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子孙秘传-爱恨情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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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文雅手中枪没有离开黑脸男子的额头,她从容地下了车。

    众土匪纷纷举枪,要来救黑脸男子:“大当家的!大当家的!”

    巴文雅喝道:“站住!你们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让你们的大当家脑袋开花!”

    黑脸男子向后一摆手:“都别动!”

    众土匪停住脚,不由得仔细打量新娘。见巴文雅十八岁上下,头戴八寸多高的蒙古贵妇冠,冠上掐着金边,走着金线。冠前镶着银蝙蝠,银蝙蝠上镶着蓝宝石。冠下散着额穗,每条额穗都坠着红宝石,红宝石沿眉毛排到双鬓。双鬓各有六个挂串,挂串穿着红珊瑚、绿松石、白珍珠。红如火,绿如柏,白如霜。巴文雅身穿立领玫瑰色蒙古婚袍,肤嫩如水,粉面桃腮,悬胆的鼻子,樱桃般的红唇,一双丹凤眼如同两颗刚刚出水的葡萄,晶莹剔透。

    巴文雅本来就美若天仙,加之如此精美的头饰和衣着,十分的容貌,显出十二分的美丽,只是巴文雅表情冷峻,让人觉得有一股冬天般的寒气。

    巴文雅对黑脸男子喝道:“叫他们放下枪!”

    大当家对众土匪道:“都把枪放下。”

    怜香惜玉是男人的本性,何况眼前是个如花似玉的新娘,不要说打死她,就是擦破她一点儿皮都会让人心疼。既然大当家有令,众土匪放下了枪。

    大当家心中盘算,怎么说这个新娘也是一介女流,我已年过不惑,可以说阅人无数,凡是漂亮的女人都被男人宠着,被男人宠着的女人都不太精明。我得想个办法脱身,不能让她总这么拿枪对着我。

    大当家打了个哈哈:“你是谁家的姑娘啊?胆子不小嘛,就不怕我啸天虎杀你全家吗?”

    巴文雅丹凤眼一瞪:“忽拉盖,你是啸天虎,姑奶奶我是啸天龙。虎能斗得过龙吗?”

    大当家啸天虎觉得很好笑,新娘自称啸天龙就等于说她也是个土匪头子,可她却骂我“忽拉盖”。我是“忽拉盖”,那她就应该不是“忽拉盖”,既然她不是“忽拉盖”,怎么可能是什么啸天龙?漂亮的女人往往自作聪明,一句话就露出马脚。

    有个土匪却对巴文雅的话信以为真,他问身边的另一个人:“咱们大当家叫啸天虎,二当家叫啸天豹,这怎么又来了一个啸天龙?”

    这个忽拉盖也被蒙住了:“哎?是啊!啸天龙是哪个绺子的?”

    啸天虎心中暗骂手下这两个人太弱智,新娘说她是啸天龙你们就当真?如果她说自己是王母娘娘,你们是不是认为她驾云来的?简直是猪脑子!

    啸天虎一想,既然新娘自报啸天龙,那我就用道上的黑话问问她,也让手下的弟兄清醒一下:“你是樱桃把子?”

    樱桃是女性,把子是当家的。啸天虎在问巴文雅是不是女土匪头子。

    巴文雅没听懂,她在琢磨,阴,阴什么八子……怎么听着像骂人话?巴文雅怒道:“你敢骂姑奶奶,我毙了你!”

    啸天虎心里有了数,他又问:“西北悬天一片云,不知黑云是白云?”

    这也是江湖黑话。这句话通常有三种答法:第一种是“黑云过后是白云”,这说明对方是占山劫道的;第二种是“白云过后是黑云”,这说明对方是晚上抄家抢大户的;第三种是“白云黑云都是云”,这说明对方既劫道又抄家,这种忽拉盖往往人多势众。

    巴文雅看了看天,见晴空万里,心说,这个忽拉盖怎么胡说八道,天上一朵云也没有,他竟问我黑云白云……巴文雅似乎明白了,对方讲的大概是黑话,她随口杜撰一句:“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有雨才有云。”

    啸天虎心里更有底了,这个新娘绝对是个外码子,根本不是道上的人。

    众土匪也都明白了。

    啸天虎想拖延时间,伺机反制。正在这时,东边跑来一群土匪,跑在前边的人身材魁梧,肤如古铜,五官英俊,目光深邃,头戴一顶蒙古礼帽,胯下一匹黄膘马,手里提着短枪。

    啸天虎身边有土匪叫道:“二当家来了!”

    巴文雅把啸天虎向北逼退七八步,新娘与东西两队土匪成一百二十度角。巴文雅心想,这个二当家就是刚才他们说的啸天豹吧?

    巴文雅猜对了,啸天豹看上去要比啸天虎大上几岁。

    啸天豹见啸天虎被新娘挟持,他催马就要往上闯。

    巴文雅右手枪顶着啸天虎的脑袋,左手拿着啸天虎的枪。巴文雅一换手,用啸天虎的枪顶啸天虎的脑袋,自己的枪一扬,“啪”的一声,二当家啸天豹头上的帽子就飞了。

    巴文雅说:“啸天豹,别人的枪不长眼睛,姑奶奶的枪可是长眼睛的!”

