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庆滨

    这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小偷混在人群里，屡屡得手。

    一个小男孩摔倒了，一位男士看到了赶紧去扶，小偷也装作关心的样子跑过去，一倚一靠就把男士的钱夹子偷走了。小偷跑到僻处一看，偷来的不是钱夹子，而是外皮如同钱夹子的警察证件。小偷第一反应是，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没有这样呆傻的警察，不可能！小偷怀疑自己的能力和判断，带着挑衅的心态追上男士，故意把“夹”活儿做得笨拙一些，试探性地把证件放回男士的衣兜，男士自顾东瞧西望，丝毫没有觉察。

    小偷装着买东西躲进一家商店，隔着玻璃门仔细观察，才猛然想起“便衣警察”在这儿溜达好几天了。笨蛋！小偷内心里嘲笑一声，大模大样地从商店走出来。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从现在开始，我控制不动，看你还会在这儿待多久！小偷在暗处，便衣警察在明处，小偷和便衣警察较上劲儿了。

    小偷自我控制得很好，下决心不把便衣警察骗走绝不再偷。他把有些发痒的两根手指用白胶布缠了，外人看着很像手指受伤包扎的样子。他不远不近跟在便衣警察身后，玩起了老鼠跟踪猫的游戏。

    一个星期后，便衣警察在一家商店门口干起了保安。这家商店在商业街最兴隆，顾客很多，是小偷以前经常光顾的地方，也是他得手最多的地方。商店老板在门口张贴了招聘两名保安的启事，一个被便衣警察“卧底”（小偷这样认为）充当了，另一个还没人应聘。

    小偷窃笑一声，大模大样地走进商店，应聘了另一名保安。小偷发现，便衣警察的眼力的确很差。有一个手法并不高明的小偷，当着便衣警察的面偷了一个妇女的钱包，便衣警察竟然没有发现。他走过去把小偷偷的钱包偷回，转移到失主身上，便衣警察还是没有发现。

    小偷乐了。愚蠢的警察与聪明的小偷一块儿共事，他觉得这很有意思，他觉得很有必要把这种现状维持下去。他试探性地把自己衣兜里的几块钱放到便衣警察的衣兜里又偷回来，便衣警察一点反应也没有。

    便衣警察看上去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常人还要呆三分。他当保安的这一段日子，根本不像一个警察，而像一个进城打工的农民兄弟。他似乎很知足很快乐，整天面带笑容，看到顾客的自行车倒了他赶忙去帮助扶起，看到顾客丢了东西他赶忙去提醒……

    他的真诚他的热情他的无邪，小偷有时也为之感动。最让小偷感动的是，他看到小偷“受伤”的手指，自己掏钱给小偷买了一副手套，还苦口婆心地说，这样护着伤口不容易感染，不碰不裂伤口会好得快些。小偷的眼睛湿润了。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便衣警察没抓到一个小偷。那些三流的小偷倒也来了几个，窃取的东西都被当了保安的小偷偷回物归原主了。那些失手的三流小偷发觉这里有他们的同行高手，便都望而却步不再光顾。

    因为“本月无偷事”，商店老板给小偷和便衣警察加倍发工资，并请他们到本城最豪华的酒店喝酒。那可是有钱人才能光顾的地方，便衣警察很高兴，小偷却有些不好意思。

    商店老板吃到半截有事先走了。便衣警察有些醉意，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警察的样子。小偷今天也很高兴，靠自己双手挣来的钱跟偷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但他始终保持清醒的自我控制状态，他打算从此洗心革面，让过去的那些烂事永远烂在心里。说起来，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位警察让他改变了，他很想和便衣警察做个朋友。

    两人一瓶白酒下肚，便衣警察突然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这阵势把小偷搞晕了。便衣警察边哭边说：“大哥，有些话不说心里不畅快，借着今天的酒劲，我把压在心底很久的一些烂事说给你，我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不知道，那个警察证件是我当钱夹子偷来的，我也是一个小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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