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还活着？”

    两人转身，离思已经从软榻上下来，直挺的站在地上。

    看着北冥潇喃喃自语。

    苏穆死在她的剑下，孩子死了，她以为她的生活一下子失去了光彩，醒来的时候，她便听见了孩子的事情。

    因着头晕，一直没有出声，直到刚刚离思才缓过来。

    两人惊愕，离子旭最先走过去，扶着离思摇摇欲坠的身子。

    “先坐下。”

    离思却抓着离子旭的手腕，盯了他半晌，厉声道，“我的孩子呢？”

    那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了。

    报仇，报仇。

    不过笑话一场。

    “你先歇会。”离子旭柔声安慰道，跳过了孩子这件事情。

    可离思却不会忘记。

    她挣开离子旭的手，走到北冥潇面前，一字一句，“我的孩子呢？”

    离子旭脸色难看的看北冥潇一眼，北冥潇轻叹一口气，“素辛，你刚刚醒来，想来是听错了。”

    真相是什么？

    是把利刃，割得人流血。

    离思冷笑，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低垂的头抬起来，看着北冥潇的时候，脸上已经泪流满面了。

    “你是谁？是我母亲，是不是？”她嘶吼道，带着哭腔。

    当初质问苏穆的时候，她还很坚强，如今坚强用完了。

    北冥潇刚想说话，离思又吼道，“可你一点也没有做母亲的样子，你从未照顾过我一天，你知道么？”

    纵使她是先帝的女儿，可她爹对她极好。

    她永远的爹是江甫，不是先帝。

    纵使她没有娘亲。

    “素辛，我……”北冥潇应该怎么说？

    眼前的女子，一字一句都说的是实话。

    “如今看着我口口声声喊着报仇，却发现我最应该杀的是我自己，你是不是很高兴？”

    这根本不是娘亲，是仇人。

    她就是傻子，也不能怪罪任何人。

    因为一切事情，她都是自己判断的。

    “你还要瞒着我什么时候？我的孩子，是不是……瑾落。”

    离思的声音都在颤抖，瑾落，她的孩子。

    那日秋风架下，她抚摸着肚腹处，轻声说，孩子，你以后就叫瑾落吧。

    她早该想到，那个孩子……

    北冥潇转头，院中笑声还在继续，瑾落还小，若是有了娘亲的陪伴，这一生也能走得顺点。

    可她母亲的大业？

    谁来成就。

    江素辛生下来，就有钦天监批命，帝王命。

    这也是先帝不带她进宫的原因，牝鸡司晨，阴阳具乱。

    她能说什么？

    大夏不如北漠，没有出现一个女皇，她的女儿，本该是天地间最尊贵的女子。

    可……

    她便是用了桃花令，保她性命，换她安宁。

    “素辛，我……”

    “北冥潇，你瞒着我？你不配做母亲，你不配。”

    哪里有自己母亲看着自己孩子伤心而无动于衷的？

    离思又哭又笑，脑中一阵眩晕，昏倒前，她仿佛听见北冥潇说，“那就是你的儿子。”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得知离思晕倒，命悬一线后，前朝有大臣们，都有些蠢蠢欲动，想要把离思给拉下来。

    可惜在北冥潇的雷霆手段下，和离子旭，焦濯与杜生的支持下，失去了声势。

    礼部也将登基大典的一应事物安排好，龙袍也已经做好。

    离思醒来时，北冥潇坐在她身边。

    睁开眼，她的第一句话，“我的瑾落呢？”

    看着北冥潇的眼神，冷漠异常，北冥潇答，“她不过是个小娃娃，也的确是你儿子。”

    离思欣喜，立即想要下床去看看儿子，可北冥潇却拦着她。

    瑾落是苏穆留下来的太子，是哪些人想要追捧的对象。

    如果在爆出有个北漠帝姬身份的娘，他一定性命不保。

    那还是个刚刚学着走路，一生还很长的小娃娃。

    “苏穆已经将皇位传给你，你有场硬仗要打，暴露瑾落的身份，反而不好。”

    离思软下了身子，其中的厉害关系，她怎么不知？

    她的瑾落，她却不能与之相认。

    “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她定要为瑾落打造一个平稳的将来。

    “知道就好。”北冥潇捋了捋离思耳畔有些发白的头发。

    短短几日，她的发丝也苍白了起来。

    “我会帮你看好瑾落。”北冥潇说着，走了出去。

    离思在北冥潇临跨门的时候，说，“你生下我，可有后悔？”

    若是没有后悔，怎么都不来看我一眼？

    那些年，哪怕是一眼，她都会记着。

    有个母亲很疼她。

    北冥潇脚步一顿，然后走出去，“不悔。”

    相反生下你，是我一生最正确的决定。

    北冥潇出去后，立即有婢女进来给离思梳妆，龙袍加身时，她尽显睥睨天下的气势。

    宁启早在外间等候，见离思款款而来，就如同看见了当年的昭仪娘娘，北冥潇。

    同样回荡在眉间的霸气，同样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离思坐着皇帝软轿抵达祭坛，她心中无线惆怅。

    上一次来时，她葬送了无数东西。

    如今亦是如此。

    九九八十一重阶梯，仿佛是一辈子。

    祭天仪式开始，她遵守着礼部所说，繁琐的礼仪，走上高台时，已经汗流浃背。

    龙袍也有些湿腻，她的名字，苏子玉，子玉公主，写入皇家族谱。

    她的一生，到如今为止，已经有了四个名字。

    第一个――江素辛，伴随着她最快乐，最无忧的岁月，直到后来，心上布满伤口。

    第二个――离思，懵懵懂懂的享有桃花公子离子旭的全部宠爱，还有苏穆未曾给过江素辛的温润。

    第三个名字――北冥离思，不过是北漠的一步棋子。

    第四个名字――苏子玉，是他留给她的名字，她的后半生将与皇权联系在一起。

    离思突然想，若自己一开始就是公主，这些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

    她也许会在黑暗中成长，变成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也好过带着千疮百孔的心活下去。

    她的封号是后来取的，取的是苏穆给她的皇后懿号――德惠帝。

    那年从景德十三年秋，变成了德惠一年秋。

    离思正式登基，成为德惠帝，同年十月，昭王苏志起兵谋反。

    兵贵神速，再加上支持苏志的朝内大臣多不胜数。

    大夏军队更是连连落败。

    那年也不过才十七岁的裴钰，请兵出战，带着裴家军，赶往昊乡边境。

    同年十一月，北漠与轩辕结成联盟，联手进攻大夏。

    离思启用桃花令，号令天下豪杰英雄，使得轩辕与北漠的联盟，在第二年三月瓦解。

    只是同年十一月，苏锦桐孤身一人，挺着六甲大肚回到大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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