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巫师求见

    一九四三年秋，日军驻缅甸某部先锋大队，在队长土田龟二少佐的率领下，渡过中缅界河南卡江，进入云南孟连县，企图在中国西南大后方撕开一个大口子。中国远征军某部尖刀营，在营长崔奇涛少校的率领下，迎上鬼子兵，一番浴血奋战，把鬼子兵击毙击伤过半。终于，土田龟二顶不住了，退过南卡江，以南岸早已筑好的碉堡、堑壕为屏障，一边严防死守，使远征军尖刀营不能渡江半步，一边等着日军大部队的到来。

    消灭鬼子的先头部队，是远征军尖刀营的重要任务。崔奇涛心里清楚，国军尖刀营与日军先锋大队的对决，有如古代两军对阵时，双方先出阵的两名大将之间的厮杀，胜败输赢，对两军士气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可是，尖刀营每次到河滩进行强渡，都被鬼子那密集的枪炮压了回来。因鬼子们龟缩在碉堡和堑壕里，尖刀营的枪炮对他们没有什么杀伤力。

    崔奇涛想过实施夜袭，但土田龟二早料到这一着，他命令大部分鬼子晚上不休息，严加防范，用几台大功率的探照灯，不时向河面扫射，让国军几乎没有可乘之机。

    正当崔奇涛急得团团转时，一个脖子上盘着一条大红蛇、穿一套僧不像僧、道不像道的衣服，年纪在五十上下的人，求见国军长官。崔奇涛见那人模样奇特，好奇心陡起，把他让进自己的临时指挥所。

    那人自称叫“岩刀”，是个景颇族巫师。岩刀对崔奇涛说：“山人有破敌之法。”

    崔奇涛知道，奇人异士，往往出自民间山野。他虚心向岩刀请教道：“师傅有什么妙法破敌？”

    岩刀说：“蛇攻。”

    “蛇攻？”

    岩刀告诉崔奇涛，说他脖子上那条蛇，是这一带的蛇王，已被他驯服，只要他让蛇王去山野间转一圈回来，身后就会跟上成千上万条蛇。然后，他再指挥蛇王带着蛇群过江，对鬼子兵进行攻击，趁鬼子兵大乱时，国军再趁机掩杀过去。

    崔奇涛虽然觉得岩刀的话不可思议，但他宁可信其有，就请岩刀着手准备，他也立即命令部队吃饱喝足后，整装待战。

    崔奇涛请岩刀共进午餐。岩刀也不客气，上桌之前，岩刀从脖子上取下蛇王，拍拍它的脑袋，蛇王点点头，“吱溜”，钻入竹楼边的草丛不见了。

    崔奇涛和岩刀刚吃完饭，通讯员上气不接下气跑来报告：“报告营长，部队、部队被蛇、蛇群包围了！”

    二、首度蛇攻

    崔奇涛“唰”地掏出手枪，指着岩刀，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岩刀微笑道：“长官不用惊慌。这是蛇王已经把蛇兵蛇将调来了，正等着我发令呢。走，我们出去瞧瞧。”

    崔奇涛全神戒备，跟着岩刀走出指挥所，见外面的空地上、树枝上、草丛里，到处是大大小小、种类不一的蛇，不计其数。群蛇或昂首于平地，或挂身于枝头，或盘伏于草丛，果然像是在等待命令的样子。岩刀对崔奇涛说：“若它们要向国军发动进攻，早行动了。长官这下相信了吧？”

    崔奇涛心中暗喜，心想，这群蛇兵蛇将攻过江去，鬼子兵必定一触即溃！他对岩刀说：“弟兄们已准备好了，师傅现在就可以命令你的蛇兵发动进攻！”

    岩刀说：“兵贵神速！蛇群在渡江前，先请长官命令部队把渡河工具准备好，趁鬼子兵大乱之时，部队立即渡江！”

    为防止鬼子炮轰，尖刀营把十多艘渡船全部拖到岸上的草丛里、竹林中，藏了起来。当下，崔奇涛命令部队向对岸开炮，借着炮火掩护，战士们迅速把十多艘渡船拖到了江边。同时，岩刀已命令蛇王带着蛇兵，向对岸洇去。

    一时间，江面上万蛇攒动。很快，蛇群就洇到了河心。

    鬼子兵很快发现了江面的蛇群。刹那间，密集的子弹，雨点般向群蛇扫去。但蛇头的目标太小，子弹起不到多少作用。只扫了一两分钟，枪声就停了下来。

    崔奇涛和岩刀借岸边一块巨石掩身，用望远镜观察“战场”，见鬼子停止了射击，崔奇涛说：“鬼子怎么不打了呢，难道他们不怕蛇吗？”

    岩刀没吭声，只是专心地注视着他的蛇兵蛇将。

    很快，蛇群就漫上了对面的河滩。河滩大约五六十米宽，过了河滩，就是鬼子的第一道堑壕，若蛇群能顺利进入到堑壕里，那这次蛇攻，就可以说成功一大半了。

    崔奇涛通过望远镜看见，冲在最前面的，是那条红色的蛇王。此刻，蛇王已冲过了三分之二的河滩，后面游得稍慢的蛇兵，也都上了岸。

    眼看成功在即，忽然，从对岸的堑壕里，涌出一股股浓浓的白雾！白雾迅速向河滩漫延，很快，就把蛇群全部笼罩了。

    崔奇涛说：“鬼子用的可能是高压化学灭虫剂。岩刀师傅，这次蛇攻恐怕效果不大吧？”

    岩刀说：“我知道。”

