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子孙秘传-人间正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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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冈本虎雄围着巴振华转了两圈,巴振华如芒在背,极不自在。

    一个宪兵跑了过来,他向冈本虎雄说了几句日语。冈本虎雄一摆手,这个鬼子举枪押着巴振华来到马棚。日本宪兵弯腰拿起地上的砖递给冈本虎雄。冈本虎雄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反复翻弄两遍,他一扔砖头,“啪啪啪”连扇了巴振华几记耳光,巴振华嘴角流出血来。

    冈本虎雄手指巴振华的鼻子:“你的,良心的,大大的坏了!”

    巴振华争辩:“我是良民,我有良民证。为什么打我?”

    冈本虎雄怒道:“八嘎!地上砖头的,你的,八路的放跑的干活!带走!”

    水儿和冯健回来时,包头召各个房间都被人砸开了,箱子柜子被翻得乱七八糟。两个人跑进禅房,禅房里空无一人,也是一片狼藉。水儿和冯健又来到大殿,见巴喜喇嘛和宝力格喇嘛跪在宗喀巴佛像前,嘴唇嚅动,一个劲儿地念经。

    水儿吃惊地问巴喜喇嘛:“四老爷爷,出了什么事?”巴振华称巴喜为四爷爷,水儿称巴喜为四老爷爷,土默特人把父亲的爷爷称老爷爷。

    冯健也问:“二位大师,这到底是怎么了?”

    宝力格喇嘛先站了起来:“日军宪兵队来了,巴校长被鬼子抓走了。”

    安仁里的日军宪兵队被包头人称为魔窟,这里有钉竹签、火烙、老虎凳、灌煤油、灌辣椒水等酷刑。凡是被押到安仁里的人,很少有人能活着出来。据统计,在抗日战争期间,安仁里日军宪兵队公开和秘密杀害的共产党、八路军、国军谍报员和傅作义的便衣队,以及其他的政治犯等多达300余人。

    水儿的姥爷麻信就是死在日军宪兵队的,想到姥爷死前的惨状,水儿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爹!”水儿往外就跑。

    冯健一把拉住水儿:“水儿,这黑灯瞎火的,你去哪儿?”

    水儿哭道:“我去找他,让他把我爹救出来。”

    冯健不知所云:“他是谁?”

    水儿并不理会冯健,她甩开冯健,一口气跑到伪绥西自治联军司令部大门前。两个站岗的伪军把枪一横:“站住!不许动!”

    冯健抱住水儿的后腰:“水儿,你冷静点,你跑到这儿干什么?”

    水儿气喘吁吁地对两个伪军说:“我是王富贵的女儿,你们快把王富贵叫出来!”

    两个伪军愣住了:“什么?你是参座的小姐?”

    水儿急道:“少啰唆,快去!”

    两个伪军没动,其中一个说:“小姐,参座不在,前天随总司令到满洲参观考察去了。”

    伪军说的总司令是指王富贵认的干爹、伪绥西自治联军总司令王英。

    水儿就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水儿坚持要在伪绥西自治联军大门前等王富贵回来,她要第一时间见到王富贵,第一时间把干爹巴振华救出来。冯健是清醒的,王富贵前天刚走,从包头到满洲没有半个月根本回不来,水儿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冯健连哄带劝,好说歹说总算把水儿搀回包头召小学宿舍。可是,水儿只是哭,饭不吃,水不喝。

    冯健疼在心里,急在脸上。他时而站起,时而坐下;时而走到门前,时而又回到炕边;时而向外张望,时而看着水儿痛苦的表情。

    清晨,宝力格喇嘛挑水来到水儿宿舍,见水儿两眼哭得跟核桃一般,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宝力格喇嘛把两桶水倒入缸中,他挑起空桶,出东门来到转龙藏。担水的人陆陆续续,人们排着长队。宝力格喇嘛接了两桶水,他没有挑起,而是把扁担立在大树下,他坐在树下的木墩上,眼睛左右顾盼。

    有人向他打招呼:“宝大师,累了?”

    宝力格喇嘛淡然道:“累了,歇一会儿。”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个驼背的人挑着担子走来。驼背人把自己的扁担挨着宝力格喇嘛的扁担立在大树下,他和宝力格喇嘛对视一下,宝力格喇嘛这才站起身,拿起驼背人的扁担,挑起水走了。

    宝力格喇嘛把这担水挑进禅房。禅房中只住着他和巴喜喇嘛两人。一进门是厨房,与厨房隔着一堵墙是炕。

    巴喜喇嘛不在,宝力格喇嘛知道他在大殿中为巴振华祈祷。宝力格喇嘛放下水桶,指甲麻利地在扁担头上一划,一块木片落入手中,扁担头出现一个凹槽,凹槽里面有一张小纸条。宝力格喇嘛取出纸条,又把小木片安上,扁担完好如初。

    宝力格喇嘛打开纸条,见上面有一行字,他把纸条藏入怀中。

    宝力格喇嘛挑着空桶走到水儿宿舍外,他放下水桶,轻轻地敲了敲门。冯健打开门,宝力格走进屋中,见水儿头朝里,侧卧在炕上,好像是睡着了。

    冯健问:“宝大师,您有事吗?”

