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婚2-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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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叹息,“你爸爸有打电话回家吗?一想到你爸爸在外面可能受到的困苦,我哪里还能睡得着,他是个要强好面子的人,要是这道坎过不去,以后可怎么办,明朗,我不怕以后过苦日子,我只担心你爸爸从此不再回来。”

    爸爸是妈妈的全部依靠和重心,她被爸爸呵护的很好,从不曾为柴米油盐忧愁半分,在她眼中,爸爸是天是大树,失去爸爸,她会成什么样?

    我轻声安慰她,“爸爸不会有事。妈妈,你好好休息,要是爸爸有电话来,我会马上告诉你。”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去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镜子里映出我肿胀的眼睛,只看了一眼,又忍不住想哭,我不敢再看自己的脸,用热毛巾敷了敷,看上去没那么明显肿胀后,我出门去,坐公交抵达常为安公司门口。

    冬天的风很冷,天气也总是雾蒙蒙的,清晨倒像傍晚般昏暗,无端消弭士气,我在门外等了几个钟头,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出公司。

    有几个女员工结伴而行,她们妆容精致,衣着靓丽的有些刻意,踩着高跟鞋边走边谈笑,“真是怪哉,常总此番居然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那度假村项目总部就这么重视?”

    “谁知道,只要能天天看到常总,我才不关心项目是否重要。”

    “花痴女,早知道你心不在工作上,看看这一身打扮,比去年相亲时还要隆重,真真不知羞。”

    “喂喂,你还不是一样,嘴巴红的哦像猴子屁股,你到底擦了多少遍口红。”

    我随后进入在这个城市里数一数二的公司里,有人安排我进等候室,我并没有等多久,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我见到常为安.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黝黑的眼眸静静看着我,他脸上的神情莫测,似在等待一位故人,又似与新友相见,到底是期待之中还是意料之外,我看不懂,我局促的站在门口,站在他平静的目光里迈不开步。

    最后是他先开口,“明朗,你来了。”

    我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喉咙里像被破布堵住,每一个字都说得分外艰涩,“常先生,我爸爸叫我来的。”

    他没说话,手臂搁在扶手上,双手十指交叉平亘在胸前,这个姿态呈现出强者的从容和闲适,更衬出我的无措窘态。

    静默到底有多久我已估算不出,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更长,都是煎熬,稚嫩的我如何熬得住,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背后是被秘书出去时顺手带上的实木门,门板冰凉,与我手心的温度差不多。

    常为安一直看着我,自然将我这幅模样收进眼底,他似乎笑了笑,笑意一闪而过,声音却平淡而微冷,“想不到你爸爸……”

    他很快停顿,转而说道,“明朗,站那么远做什么,你怕我?”

    能不怕吗?他英俊绅士,永远彬彬有礼,看起来就像亲切的邻家哥哥,抑或是温和的年轻前辈,却有一颗阴险深沉的心,就算是一桩龌龊的交易,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甚至反客为主。想想前几日,就是在这里,我竟然还对他充满感激,丝毫没察觉到他的真正用心,我的愚笨是一方面,然而他的高深演技更是一方面,这样的人就像披着羊皮的狼,怎能不让人害怕。

    常为安换了个姿势,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搁在桌面上,有意无意的握紧又松开,周而复始的动作似乎带着一种为难的不确定,他看着我,漆黑的眼睛里有淡淡的审视,“你爸爸叫你来,是为何意,明朗,你可明白?”

    如此明知故问,又是为何意,是检验我的决心还是考验我的智商?

    不管哪种,于我而言,都是无地自容的屈辱,这屈辱的根源在爸爸,却更得益常为安的推波助澜,他不明白对我说,只放出一个诱饵,引诱着爸爸亲手将我送上门。他到底是从爸爸一出事就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手着实厉害,明面上选择权在我们,实际上却没有选择,亦没有退路。

    他玩弄鼓掌间如此容易,也一定很得意。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我一直都是倔强而好强的,有时候执拗的近乎固执,在这个时候,在他明知故问的挑衅里,我被激起一点斗志,顽强又可悲的想维护哪怕一点点自尊。

    我握紧手心,艰难的与他对视,“只要做你的情妇是吗?我会遵循,但我不会爱上你,永远不会爱上你。”

    我以为他会嗤笑,会嘲讽,会不以为然的反问我爱情是个什么东西,甚至会用更犀利的言语进一步羞辱我。

    然而没有,常为安在我说出这些话后眯起眼睛,这让我看不起清他眼中的情绪,只觉得他周身的气息都突然冷冽下来,犹如外面幽暗沉重的天空。

    他的唇角似有似无的微微上扬,语气清淡却认真,“哦,是吗?那你爱谁呢?”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并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我不过才刚刚看见它冰山一角,美好还未及享全,倒要先尝到它的苦涩无奈,志宇欲吻我时颤动的眼睑再次浮现,我不由心酸,双目涩然,“你不是见过?”