    “你知道？”崔奇涛瞪眼问。而岩刀不答。几分钟后，对岸的白雾消散，崔奇涛看见，死蛇几乎把对岸的河滩铺了一层！

    远征军面临的是热带山地丛林战，毒虫毒蚊多，每个士兵都随身携带着一小瓶驱虫药，而日军却准备了大批量的高压喷射化学灭虫剂！崔奇涛暗叹，鬼子比我军准备得充分多了！要是这个岩刀是敌人，此刻，尖刀营恐怕全军覆没了！想到这儿，崔奇涛心中一凛：听岩刀的口气，似乎知道鬼子兵有大量灭虫剂，那他还发动蛇攻干什么？这人……

    “轰隆隆……”对面的鬼子向这边开炮了。令崔奇涛揪心的是，那一字摆在的江边十多艘渡船，顷刻间，被鬼子的炮火轰成了一堆堆碎木渣！

    三、再度蛇攻

    崔奇涛面色铁青，盯着岩刀，质问道：“你早就知道鬼子有大量灭虫剂，你早就料道渡船会全被鬼子炸烂，对不对？岩刀师傅，请你作出解释！”

    岩刀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无人，小声对崔奇涛说：“对，今天的结果，确实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咱们接着进行下一轮蛇攻！那条蛇王已死，我需要三天时间，重新驯服一条新蛇王来听我指挥。我在进山驯蛇王之前，负责组织造船匠造船。我走后，长官则命令你的士兵……”

    崔奇涛听完岩刀的一席话，表情渐渐平缓，说：“对不起！看来我是误会师傅了，好，咱们再战！”

    岩刀在当地请了十名造船匠，叫他们日夜打造十艘渡船。跟造船匠交代完毕，岩刀一头钻入热带丛林中。

    三天后，脖子上又挂着一条大红蛇的岩刀，回到崔奇涛的临时指挥所。岩刀对崔奇涛说，这是一条新蛇王，刚被他制服，还要“训导”两天，才能完全听他指挥。造船匠们已打好了三艘船，岩刀要两名造船匠跟他一起，拖一艘船到江里试水。两名造船匠不敢去。岩刀说：“你们放心，只一艘船，鬼子是不会轰的，他们想‘放长线钓大鱼’，等我们所有的船下水后，才会开炮。”

    两名造船匠战战兢兢地和岩刀拖着一艘新船下了水。对面的鬼子果然没有开炮。

    两天后的早晨，有雾，二十米之内，目不见人。岩刀对崔奇涛说，可以行动了，说罢，岩刀拍拍新蛇王的脑袋，新蛇王点点头，游下岩刀的脖子，“吱溜”一声，钻入草丛不见了。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新蛇王就招来了几千蛇兵蛇将。岩刀随便从中捉了三百条多蛇，进入一间小木屋。

    上午十时，第二轮蛇攻开始。几千条各种各样的蛇，由新蛇王带队，下到南卡江中，浩浩荡荡地向鬼子阵营，杀奔而去！

    此时，大雾渐散，已隐约可见对岸的河滩。很快，新蛇王就率众蛇洇过江面，游上河滩。土田龟二故伎重施，像上次那样，待绝大部分蛇兵蛇将漫上河滩时，才下令突施灭虫剂。顷刻间，新蛇王率领的群蛇，又几乎全被高压化学灭虫剂的白雾笼罩。

    正当鬼子兵们得意忘形，边用高压喷筒向蛇群喷射灭虫剂，边讥笑“支那人”愚不可及时，从灭虫剂的白雾中，突然涌出一群戴着奇特面具的神兵。霎时，枪声大作。

    因土田龟二把防范重点选在晚上，现在，除了在堑壕和碉堡里值班的几十人，其他大部分鬼子兵都在补觉。大批鬼子兵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成了尖刀营战士的枪下鬼。鬼子兵的两座碉堡，也被尖刀营用火箭筒炸塌了。

    这一战，远征军崔奇涛的尖刀营，全歼了土田龟二的先锋大队。

    岩刀的蛇兵怎么变成了尖刀营士兵？

    原来在群蛇渡河之前，岩刀在小木屋中，剁下了三百多个蛇头，在每个蛇头的脖子处，都穿上一根细竹筒。尖刀营战士们都识得水性，趁着大雾未尽，三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尖刀营战士，在崔奇涛和岩刀的率领下，口含蛇头通气管，潜入江中，跟在蛇兵蛇将的后面。趁鬼子兵往河滩上的蛇群喷射灭虫剂时，战士们利用灭虫剂的白雾作掩护，迅速从水里钻出来，戴上特制的土面具，把鬼子杀了个措手不及。

    第一轮蛇攻，和故意让鬼子把船全部轰烂，是岩刀实施的“苦肉计”；随即又大张旗鼓地造船、试船，一是迷惑土田龟二，让他认为，下一次尖刀营进攻，肯定还是划船过江，使其放松警惕。二是后面的远征军大部队渡江，也确实需要船。

    第二轮蛇攻，岩刀之所以要让蛇群和尖刀营战士们，在大雾快要消散时，再下水，是为了让“群蛇”游到江心时，让鬼子兵们看个明明白白——江面上，全部是蛇头，没有必要开枪。如果趁大雾正浓时过去，鬼子们看不清虚实，听到动静后，肯定会胡乱向江里开枪，那样的话，潜游在水下的尖刀营战士们，损失就惨重了。

    这一战的胜利，令久战不利的中国远征军士气大增。终于，在一九四五年初，驻缅日军全线溃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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