“哎呦喂,这残奥会呢?我还以为二伯是种田高手,这水平也太参差不齐了吧。”

    二伯佯装发怒:“小丫头,你懂什么。”

    乔青一拱手:“求教,求教。”

    “哈 哈,你二伯也是个半桶水,人说这一片儿地有的能种,有的不行,我不信邪,反正一样种子买了点儿回来,都种上试试。”他说着笑呵呵地,看着那些庄稼就跟看着 自己的孩子似的,也不嫌脏,一脚跨进去开始捣鼓起来,乔青仰头望了会儿天,真心不愿意提醒全神贯注给那些草捉虫的二伯,他一不小心,貌似歪楼了……

    好在二伯立马自己拐了回来:“你看你看,说要给小十见面礼的,走,进屋坐去,我这儿还有你娘留下的东西。”

    “我娘?”

    “是啊,这么些年了,她只让我收着,却没说要怎么处置。”他快步走到那边儿一个简单的院落前,留下一溜的泥巴脚印,笑着道:“进来,时间长了,要不是给小十找见面礼,我也忘了。”

    乔青跟凤无绝对视一眼,忽然有了个极其默契的预感,这东西,会不会正是他们一直在找的……

    “九天玉!”

    内 堂里,看着二伯用一块儿红布包着拿出来的东西,还没临近,她已经感觉到了九天玉的气息!乔青默默瞪了会儿眼,很有些哭笑不得,二伯听了却是一愣,他不知道 这东西是什么,直到出事的前些日子,她爹娘两人才将这个给送了来,一齐交给了他:“他们说这个不详,也不愿落在那些人手里,说的是谁我不知道,只是嘱咐我 收好了,关键时刻说不得还能保下一命。”

    日子太过长久,二伯说起来,很是有些唏嘘。

    乔青接过来,朴实的红布之下,一枚奇形怪状的白玉触手温凉,可不正是东洲大陆上人人争抢的九天玉!谁能想的到,竟在这小小翼州的小小乔家,二伯手里攥着呢?这么兜兜转转,这东西又到了她的手里:“二伯,我爹……和娘是怎么认识的。”

    “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嗯,那你说不具体的。”

    二伯弹她脑瓜一下,笑道:“你爹四处游历,大陆上走了两年,再回来的时候,就把大着肚子的你娘带回来了。刚来的时候,你娘很是忧郁,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你爹呢,家里长辈的压力也大,有一次,我正巧碰见两人争吵。”

    “吵?”乔青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他们俩的感情很好。

    “不是你想的那种。”乔伯庸摇摇头:“是你娘不想拖累他,你爹又哪里是怕拖累的人呢。那次我正撞见,听他们言语间的意思,应该是你爹救了你娘,再具体的,二伯也说不出咯。”

    乔 青沉吟了下来,当初老祖邀秦雪落去柳宗小聚,她说的便是有仇家追,恐怕是裘红丹的手下追了下来,又或者是裘红丹通知了三圣门追杀她,这些她没有细细的问过 忘尘,多回忆一次,就是对他的多一次伤害。不过也能想象的到,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厮杀之中,忘尘被对方捉走,她也负伤逃跑,又被乔家老四乔伯渊给救了 吧……

    至于这一块儿九天玉是哪里来的,更是无可考证了。不论琴族手里有两个,一个给了裘大长老,一个她留在了身上;又或者琴族只有一个,这一块儿乃是她来到翼州又无意间得到也不是没可能。

    可不论是哪一种,都证明了一点。

    ——姬寒在撒谎!

    ——由始至终,他根本就没从琴族得到过九天玉!

    ——由始至终,他对自己所构架和承诺出的一切父爱,都是假的!

    甚至于,他对秦雪落的“爱”又掺杂了多少虚构和多少自我美化?想起那因为嫉妒秦雪落而毁了自己的大夫人,乔青啧啧有声地摇了摇头,恐怕裘红丹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爱上的是个多无情多自私的男人!

