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子孙秘传-人间正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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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锦秀理了理头发,她没有回答,而是向抬棺材的人点了点头,众人钻到牛车、马车车底,把几十个又扁又宽的木箱卸了下来。打开木箱,里面全是枪支弹药,人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又阴又冷。下午,半日制的包头召小学放学了,水儿回到自己的宿舍,她披上大衣,打开学生的作业本,刚批改了两本,外面传来敲门声,水儿问:“谁呀?”

    “我。”

    水儿打开门,见冯来福身着警服,腰里挎着枪,站在门前。

    水儿沉着脸:“你找谁?”

    冯来福微笑:“我找你,水儿。”

    水儿知道冯来福和王富贵曾经结拜,但不知两个人之间的仇怨。爱屋及乌,同样,恨屋也及乌,水儿口气生硬:“我忙着呢,没空!”说着就要关门。

    冯来福手扒着门:“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水儿道:“我不想听!”

    冯来福道:“是关于你舅舅麻崇德的事。你舅舅三岁失踪,你姥爷、姥姥找了一辈子,你不想对他们有个交代吗?”

    一句话说到了水儿的心上。是啊,姥爷、姥姥生前不止一次说起舅舅,每次提到舅舅,姥爷、姥姥都是老泪纵横。

    水儿把冯来福放了进来。

    当年的包头有句顺口溜:“三公六札萨,不抵一达拉”。札萨即蒙古语札萨克,札萨克本意是执政官。清朝时,有世袭爵位的蒙古旗叫札萨克旗,旗长通常由王爷兼任。达拉,就是达拉特旗。

    达拉特旗归属伊克昭盟,也就是今天的鄂尔多斯市。清朝时期,伊克昭盟有三位世袭镇国公或辅国公,即“三公”,另有七个世袭札萨克王爷,除了达拉特旗之外,还有六个。国民政府延续了清朝的王公制度。“三公六札萨,不抵一达拉”是说伊克昭盟的三位公爷和六个王爷加在一起,也不如达拉特旗王府富有。

    达拉特旗王爷叫逊布尔巴图,人们称之为逊王。逊王王府在榆林召,榆林召位于黄河南岸,与包头隔河相望。虽然逊王非常富有,但他的大福晋却怀不上孩子。为了生孩子,逊王又相继纳了二福晋和三福晋。可是,几年过去了,这两房侧福晋的肚子也没动静。

    有人就向逊王和大福晋说,汉人有“带子”的传统——谁家要是没儿子,领养一个男孩,自己就能生儿子。

    逊王和大福晋动了心,领养之后能生更好,就算不能生,领养的孩子也可以继承自己的祖业。

    王富贵和冯来福有七个把兄弟,都在讨吃窑,他们整天靠偷盗为生,偷盗的钱财绝大部分交给了“梁山”,七兄弟仅仅能维持温饱。与王富贵结拜的老三是个瘸子,人们都叫他三瘸子。麻家在石拐有个煤矿,那时,麻信的父亲经营包头城内的皮毛店,麻信夫妻和孩子都住矿上。三瘸子在麻信的矿上干过一段时间,因为盗窃矿上的财物被打断了腿。三瘸子对麻信恨之入骨,当时,麻信的儿子小崇德才三岁,三瘸子盯上了这个孩子。

    逊王寻找“带子”的事传到了王富贵耳朵里,王富贵觉得这既可给三瘸子报仇,又可在麻家和逊王两家得到好处。于是,王富贵、冯来福和三瘸子等七人跑到石拐,把麻信的儿子小崇德绑架了。

    王富贵叫人给麻信捎信,让麻信把一百块现大洋放在城外的五里脑包。包头东门外有个高坡,高坡上有个敖包,此敖包离城五里,当地人称之为五里脑包或东脑包。

    麻信救儿心切,他把钱送到了指定地点,王富贵和三瘸子拿走了麻信的大洋,又把小崇德抱到了黄河对岸的榆林召逊王府。

    小崇德到了逊王府,大福晋、二福晋、三福晋的肚子仍然没有反应。后来,逊王在包头的戏园子里认识一个唱戏的,这个唱戏的给逊王生了个儿子,唱戏的摇身一变成了四福晋。四福晋不愿意住在偏僻的榆林召王府,逊王就在包头城内买下了富三元巷中段彭贵人巷8号、9号两所大院。逊王把两个大院进行了翻修,成了达拉特旗设在包头的王府,逊王和四福晋常年住在这里。

    数年前,逊王死了,四福晋的儿子康王承袭王位。抗战爆发,康王因投靠日本鬼子被抓到重庆关了起来。现在只有四福晋住在包头的达拉特旗王府。

    听了冯来福的一番话,水儿更恨自己的父亲王富贵,他不但害了母亲,还拆散了姥爷一家。可转念一想,冯来福也参与了绑架舅舅,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水儿很不客气地问:“你为什么告诉我?”

