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吾病得都快死了,看到他的大胖儿子回来了,也不管他是不是逃回来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说。
“好儿子,我正等着你回来,想把王位传给你呢。”
太子在秦国待了那么多年,秦穆公给他好吃好喝的,分量一点都没减少,还胖了好几圈,平时又不爱运动,这一路偷偷摸摸跑回来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就算有马车接应,光是从王宫门口到他爸屋子这点路,就让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现在听到老爸这么一说,高兴得扑通就跪下了,扒着夷吾的床边就磕头。心里一个劲地欢呼。
太好了!我拼了命从秦国逃回来果然是对的,等我爸死了,我就是晋国的大王啦!哈哈哈哈。
夷吾瘦成了一把骨头,过去的威风一点儿都没了,他咳嗽了几声,抓着儿子的手说:“儿子啊,你记住,你要是当了大王,其他什么都不用担心,只有一个人,你一定得杀了他!”
夷吾说到这里,整个人都坐了起来,眼神变得冰冷而可怕,很久没有剪的指甲掐进太子的肉里,没有肉的脸无比狰狞,整个人看上去就跟一只鬼一样。
太子又痛又怕,整个人都发抖了。
“谁啊?你说谁?”
夷吾咬牙切齿地说:“就是重耳!”
太子哆哆嗦嗦地说:“重耳?他不是我叔叔吗?”
夷吾“呸”了一声:“他是要和你争夺王位的人!当年要不是我从那个人手中得到力量,成为晋王的人就是他了。”
“那个人?”太子越来越害怕起来,他觉得自己老爸疯了。
夷吾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墙角的一面铜镜,那面镜子被黑布蒙着,上面落满了灰尘,看上去很久都没有被人碰过了。
“那个人就在镜子里面……只要你给他灵魂,他就会给你无穷的力量,因为他,我才能坐上这个王位……可恨的秦国,可恨的秦王,如果不是他打败我,我不会失去那股力量,龙门山以后,无论我怎么恳求,怎么跪拜,铜镜都不再给我回答了,我知道他是对我失望了,咳咳,咳咳。”
夷吾说到这里,激动得拼命咳嗽起来,整个人都缩成一团,都快喘不上气了。
太子转头看着那面铜镜,一股寒气像毛毛虫一样爬上他的后背。
用灵魂换取力量……这是真的吗?太诡异了。
“哎呦!好痛!”一阵疼痛让太子叫起来,他的手被夷吾的指甲抠破了,血一点一点流出来。
夷吾死死抓着太子,边咳嗽边说:“儿子啊,我把这宝物留给你了,它会给你无穷的力量,你一定要收好它……”
太子疼得拼命甩手,把已经瘦成一把干柴的夷吾直接给甩出去了,夷吾倒在床上,抽了两下,再也不动了。
太子吓了一跳,捂着手叫起来:“父王!父王!”
而在这个时候,铜镜上的黑布像是被风吹动,布面微微起伏,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头活了过来一样。
“不好了不好了,狐毛先生,狐偃先生,出大事啦!”秦国度城里,一个风尘仆仆的晋国信使从马上跳下来,一路喊叫着冲进一栋大宅子。
这栋大宅子是秦穆公送给重耳的,他和他的手下们都住在里头呢。天气挺好的,大家都在庭院里比赛踢毽子呢,秦穆公和汤小团几个都在,三个孩子当中,唐菲菲毽子踢得最好,只见她踮着一只脚,另一只脚像翻飞的小燕子,跟她比赛的狐毛,他和兄弟狐偃一样,都是机灵的小个子,踢起毽子来别提多敏捷了,他们俩一大一小,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你来我往的,踢了一百多个毽子都没有落地。
一边的重耳魏武子正大声为狐毛加油,秦穆公和汤小团孟虎呢,当然在为唐菲菲鼓劲,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别提多开心了。
但是晋国使者送来的那封信,完全打碎了院子里的愉快气氛,狐毛停下脚一把接过信打开,和狐偃两个急匆匆看了一遍,接着就悲痛地大叫了起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重耳和秦穆公都急着问。
但是狐家兄弟俩已经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了,原来信上说夷吾病死,他那个从秦国逃回去的儿子当上了晋怀公,登上王位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跟重耳有关系的大臣都杀了。狐毛和狐偃的父亲还在晋国,晋怀公抓不到他们,就把他们的老父亲给杀了。
“晋怀公?就是夷吾的那个胖儿子?”汤小团立刻想起那个坏小子的模样来了,咬着牙说:“连老人都不放过,太卑鄙了!”