    二 伯坐在对面,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望见她眼中寒意和森凉,眉头猛地就皱了起来,心疼和不满合二为一。乔青赶忙换上一脸人畜无害,这速度,已经不是变脸的范畴 了,跟哗啦一下子披了层人皮似的。乔伯庸看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九啊,二伯从来也不指望你当个多好的人,这样的世道,好人被人欺。可二 伯希望你能在自保的前提下,心存点滴善意,莫要渐渐因为执念偏离了人性……”

    乔青知道他的意思:“会的,二伯,你该相信我。”

    乔伯庸摸摸她脑袋:“二伯希望你过的好。”

    她扭过头去,外面凤无绝并未带着小十跟进来,想是知道他们爷俩有秘密要说,他正带着满地跑的两个泥猴子在外面玩儿呢。一大负手含笑,两小上蹿下跳,这样的画面映入她的眼中,让她托着腮一点一点笑弯了眼睛……

    乔伯庸就这么望着他,双目慈爱地笑开了怀,他家的小九啊,如今过的很好。

    他却不知道,乔青在这一刻,已在心里发下了一个誓言。这誓言不对天道,只对她自己!二伯必定是不适合去东洲的,这里才是他的故土,那么既然这样,哪怕是劈开东西大陆间的那一道桎梏,或者要斩天灭地也不惜,她一定会回来,永远的回来,陪着他,陪着他们……*

    第五十一章,翼州五年。

    时光如梭。

    老人常说,开心的日子总过的飞快,在乔家的时候亦然。

    乔青什么也不想,每天陪着二伯进田里除除虫,踩上一手一脚的泥巴全抹到凤小十和纳兰诗意的脸上,换来乖乖巧巧的诗意小姑娘眼圈儿红红敢怒不敢言,凤小男子汉跳脚蹦高护着媳妇,乔青就乐得哈哈大笑找凤无绝和乔伯庸告状,说这小兔崽子有了媳妇忘了老爹!

    当然了,深知这货本性的两个男人,都是绝对不会相信她的。

    又 当然的,不相信归不相信,这一向爷们儿的很的瘪着嘴鼓着腮呆萌呆萌地来跟俩人告状,管他是真是假,那小兔崽子都得教训。就这么欺负欺负儿子和儿媳妇,乔青 在乔家乐乐呵呵地一直呆到绿油油的田地被金黄浸染,换上大片果实累累香飘万里,距离凤无双要待产的日子,也近了。

    对凤无双,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正好一边儿是奶奶,一边儿是二伯,都想跟那两个孩子多亲近亲近,乔青就顺势邀二伯去鸣凤小住。他也没什么抗拒,当日收拾了行囊一同动身出发。

    临 走之前,乔青和凤无绝去大燕皇宫溜了一趟,以“看望好友宫琳琅”之名,行了“摸光他酒窖珍藏一根毛都不剩”之实,在这皇帝咬牙切齿的肉疼跳脚中,大笑三声 离宫去。又顺便去兰家探望了许久未曾见的兰震庭老爷子,这老头这么多年下来,依旧是老当益壮,脸上的皱纹横是横竖是竖,连那火爆狮子的脾气都没变多少。

    兰家她呆了小半天,调戏完了灵儿丫头,又欺负了欺负兔子少年,最后翘着二郎腿儿致力于把兰老爷子气厥过去的大任中——可惜,老爷子一生脾气火爆,也不管她这个乔爷那个神尊的,抄起拐杖就把她打出家门了……

    门口凤无绝和乔伯庸已经等在了马车上。

    乔青兔子一样钻进马车,洛四一甩鞭子,把兰震庭老爷子声如洪钟的破口大骂远远甩在了后头。

    兰萧和万俟灵吓的追出来,想跟乔青摆摆手又不敢,只弱弱对老爷子小声说:“父亲,她就是那个性子,你别跟她计较。”

    “是啊是啊,乔大哥人很好的。”

    兰 老爷子拄着拐杖气哼哼地瞪眼,一直望着那马车远远驶出城门没了影子,才弯着嘴角又怒又笑的模样。兰萧和万俟灵摸不准他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也不敢说话,就 听这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笑骂一声:“这小子,这么多年倒是一点儿没变。”哼着小曲儿迈着四方步溜溜达达就回府了:“啧啧啧,两条公狼崽子都长大咯……”

    唯有兰萧在后头直跺脚:“那是一公一母!一公一母!”

