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子孙秘传-血性草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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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升转过头对老夫人乌梁氏说:“娘啊,您这两个孙子立了大功,可我筑包头城,钱紧,不够用,拿不出钱赏他们,就给他们每人送块匾吧。”

    马升剿灭了捻军残部,朝廷颁诏授其“振威将军”。马升高兴,他也想附庸风雅,于是,叫人刻两块匾,一块给巴图尔,一块给巴音孟克。

    老夫人乌梁氏客气地说:“总兵大人客气了,钱一花就没了,可匾却能流芳百世,还是匾好啊!”

    人们来到外面,马升掀开匾上的红绸子,见上面刻着四个遒劲大字:

    气壮山河

    麻政和全军覆没,这对包头周边的土匪产生了强大的震慑作用,包头的社会秩序稳定下来。没有捻子,也没有了土匪,包头城很快竣工。巴图尔和巴音孟克没事可做,马升给巴图尔和巴音孟克安排了新差事——命两个人协助王山,管理筑城剩下的物料。

    王山是驻扎在后营子的主将,现在后营子成了物料库。

    巴图尔和巴音孟克想协助王山,可王山把物料库的钥匙往自己身上一挂,根本不让兄弟俩靠边。

    一晃儿就是两年,王山连账本也没给巴图尔和巴音孟克看一眼,至于每天出入库的物料有多少,兄弟二人更是不得而知。

    然而,近来巴图尔和巴音孟克却发现每天天黑之后,总有几辆马车从物料库拉木料出去,巴图尔和巴音孟克去问王山,王山很是不屑,他让巴图尔和巴音孟克去问马升。

    巴图尔和巴音孟克来找马升,马升很不耐烦:“这点小事你们就别管了。”

    兄弟二人心里不痛快,中午,巴图尔和巴音孟克进了一家饭庄,饭庄里猜拳行令,说说笑笑,很是热闹。巴图尔和巴音孟克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了下来。

    巴图尔只顾喝闷酒,一句话也不说,巴音孟克酒量不行,他抿了两口,一改往日的调侃,嘴里发着牢骚:“二哥,这两年来,我咋觉得这么别扭,灭捻子时,咱们弟兄多风光;可捻子没了,咱们弟兄处处受人排挤。”

    巴音孟克往嘴里扔了一块肉,又说:“咱们这哪是六品武官,分明是六品受气官。”

    巴图尔只是听着,什么也不说。

    巴音孟克正在絮叨着,门外进来一个要饭的,此人二十七八岁,骨瘦如柴,脸色蜡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似的。

    要饭的来到一张桌前,这张桌子围坐六七个人,桌上的菜很是丰盛。

    要饭的伸出又黑又脏的手:“各位爷,行行好,给我点吃的吧!”

    桌上有人“咣”地就是一脚:“臭要饭的,滚!”

    要饭的被踹出一溜滚,他挣扎半天,才爬起来。

    桌上的人骂道:“小二,你让臭要饭的扫爷的兴,是不是不想要饭钱了?”

    店小二跑了过来:“几位爷,对不起,对不起,小的这就把他轰走,这就把他轰走。”

    店小二转过身,连推带搡:“去去去,到别的地方要去。”

    店门前有五级台阶,要饭的下台阶没站稳,“扑通”摔在地上。

    店小二吓了一跳:“哎,这可是你自己摔的,与我没关系。”

    这时,洋姑娘海伦走了过来,她把要饭的扶了起来,又到旁边的一个小摊上买了八个包子。

    巴音孟克一指门外,对巴图尔道:“二哥,你看那是谁?”

    巴图尔早就看见了,他却低头夹菜,不理会巴音孟克。

    海伦把包子给了要饭的,要饭的狼吞虎咽,可刚吃两口,他就不吃了。要饭的伸着脖,瞪着眼,张着嘴,原来吃得太急,噎住了。

    巴图尔把一碗羊汤端到要饭的面前:“喝口汤就好了。”

    一见巴图尔,海伦搭讪道:“巴,你也在这儿。”

    自从上次海伦质问巴图尔为什么对她如此冷漠,巴图尔几个夜里没睡着,他回忆和海伦相识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第一次与海伦见面,海伦给他喂粥的情景。巴图尔很是愧疚,他对海伦既亲近又排斥,心中甚至想,要是海伦不是洋人该多好啊……

    几口汤入下肚,要饭的卡在嗓子眼儿里的包子咽下去,他向巴图尔连声致谢。

    巴图尔问要饭的:“看你年纪也不算大,怎么出来要饭了?”

    一听这话,要饭的眼圈红了:“大爷,我是山西人,听说包头修筑城墙招劳工,我就离开家乡来到包头,本想挣几个钱养家糊口,可哪知干了两个月就得了一场大病。活干不了了,被工头赶了出来,我又着急,又上火,一病就是三年,到现在也没好……”

    海伦问:“你现在住哪儿?”

