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他?”橼魉稍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云裳问。
“不算认识,只知道他叫崇阳。”云裳已经从先前的讶异中恢复过来。
“崇阳。”橼魉低声重复了一次。
说话间,崇阳已经来到了云裳他们的身前。
“云裳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崇阳毫不做作的笑着,那种打从心底的笑,不禁让云裳和橼魉都愣了一下。
到底有多久他们没有看过这种笑了,在这江湖里又有几个人能这样笑呢?
“崇阳公子真是好雅兴。”云裳的目光落在了崇阳手上握着的翠绿色的玉箫上。
崇阳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玉箫,又抬起头来望着云裳,“今天天气不错,我便出来踏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姑娘。”
云裳似乎被崇阳脸上的笑意给感染了,“我们也是来踏青的,这里的风景确实很美。”
“是呀。我一个人没事的时候常喜欢来这里走走,心情也会跟着明亮起来。”崇阳的声音里有着些怀念的味道。
崇阳的话令云裳一愣,“到这里走走,心情也会跟着明亮起来。”这句话似乎在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经有人跟她说过的,那个人就是她的哥哥。
云裳转过头望了一眼正望着远方的崇阳,这个男子到底是谁呢?为何他总能引出她的回忆,让她的心里荡起丝丝涟漪。
“很晚了,我们也应该回去了。”橼魉的声音在云裳的耳边回荡。
云裳望了眼苍穹,天色是不早了。便转过头来对着崇阳点头道别,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我也是时候回去了,跟你们一块儿吧。”崇阳说着便跟了上来。
一路上三人都是放慢了脚步,像是在留恋这里的安宁。
“崇阳公子是殇州人么?”橼魉随意的问。
崇阳偏着头想了下,“算吧,我小时候在殇州住过,后来又离开了。”
“跟你一样。”橼魉笑着跟身旁的云裳说。
云裳白了橼魉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崇阳听到这话有些雀跃,“云裳姑娘也是那样的么。”像是为了确认,崇阳开口问云裳。
“云裳。”云裳轻声的开口。
“啊?”崇阳有些茫然的望着云裳。
“我说叫我云裳,不要一直姑娘姑娘的叫,听着别扭。”云裳没有回头,语气淡漠。
崇阳望着云裳的身影笑了笑。这一笑不禁让集市上的一些路人都驻足欣赏,这等出尘的美男可不是能经常见到的。
“崇阳公子,我们到了,你也请回去吧。”橼魉含笑得望着还跟在自己和云裳身后的男子。虽然对这个男子橼魉没有任何的不喜之处,但是毕竟眼前这位叫崇阳的男子,他还不能断然的肯定他是何许人也。只能从他出尘的气质上看出,他不是一般的平凡人。因此,即使是他,他也不能豁然的请一个陌生人进清雅苑坐坐。
“就此拜别,后会有期。很高兴遇见两位,我们应该还会遇见的。”崇阳笑得如浴春风。
崇阳看着云裳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望着清雅苑的牌匾崇阳看了半天,直到有个长相艳丽的女子出现在了崇阳的身旁。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晚在畅春园一举夺魁,后来又消失得无影无终的缈纱。
“公子。”女子站在崇阳的身后恭敬的叫道,眼神里有着掩藏不住的爱恋。
“都查到了?”崇阳淡漠地问,脸上那轻柔的笑容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的。”女子望这崇阳的身影,刚才,就在刚才她还清晰地看见了他那如浴春风的笑。而对她来说,那样的笑早在十二年前她就不曾见过了。缈纱抬头望着崇阳的背影,脑子里忍不住的想着,难道先前的那抹笑只是自己的幻觉。
“走吧。”话音刚落,崇阳便转身走入了人群里。
晓梦为云裳端来了点心,“姑娘,这是厨房刚做的,你尝尝吧。”晓梦把点心放在桌上,便转头看向了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云裳。
“哦,放着吧。”云裳淡淡地开口,她没有回头看晓梦,只好仍然静静地望着窗外。
晓梦的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她望着云裳的眼神有些复杂。
晓梦悄声地走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轻缓地开门声打断了云裳的思绪,云裳原以为是晓梦望了拿什么东西。却在回头时已经不知不觉间晕了过去,在晕过去的那一瞬间,云裳的眼里闪现着一个男子的背影。
“云裳。”橼魉轻声的唤着云裳的名字,像是怕太大声会惊扰到她一般。
缱钥坐在云裳厢房里的檀木桌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自己手中端着的龙井的茶,对于刚才橼魉的声音充耳不闻。
