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禄贞遇害,他的部队落入袁世凯之手,燕晋联军进攻北京流产。1911年11月15日,清政府命曹锟的第三镇新军进攻阎锡山。敌众我寡,娘子关失守,阎锡山大败。
马号事件发生后,云恒找到阎锡山,说明包头情况。得知包头只有樊恩庆的一支乡勇时,阎锡山很是激动,他厉兵秣马。可是,部队还没出发,忽然得报包头增兵了。阎锡山不知包头增了多少兵,他派王定新先行进入包头,打探情报。
王定新化装成马贩子,他牵着几匹马进了包头城,可是,牛桥街交易牲畜的市场空无一人。
王定新正在左顾右盼,忽听到西门大街人声鼎沸,吵吵嚷嚷,他牵着马来到西门大街。
“民主啦!共和啦!阎大都督要打到包头啦……”
“革命啦,剪辫子啦,迎接阎大都督啦……”
刘彪和十几个剪了辫子的人在街上叫嚷,他们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大剪刀,看到过往行人有留辫子的,不容分说,上前就剪,不想剪辫子的人四处躲藏。
王定新纳闷,刘彪怎么知道阎锡山要攻打包头?他这样大张旗鼓地乱喊乱叫,又剪人辫子,这不是打草惊蛇吗?可转念一想,这种流言一出,必然会给樊恩庆造成心里恐慌,乡勇一定会人心浮动,我们正好乱中取胜。
王定新正看着,一队乡勇向刘彪那群人冲去。枪声响起,刘彪拔枪还击。乡勇人多势众,刘彪见势不好,撒腿就跑。可是,一颗炸弹落在王定新的马前,几匹马惊了,挣脱缰绳狂奔不止。王定新向马追去,乡勇以为他跟刘彪是一伙的,就把他抓了起来。
乡勇把王定新押到乡勇队长面前,队长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王定新!你可是一条大鱼,来人,把他绑了!”
樊恩庆的公文中有许多山西同盟会革命党人的名字,王定新赫然在上。这个队长早年在王定新家上过私塾,因他不好好读书,而且总是在外面偷东西,王定新父亲把他开除了。
队长认出了王定新,王定新也认出了这个队长。王定新急中生智,他说:“我不是王定新,我是马贩子,我有归绥道开具的贩马证明,不信我拿给你看。”
王定新手往怀里一摸,把枪掏了出来,“啪”的一枪把队长撂倒了,接着又是几枪,乡勇一乱,王定新逃脱了。
王定新慌不择路,跑到包头召,正好遇上了巴文雅、巴文栋。
文栋得知王定新的来意,心花怒放:“柄章兄,你来得太及时了。”
文栋把父亲巴祯回包头协助樊恩庆守城的事说了一遍,王定新一喜:“焕章,要是能把你阿爸拉到咱们这边,里应外合,包头城就唾手可得了!”
巴文栋道:“好,我做做阿爸的工作。”
巴长春喝退乡勇,又与巴祯进行了一番长谈,眼看天色将晚,巴长春方才离去。
当天夜里,一颗炸弹扔进了樊恩庆的官宅,虽然没有伤到人,但樊恩庆家的两条狼狗被送上了天。樊恩庆惶恐不安,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巴祯来到樊恩庆的官宅,得知此事,巴祯十分震惊。樊恩庆和巴祯召开紧急会议,对樊恩庆的官宅和包头的城防做了严密部署。
包头召小学堂停课多日了,巴文栋把他的办公室收拾干净,让王定新住了下来。听说樊恩庆家两条狼狗被炸死,王定新喜形于色:“我以为遭受马号事件,包头同盟会革命党会一蹶不振,没想到,你们还干出了这么大动静。”
巴文栋叹道:“柄章,马号事件后,包头同盟会革命党走的走,逃的逃,牺牲的牺牲,城内就剩我一个人,城外只有云恒,这件事应该和包头同盟会无关。”
王定新一愣:“那是谁扔的炸弹?”
巴文栋道:“我想,可能是刘彪。”
王定新问:“刘彪没有加入包头同盟会吗?”
巴文栋说:“润生生前,我们讨论过吸收刘彪加入同盟会的事,因为他任包镇公行武甲头期间巧取豪夺,大家都不同意。”
王定新点点头,看来,这个刘彪还很复杂,目前发展他加入同盟会确实不是时候。可是,当巴文栋说到刘彪张贴革命军进城标语,散布阎锡山进攻包头,以及刘彪曾说的革命军中有他的内线时,王定新惊诧不已。看来,刘彪所言非虚。那么,他的内线是谁呢?谁有这么大能耐给刘彪提供这么重要的机密呢?
王定新百思不解,巴文栋就更想不明白了。
几天之后,巴文栋把包头驻军布防的情况全部摸清了,樊恩庆原有七八百人,马号事件被革命军消灭了三百多人,现在也就是四百多人,加上巴祯带回的七八十个蒙古兵,总共不到五百人。这五百人分别把守包头的五个城门,每个门也就百人左右。
王定新问:“焕章,你阿爸守哪个门?”