    巴文雅枪法如此精准,众土匪“啊”的一声。啸天豹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忙带住马。

    大当家心想,我堂堂啸天虎,居然受制一个女人,如果不把她收拾了,今后我怎么在草原上混?

    啸天虎换成一副笑脸:“啸天虎有眼无珠,冒犯了女掌柜,说吧,女掌柜想要什么?”

    巴文雅怒道:“你杀了我的人,抢了我的嫁妆,你说我要什么?”

    啸天虎对啸天豹说:“二当家,把东西都还给女掌柜,放女掌柜下山,清了。”

    “清了”就是撕票,杀人。啸天虎前面的话是假的,是麻痹巴文雅的,后面的话才是真的。

    啸天豹心领神会:“是,大当家的。”

    Chapter 4

    是不是林永昌反对我们的婚事,不让玉凤出来?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怎么办?不行,我要见她。我们在宗喀巴大师佛像前发过誓,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们都要在一起。

    啸天豹让人把文雅的几车嫁妆都赶过来,让文雅查看。只要文雅的枪离开啸天虎的头,注意力一分散,啸天豹立刻将文雅乱枪打死。

    巴文雅不懂黑话,但她也提防土匪耍花招,文雅什么东西都不要,只是挟持大当家啸天虎,让他送自己下山。

    啸天豹想杀巴文雅,却无从下手。

    啸天虎暗想,这小丫头片子还挺难对付,她到底是什么人?啸天虎突然问:“你让我送你去哪儿?”

    “包头巴……”巴文雅想说包头巴府,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对,巴文雅改口道,“包头吧……”

    巴文雅改口虽快,可前后口气不同,啸天虎眼中露出异样的光芒:“你是巴府的人?”

    巴文雅愣了一下。

    二当家啸天豹又问:“巴祯是你什么人?”

    巴文雅暗道,这两个忽拉盖好聪明,我只说“包头巴”,他们就猜到我是巴府的人,还说出了阿爸的名讳。

    巴文雅艺高胆大,她昂起头:“巴祯是我阿爸,我是他女儿巴文雅,你们想怎么样?”

    啸天虎、啸天豹呆住了。

    啸天豹用黑话问啸天虎:“大当家,踩宽敞吧?”

    “踩宽敞”就是放人。

    啸天虎也改变了主意:“听二当家的。”

    啸天虎、啸天豹想快点把巴文雅打发走,他们让土匪给巴文雅牵来一匹马。巴文雅见两个土匪头子怕了,她的胆子更大了。巴文雅左右看了看:“这里风景不错,姑奶奶想看看风景。”

    啸天虎神色不像刚才那样镇定了,他问:“你想干什么?”

    巴文雅收了枪:“我想入你的绺子,行不?”

    没等啸天虎做出反应,众土匪骚动起来,这么漂亮的女子,看上一眼就能高兴一整天,若能收她入绺子,太好啦!

    啸天虎和啸天豹却没答话。

    巴文雅一向感觉良好,凭自己的身手,指挥百十号人应该没问题,她说:“啸天虎,你把大当家的位子让给我得了呗?”

    啸天虎问:“凭什么?”

    巴文雅把啸天虎的枪扔给他,她往怀里一摸,掏出一个毽子。这毽子上边是羽毛,下面是三枚铜钱。

    巴文雅把毽子在手中掂了掂:“试试你的枪法。”

    说着,一抖手,把毽子抛到空中,啸天虎“啪啪啪”连开三枪,其中一枪擦到了铜钱边缘,发出“铮”的一声响,众土匪连声叫好。

    巴文雅用脚一勾毽子,毽子到了鞋面上,巴文雅一脚踢出,毽子飞得比刚才还高,巴文雅“啪”的一枪正中毽子,三枚铜钱在空中散开,羽毛纷纷落下。

    啸天虎不禁道:“神枪!”

    巴文雅既似调皮,又似挑衅:“我能当大当家吗?”

    啸天虎随口道:“能……”

    可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巴文雅对啸天虎说:“看你也像是个蒙古人,我们蒙古人说出的话就像山一样不会动摇。啸天虎,你不会食言吧?”

    啸天虎犹豫一下,他以蒙古人的礼节向巴文雅以手抚胸:“啸天虎拜见大当家。”

    众土匪欢呼起来:“大当家,大当家,大当家……”

    啸天豹斥责众土匪:“不准起哄!”

    众土匪安静下来。

    啸天豹问啸天虎:“大当家,你真要把大当家的位子让给一个小姑娘吗?”

    啸天虎心事重重:“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啸天虎这么一说,众土匪又欢呼起来。

    巴文雅被接上云雀岭,啸天虎、啸天豹摆酒宴为她接风。巴文雅把头上的贵妇冠一扔,把婚袍一脱,她穿着小褂,脚往长条凳子上一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土匪三个一伙,五个一群,都来给巴文雅敬酒。一个说“我愿为大当家肝脑涂地”,另一个说“我愿为大当家赴汤蹈火”;这个说“我愿为大当家上刀山”,那个说“我愿为大当家下油锅”;……只有啸天虎和啸天豹两个人眉头紧蹙,谁也不说话。

    巴文雅借着酒劲儿对啸天虎、啸天豹说:“从现在起,我就是山上的大当家了,是不是?”