云裳缓慢的睁开眼睛,一只手下意识的抬起来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眉头紧皱。
“云裳,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橼魉的话里带着焦急。
“我怎么了?”云裳微睁开眼,望着坐在自己床沿的橼魉。她的眉头还是紧紧地皱成一团,没办法她现在的头可是疼得要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橼魉轻轻地伸出手,轻抚着云裳的眉心。似乎想帮忙抹平云裳的疼痛,使她的眉头能够舒展开来。
“你中了婆罗。”缱钥的声音听着有些飘浮。
“婆罗?”云裳轻声的重复着。
“是的,婆罗。婆罗是一种罕见的迷药,无色无味,不过还好它除了是迷药外没有任何的副作用。只是醒来的时候头会很疼而已。”缱钥淡淡的开口。
“喝口水。”橼魉为云裳倒了杯热水。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昏倒了。”云裳喝着橼魉端来的热水,皱着眉头努力的在回想着。
“那你记不记得你是怎么昏倒的?”缱钥抬起头,一脸正色地望着云裳。
云裳一只手抚着头,努力的回想着。半饷才开口:“我不知道,不过我记得我昏倒的时候,好像有看见一个人影。”云裳皱着眉头。
“人影?”橼魉和缱钥同时开口。
“对。”云裳肯定得点了点自己的头。
“那你有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这一次开口的是缱钥,缱钥那随时面带微笑的脸现在也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没有,我只隐约间像是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背影,怎么了?”云裳发觉今日橼魉和缱钥的表情都有些不太对。
是的,是不太一样,细看之下,还可以看到橼魉和缱钥的眉头都微微的皱在了一起。
“到底怎么了?”云裳不满的再问了一次。缱钥和橼魉的神情都有点奇怪,这让云裳原本已舒展开来的眉又紧皱在了一起。
“玄天死了。”橼魉微叹。
云裳端着茶杯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一两滴水从杯沿上漫了出来,滴在了紫色碎花的丝绸棉被子上,淡淡的炫开了一圈水泽。
“你说那个王爷……死了……?”云裳的脸上写着掩饰住的震惊。
“是的。昨天,你晕倒的时候。”橼魉不着痕迹的拿走了云裳手中的茶杯。
云裳挣扎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橼魉适时的给她拿了个枕头垫在身后,让云裳能够靠着坐得舒服点。
云裳淡淡的对橼魉笑笑,以致谢意。
“玄天怎么会死的呢,在这清雅苑内?”云裳的声音有些急,还没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清雅苑内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以我们对魅生的了解,我相信魅生在这里一定安排有高手把守院子。这里,应该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任人来去自如的地方。”橼魉的声音有些沉重。
“我没有在玄天王爷的身上找到任何的伤口,所以他应该不是被杀死的,还有他身上甚至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这一点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缱钥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了窗边,这事里似乎透着诡异。
“到底是什么呢?”缱钥小声地呢喃着。
屋里霎那间变得一片沉寂。
“云裳你休息吧,这件事我和橼魉会着手查清楚的。”缱钥一边说一边对橼魉使了个眼色,示意橼魉同自己一起出去。
云裳看了看眼前的这两个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在这里她唯一能够相信的,就是眼前的这两个男人了。多次的出生入死,相处了这么些年,这之间的情意也不是简单的三两句就能道清楚的。
“我一会儿让晓梦来给你换一床被子。”橼魉走的时候是这样说。
清雅苑内的气氛跟以往没有两样,就如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下人依旧忙着自己的事情。
云裳望着晓梦笑着给自己拿来了崭新的被子,认真的叠放在床头。然后,开始整理着云裳的房间。
云裳坐在桌前喝了口热茶,缱钥说得没错,婆罗的药性一过,她的精力也就恢复了过来。
“晓梦,前几天院子里死人的事你知道么?”云裳故作平淡地问。
“知道呀。”晓梦依旧整理着床铺,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声音竟比云裳的声音还要平静几分。
“哦。”云裳点了点头,“这事院里的人都知道了么?”