巴文栋道:“阿爸守东门。”
王定新又问:“你阿爸愿意跟我们一起反清吗?”
巴文栋的眉头皱了两皱:“阿爸的愚忠思想根深蒂固,无法说服。”巴文栋又压低声音说,“不过,阎大都督进攻包头时,我们可以把我阿爸引开……”
巴文栋在王定新耳边说了几句,王定新大喜:“好!”
巴文栋在城外给王定新准备好了马匹和行李,王定新换了一套破衣烂衫,扮作要饭的混出城,两个人挥手告别。
王定新出城也就是几里,迎面一辆轿车急驰而来。王定新本来走在路中间,见这辆车跟飞了一般,他急忙往旁边闪。赶车人面露惊恐,这辆车“嗖”地就过去了。王定新回头看了看,心说,赶车人怎么跟遇到鬼了似的?
忽然,耳边传来哭骂声,王定新转过头一看,见前面是玉皇庙,庙旁有个新坟,坟前一男一女拉拉扯扯,那女子头戴麻冠,身披重孝,边哭边骂。
郭洪霖牺牲后,他的未婚妻林玉凤和岳父林永昌把他安葬在玉皇庙的山坡上。王定新的心一动,难道这个女子就是林玉凤?
王定新纵马而来,见那男人却是刘彪。
刘彪嬉皮笑脸:“玉凤姑娘,你就依了我吧,我在外面给你买一处宅子。我会对你好的,我还为你报仇了呢。前几天,我往樊屠夫的官宅里扔了炸弹,差点没炸死他,你知道不……”
刘彪抱住林玉凤,要亲林玉凤的脸,林玉凤在刘彪脸上连抓带挠:“卑鄙!下流!”
刘彪一摸脸,看到了血,他勃然大怒:“贱妇,你敢挠老子,老子毙了你!”
刘彪拔出枪就要行凶,王定新飞起一脚,刘彪的枪落在地上。王定新暗道,刘彪不但巧取豪夺,还调戏妇女,这个人的品质太差了,看来,包头同盟会不发展他入会是非常正确的。
王定新的枪对准刘彪的心窝,喝道:“滚!”
刘彪吓坏了,撒腿就跑。
林玉凤向王定新致谢:“多谢先生相救。”
王定新问:“这是郭润生的墓吧?”说着捡起了刘彪的枪。
林玉凤眼中含泪:“是。”
王定新走到墓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润生,安息吧!你的血不会白流,我们一定让樊屠夫血债血还!”
王定新和林玉凤简单地交谈几句,他了解到,玉凤是被刚才那辆轿车送来的。玉凤给郭洪霖上坟,刘彪突然出现,刘彪用枪指着赶车人,赶车人撒腿就跑,把林玉凤一个人扔在山坡上。
本来郭洪霖和林玉凤就要结婚了,可马号事件使他们阴阳相隔。如果按照传统观念,林玉凤就成了望门寡。同盟会反对女人裹脚,反对女人为男人守节,王定新对林玉凤十分同情。
王定新想送林玉凤回去,可自己只有一匹马;不送林玉凤,又担心刘彪再来骚扰。王定新一拍自己的脑袋,我这个人怎么回事?同盟会革命党要打破几千年的旧世俗观念,现在清朝马上就要完蛋了,我脑子里居然还存在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
王定新道:“玉凤姑娘,上马吧,我送你回城。”
林玉凤犹豫不决,我上马,王定新怎么办?人家救了我,总不能我骑马,让人家走路吧?可是,我不上马,这么远,我怎么回去?
王定新看出了林玉凤的心思:“玉凤姑娘,你的安全要紧。”
林玉凤只得上马,王定新随后也跳上坐骑。林玉凤在前,王定新在后,林玉凤骑在马鞍上,尽可能往前。林玉凤神经高度紧张,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她的心一个劲儿打鼓,王定新虽然是同盟会革命党,可对他的为人我并不熟悉。如果他挨我怎么办?他搂我怎么办?对我非礼怎么办?……
然而,林玉凤的想法是多余的,王定新骑在马的后胯上,始终跟林玉凤保持一拳的距离。
两个人肌肉绷得很紧,骑马的姿势很僵硬,生怕接触到对方的身体,引起对方的误会。在离东门不到一里路的时候,王定新担心乡勇认出自己,他从马上跳了下来:“玉凤姑娘,我只能送到这儿了。”
林玉凤下了马,对王定新再三致谢。
见林玉凤走进城门,王定新拨转马头,奔山西而去。
这天傍晚,云恒出现在包头东门,他骑马跑到蒙古兵营面见巴祯。巴祯一直关心文雅和云恒的婚事,两个孩子都成亲半年多了,到现在也没有圆房。巴祯刚要提这件事,云恒就慌慌张张地说,一股土匪正在进攻沙尔沁章盖衙门,他奉章盖大人巴长春之命,请巴祯火速增援。
巴祯问:“忽拉盖进攻沙尔沁章盖衙门,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恒道:“回岳父大人,我现在是沙尔沁章盖衙门的笔帖式,在巴长春大人手下当差,是大人派来的。”
笔帖式是清朝时期负责处理公文的下级官员。
巴长春是巴祯的族兄,土匪攻打他的章盖衙门,巴祯哪有不去救援的道理?巴祯飞马来到樊恩庆的官宅,向樊恩庆说明情况。樊恩庆也担心土匪攻下沙尔沁,威胁包头城,他派自己手下一支卫队暂时把守东门,叮嘱巴祯速战速决,早去早回。
云恒带路,巴祯率领自己的蒙古兵向沙尔沁急驰而去。
天已经很黑了,沙尔沁东西南北,到处都是枪声。
巴祯和云恒直奔沙尔沁章盖衙门,然而,章盖衙门前只有两个军兵站岗,似乎没有战斗中的紧张。云恒把巴祯请进衙门,见屋里有个火炉,火炉上有个铜锅,铜锅里熬着奶茶,巴长春坐在炉边悠闲地喝着奶茶。
巴祯以手抚胸:“大哥,有多少忽拉盖?我怎么听着到处都是枪声?”
