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大烟枪-垂钓蝴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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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在世几何年,

    及时行乐莫惜钱。

    行乐之事样样有,

    万般不如鸦片烟。

    抽足大烟精神爽,

    浑身上下都舒坦。

    有病不用进药铺,

    大烟治病赛神仙。

    --劝烟歌谣

    一只喜蛛蛛自棚顶垂丝悬空在安凤阁面前,他悦然道:“早道喜,晚道财。”

    果真在上午有个人来敲警察局长的门。

    “请进!”安凤阁坐直身子,系好风纪扣。

    四凤绰然走进来,草木一样葱翠在警察局长面前。

    “三夫人?快请坐!”安凤阁眉开眼笑,起身让座。

    “安局长”,四凤穿着正宗旗袍,绝不是“改良旗袍”,风姿绰约,“我有件事请您帮忙,不知局长是否方便。”

    “三夫人,有什么事请讲。”安凤阁巴不得四凤求他做什么,因此爽快地说保护警察的家属,是我的天职。

    “我的一个亲戚给抓走,送到白狼山。”四凤迎着一道不难理解的目光,说,“他体格不太好,腰腿疼病多年,干不了重活儿。”

    “呜,你是说他在勤劳奉公队……”安凤阁说,“你哥梦天不知道这件事?勤劳奉公队归他们科管。”

    “我哥不知道,宪兵队抓的人。”

    “宪兵队,嗯”,安凤阁还是停顿一下,说,“勤劳奉公队的人不都是警局征用的,宪兵也征人,你的亲戚就属于这种情况,嗯,他叫什么名字?”

    “佟……”

    “是赶车的大板儿?”

    “是。”

    “他姓佟……是你什么人?”安凤阁问。

    “姑父。”二嫂出嫁前四凤就叫她二姑,佟大板儿自然是姑父。

    姑父,姑舅亲辈辈亲,砸碎骨头连着筋。四凤为姑父说情理所当然。宪兵队抓的人,要出来有难度。白狼山的工程浩大,劳工的需要量加大,已在四平省内征用。

    “安局长,您看?”四凤美丽地望着警察局长。

    困难和魅力摆在安凤阁面前让其抉择,他毫不犹豫地选择魅力。四凤是他心中的蝴蝶,飘然翩飞,希望她落在心田。他说:

    “我试试看吧。”

    “谢谢局长”,四凤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两百元钱,“一点儿小意思,买杯茶喝吧。”

    安凤阁绷起脸来,拒绝道:“三夫人打我脸啊!办事收钱,我为谁办事呀?警察的家属,三夫人,收钱?我还有良心吗?”

    钱滞在四凤手里,安凤阁是真是假她没思谋,也思谋不明白,他的仗义令她感动,一时不知所措。

    “三夫人,钱你带回去,事我去办。”安凤阁说。

    “我寻思局长办事辛苦不说,要找宪兵队,免不了要打点。”四凤往可怜上说,“这点儿钱实在拿不出手,眼巴前儿我干吃干嚼我大伯……唉,小公鸡上草垛啊!”

    “谁说不是啊,一个人过日子,处处难啊!”安凤阁人情味很浓地同情,他为一个故事的发生做铺垫,说,“说起来本局长惭愧哟,很对不起三夫人,实在对不起。”

    四凤一下懵住,此话怎么说呢?

    “你的孩子没有找回来……”安凤阁道歉,他说案子久侦未破,近日忙配合皇军修筑白狼山的工程,手头的案子都放下来,“三夫人放心,我以后组织人力破此案。”

    “局长,谢谢你们辛苦破案。”四凤会说,说的也在情在理且中听,“孩子别找了,他是陶家的后代,由他大妈二妈抚养也错不了。”

    “她们背着三夫人卖房子,卷款潜逃,又抱走孩子,真是缺德带冒烟,抓住她们坐牢。”安凤阁假惺惺正义道。

    “算啦,都是女流之辈。”四凤宽容道,“她们喜欢孩子就给她们,房子卖就卖吧,左右她们得生活,没男人濒薄(煎熬)啊!”

    “宾服(佩服),宾服!”安凤阁夸赞道,“三夫人如此宽阔胸怀,真令人宾服!”

    “这世道人人过得都不易啊!”

