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我决九团驻太行区武乡、榆社两县交界的元则沟、楼则峪一带。当时老红军贾定基(原姓黄)同志任团长,我兼任团政治委员。
在一个黄昏后,太行三分区的首长在电话里告诉我们:日本帝国主义按同盟国的最后通牒,已宣布无条件投降了。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呵!我们立即用电话通知各营、连,并告诉驻地干部和群众。刹那间,锣鼓喧天,欢笑声、口号声响彻山村上空,这一夜大家兴奋的久久不能入睡。日本投降,这是全世界反法西斯人民的伟大胜利。在我国,半个世纪以来,中国人民受尽了帝国主义的侵略、欺凌,进行了八年艰苦卓绝浴血抗故的太行军民感受尤深,日本投降是自鸦片战争以来中国人民第一次取得的反侵略战争的彻底胜利,是中华民族最大的骄傲和自豪,也是我抗战军民最大的喜事。这胜利的人民狂欢之日,预示着和平建设的开始。
正当全国人民欢呼抗战胜利之际,蒋介石国民党的反动面目暴露出来了:他命令日军“向本委员长投降。”令中央军“加紧作战,积极推进,勿稍松懈。”命令伪军“就地维持治安。”于是伪军摇身一变成为蒋介石的地下军,继续镇压抗日人民。蒋介石竟命令我八路军、新四军“立即原地驻防待命,不许向日军收缴武器。”蒋介石的命令是违背中华民族利益的,是有利于日本帝国主义和汉奸卖国贼的,我们坚决反对。根据朱总司令的命令,我太行军区通牒武乡日、伪军,令其无条件投降。敌人因有蒋介石的支持而置之不理,我广大军民义愤填膺,上下一致发出呼声:敌人不投降,就坚决消灭他!
武乡段村镇,地处太行山与太岳山之间,依山傍水,满谷郁郁葱葱,浊漳河自北而下,马牧河由西北流来,两河汇于段村城下又折向东流。东、北、南皆我巩固的抗日根据地,武乡段村是日、伪军侵占、分割我太行根据地的重要据点,经过敌人六年的苦心经营,设防比较坚固,城墙高7米,城上有垛口、射击孔,城门顶上和城四角均有高碉,外壕深宽各6米,东村、王家垴北山皆有多年修成的工事,城内东北角是日军的“洪部”,主碉控有外壕,拉着铁丝网,是城中比较坚固的支撑点。
武乡驻扎着日军第十四旅团的一个小队,伪军是“山西绥靖军”第十二集团军第二师第二团。常驻这里的伪军是赵瑞、段炳昌部,他们原都是阎锡山的骑兵军。1942年骑一师师长赵瑞、副师长兼汾阳、孝义两县县长段炳昌、骑四师师长杨诚,投降日军当了汉奸,被日本命名为“山西剿共军”,他们作为日军的机动部队,死心塌地为日军效劳,经常四出骚扰,进犯我根据地,屠杀我抗日军民。后又改为“山西绥靖军”,当时二师二团及伪警备队总共千余人,伪县署的汉奸头子先后有郝泉香、魏人藩、魏人镜等人。
在分区首长统一指挥下,我决九团担任主攻,采取四面包围,从东边突破的方法,七六九团第二营负责攻击外围王家垴炮台的任务,久经战斗,经验丰富的民兵独立营等地方武装佯攻北山,牵制敌人,十四团第一营位于沁县松村,准备阻击沁州城援敌。
8月24日晨3时,我决九团一营以突然的强袭攻占了东村山敌人阵地,全歼守敌一个排。我团利用8月里的青纱帐隐蔽前进,距城四、五百米处停下来侦察地形,看到东门外有敌人的碉堡及工事,我们准备以一营一个排去夺取之。贾定基团长叫来炮兵老连长林照青,指着前边的堡碉及工事,命令他准准地瞄,狠狠地打。攻击发起,先头三发迫击炮弹皆中目标,有一发正中在敌人的碉堡上,战士们都为他的神炮叫好。接着一营的一个排在机枪掩护下,投出一排子手榴弹,在手榴弹的烟幕掩护下冲上去,抓了三个俘虏,其余的死的死,逃的逃,东城门附近的障碍就这样排除了。
与此同时,七六九团二营一部攻占了王家垴炮台。
白天敌我对峙着,不时地响几枪,贾团长领着各营连干部,利用青纱帐,尽量的接近敌人,有时匍匐前进,实地侦察地形、敌情、道路、敌人的工事及火力点。我前沿部队展开阵地喊话,伪军悄悄地听着。
登城突破点就选择在城东门的南侧,夜10时,一连三排实施突击,云梯被打断了,这次攻击没有成功。因攻击未奏效,暴露了突破方向,敌人城东门附近的防御加强了。我营团干部再次利用青纱帐仔细地视察了地形、敌情及几个突破点,进行了分析,认为城东南角的南边较好,是敌人防御薄弱部分。这里靠河边,开阔,敌人想不到我们会从这里来,这里离东北角日军“洪部”核心工事较远,除碉堡之外敌人的火力点也较少。