“恩,出了这么大的事,院里的人应该是都知道了,再说这个院子原本就不大。”晓梦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抬起头来说了一句,又继续低着头做自己的事。
“晓梦,你给我梳头吧。”云裳起身向着铜镜前走去。
晓梦听话的给云裳梳着头,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认真。
“晓梦,你的手真巧。”云裳透过铜镜看着认真给自己挽发的晓梦,说:“梳一个简单的头式就好。”
“好。”晓梦点头。
“晓梦,我来清雅苑已经这么久了,这些日子谢谢你了。”云裳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轻声说。
‘噔’的一声,晓梦已经跪在了云裳的面前,眼里盈盈的泛着泪光,手里还握着给云裳梳头的木梳子。
云裳迅速的转身,不解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晓梦,弯腰试图扶她起来。“晓梦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你是不是嫌奴婢服侍的不够好?”晓梦泪眼婆娑的望着云裳。
云裳轻柔的扶起晓梦,“怎么会呢?是我们在这殇州待得太久了,而我也麻烦了你这么久。”
“姑娘,你不知道,我们这园子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呢。魅生公子他难得才来一次,这园子里可冷清了。这次姑娘你们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吧。”晓梦拉着云裳的手臂,激动地说着。
云裳微笑的拍着晓梦的肩膀,没有接下晓梦的话。
“晓梦,院里允许陌生人进来吗?”云裳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当然不许,不是我吹捧,这院子里护卫的武功可是很高的。不要说这陌生人,就连一只苍蝇我都能肯定它是飞不进来的。”晓梦一脸骄傲的说着。
云裳依旧是淡淡的一笑而过,“好了,晓梦,这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晓梦给云裳行了个礼,便下去了。
云裳站在园子里的水池边,清风拂过,一旁种着的垂柳枝条便一下一下的在风中轻漾着。想个俏皮的孩子,绕过云裳的衣衫。
这里亭台楼阁,长廊假山,几乎是一处一景。这里面的每一处都透露出主人别致的园林艺术。云裳已经不是第一次站在这院子里欣赏风景了,但每一次站在这院子给她的感觉就都不一样。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橼魉来到云裳的身边。
“只是觉得这院子很美,忍不住想站在这里的多看几眼。”云裳望着远方,轻声说。接着又转过头来望着身边的橼魉,问:
“缱钥呢?”
“听你这么问我才想起来,我从今早起来就没有看见缱钥呢。要不,我们去看看缱钥在干什么?”橼魉露出一种孩子要去恶作剧的表情。
云裳被橼魉的样子给逗笑。
“走吧,去看看橼魉那小子在做什么。”橼魉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像着外面走去。
云裳跟在橼魉的身后走了出去。
橼魉他们先问了仆人,路上的仆人说:“缱钥公子仍旧呆在那日救回来的那位过世的公子的房里。”
云裳和橼魉互看了一眼,便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不出意外的,云裳和缱钥两人在房间里找到了找到了缱钥。只是出乎云裳意料的是,玄天的尸体还平静的躺在床上,已经好几天了。按照现下的天气算,床上的尸体至少也应该有些气味或腐蚀,而床上的尸体竟然没有半点腐蚀的现象。
缱钥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缱钥。”云裳轻声地唤了一声。
缱钥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竟然一动不动。橼魉和云裳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向着缱钥的方向走去。
“缱钥。”橼魉拍了拍缱钥的肩膀,力道不重,只是想唤醒正在沉思中的人。
缱钥缓慢的转过头,望着眼前的这两个人。
“在想什么呢,那么的出神?”橼魉状似轻松地问。
缱钥缓慢地站起身,转过头望着床上的玄天。半饷,才说了句,“他,是中毒死的。”缱钥的声音很轻,还夹杂着一丝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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