    要饭的眼泪掉了下来:“回洋小姐,我没地方住,每天晚上找个旮旯胡同凑合。唉!人活到这份儿上,还不如死了。只是我上有老,下有小,死,死不起;活,活不起……”

    海伦道:“那你到我的教堂来吧。”

    要饭的犹豫不定,但眼神中透出感激的目光。

    巴音孟克也走了过来,海伦对巴图尔和巴音孟克说:“你们有没有兴趣到我们的教堂看一看?”

    巴图尔和巴音孟克两个人差不多吃完了,他们相互对视一下,海伦带着要饭的在前面走,巴图尔和巴音孟克不由自主地跟在后面。

    巴图尔先后两次到过这所基督教堂,但都没有留意教堂的结构。这次巴图尔抬起头,见基督教堂坐北朝南,南面是教堂,教堂的房顶上有个高大的红“十”字。穿过教堂,进入院中,小院中西合璧,布局合理,井然有序。

    小院的对面是小教堂,东西各有九间平房。巴图尔认出来,西边中间那间房,就是鄂必格一家人两次给他治伤的诊疗室。

    东边的九间房里住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鄂必格夫妇从其中的一间走了出来,一见巴图尔,鄂必格夫妇向他打招呼:“巴,欢迎你。”

    巴图尔礼节性地微笑道:“鄂先生,鄂夫人……人还不少嘛!”

    鄂必格耸了耸肩:“是的,这边的九间房都住满了。”

    一个老者走了过来,他对巴图尔说:“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是鄂教士收留了我们,在这里,我们都是上帝的儿女,大家一律平等,有饭大家吃,有衣大家穿,有活大家干。看你们像是有钱人,不会也要入教吧?”

    巴音孟克讥讽道:“入教,怎么不入教?中国人天生就是软骨头,天生就是牛马,不被洋人欺负浑身就难受。”

    一听这话,老者急了:“年轻人,你这话可不对,洋人欺负中国人不假,可鄂教士不是那种人,他从不欺负我们。你看见没?这些都是穷苦人,有的全家得了伤寒,有的病倒在街头,有的被军兵打伤致残……是鄂教士救了我们,我们感他的恩才信了基督教,不然,我的骨头再软也不会跟洋人在一起!”

    巴音孟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巴图尔有亲身体会,所以对老人的话还是有同感的,他忙为巴音孟克解围:“老人家,我这个弟弟好开玩笑,你老别在意。”

    要饭的睁大了眼睛,他望着鄂必格:“我早就听说包头有个洋菩萨,原来就是你。”

    鄂必格摇了摇头:“我不是菩萨,我是基督教传教士,我们信的是上帝,上帝是拯救人类的,我是传播上帝的福音。”

    海伦把巴图尔、巴音孟克和那个要饭的领进教堂里。鄂必格给众信徒讲了上帝耶和华的故事,然后,又教他们唱诗。教堂之中,歌声袅袅,其乐融融。

    离开教堂,巴图尔和巴音孟克都被感染了。尽管事实摆在面前,但两个人仍在想,鄂必格一家是洋人,洋人真会有这么好的心吗?不知不觉,巴图尔和巴音孟克来到复盛公商号门前,见四辆马车拉着木料正往院里走,两个人都愣了,这不是筑城的官车吗?怎么往复盛公送木料?

    巴图尔叫过两个军兵,这两个军兵向巴图尔和巴音孟克打千儿,可是,他们只是奉王山的军令送木料,别的一无所知。

    李生从大门里走了出来,他向二人打招呼:“二少爷,巴音孟克少爷,里边请,里边请。”

    兄弟俩和李生聊了起来,原来,王山以高出市场一半的价格把筑城的木料卖到复盛公,复盛公不想要,可是,王山带人查封了复盛公好几处买卖。复盛公惹不起,只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半年来,王山从复盛公提走了一万多两银子。

    听完李生的叙述,巴图尔转身就走,巴音孟克紧随其后。

    一进后营子巴图尔就喊:“王山,王山,你滚出来!”

    当兵的不知怎么回事,心说,王山是巴图尔的上司,他怎么敢直呼其名?

    王山从一顶帐篷中走了出来:“是哪个孙子叫本官?”

    巴图尔的火更大了,他指着王山的鼻子:“王山,我问你,你为什么把筑城的木料高价卖到复盛公?”

    王山上下打量巴图尔,他啧啧道:“呀!这不是巴大人吗?怎么又升官了?没有啊,胸前还是六品补子。”王山一指自己的前胸,高声道:“小子,你看好了,老子这是四品!按大清律,你见到本官应该行跪拜之礼,可你不但不跪,反而口出狂言,指名道姓,你该当何罪?”

    巴图尔针锋相对:“好个按大清律!我问你,你擅卖国家木料,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该当何罪?”

    王山大骂:“混蛋!本官犯了什么罪自有总兵大人查处,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家是世袭章盖?本官告诉你,章盖在本官这里就是个狗屁!不!狗屁不如,是狗屎!”