    “嗯,三夫人住在娘家?”

    “白吃白喝,一个大活人混吃等死。”她说,无意流露出真心话。住在大伯家衣食无忧,徐家养活她不成问题。但是,人总要自食其力吧,不能让亲人养活一辈子,毕竟是半身子人(寡妇),似乎只有找个男人靠他吃饭传吉林各地,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人心不古的产物。)。可是自己有两双手,不是兔子拐棍(寄生植物)。

    寻找机会的安凤阁,听出她吃住在大伯家心不安,走出家门想找事做。还真有一桩好好买卖,谁做谁挣钱。因此,警察局长想到利益,找一个自己的人去做,可是他的亲友中没这么一个人。是什么买卖?暂时还没公开,就是说三江县还没有这种官办的买卖,历史上也没有--卖大烟。

    省警务处批准,一个县设一个鸦片零卖所,目前只一个,一年后不止一个,管辖权归当地警察局。如此政策就等于官办,直白地说警察局办,怎么说也不能派警察开办鸦片零卖所,去公开卖大烟。事实上,伪满洲国出台“鸦片断禁政策”,伪总务厅又有“鸦片断禁委员会”,规定十年断禁,与此矛盾的是省却成立了鸦片专卖署管鸦片、批发鸦片到各市县零卖所出售,这种三千鬼画狐的禁烟又卖烟的道眼,警察局长看得明白,平头百姓看明白日本人意图的很少。

    此项政策给安凤阁一个特权,或说发财的机会,政策规定一个县要指定一个鸦片专卖人,再由专卖人开零卖所,供瘾者吸食。这个名额掐在安凤阁的手里,不然权力应归警务科,徐梦天是警务科长,他没把选人权交给他。

    “让四凤卖大烟!”安凤阁心里盘算,只是不能马上说出来,他试探道,“三夫人,如果你愿意出来做事,我倒能帮上你。”

    “可是我能做什么呀?”

    “你行,三夫人!”

    “我行?”

    “三夫人,咱们还是先办佟大板儿的事,完事我们再说。”安凤阁说。他不是不急,对女人要分寸,让她觉得你目的明显,看破玄机就没戏啦。口胃要吊,才事半功倍。他加了一句说,“倒是有一桩好买卖适合三夫人做,你愿意做随时来找我。”

    四凤点点头,安凤阁的话让她看到一个机会的到来,尽管没说是什么买卖,他语气那么自信,肯定是桩好好买卖。

    “等我的消息。”安凤阁送她出来,“我即去宪兵队,找林田数马队长谈佟大板儿的事。”

    四凤这次没说谢谢,向他感激地送去了使他自认为意味深长的一笑。

    诊室里只徐德中和尹红他们俩,一天的劳累下来他有些疲倦。坐堂先生有时很忙,病人齐堆来,今天接诊十几个人,还出了一趟诊,针线铺老板病得落炕(不能起炕),店伙计来接医生,说:“我们的老板发疟子(发烧),哆嗦乱颤。”

    西装革履的徐德中带上诊包,还带上一根漂亮的手杖,叫上一辆人力车,尹红陪同前往,如此绅士派头掩盖很多东西。针线铺老板个药篓子(多年病患者),一时半会儿治不好,需要护士来扎针,徐德中给他用了洋(西)药,没用中药的原因,不完全是病情需要,针线铺和郝家小店比邻,抗联的交通员住在这里,接头需要一个由头。

    “下午你去给针线铺老板注射,见一下小张,看家里有什么事。”他对尹红说。

    小张现在是做药材生意的,江湖上称“汉买卖”,细分为草汉、土汉、坨汉,因此住在江湖小店,混杂在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之中比较安全。

    尹红从针线铺出来,与交通员小张接了头。她说:“家里问,接触上天狗绺子没有。”

    到亮子里后,特派员徐德中暗中打听三弟徐德成绺子下落,月亮泡子之战后他们去了西大荒,在野狼沟趴风(躲藏),但很快便离开,下落不明。

    “家里说日本鬼子在白狼山里修建一个大工程,让我们弄清他们修什么程。”尹红说,谢管家从郝掌柜口中得知日军修仓库,毕竟没得到证实,工程用了大量的劳工。

    “镇上人心惶惶的,都怕自家人被抓劳工。”

    “佟大板儿被宪兵抓进山。”徐德中说。

    “是否利用他一下……”

    徐德中说接触很困难,原因是如何见到佟大板儿,劳工吃住在工地不准回家,进山的路都给日军封锁,根本进不去。

    “那怎么办?”