25日天黑以后,我军再次发起攻击,集中全团的两挺重机枪、11挺轻机枪,掩护攻击部队。一营担任主攻,三营九连在南门以东助攻,八二炮在50米处平射,摧毁了城东南角上的碉堡,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投弹组在城壕边沿向城内投弹,突击队不顾一切通过外壕,架起云梯登上城去,先是一连上去了,接着三连也上去了。在日军的督战下,敌人增援进行反扑,就在城东城墙上,城内反复争夺,一、三连伤亡不小,一连连长老红军陈友泉、三连政治指导员杨汝俊皆负重伤。
一连二排周威等同志以排子手榴弹击退了敌人的反扑,九连乘机从西边登上城头,一营沿城上城下,首先向北发展,然后沿东街向西发展,接着七连、八连也投入纵深战斗。这时敌人古塔上的重机枪向我们扫射,封锁了部队前进的道路。战士龚金来、张顺号机动地利用射击死角,绕道冲进塔内,几颗手榴弹就全歼了敌重机枪一个班。
七六九团二营也从西门突入,与我团汇合,我一连攻占敌县公署并消灭了敌团指挥所,匪首段炳昌在混乱中率几十人仓皇逃窜。至26日7时,除城东北角的日本“洪部”碉堡外,武乡段村城已全部解放了。
日军龟缩在洪部的高碉堡及附近的工事里,被我决九团三营紧紧地包围着。正当我们看地形、组织火力、准备进攻时,分区鲁瑞林司令员来了,他说:“你们不要急,等一等,对付日军要用重火力消灭。”不久,调来了一门山炮和一个工兵班,11时后,一切准备工作就绪,突击方向是西南方向,突击队是七连,山炮阵地选择在一个院子里墙背后,距敌人“洪部”高碉不足百米,真可谓抵近射击,连瞄准具都不用了,从炮膛里看出去,直接瞄准。攻击开始后,先是两发山炮弹在敌人碉堡内开花,接着轻重机枪一起开火,封锁住敌人工事的枪眼。七连杜明亮等投弹组,通过壕沟,以熟练的动作,最低的姿势跑到敌人碉堡下,利用死角的这个枪眼、射击孔投进两颗手榴弹,又向那个枪眼塞进两颗,他们把满身带的手榴弹都投了进去。鲁司令员连声叫好:我们的战士多么勇敢、机智啊!接着工兵在腋下挟着一大包炸药,以低姿跑上前去,把它顶在高碉底部。“轰”的一声巨响,高大的厚碉堡炸了个大窟窿,部队一冲上去,就将敌人全部歼灭。
日军的“武运长久”彻底完蛋了!少年英俊的李凤彪头戴钢盔,扛着三八式手持大战刀,边走边说:“要不是我军政策严,我真想试试这把战刀,过过瘾!”
我决九团三营副营长张金元同志,这位鄂豫皖的红军老战士,在这次战斗中英勇地牺牲了。无数烈士们的鲜血浇灌了太行大地,染红了漳河浪花。
我们之所以能攻下段村这座被日伪经营多年的城堡,主要是有从血火中锻炼出来的全县人民群众作后盾,支前线。回顾我决九团和武乡人民生死与共,风雨同舟的艰苦岁月,使人百感交集,一幕幕难忘的镜头,又浮现在脑海里。武乡是太行山巩固的根据地,是敌我斗争最尖锐、最残酷的地方。日军对这里的扫荡次数最多,也失败的最惨。日军所到之处青烟火光满沟满谷,幢幢房屋化为灰烬,到处是断垣残壁,1942年日寇的一次“扫荡”仅峪口一村,被杀的群众就填满了两井。粮食财物抢个净光,野蛮残酷的“三光”政策村村皆是见证。英勇的武乡人民不畏强暴、坚决斗争,民兵及很多抗日组织都很坚强,地雷大王王来法、神枪手高贵堂、关二如早就驰名晋冀鲁豫,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的热烈场面比比皆是,军民关系特别融洽,我军每到一村,群众总是亲亲热热;在冬天,老乡们把热炕让给我们战士们住,打仗时,送粮、送弹药、抬伤员。我军无论走到哪里,都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帮助群众春夏播种,秋收冬藏。住在谁家都是缸满院净。在吴村、禄村、魏家窑、白家窑、贾豁、洪水、东堡、西堡、义安的山山水水都有我们决九团健儿的足迹,都有我们洒下的血和汗。武乡是我们部队的老家,我们是武乡人民的子弟兵,在整个抗日战争中,武乡人民出尽了人力、物力、财力,贡献出了所能贡献的一切,真不愧为坚持八年抗战的抗日模范县。
解放武乡段村的战斗,也可以说是上党战役的前奏曲。一听到阎锡山挥起屠刀向我上党地区扑来,我们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立刻离开了武乡,日夜兼程奔向了上党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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