狐毛狐偃趴在重耳脚前,哭得肩膀发抖,咬牙切齿地说:“公子,请让我们回晋国为父亲报仇!”
重耳的眼睛也红了,他伸手扶起兄弟两个,声音沉重地说:“你们的父亲是被我拖累的,你们放心,只要我能够回到晋国,我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秦穆公把手放在重耳的肩膀上,开口说。
“夷吾和他的儿子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他不配当晋王,他的儿子更不配。但是我答应过穆姬,不伤害她的兄弟,现在夷吾已经死了,这是老天给我的信号,要我帮助你回到晋国,都别哭了,我这就点兵,亲自把你们送回晋国去!”
“我们也会帮忙的!”汤小团用力说。
“还有小黑,对吧?”孟虎伸出手指,摸了摸坐在汤小团肩膀上的小黑的脑袋。
重耳感动得深深弯腰,向秦穆公和三个孩子各行了一个大礼,而他的手下们,都已经和狐毛狐偃一起跪倒在地上。
秦国大军如同乌云,黑压压一路奔驰,晋国军队全都是秦国的手下败将,看到秦国旗帜就吓得两腿发软了,根本不敢应战,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刚当上大王的晋怀公在王宫里听到秦穆公带兵打过来了,慌得不知道怎么办好,胆都吓破了。到处找能够出征的武将,可自从他当上大王以后就开始胡乱杀人,晋国所有人都恨他恨得要命,到了他真需要人的时候,一个都找不着了。
城外秦军的地动山摇的喊杀声仿佛就在耳朵边上,晋怀公站在王宫里都能够看到冲天的火光,城门被撞得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攻破了。他吓得逃回屋子里,关上所有的门,靠在门背后一个劲地大喘气,眼睛到处乱瞄,只想找一个能躲起来的地方。
床底下……不,一定会被找到的,还是躲进箱子里,不……
晋怀公在屋子里跌跌撞撞,不知道躲在哪里好,最后脚底下不知道给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跟头摔在地上,两只手乱抓,突然眼前一黑,被一块他胡乱抓到的布头盖住了脑袋,就听屋子里一阵乱响,也不知道翻倒了多少东西,晋怀公手忙脚乱地把盖住自己脑袋的黑布扯了下来,一眼就看到了那面夷吾留给他的铜镜。
让他惊恐的是,镜子里隐约有一团黑色雾气转动起来,最后组成一个模糊的人的影子,阴冷的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吹过来,让屋子里所有点燃的灯火都摇晃起来,在墙上天花板上投射出古怪的光影,就像是无数条鬼影。
“说出你想要的。”
晋怀公瞪大了眼睛,脖子伸长,就像是给一个看不见的人掐住了喉咙,嘶嘶吸了半天的气,最后才发出一声惨叫。
“鬼,鬼啊……”
“愚蠢!”镜子里的人影仿佛被激怒了,镜面上猛地伸出一只黑雾形成的手,向晋怀公抓了过来。
“啊啊啊!不要!”晋怀公手脚并用往后退,紧闭眼睛,两只手拼命挥舞:“我知道你是谁,就是你让我父王发疯的,现在你又要来吓唬我了,救命啊!”
“大王!大王你在里头吗?秦军要攻进来了,马车就在外头,快逃命吧!”
“我来了!我来了!”晋怀公听到生意,连滚带爬地从屋子里冲了出去,上了马车就叫:“快走快走!”头都不敢回的从王宫小门冲了出去,一溜烟逃得没影了。
晋怀公的马车离开不久,守城的士兵就放弃了抵抗,重耳坐在车上,在全城老百姓的欢呼中缓缓进入王城,夷吾父子残暴又愚蠢,晋国的百姓早就无法忍受了,现在终于等到了重耳回国,没有人不高兴的。
重耳的马车在长街上慢慢前行,在他身边走着狐毛狐偃,赵衰,魏武子,介子推和其他跟了他二十年的臣子,他们脸上有笑容,有激动,也有无法克制的感伤。
尤其是重耳,他看着街上欢呼雀跃的百姓,想的却是自己这二十年来的流浪与九死一生。离开祖国的时候,他只是个四十多的中年人,现在呢?他已经六十二岁了,白发苍苍,一脸皱纹,这条回家的路,他走得太长太长了。
终于,在重耳梦里闪现过千百遍的晋国王宫出现在他的面前,雄伟的王宫正门口,晋国剩下的文武官员全都排列整齐地站着,看到他出现,立刻跪了下来,人人两手上举,领头的那个大声叫起来。
“恭迎大王!请大王入宫!”