    “肯定有人知道该工程,比如警察局。”徐德中沉吟片刻,“梦天应该知道,他是警务科长,负责招募勤劳奉公队。”

    “问问他。”

    “他进白狼山了,目前还没回来。”徐德中说。

    夜深人静,他们研究下一步行动方案,一是找到徐德成的下落,然后尽快同他见面,按计划有步骤地改编这支队伍;二是弄清日本鬼子在白狼山修的到底是什么工程。

    “军火库?”

    “不像。”徐德中分析道,断定不是军事工程。

    “民用?”尹红猜测道,日本人在三江修了水电站,建了养羊基地,大概又是一项民用工程吧。

    “我感觉与种罂粟有关。”

    尹红无法把罂粟和山里的工程联系在一起,徐德中也只是分析罢了,她说:“要想弄清山里的工程情况,就得实地侦察。”

    “你说进山?”

    “封堵那样严密怎么进得去?”尹红提出疑问,是怕他决定亲自进山去侦察,首先进山就是问题,即使进得进去,出得来吗?

    “他们不是抓劳工吗?这样混进去就简单。”徐德中说参加勤劳奉公队,混进工地。

    “可是,出来呢?”

    “想办法。”他说。

    徐德中清楚白狼山的环境,山高林密,总有脱身的机会。在谁进山的问题上产生分歧,不出她所料,徐德中坚持亲自去白狼山。

    “年龄上说,我也是国兵漏,当然的勤劳奉公队员。”他说。

    “不行,你出什么意外,三江的工作怎么办?”尹红与公与私都不同意他冒这个险,她说,“有必要,可派小张去。”

    认真考虑她的意见,徐德中觉得可行。

    “你通知小张来药店一趟,我跟他面商。”他说。

    这次见面,小张以药材商人身份出现,跟坐堂先生谈药材,在堂屋里密谈,没第三人在场,他们谈进山。

    “进山没问题,我装浮浪。”小张说。

    浮浪是日本宪兵对中国无业游民的称呼,过去满街抓浮浪,送到煤矿去挖煤,现在抓住浮浪,一律送到白狼山工地劳动,浮浪多多益善,充当浮浪日本鬼子大大的欢迎。

    “你扮浮浪进山,我感到不太妥当。”徐德中说,“从山里逃出来,再在亮子里出现,你会被宪兵、警察认出来,今后咋在镇上呆。”

    是啊,重新给抓回去倒没什么,但对工作不利。白狼的工程情况抗联掌握越早越好,能破坏、能打击要趁早。

    “我先进山去,如果暴露请家里派新交通员来,等风头过去我再回来。”小张说。

    事已至此,徐德中同意小张进山。

    两日后,小张手拎道具一只绿豆棒子(玻璃酒瓶)在大街上边走边喝,唱道:

    四月里来四月八,

    红春婊子上庙耍,

    合同兔子头引路,

    后跟汉云老王八。

    两个宪兵走过来,喊道:“你的,过来。”

    “太君”,小张趔趔歪歪过来,“喝一口,太君,二锅头。”

    “你唱什么?”宪兵问。

    “嘿嘿!押会歌谣,太君爱听,我唱几句。”小张嬉皮笑脸,喝口酒,扯着嗓子唱:

    六月里来去乘凉,

    九宫戏子把戏唱,

    茂林先生去看戏,

    领着曰宝小徒郎。

    “浮浪干活。”宪兵叫嚷着。

    小张给抓走了,当天送进白狼山。

    宪兵在街上抓小张,还有一个小插曲,郝家小店郝掌柜跑过来求情道:“太君,他浮浪的不是,是药材老客。”

    “他药材老客的不是,浮浪的干活。”宪兵说。

    “太君,他真的是老客。”

    老客的不是,满街唱赌博歌。”宪兵用枪杆横推小张后背催赶道,“快快地开路!”

    “太君、太君!”郝掌柜作揖,央求道,“行行好,放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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