    常为安唔一声,“那个小男生。”

    我点头,“是他,我喜欢他,我的爱情都给了他,以后不管怎样,我心里只会爱他一个。”

    彼时的我只不过想维护可怜的自尊,对男人的天性懵懂无知全然不解,不知道有些话是要烂在肚里也不能对男人讲的。

    常为安从桌前站起来,一步步走过来,他高大挺拔,身姿卓然,整个人散发着上位者的自信从容,而他的脚步落在厚实的暗纹地毯上悄无声息,似一只狼,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带着让人畏惧的危险。

    他停在我面前,漆黑的眼睛落在我脸上,“真是专情的好姑娘,真是伟大的爱情。”

    他最终还是出言讽刺了我的幼稚,轻飘飘的两句让人摸不清他的意图,我对视他黑漆漆的眸子,那里面的冷意使我紧绷。

    我强迫自己不移开目光,硬撑着与他较量。

    常为安笑了一笑,很公式化的淡淡笑意没有达到眼底,仿佛是为了衬托出他突然的冷然,那笑容只从面上浅浅划过很快消失不见,他的口吻依然温和,说话节奏一如既往的平缓,却让人不寒而栗,”棒打鸳鸯这种事费心费力又坏德性,实在不宜做。明朗,好好守护你的爱情,相信你这样的姑娘一定会幸福。“

    我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知晓有人说话总是含着深意的,尤其是常为安,他的每一句话乍听之下都普普通通甚至友好和善,然而只要稍微推敲一下,便知每一句后面都有它真正的用意。

    我茫然了一会儿,渐渐领悟他的意思,却不由再问一句,“什么意思?”

    常为安比我高,站在我面前的时候,他的下巴正对着我的眼睛,下巴的弧度完美无瑕,却带着刻薄的味道,”意思就是我对你的爱情不关心,你的决心不用对我表达,这样的话你该说给那个小男生听才对。你爸爸叫你来,是想请求我帮忙吗?这个问题貌似上回我已对你说清楚,抱歉,我确实没法相帮。”

    他突然的转变让我措手不及,我脑中嗡的一声,不知该做何反应,“爸爸说只有你能帮他,我……我……”

    我说不出来后面半句,干巴巴的吞吐支吾。

    常为安没放过我,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我,并不接话。

    我不是他的对手,强撑的一点勇气到了此时已全部耗尽,声音干涩微弱,“我可以作为交换,只要你能……”

    常为安打断我的话,“抱歉,明朗,我对你没有兴趣,你们误解了。”

    误解?不,当然不是误解,这一句话却是摆明了他的态度,他不给我再说话的机会 ,简单明了的下逐客令,“明朗,我很忙。”

    他返回办公桌后坐下,低头一边翻阅文件一边随手按下内线,“送谢小姐出去。”

    很快有人进来,微笑着看我,“谢小姐,这边请。”

    门被缓缓阖上,常为安自始至终没再看我一眼,我从逐渐合上的门缝里看到的他,虽只是一个侧面,但跟平常有些许不同,我不确定他是否生气,但他的冷漠勿容置疑,他的拒绝更是确实无疑。

    我无功而返。

    回家后我打爸爸留下的新电话号码,只响了一声,爸爸很快接起,“明朗,我一直打你手机,但没人接。”

    手机被我设置成静音,我没有听到任何来电,但这不重要,我没法对爸爸交代细节,只说出被拒的结果,我想如果爸爸问具体情况,他也许能推断出常为安反悔的原因,可爸爸没问,他听到结果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的声音依然沧桑,却有如释重负的轻松,“这样也好,天意如此,让我不要犯下真正大错。”

    爸爸叹一口气,“明朗,爸爸老糊涂了,一时竟起了那样的龌龊念头,差点毁掉你一生,好在没到最后一步,否则我有何面目去见你爷爷奶奶,明朗,你……原谅爸爸。”

    从爸爸亲口要求我去找常为安时,震惊过后,却很难不生出恨意,恨爸爸怎么可以忍心下此决定,然而此时爸爸的原谅两个字轻易就将所有的怨恨都抵消,他是我的爸爸,他说出那些话有他的不得已,实际上他一定比我更难过。

    我哽咽道,“爸爸,我不怪你,只是我并没帮到实际,对不起。”

    爸爸不在意,他居然还轻笑了一声,“是我对不起你,明朗,爸爸好像真的老了,也累了,很多事都脱离我能掌控的范围,只怕以后你们受苦受累。”

    爸爸不知道在哪里,电话里有呼呼的风声,他的声音隔着电话线从风里传来,忽远忽近,诡异的让人不安。

    他在我们面前,一直是威风的严父形象,鲜少露出这般脆弱落魄一面,我替他难过,极力劝慰他,“爸爸,我们是一家人,本就该同甘共苦,你不要多想,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电话里是长长的沉默,爸爸喉咙里的泣声压抑的让人心口发疼,我在这边陪着哭,也不敢出声,只用手捂住嘴呜咽。

    良久,爸爸再度开口,“明朗懂事了,爸爸很欣慰,你是家中老大,需要承担的会比明媚多,会很辛苦,爸爸……对不起你。”他停顿片刻,声音黯哑,“更对不起你妈妈,娶她时说要一辈子让她过好日子,却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英雄末路,家人受苦,明朗,替我跟你妈妈说声对不起。”

    “妈妈不会怪你。只是,接下来……”接下来要怎么办,这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爸爸低语,轻的几乎听不见,“接下来,接下来……会解脱的。”他提高一点音量,“你去医院照顾好妈妈,不要让她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

    我嗯一声,就要挂掉电话,爸爸突然叫了一声,“明朗,爸爸爱你们。”

    我忍不住哭,流着眼泪回应他,“爸爸,我们也爱你。”

    之后我去医院与明媚一起陪着妈妈,继续彷徨无助的等待,等待爸爸带来转机,等待希望。

    而这一次,我们等来的却是更大的,真正的噩耗。

    次日,警察打通我的手机,用平平淡淡的声音通知我们去认领尸体。

    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回来,从大桥桥头上一跃而下,落在江边,身体一半在秽浊的水里,一半在杂草丛生的岸上,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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