    一公一母?

    不见得。

    这件事儿,在乔青回去鸣凤的路上,已经深有体会:“听说了么?乔爷回来啦,是个女人,儿子都八岁啦,活的!”

    路人甲:“放屁!”

    路人乙:“乔爷怎么可能是女人?”

    路人丙:“就是,人修为高深,就是纯爷们儿照样生儿子!”

    路人丁:“乔爷之后,天下无爷!”

    正趴在马车壁上听的有滋有味儿的乔青,差点儿没一个跟头栽出去。她瞪着车内憋笑的两人,呲牙咧嘴地挠头:“老子连儿子都生了,他娘的就不能女人一回么?!”

    答案很明确:“真不能。”

    第 一回还只当巧合,碰了群脑子缺根儿筋的,第二回第三回,乔青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老子当年到底是在翼州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儿,才会活生生地生了个孩子都 让人坚定不移地相信是个爷们儿?这个疑问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直到回了鸣凤,给凤无双接生的时候都深深纠结着她……

    小小的千金安全降生,有惊无险,可乐坏了一整个鸣凤的百姓!鸣凤女皇的第二个千金,取名的大任就交到了乔青的手里。彼时乔青正因为接生癞皮狗一样睡了三天三夜,一起床就接到这样的消息,一口茶水直喷三里地:“取名?我?”

    凤无绝默默翻书,装没听见。

    凤小十小朋友抱着襁褓中的小表妹,小包子脸上满满的幸灾乐祸:“姑父,冲动是魔鬼。”

    卫 十六却坚持的很:“无双也是这个意思,她这些年操劳着鸣凤,身子骨是越来越弱,要不是你这孩子能不能平平安安生下来还是另说。反正你就看着取吧,想到什么 算什么,”卫十六一咬牙,想一想“凤小十”,再看一眼襁褓里他家刚出生的娃,内心血流成河面上英勇就义:“就你了,取吧!”

    乔青都让他这赴死的表情给惊了一下。

    靠,老子取名真的那么坑爹么?她还不信了!当下一拍板儿:“卫初夏!”

    卫十六掏耳朵:“什么?”

    不 是卫老二?也不是卫十七?他简直怀疑自己耳朵长歪了,按照这弟妹惯常的不着调思路,她是小九,她娃就是小十,那么他是十六,他娃也该是十七才对。再或者, 这新生的姑娘排行老二,直接来个卫老二也不是没可能。卫十六都存了自戳双目的心,结果这名字简单好听竟是别有一番惊喜!

    初夏,初夏,卫十六念叨着这两个字满地打着圈子……

    凤无绝手里的书,吧唧一下掉地上了。

    凤小十手里的小姑娘,吧唧一下,在掉地上的一瞬间被卫十六眼疾手快接过去了。

    这深受自家老爹和媳妇取名之坑的一对父子,齐刷刷扭过脸去看她,乔青一耸肩:“怎么样,卫初夏?”

    “好!”卫十六越念叨越喜欢:“有什么寓意不?”

    寓意当然是没有的,她刚才脑子一闪,想起了冷夏而已。可是眼见着卫十六一脸的殷殷期盼,凤无绝凤小十忍不住悄悄竖起的耳朵尖儿,她乔大爷一个唾沫一个钉就是没寓意也得编出个寓意来:“唔,这个……有!”

    “还真有?”

    “第一,最浅显的,我给姐姐看出喜脉那日不正是初夏么,又是咱们团聚,又是老太太大寿,再来这小姑娘也第一次让大家知道她的存在——三喜临门,好兆头,也算个纪念。”

    “对,对!”卫十六连连抚掌:“这么说,还有第二?”

    “必须有!”乔青脑汁都快干了:“第二,那就往大了说了——初夏和暖,如旭日方升,比我鸣凤之势,日日渐盛!”

    “好!”