    冯来福眼中充满仇恨:“因为王富贵偷了我老婆,害得我家破人亡!”冯来福长叹一声,又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太可怜了,我们都是苦命人,同病相怜,我想收你为干女儿,关心你,照顾你。”

    水儿心想,我怎么能跟你同流合污?她冷冷地说:“你的情我领了,但我不需要关心照顾,你请吧!”

    冯来福还想往下说,水儿把他推出门,“咣”,门重重地关上了。水儿背靠房门,泪水汩汩地流了下来。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外面传来“梆梆梆”的敲门声。水儿暗想,这个冯来福怎么属狗皮膏药的,粘上就揭不下来。水儿没有理会。

    “梆梆梆”,敲门声再次响起,水儿也不回头:“你又来干什么?”

    门外道:“水儿,是我,秀儿姑姑。”

    一听是巴锦秀,水儿忙擦去眼泪,转身开门。

    巴锦秀衣着单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水儿把她让进屋中。

    水儿关切地问:“怎么,姑姑,你不舒服吗?”

    巴锦秀直搓手:“没有,外面太冷了。”

    水儿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夹袄披在巴锦秀身上。

    巴锦秀身上有了暖意,见水儿脸上有泪痕,忙问:“水儿,你怎么了?”

    水儿把冯来福的话告诉了巴锦秀。巴锦秀知道王富贵为求富贵曾割自己的肉上供,也知道他当年是包头城内的混混,但王富贵造了这么多孽,巴锦秀还真不知道。

    水儿一转话题:“姑姑,听说鬼子最近对根据地封锁更严了,你来一定有事吧?”

    巴锦秀道:“姑姑的事不是很急,你还是去达拉特旗王府找四福晋打听打听,看看你舅舅到底在哪儿?”

    水儿凄然一笑:“姑姑,我想过了,舅舅是王府里的人,有钱有势,而且,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就算我能认舅舅,舅舅也不一定认我,还是以后再说吧。姑姑,你们根据地的情况好吗?”

    巴锦秀摇了摇头:“不好……”

    1940年8月至1941年1月间,彭德怀领导八路军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破袭战,八路军120师、129师和晋察冀军区以及民兵共105个团对日作战,此战就是广为后世传颂的百团大战。百团大战中,八路军及敌后军民进行了大小战斗1800多次,毙伤日军2万多人,伪军5千多人;俘日军280多人,伪军1.8万人;破坏铁路900多里,公路3000多里;破坏桥梁、车站258处;此外,还缴获了日伪军大批武器和军用物资。

    为了报复八路军,日寇于1940年9月底部署了一场“毁灭战”。编入战斗序列的部队多达5个师团、10个独立混成旅团和1个骑兵旅团,总兵力达15万之众。其中,增调到大青山根据地的日寇就有3万多人,他们妄图把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饿死、冷死、困死。

    在大青山,能通行的沟口大都垒起5尺多高、3尺多宽的封锁墙;在可以通行的山坡上挖了8尺深的封锁沟,并增设据点和兵力。同时,日伪军还逐村逐户彻查共产党八路军家属,凡是被查出来的,一律处死。抗日军民陷入极端困难之中。

    塞外的深秋,一团团乌云在天空中滚动着,细雨淋在脸上,冰一样寒冷。一支八路军抗日游击队躲在山洞里,他们身着单衣,脚穿单鞋。尽管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但不敢生火,怕升起的烟雾被日伪军发现。

    已经升任政委的巴锦秀眉头拧得很紧,如果在冬季来临之前不解决游击队的穿衣问题,部队就算不被日伪军消灭,也会被天气消灭。巴锦秀综合各方面的情报得知,近期包头城内的伪绥西自治联军要向驻守在五原县的伪军送一批棉衣。可是,五原一带地势平坦,无处隐蔽,要把这批棉衣劫下来难度极大。

    巴锦秀虽然与王富贵有交往,但她没有把握能从王富贵手中拿到这批棉衣。巴锦秀实在不想触及水儿一碰就流血的心灵伤疤,可是,这批棉衣关系到百余名游击队战士的生命,他们是革命的火种,是抗日的火种,不能让这些火种熄灭啊!巴锦秀只得来找水儿。

    看到巴锦秀的衣服,就能想到游击队战士的穿着。尽管水儿一万个不愿搭理王富贵,但她还是想把这批棉衣给巴锦秀弄到手。

    “姑姑,你说,我怎么做?”

    巴锦秀在水儿耳边说了几句,水儿连连点头。

    水儿独自来到伪绥西自治联军司令部门前,两个伪军拦住了她:“站住,你找谁?”

    水儿道:“我找王富贵,麻烦你们跟他说一声。”

    两个伪军上下打量水儿:“你是什么人?竟然直呼王参座的名讳?”