    两个人点头:“是。”

    巴文雅又说:“那么,你们就是二当家、三当家,对不对?”

    啸天虎强作笑脸:“对,大当家。”

    啸天豹笑得更为僵硬:“是,大当家。”

    巴文雅斜着眼睛看啸天虎、啸天豹:“可是,我怎么瞧着你们两个好像不高兴?”

    啸天虎一摇头:“没有啊。”

    啸天豹讪讪地说:“哪能呢!”

    巴文雅端起一碗酒,“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她手一扬,“啪”,碗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人们不知道巴文雅什么脾气,屋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有把酒举到嘴边的,有酒含在口中没来得及咽的,有伸筷子夹肉停盘子上的,有肉噎在嗓子眼儿里伸脖的……

    巴文雅横眉立目,偌大的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人们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巴文雅脸上。

    巴文雅抹了一把嘴,把手枪往腰里一插,迈大步出了房门。她牵过一匹马,飞身跳上坐骑,两脚一磕镫“嗒嗒嗒……”飞驰而去,身后留下一串高亢的歌声:

    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弯?

    几十几道弯上,几十几只船?

    几十几只船上,几十几根竿?

    几十几个艄公呀来把船来扳……

    讲完了以往的经过,巴文雅得意地说:“我当时真想留在山上当忽拉盖,过一把大当家的瘾。要不是怕阿爸和额吉你们着急,我就不回来了。”

    巴文栋和林玉凤听得目瞪口呆。

    一个谜解开了,可一大堆谜产生了。啸天虎是谁?啸天豹是谁?他们跟巴府肯定有关系,可是,他们与巴府有什么关系?还有,云恒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他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

    云恒家住毕克齐,毕克齐位于包头东大约二百里,云雀岭是必经之地。云恒的父亲是土默特右旗第二甲毕克齐章盖衙门的章盖。巴文栋决定去一趟毕克齐,一方面请求大舅退婚,另一方面到云恒家看看。

    巴文栋担心途经云雀岭遇上麻烦,他换上了普通牧民的衣服。

    大舅不在家,奥云迎了出来。奥云特别喜欢文栋,每次见到文栋都是笑逐颜开,但今天却是一脸愁容。她告诉文栋,就在云恒和文雅成亲那天,云恒家被官府查抄,除了一个壮汉逃脱,一家人全被押往归化城。她阿爸到归化城打听消息,至今未归。

    文栋又问清军为什么抄云恒家?奥云说,听说云恒在归化城读书时接触了山西同盟会革命党,清军在云恒家搜出了好多枪支弹药。

    原来如此!

    巴文栋想跟表妹奥云提退婚的事,可现在这种情况他难以开口。

    小舅大舅两家相距三十多里,巴文栋辞别了奥云。来到云恒家时,见大门贴着封条,他趴门缝往里看,院中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巴文栋的心提了起来,小舅一家人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阿爸已经回了归化城土默特旗务衙门,既然小舅一家被押到了归化城,阿爸一定知道,阿爸一定会想办法救小舅一家。可私藏枪支弹药,这是谋逆大罪,阿爸救得了小舅一家人吗?

    回到家,文栋怕额吉着急,他没有告诉云氏夫人,而是对巴文雅说了实情。文栋的意思是,云恒既然参加了同盟会革命党,就肯定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云雀岭云恒扔下文雅,一定有他的原因。

    得知小舅家被抄是因为与同盟会革命党有关,文雅想到了文栋,阿爸把哥哥从山西优级师范学堂强行接回来,就是因为哥哥与革命党有牵连。

    文雅问:“哥,同盟会革命党是干什么的?官府为什么抓他们?”

    文栋心中烦闷:“你一个女孩,不该问的不要问。”

    文雅瞪了哥哥一眼:“我都十八了,还什么女孩?我问问怎么了?”

    见妹妹不高兴,文栋赔笑:“好好好,哥告诉你,同盟会革命党都是好人,他们愿为国家百姓献出一切,云恒就是这样的人。”

    文雅瞥了文栋一眼:“就他?把我一个人扔给忽拉盖,胆小怕事,没有血性,跟个二刈子似的,还愿意为国家百姓献出一切?得了吧!”

    文雅转身离去。

    巴文栋觉得好久没有见到林玉凤了,可屈指一算,只有八天。八天时间虽然不算长,可是,自从两个人相爱,他们从没有这么长时间不见面。也是因为文栋牵挂云恒,牵挂同盟会革命党,冷淡了玉凤。可是,我冷淡她,她不该冷淡我呀!为什么她连包头召小学堂也不来了?

    文栋拍了一下脑门,玉凤是马王庙两等学堂的学生,没准马王庙两等学堂的教室修好了,她回马王庙小学上课了。

    巴文栋走进了马王庙两等学堂堂长郭洪霖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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