大王……
重耳愣住了,不敢相信他们是在叫自己。
“他们在叫你呢!晋国大王!”空中传来孩子欢快的声音,众人抬头,却看不到任何身影,老百姓们纷纷惊异,指着天空说:“听到没有?天上有人在说重耳公子就是大王。”
顿时全城都爆发出同一个声音:“大王回来了!重耳大王!”
重耳从车上颤巍巍地站起来,泪水纵横地望向天空,原来那三个孩子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回到晋国,成为晋国的大王了!
“太好了!我们快去告诉秦穆公,让他来一起庆祝。”躲在云里的三个孩子都是一脸笑容。
汤小团拍了拍小黑的脑袋,对它说:“咱们走。”
小黑展开翅膀,冲破云层,在金色的阳光里向远处的秦国大营飞去,孟虎笑嘻嘻地说:“秦穆公帮助重耳回到晋国了,重耳也当上大王啦,我们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吧?”
唐菲菲皱起眉头:“可是……你们不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吗?”
汤小团立刻开口:“我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个故事里一点钥匙的线索都没有。”
“对哦!”孟虎左手拳头敲了一下右手手掌:“怎么天子剑一点消息都没有。”
“在上一个故事里,天子剑不是在小白那儿吗?现在小白去世了,那天子剑会去哪儿呢?难道还在齐国?”唐菲菲说了一长串。
汤小团挠着头发说:“那我们要不要去一次齐国呢?”
当孩子们在阳光灿烂的云层上你一言我一句的时候,云层下面的重耳已经走进了王宫。
重耳现在是晋国大王了,王宫里的宫人们当然把他送到了大王的屋子里,重耳走进去的时候,屋子已经被整理过了,宫人把他随身的箱子都搬了进来。
重耳把所有人都赶出去,确定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以后,才打开一个箱子,从里头抱出一个长长的木盒子来,抱在怀里,反复摸了很久,最后才把它掀开。
灿烂的金光随着盒盖的掀开在屋子里亮了起来,那盒子里放着的,居然就是三个孩子苦心寻找的封印钥匙,那把传说中只有霸主能够拥有和使用的天子剑!
重耳深吸一口气,苍老的脸上绽放出光彩,他痴迷地看着盒子里金光闪烁的宝剑,颤抖地伸出手去,仿佛想把它拿起来,但他的手指还没有碰到剑鞘就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根本不敢触碰。
屋子里响起他自言自语的声音:“天子剑啊……上天赐下的王者之剑,霸主之剑,可是我已经老了,老了……”
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回答了他。
“我可以让你完成心愿,恢复青春。”
重耳吓得猛然转头,只见屋子的角落里突然出现一团黑雾,那黑雾从一面铜镜里涌出来的,在黑雾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你是什么鬼怪?”重耳啪地关上手中的木盒,把它紧紧抱在手中。
黑雾中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我是力量之源,我能够满足你所有的心愿,只要你付得出代价,我就能给你无穷的力量,让你能够恢复青春,告别衰老,还能让你成为霸主,打败所有国家。”
重耳呼吸沉重,他艰难地摇头:“不……我已经老了……我也不能打败所有国家,秦国是我的恩人……”
黑雾中传来冷笑:“你心中如果没有渴望,怎么会偷偷把齐桓公给你的天子剑藏起来?”
重耳更紧地抱住手中的木盒,他的声音开始发抖。
“不,我不是不愿把它交给那三个孩子,我只是……我只是暂时保管……”
黑雾中的声音突然放大:“没有人不想成为霸主,把你的灵魂交给我,我将给你无穷的力量,无穷的生命,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重耳情不自禁地重复这四个字,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慢慢走向铜镜,天哪!他看到了什么?在那面镜子里,他看到了一个久违的自己。
在那面镜子里,他还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健康,那样的英气勃勃,那把金色的天子剑就在他的手中,他举起它,天下人都匍匐在他脚下,他是最光辉的王者,是天下第一的霸主!
镜子外,重耳的身体开始颤抖,这画面太美好了,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渴望,他的眼里燃起黑色的光芒,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向前伸去,想要抓住那令他梦寐以求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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