    这话可把巴图尔激怒了,他上下齿一咬,露出两颗虎牙。

    王山还往下骂:“本官知道,你是蒙古人,是成吉思汗的后代。倒退几百年本官怕你,可现在是大清国。在大清朝,成吉思汗的名字连耗子都吓不跑……”

    “啪”,巴图尔一巴掌扇在王山脸上,王山就地转三圈,他捂着腮帮子:“小子,你敢打本官,反了你!来人!把这个逆贼给本官剁了。”

    军兵一下子把巴图尔围在当中,这些人刀枪并举,照巴图尔连砍带刺。

    巴音孟克见巴图尔要吃亏,他高喊:“弟兄们,王山是个大贪官,他盗取筑城木料,卖了一万多两银子,你们不可与他为伍,伤害好人哪!”

    王山大怒:“弟兄们,这两个小子以下犯上,把他们剁了本官有赏!”

    军兵把巴图尔和巴音孟克围了起来,他们依仗人多势众,不给巴图尔和巴音孟克一丝喘息之机。

    清朝的男人都梳辫子,巴图尔也不例外,他一个没注意,辫梢被削去了半寸多长。巴图尔和巴音孟克从小在包头召跟八爷爷哲旺喇嘛读书练武,他们学的主要是“四书”“五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儒家传统观念在他们心中扎下了根。辫子被削,那就是相当于身体受到伤害。

    巴图尔急了:“王山,你马上让这些弟兄住手,不然我劈了你!”

    巴图尔不这么说还好点儿,他这么一说,王山也拎把刀上来了:“小子,本官先劈了你!”

    王山刚把刀举起来,巴图尔飞起一脚,“咣”地踹在他的胸前,王山一个跟头仰面摔倒。巴图尔一近身,掐住王山的喉管。

    军兵还要往上闯,巴图尔对王山喝道:“让他们都退下,不然我就掐死你!”

    王山吓得面无人色:“退,退,你们都退下!”

    当兵的不敢上前。

    王山贼眼一转:“巴大人,巴二爷,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错了,我贪赃枉法,我愿接受惩处,求你把我押到总兵衙门治罪。”

    王山毕竟是巴图尔的上司,巴图尔没有惩处王山的权力。巴图尔和巴音孟克押着王山来找马升。王山一见马升就“扑通”跪倒,哭着说:“总兵大人,这两个小子以下犯上,差点没把下官掐死,你可得给下官做主啊……”

    马升生气地道:“又怎么了?”

    巴图尔和巴音孟克把以往的经过说了一遍,两个人本以为马升会秉公执法,没想到,马升勃然大怒:“你们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竟敢打顶头上司!”

    巴图尔辩道:“总兵大人,王山盗卖筑城木料,贪污银子达一万多两。”

    马升嘴里都是粗话:“混蛋!给老子闭嘴!木料是老子让卖的,现在城修完了,剩下一大堆木料。国家要给洋鬼子赔款,饷银发不出来,不卖木料,你难道让老子喝西北风不成?”

    马升此言一出,巴音孟克暗叫不好。

    Chapter 22

    巴图尔一会儿“扑哧”笑一声,一会儿又“扑哧”笑一声,老仆不知巴图尔在笑什么,就问什么事这么好笑。巴图尔把往阿鲁脸上抹屎的事说了一遍,他一边说,一边笑,笑得前仰后合。

    令巴图尔和巴音孟克没有想到的是马升居然为王山撑腰。

    王山又神气起来了:“总兵大人,这两个小兔崽子处处与大人为难,处处替那些奸商说话。下官苦口婆心地给他们解释,他们不但不听,反而以下犯上。总兵大人,今天他们敢对下官动手,明天就敢冒犯总兵大人您哪!”

    马升的火气被王山点着了,对巴图尔和巴音孟克说:“要不看在你们帮老子灭捻子的情分上,老子非宰了你们不可。来人!”

    “在。”

    “摘去他们的顶子,扒去他们的官衣,把他们给老子轰出去!”

    摘顶子,扒官衣,这就是要罢两个人的官。

    当兵的刚要往前闯,巴音孟克大惊,我和二哥的官虽然是马升给的,可也都是用命换来的,怎么能说丢就丢了呢?可是,如何才能保住我和二哥的官位呢?

    巴音孟克一着急,主意来了,他没笑挤笑:“别别别,总兵大人,我们错了,我们错了,顶子和官衣还是给我们留着吧。我们弟兄在大人的英明领导下,辅佐大人灭了捻子,朝廷晋升总兵大人为振威将军,现在包头街头巷尾都传出童谣了,说,说‘包头出个马总兵,起用英才传美名,灭捻子,杀土匪,蒙汉百姓享太平’……”

    巴音孟克注意着马升的反应。

    马升心花怒放:“老百姓真这样说的?”

    巴音孟克顺嘴胡诌几句,马升真信了,巴音孟克道:“是呀,就是这样说的。”

    “哈哈哈……老子都被编成童谣了,哈哈哈……”马升开怀大笑,震得房子直颤。

    巴音孟克嘿嘿一笑:“当然了,这童谣里主要是赞扬总兵大人,不过,也提到您老人家慧眼识人,起用了我和我二哥。您老人家要是罢了我们的官,我是怕老百姓再编出童谣,说捻子灭了,大人就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马升倒吸一口凉气,他吧嗒吧嗒嘴,巴音孟克说得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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