    乔青大大松出一口气,却见卫十六等了一会儿,还站在原地:“还有第三么?”

    她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里,咬着后槽牙看他:“姐夫,取名这事儿不能太贪心,再一再二不再三,咱们要是把名字给取满了,以后小初夏哪里有晋升的空间?”

    卫十六哈哈大笑:“对,弟妹教训的是。”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乐呵呵着大步走了。

    就 跟死刑改死缓似的,可算应付完这姐夫了。乔青瘫倒在桌子上:“他娘的,取名真不是个容易事儿,累死老子了。”老半天,却没人回话,反倒是怨念不已的两道目 光绕在她身上,乔青一扭头,果然见凤无绝和凤小十,一大一小齐刷刷的控诉表情。她呲牙:“咳,取名这事儿,也得看灵感。小十这名字……咳,也不错,不 错。”

    凤小十给她的回答就是,怨气缭绕地飘走了……

    凤无绝则是狠狠把她压在了床上:“下一胎,取名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又啃了她锁骨一口,补充了一句:“凤十一不行!”

    乔青给他的回答呢,则是袖子一扬,房门关闭,衣衫飘落,呻吟若干……

    ……

    可惜的是,生娃这事儿,还真不是说生就能生。

    自从太子爷把生娃大业提上了日程,这两个大爷接连呻吟了一年多,等到凤小十都快十岁了,卫初夏满地撒着欢儿地跑了,他们的下一胎还远远没有着落。

    这 其中最着急的还是凤太后和二伯这两老。两个老人家一合计,这可不行,要不换换地方再战?看能不能战出新意,战出成绩!这么一想,两巴掌就把乔青和凤无绝给 打出去了:“沙漠也好,海里也成,山上更妙,反正你们自己寻地儿去吧,别在这儿整天碍着我们两个老人家的眼了。”

    说归说,乔青也明白,这两个老人是想让他们二人世界呢。不辜负他们的好意,简单收拾了点儿东西,完成之前在大燕边塞时候的承诺,携手把翼州走上一圈儿……

    落日长河,大漠孤烟。

    茫茫草原,平川广野。

    碧波浩渺,火舞枫林。

    田间小路,羊肠古道。

    这 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印下了两人深浅不一的脚印,一路赏景慢行,一路丢掉桎梏和包袱,一路连修为都摒弃只靠着两条腿跋山涉水。他们像两个修为最低微的普通夫 妇,不撕裂空间,不凌空而行,饿了打尖儿,累了住店,有时候在荒僻之地就席天幕地地头挨着头相拥睡去,沾起一身清早的露水,再笑眯眯吻醒对方,伸个懒腰, 继续携手前进。

    当然了,乔青也没辜负凤太后的期待。

    这一路是绝对战出了骄人的新意的!

    上 到山顶,下到水底,北至极寒之地,南至炎炎如火,哪个地方乔青都没漏了拽着凤无绝探讨一下人生的真谛。曾经的半夏谷里俩人笑眯眯回忆了一下小时候,这货喝 着酒脑子一热就把那悲催的六岁半给招了,凤无绝自然是鹰眸一眯,薄唇一勾,当下就在房顶上把撒腿跑路的她拖回来给办了!

    提起那打击报复的三天三夜,乔青只能哆嗦着发软的腿脚含泪望夜空:“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啊……”

    这么一战,新意是有了,成绩却尚无。

    好在乔青和凤无绝都不强求,走了这么多山山水水,修为虽未升,心境却是得到了一种洗礼和升华,前所未有的平和。对于那个不知何时会降临的小生命,他们期待,却不勉强。

    一家四口不错,一家三口也好,二人世界更妙!

    这 么走过了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到了最后一年,乔青重拾回神尊四层的修为来,一路撕裂空间,和凤无绝去每个宗门再见了一番老朋友,值得一提的是玄云宗一行,自 从无紫和乔文武重逢后,乔青就没将她强留在身边儿,直接打包丢给乔文武让他赶紧带走别叽歪。乔文武自然是乐得如此,直接扛走了哭的梨花带雨的无紫,这么四 年下来,没想到那妮子都有了喜,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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