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财故事-真假五针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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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倔倔了几十年,可近来一下子就不倔了。为啥呢?原来他离别了三十多年的哥哥从台湾回来了,他能不乐吗?你看把他美得:走路直颠腿儿,整天哼小曲儿,不会抽烟愣叼根过滤嘴儿。

    乐归乐,老倔知道,哥哥这次回大陆,一是探亲,二是代表公司与红光机械厂签订一份生产合同。时间紧哪,再有三天哥哥就要回去了。哥哥要走,给他带点啥呢?为这事,老倔想了好久。

    这天中午,老倔的哥哥正睡午觉,“咣当”一声门开了,老倔抱着一盆树桩盆景兴冲冲地回来了,进门就喊:“哥呀,你看我给你买啥来了?”老倔这一吵,他哥哥“骨碌”坐起来了,睡眼惺忪地一看:“啊!五针松。二弟,你从哪儿掏弄来的?得花多少钱哪?”

    一看哥哥那股高兴劲儿,老倔打心眼里往外舒服。“哥,我早知道你稀罕那盆啊景的,尤其喜欢这五针松。这几天,我是磨薄了脚板到处寻摸,总算把它逮着了。只要你稀罕,啥钱不钱的!”

    这工夫,老倔的哥哥接过盆景,从上到下连瞅带瞧。可是瞅着瞅着,老人笑模样没了,两道浓眉拧成个大疙瘩,“扑通”一声,老人抱着盆景一屁股坐在那儿,当时就“没电”了。老倔一看,不对劲呀:“我说哥,怎么,你不喜欢?”“二弟呀,你上当了,这是假的。”“啊!不能吧?我可是花一千块钱买的。”老倔这会眼珠子瞪得像灯泡那么大。

    “二弟,货的真假可不在价钱多少哇!真正的五针松松针很短,可这松针则是将普通黑松的松针剪短,经过处理以后来假冒真品的。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来。它不值几个钱呀!”

    老倔不听则罢,一听这套嗑,真好比五雷轰顶,“咯噔”一屁股坐那儿,心里说这下可完了。这时候,红光机械厂来人,说是请老倔的哥哥到厂子里洽谈合同的事,把哥哥接走了,剩下老倔一个人瞅着这盆假冒伪劣品发傻。

    他心疼啊,这一千块钱是他和老伴一点一点攒下的。他想来想去,那倔劲上来了,“腾”地站起来,心说:不行,我得找那兔崽子算账去!他抱起盆景抬腿就往外走,“咣”和对面的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原来是厂工会的汪主席,老倔顿时就像见了亲人,眼泪都要下来了,把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汪主席听完这事,眉头疙瘩也揪到一起了。他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说:“唉,只好认倒霉啦!依我看,你不如把这盆冒牌货拿到花市上卖了,能卖几块是几块,不然放在家里你瞅着它也是来气。你说对不?”老倔觉得也只有这样了,便点点头说:“中。”

    第二天,老倔抱着盆景来到花市,找个背旮旯,把盆景往地上一放,来个闹肚子的上厕所——开蹲。可是从早晨蹲到中午,从中午蹲到下晚黑,别说谁买呀,连个打听价的都没有。

    第三天,老倔是肚子里放镜子——照肠(常),他又来了。不过这回老倔把盆景朝地上一放,他人上一边溜达去了,干啥呀?他要找卖给他假盆景的那小子。可花市上人多,又赶上是星期天,老倔总觉这眼神不够用。突然,他隐隐约约好像看见那小子晃了几下,可还没靠前,人就溜了。就为这个,老倔又坚持了半天。晌午头,汪主席来到花市买鱼食,一看老倔在那蹲着,盆景放在一边“岿然不动”,知道又没卖出去,赶紧过来安慰说:“老倔呀,别着急,今个儿人多,说不定下午能‘蹲’出去。”老倔心说:“再蹲我可真要闹肚子了。”他头一抬:“哎,我说汪主席,这人一上岁数就是不行了,头晌我明明看见那小子了,可硬让他溜了。我要是年轻十来岁,保管几步就把他逮住,好好收拾收拾这兔崽子!”汪主席刚要劝,老倔一摆手:“甭劝,我认准的事谁也劝不了。您放心,我不会闹事的,您走吧!”汪主席只好走了。

    老倔是拿定主意非等到下晚黑不可。

    过了约有一个多时辰,突然,打那边开过来一辆豪华轿车,“哧”停在了花市口,车门一开,打车上下来一位外国老头。这老头看上去有六十多岁,满头银发,花白的胡须,一身西服革履,戴着一副镶边的金丝框墨镜,手里拄着一根檀香木的文明拐杖,身后跟着四五个随从,慢步朝这边走来。人们一看来了外商,整个市场一下子又热闹起来了,个个争着往前凑,举着花让老头看。老头是一会蹲下来看看,一会又端起来瞧瞧,一份不落,仔细挑选。从花市这头转到那头,转来转去转到老倔的盆景跟前不动了。