巴长春微微一笑:“先别管忽拉盖,来,我们兄弟喝奶茶。云恒,给你岳父盛上。”
云恒答应一声,给巴长春和巴祯盛奶茶。
巴祯狐疑,我是来帮你打忽拉盖的,怎么让我先别管?巴祯道:“大哥,我先把忽拉盖赶走,回来再喝奶茶不迟。”
巴长春向巴祯摆了摆手:“二弟呀,坐下,坐下。”
巴祯犹犹豫豫地坐下了,可他还是觉得不踏实:“那忽拉盖……”
巴长春一笑:“二弟,实话实说,我这儿一个忽拉盖也没有。”
巴祯大惑不解,没有忽拉盖,你派云恒叫来我增援?巴祯不禁把目光转向云恒。云恒默不作声,他低头搅动铜锅里的奶茶。
巴祯听了听,外面的枪声仍然很急,巴祯问:“大哥,没有忽拉盖这枪声是怎么回事?”
巴长春淡然道:“这是爆竹。”
巴祯一下子站了起来:“放爆竹?放爆竹让我来干什么?”
Chapter 15
两个人心照不宣,巴祯把课本翻了又翻,用只有他们夫妻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按照书上说,文雅和云恒不算近亲……”
原来这是巴文栋和王定新定的妙计。阎锡山要攻打包头,但因为巴文栋的关系,不能与巴祯的蒙古兵发生冲突。于是,巴文栋到沙尔沁,他首先说服了巴长春,巴长春派云恒把巴祯诓到沙尔沁,给樊恩庆一个釜底抽薪。
巴祯急了:“大哥,你吃着朝廷的俸禄,怎么能这么干?”
巴长春平静地说:“二弟,上次家庙里焕章的话你难道没往心里去吗?如果你真想为这个腐败的朝廷殉葬,那好,请你把我绑起来献给堃岫。”说着,巴长春双手并拢,举到巴祯面前。
巴祯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巴长春道:“二弟,大哥这是在救你,也是救你手下那七八十个蒙古弟兄。你想想,阎锡山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他的手下都是新军,武器精良,战斗力强。你跟他打,怎么可能取胜呢?”
事已至此,巴祯无话可说。
1912年1月12日夜,包头天寒地冻,万籁无声。东城门外突然传来狗叫,不一会儿,十几个身着蒙古袍的军兵抬着担架来到城下。
这些人一起向城上喊:“开城!开城!快开城!骁骑校巴大人伤势严重,快开城!”
城上的乡勇道:“你们等着,我们去禀报樊大人。”
下面的蒙古兵催促:“东门是由我们防守,因为出城打忽拉盖让你们临时替代一下。现在巴大人身受重伤,需要马上治疗,等你们禀报樊大人,黄花菜都凉了。开城!赶紧开城!”
守城的乡勇一想,可也是,东门本来就不是我们负责,我们是被樊恩庆抓差来的。这死冷寒天的,谁愿意在城上受冻?现在他们回来,赶紧放他们进来,我们也好交班回家睡大觉。
城门一开,蒙古兵涌入,他们把担架一扔,举枪就向乡勇射击,乡勇顿时乱作一团。
有个乡勇骂道:“你们混蛋!怎么向自己人开枪?”
蒙古兵把蒙古袍一脱:“谁是自己人?我们是阎大都督部下的革命军!”
就在这时,城外杀声大作,无数人马潮水般冲向城门。乡勇大骇,调头就跑,阎锡山率部进城。
一支小分队包围了樊恩庆的官宅,他们架起机枪,向官宅喊话,让樊恩庆出来投降。可喊了半天,院里只出来几个仆人。革命军进去一问,几个仆人说,樊恩庆得知东门失守,他带着家眷和身边的卫队连夜逃向归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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