    宝力格喇嘛没有回答,而是低声问:“你是河北人吧?”

    冯健一愣,他的眉头动了动:“我是山西人?你是什么地方人?”

    宝力格喇嘛道:“我也是山西人,你是从老家来的吗?”

    冯健回头看了看炕上的水儿,水儿没有反应,他轻轻地说:“不,我不是从老家来的,是从二姨家来的。”

    宝力格喇嘛又问:“你二姨父还做豆腐吗?”

    冯健道:“不,我二姨父不做豆腐了,现在做凉粉。”

    两个人说的是接头暗号。一老一少,一僧一俗,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双方的脸上都掠过会心的笑容。

    宝力格喇嘛把纸条放在冯健手心上,又轻轻地按了一下,转身离开了水儿的宿舍。

    冯健见水儿还睡着,他悄悄打开纸条,见上面有一行字:

    启动父子关系,速救巴振华!

    冯健销毁小纸条,他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穿过包头召大门,冯健疾步如飞。

    伪包头市公署在新太店巷,冯健来到伪公署前,两个站岗的警察拦住了他:“站住!干什么的?”

    冯健道:“我叫冯招财,从满洲新京回来。冯来福警长是我父亲,我要找我爹。”

    “原来是冯警长的公子,失敬!失敬!”一个警察忙跑进值班室,他拿起电话说了两句就出来了,他谄媚地笑道:“公子,冯警长马上出来。”

    一见冯健,冯来福笑逐颜开:“儿子!我的儿子,哈哈哈……”

    冯健勉强笑了笑:“爹。”

    冯来福问:“儿子,刚下火车吧?怎么也不给爹打个电报,爹去火车站接你。”

    冯健摇了摇头:“爹,我都回来三个月了。”

    冯来福一愣,责备道:“什么?你回来三个月了,居然才来找你爹?”

    冯健解释说:“爹,你不总是叫我自强自立吗?我是怕一见到爹,爹就把一切都给我安排好了。”

    冯来福很满意:“行!是我儿子,这几年没白学,出息了!”

    冯来福从小要饭,没上过学,认的字都是当了警察之后学的。虽然冯来福没有文化,但他深知文化的重要,因此,冯来福宁可不吃不喝,也要让冯健上学。听说满洲国有个建国大学很有名气,沦陷区一些有钱有势的家庭纷纷把孩子送到那里。四年前,冯来福把儿子送进这所大学,成了插班生。

    今天的长春大学就是伪满洲国建国大学旧址。

    建国大学1938年5月落成,学制六年,分前后两期,各三年。前三年学习的内容主要是自然、地理、生理、日语、农事等;后三年侧重于专业课程,包括政治、军事、经济等。1943年6月,第一届学生毕业,伪满洲国皇帝溥仪亲自到场讲话,并为学生颁发毕业证。

    建国大学隶属于伪满洲国国务院,由伪满洲国总理张景惠任校长,实际上是日本人管理。尽管日本人管得很严,但学校里中国学生反满抗日情绪暗波涌动,一批进步学生偷偷地成立了读书会,甚至有人弃学投奔到关内的国民党、共产党队伍之中,直接参加抗日活动。

    冯来福原来给儿子起名叫冯招财,冯招财上了大学后,觉得太俗气,就改名叫了冯健。

    冯来福把冯健领到他的办公室,一个警察上前给冯来福和冯健倒茶,冯来福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儿子,咱们老冯家千顷地就你一根独苗。你现在回来正好,赶紧娶房媳妇,给爹多生几个孙子。”

    冯健正中下怀:“爹,我还真有了个中意的姑娘。”

    冯来福喜道:“好儿子,行啊!快告诉爹,是谁家的千金?”

    冯健说:“爹,这个姑娘你认识,她叫水儿。”

    一听“水儿”,冯来福愣住了,他半晌没说话。

    冯健的心打起鼓来:“爹,你怎么了?”

    突然,冯来福一拍大腿:“善恶到头终有报。老话说的就是好,报应,报应来了……”见冯健一副不解的样子,冯来福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马上改口,“不是不是……儿子,爹知道,爹认识,水儿那姑娘不错,真的不错。另外,爹还知道,水儿姥爷麻信临终前的万贯家财都给了她,你要是能娶她,那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冯健打断冯来福的话:“爹,我跟水儿不是为了钱。”

    冯来福心不在焉地附和道:“对对对,不是为了钱,我儿子这么有出息,哪还在乎别人的仨瓜俩枣。”

    冯健一脸心事:“爹,我今天是来求你的。”

    冯来福不以为然:“求爹?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爹还用求吗?你说就是了。”

    冯健望着冯来福:“爹,水儿的父亲被日本宪兵抓走了,现在非常危险,我想求你帮水儿救人。”

    “报应!报应真的来了!”冯来福的眼睛睁大了,他忙不迭地问,“你是说王富贵被日本宪兵抓走了?”

    冯健摇了摇头:“爹,不是王富贵,是水儿的义父巴振华,巴校长被日本宪兵抓走了。”

    冯来福很是失望:“怎么是巴振华呢?”