    老倔本来正在后头跟着瞅热闹呢,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头能停在他这假冒伪劣的破玩意儿跟前,臊得他直往后躲。可老头还真就把这盆景端起来了,并且轻声问道:“哪位是卖主?”这一问不要紧,老倔那脸色当时就跟上秋那大紫萝卜似的,站在那愣不敢过来。可一想就是买卖不成也得讲点文明礼貌啊,硬着头皮就过来了:“是、是我的。”“噢。打算要什么价钱哪?”老倔一听,心说:这老外也懂得泡人儿是咋的?啥价钱,一千块,可那是别人唬我,我再唬你?我老倔就穷掉底也不能干这种缺德事呀。想到这,他干脆来个痛快:“你要是稀罕就送给你了,啥钱不钱的!”可老头一听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白要。”说着话,让女秘书拿出一千块人民币,“啪”塞到老倔手里。人们一看可就嚷起来了,有的说:“哎,这老外是不是大脑炎没好利索,在这玩懵呢?就这扔大街上没人捡的破玩意儿,愣给一千块?”也有的说:“你不懂,人家钱多留着干啥?专门拿钱花着玩,这叫‘国际扶贫’。”

    大伙正议论着,只见欣赏盆景的老头“刷”一把将那冒牌的五针松连根拔掉,“啪”扔在地上了。这举动当时就把周围正议论的人们给整傻了。“咋回事儿?”连老头那女秘书都直了眼了,她急忙上前问:“总经理,您花这么多钱买了它,怎么又扔了?”老头淡淡一笑,将盆里的土倒干净,掏出雪白的手绢将盆擦了擦,这才说:“那棵树桩本不值半文,可这个盆却是无价之宝哇!据我考证,它是明代的御盆,皇宫的遗物。史料上记载,有两只御盆流落民间,想不到在这找到它。看来,这次大陆之行没白来呀!”

    一番话,说得人们目瞪口呆,全服了:这老外原来是位古玩家!于是便说老倔:“咳!这位傻大哥,无价之宝卖一千块,亏到家了。”老倔不明白:“我花一千块买的,卖了一千块,这没亏呀!差哪了呢?”

    老头捧着花盆连声向老倔道谢,转身刚要走,突然,打人群中窜出一个小伙子,“扑通”就给老头跪下了,随后“梆梆梆”连磕三个响头,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说:“我家老母长年卧病在床,为了给她看病,我偷偷把花盆卖了,谁知我老母知道后差点背过气去,她说那是我们家的祖传之宝,卖了它就等于卖掉了命根子。如今,老母病情加重,危在旦夕,求您老人家看在我老母的分上,把它还给我吧,求求您了!”

    一旁的老倔一瞅,好嘛,正是他要寻找的那小子。本来老倔憋了一肚子气,只想逮着他好好教训教训,可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心软了,气也消了,反倒挺同情这个孝子。

    再说这老头,他瞅瞅跪在地上的小伙子,又看了看手里的花盆,再扫一眼周围的人们,真是左右为难。他足足想了五分钟,这才一边把花盆递给小伙子一边说:“既然它是你的传家之宝,我不能夺人所爱呀。不过太令人遗憾了!”小伙子接过花盆,“嘣嘣嘣”又连磕仨头,随后掏出一千块钱递给老头,抱起花盆就走了。老头遗憾地上了汽车,老倔也晃晃悠悠回家了。

    第二天,老倔的哥哥就要回去了,全家人把他送到飞机场。哥俩手拉手依依不舍,老倔心里就觉堵得慌,真正的五针松没弄到,哥哥喜欢的东西没能带走。他越想越难过,鼻子一酸眼泪下来了:“哥,啥时再回来,我一定让你带走五针松。”

    兄弟两人正在洒泪告别,一辆轿车飞也似的开过来,“嘎吱”停在了老倔的身旁。从车上一前一后下来两个人,前边是厂工会汪主席,后边那位老倔瞅着觉得眼熟,细一琢磨,忽然想起来了,这不是花市买盆那老头吗!难道这位外商也是坐这班飞机回去?他正想着,就见汪主席拉着外商的手走到老倔哥俩跟前,说:“来,认识一下,这就是我哥哥,省人民艺术剧院的艺术顾问,人们都叫他汪导。”

    老倔一听说啥也反应不过来,弄不明白这是哪跟哪。心说:一会是外商阔佬,一会儿又成了导演,这究竟演的是哪出戏呀?

    这工夫,汪主席笑着就把实情说了一遍。

    原来,自打汪主席听老倔说了上当受骗的事,心中十分气愤,高低要帮老倔一把。正巧赶上他哥哥率团来演出,哥俩一合计,就想出个好主意,先由汪主席借买鱼食之机来花市进行“火力侦察”,从老倔那了解到卖假盆景的小伙子的确也在花市上,赶紧回来通报情况,汪导化装后就带上几个演员,演出了这出金钩钓鱼戏。

    老倔简直听傻了,他急忙问:“汪主席,那花盆真是无价之宝吗?”汪主席又乐了:“什么无价之宝,一分钱不值。至于什么明代的御盆,皇宫的遗物,那都是我哥哥在背台词呢!”说到这,他转身从车里端出一盆丰姿秀美的树桩盆景。老倔的哥哥一看,惊喜地喊道:“五针松,这才是真正的五针松!”

    汪主席将它送到老倔哥哥的手里,说:“拿着吧!礼物虽小,可它是家乡人民的一片心。但愿您能再次来大陆!”

    老倔的哥哥早已泪眼模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用颤抖着的双手捧起五针松,带着亲人的期盼,带着故乡的一片深情,缓缓走上舷梯,踏上了归途。

    (薛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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