    水儿白了两眼:“我叫水儿,你给王富贵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两个伪军犹犹豫豫,其中一个走进岗亭,拿起电话。

    透过窗户,水儿见那伪军手持电话,神色紧张,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片刻,那个伪军从岗亭里出来了,他满脸赔笑:“原来是小姐,失敬失敬,参座马上就到。”

    王富贵是从里面跑出来的,一见水儿,高兴得手都不知往哪儿放了:“水儿,来来来,快进来,进来,今天太冷了……”

    王富贵把水儿带进司令部,他给水儿沏上茶,王富贵有点语无伦次:“孩子,别走了,以后就住在爹这儿,跟爹在一起……咱们父女终于团圆了……你想吃啥,天上飞的,地下跑的,你随便挑……”

    “谢谢,我不需要!”水儿面带哀怨,“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马上就到十月初一了,我想给我娘上坟,送点纸钱。”

    Chapter 20

    巴锦秀率领八路军抗日游击队埋伏在麻鹃坟墓周围,她派一个战士在山上瞭望,这个战士远远地看见三辆伪军军车开了进来,不知哪里滚下一块巨石,车上的伪军都下来搬石头,接着,一支队伍杀了下来。

    中国民俗中有四大鬼节:三月三、清明节、七月十五和十月初一。农历十月初一也被称为寒衣节。为使逝去的先人免在阴曹地府受冻,活着的后人要为先人烧去御寒纸钱,以寄托对亲人的思念。

    相传,寒衣节与孟姜女有关。孟姜女新婚不久,丈夫被抓去修筑万里长城,深秋季节,孟姜女千里迢迢为丈夫送衣御寒。当她来到长城脚下时,得知丈夫已经不在人间。孟姜女悲痛欲绝,哭声感动上天,长城倒塌,孟姜女在砖石之中发现了丈夫的尸体。孟姜女把带来的棉衣给丈夫的尸体穿上。时值阴历十月初一,后人就将这一天确定为寒衣节。

    王富贵对水儿殷勤备至:“给你娘上坟,好,好,应该,应该,爹跟你一起去,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王富贵眼圈红了。

    水儿冷冷地说:“不用了,我娘看到你只会更伤心。”

    王富贵对水儿百依百顺:“也好,也好,爹听你的,爹什么都听你的。”

    水儿并不正视王富贵:“娘的坟在五原,我想明天就去。”

    王富贵有些担心:“城外的各个路口都有军队把守,你怎么去呢?”

    水儿回了一句:“就是因为有日伪军把守,我才来找你。”

    虽然被水儿顶撞,但王富贵心里挺舒坦,他暗中庆幸路口有日伪军把守,不然,水儿是不会来找他的。王富贵想了一下:“明天有三辆军车去五原,这样,你今晚就住在司令部,爹安排一下,你跟他们一起走。”

    水儿嘲讽道:“你的司令部衙门太大,我住不起,我还是回包头召,我在那里习惯。”

    王富贵不敢违拗:“那,那也行,爹把纸钱都给你准备好,明天一早去接你。”

    第二天清晨,一辆吉普车和三辆军用大卡车停在包头召大门前。王富贵从吉普车中下来,他走到包头召小学水儿宿舍前,王富贵敲开门,赔着笑:“爹给你办好了通行证,不然,日本人是不让你坐车的。还有,爹给你带来一套军服,你穿上。”

    王富贵把一套伪军军官服捧给水儿,水儿十分厌恶:“我不穿!让我穿这身狗皮干什么?”

    王富贵耐心地说:“水儿,日本人查得很严,你不穿是不能坐车的。”

    王富贵在外面等候,不一会儿,水儿别别扭扭地穿着这身伪军军官服走了出来。

    王富贵把水儿带到中间那辆卡车前,一个伪军军官带着七个伪军士兵站在车下。

    王富贵对水儿说:“你坐中间这辆车,中间安全一些。”王富贵又往车上一指,“爹把纸钱都准备好了,你看看,够不够?”

    大卡车上面罩着一个圆拱形的帆布篷子,后面是对开的两片帆布门。水儿从车后爬上车厢,撩开帆布门,见里面满满的都是棉衣、棉鞋、皮帽,只是在左后角处放了十几捆黄纸钱。

    水儿心跳加快,秀儿姑姑要的就是这些过冬衣物,太好啦!不知那两辆车装的是不是跟这辆车一样?水儿走向另一辆车,刚要上车查看,王富贵说:“水儿,那两辆车都是军服,这些纸钱不够吗?”

    水儿想,王富贵说的不会有假,既然三辆车都是军服,足够三四百人穿的。水儿一语双关:“够了。”

    王富贵把水儿母亲麻鹃坟地的位置告诉几个伪军,又以上级对下级的口气对伪军军官说:“水儿是我的独生女儿,你一定好好照顾她,不能有一丝差错,明白吗?”

    伪军军官立正敬礼:“是!参座。”

    水儿坐着军车顺利地出了包头西门,北面是蜿蜒起伏的群山,南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一条公路伸向远方。水儿面无表情,内心却跟开了锅一般,这是她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而且任务如此艰巨。她盼望车快些,再快些,早点把这些衣物送到秀儿姑姑手中。

    车要到五原县城时,前方往北出现一个岔道。三辆军车从大路下来,驶向山中。两旁崇山峻岭,道路较窄,车开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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