    冯健发现父亲表情异样,但他惦记着心急如焚的水儿,牵挂着身在魔窟里的巴振华。冯健没有多问,他把巴振华被捕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冯来福。

    冯来福直抖手:“儿子,巴振华被谁抓去都好办,就是被日本宪兵抓去难办。那日军宪兵队可是阎罗殿哪!”

    冯健更着急了:“爹,就因为是阎罗殿,我才来找你老人家。”

    冯来福挠着脑袋:“难!难哪!”

    见冯来福不肯出面,冯健站了起来:“爹不肯帮忙,那我就独自闯一趟日军宪兵队,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把巴校长救出来。”

    Chapter 22

    巴锦秀告诉哥哥巴振华,贾奎泰很想来包头召看看,但他身负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无法脱身。巴振华想,贾奎泰会有什么任务呢?

    冯健要独闯日军宪兵队,冯来福吓坏了,他下意识地扯住了冯健的衣襟:“儿子,日本人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去了不但救不回巴振华,说不定你也出不来。”

    冯健灵机一动:“爹,我从新京回来时,听说日本本土把十五六岁的孩子和六十岁的老人都送到了战场。人们相传,日本人在中国待不了多久了。狡兔三窟,你当的可是伪警察,还是早点给自己留条退路吧。”

    冯来福欠了欠身:“真的?”

    冯健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冯来福吧嗒吧嗒嘴:“那爹试试吧。”

    冯来福叫来一辆三轮摩托车,刚坐上摩托车,又下来了。冯来福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是用黄绸布包的一块羊脂盘龙玉,冯来福把这块玉包好,捧着檀木盒二次上了摩托车。

    来到安仁里日军宪兵队,冯来福拿出自己的证件,两个站岗的日本宪兵放行,摩托车开进大门。

    日军宪兵队副队长冈本虎雄对中国的玉器古玩情有独钟,王富贵也好,冯来福也罢,许多人都知道冈本虎雄的喜好,一些人为了能攀上冈本虎雄,给他送了不少珍奇古玩。冯来福身为包头市的警长,有条件得到此类珍品,因此,他跟冈本虎雄混得还算不错。

    冯来福来到冈本虎雄的办公室,冈本虎雄很是热情:“哟西,冯桑,都兀走,都兀走。”

    冈本虎雄说的意思是:冯君,你好,请坐,请坐。

    冯来福坐下,冈本虎雄给他倒上茶,冯来福把这块羊脂盘龙玉推给冈本虎雄,冈本虎雄一看,眼睛就直了,冯来福这才谈到巴振华。冈本虎雄虽然怀疑巴振华放跑了八路,但毕竟没有抓到真凭实据,何况巴振华拒不招认。

    冯来福恭维道:“冈本君,你那十八般刑具谁受得了?不要说巴振华是个白面书生,就算他是钢筋铁骨也难以招架。我担保,巴振华肯定不是八路,也不会是抗日分子。”

    冈本虎雄眼睛眨了眨,狡黠地问:“冯桑,你为什么要给巴振华担保?”

    冯来福叹道:“唉,不都为了孩子嘛,我儿子看上了巴振华的干女儿。”

    冈本虎雄点点头:“哟西,看在冯桑的面子上,我可以放巴振华。不过,担保费是少不了的。”

    冯来福就等着冈本虎雄这句话。冯来福想,我的羊脂盘龙玉不能白送,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也得让巴家出点血。

    水儿偎依在冯健身上,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两个人马上站了起来,冯健上前开门,见是冯来福,冯健急切地问:“爹,怎么样?”

    冯来福皱了皱眉:“巴校长可以出来了,不过,日本人要三万赎金。”

    冯健愕然道:“三万!这么多?爹,你能不能跟日本人好好说说?”

    本来冈本虎雄只要一万,冯来福却说三万。

    冯来福一个劲儿地买好:“爹已经把好话说尽了,爹用自己的脑袋担保巴振华不是抗日分子,冈本虎雄才答应放人,不然,就是花十万也赎不回人哪!”

    一听交钱就能放义父巴振华出来,水儿两眼闪亮:“有钱!我有钱!姥爷给我留下好多钱,冯……冯叔叔,我都给你,都给你。”

    说着,水儿翻箱倒柜,把全部存款给了冯来福。冯来福看了看,水儿的存款总共两万一千块钱,麻信的房产可以卖六七千,现在急于变现,只能一半出手,加在一起也就两万四千出头。

    冯来福嘬着牙摇头:“还差六千,难哪!”

    水儿只得去找巴振华的夫人常氏商量。

    如今,巴振华的大爷爷巴福已经谢世了,郝香香的身体还算硬朗。常氏和四婶郝香香卖了多处房产,才凑足赎金。

    冯来福带着水儿和冯健来到日军宪兵队大牢。

    巴振华佝偻着身子,地上只有薄薄的衰草,一股浓烈的煤油味和草的霉变味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巴振华的嘴和鼻子流着红色的液体,他的呼吸很弱,连咳嗽吐痰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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